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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野兽看招!-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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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逾半百的James一头华发,体力却好得惊人,上山下海永远抢在他们这些年轻人之前。他的太太也是台湾人,因此他懂得一些中文。蒋呈礼第一天见到这位老者拍出来的相片,惊为天人,自此便以他为师。
  难得见这唯我独尊的小子也有听人指使的一天,严纬凡啧啧称奇。“我看天真要下红雨了,James居然可以把你治得服服贴贴的。”
  蒋呈礼懒得理他。在自然中摄影和在摄影棚全然不同,一个具备所有要素,灯光化妆全准备好,可拍摄风景却得看老天给不给面子。有时他们为了撷取一个画面就得耗上三、五个小时,等待物种出没,捕捉那仅存三到五秒的美。
  但毕竟还不习惯,多数时候他总是失手,落得一手空。为此,蒋呈礼不得不绷紧神经。他在James的指导下开始懂得留意光线的变化,放空自己感受四周动静,他的知觉逐渐与手中的相机合为一体,感觉自己看见的,不再只是事物的表面。
  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拍摄方式,掌握其中诀窍确实花费一些时间,但很值得,James对他的表现更是赞誉有加。“你灰常厉害!你的Photo让我豪感动!It's  amazing!”
  对于James中英夹杂的怪异语句蒋呈礼已经习惯。他称赞他拍出来的照片充满灵魂,看透了万物本质,蒋呈礼听着,扯了扯唇。“但连自己唯一在乎的都看不透,又有什么用?”
  James听出端倪,眼睛一亮。“女人?”
  蒋呈礼没应声,算是默认。
  这个晚上,他们在塔劳阿卡一间旅社留宿。塔劳阿卡位于巴西的阿克里州,邻近雨林,十分边陲。巴西人充满热情,相当好客,而人来疯的James更是乐在其中,硬是拉着他一块儿下楼喝酒。
  喝着喝着,大概是真醉了吧,否则,他绝不会拿自己的事出来讲。
  “我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来这里已过了半个月,白天,他专注面对着自己要拍摄的景物,可心思却已飞扬过海,像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忘了将自己的心绪收入。他想着她、念着她,想得近乎发痛。夜晚,她的豁达、她的怀疑、她的拒绝、她的不闻不问缠绕着他,令他沮丧,他的人生从不曾谈爱,这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陷入一座迷宫,只能任由她的喜怒哀乐牵引,找不到正确方向。
  James听了,像是心有所感地点点头。“你觉得她不苟唉你,退不退?”
  “呃?”
  蒋呈礼还不及消化James不甚标准的中文,便听他继续讲。“窝以前也是遮样,My wife是个豪女人,我区哪里,很久不灰家,她都不生起。科是,久了我就怀疑She  doesn't  love  me……窝很伤心,so  I  ask her,你是不是由别人了?不唉我了?喔,她豪生起啊,骂了我一痛……”
  James用一脸满足的表情笑着叙述,原来,他的太太不是不在乎他、不爱他,就是因为太爱了,才能忍受自己单独被留下来的寂寞,任他自由自在地到处来去,成全他的想望。而她,心甘情愿,成为那个守候他归来的港。
  “Love  and  be  silent,你知倒吗?”James睿智的蓝眸如一潭池水,平静地望着他,说:“这种不缩的、为你豪的唉情,才是真整的唉啊!”
  Love  and  be  silent,这是《李尔王》的典故,为莎士比亚的着名悲剧之一。
  年迈的李尔王有三个女儿,他分别问女儿们有多爱自己?大女儿和二女儿说得天花乱坠,唯独三女儿,讲不出太好听的话。李尔王为此发怒,却在最后落难之际感受到三女儿对他的爱有多深刻,那是无法诉诸言语的,沉默的爱。
  James这番话也震撼了蒋呈礼。“我……我没这么想过。”
  他对爱情的认知太浅薄,过去他惯于做被需索的一方,以为爱情就是这样,被要求、被占有,但Love  and  be  silent,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爱的方式。
  他想到那时候在台湾,他问她:“如果我不在了怎么办?”
  她闻言,乌润的眼闪过了寂寞的光,却还是笑着,尊重他的决定。“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啊!”
  当时他不懂她怎么可以如此豁达,是不是不够爱?他为此闹脾气,幼稚地想反正她也不在乎,但选在最后一刻才告诉她,其实也是希望能够得到她的不舍……结果,他以为自己失望了,事实却不是这样——
  他知道,他错了。
  “我说我要出国工作,她分明露出了一脸想哭的表情,却一句话都没说。”他一口饮尽手中啤酒,粗糙酿制的酒液喝起来特别苦涩,蒋呈礼任由那滋味淹没自己。“我不懂她是怎么办到的……”
  “因为她唉你。”
  “嗯。”他现在明白了。
  原来爱的方式千万种,不是只有任性、一股脑儿地盲目索求才叫爱。他抬头,看望满天星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有个女人以这样的方式爱他,可他不但没领会,甚至怀疑、愤怒……
  他想,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次的摄影原本为期半年,但蒋呈礼的加入让计划更为顺遂,三个月后,Case结束,他回台,同时也和严纬凡接受母校的邀约,参与他们主办的一场活动。
  飞机上,严纬凡听闻了丁艾玲的事,数落了他一顿。“我一直觉得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在你身上,果然!唉,小宇打击一定很大……”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结果这事怎样了?”
  “什么怎样?”
  “就你有没去慰问一下人家?跟人家讲天涯何处无芳草,本人已经名草有主,不要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蒋呈礼从鼻孔喷气,显然觉得他有够啰唆。“为什么要?那又不干我的事。”
  “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人家为了你自杀耶!妈喔,你该不会也这样跟小宇说吧?”
  蒋呈礼没回答,摆明默认。
  “天啊天啊天啊,你这人没血没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发生这款歹志,人之常情好歹该关心一下,结果你不闻不问,我这个外人都心寒了,何况小宇?我讲的话你到底有没听进去?我不是叫你多给她一点信心?”
  “她叫我去看别的女人,我拒绝了,这样还不够给她信心?”他不懂。
  “你这不叫给信心,是让人觉得你无情!”严纬凡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小宇啊,就觉得你今天可以对别人这样,难保哪一天对她也是一样!”
  是这样的吗?蒋呈礼眉间拧折。他确实不曾深思到这个程度,但问题是……
  “Ilin自杀,和我无关。”
  “嗄?”
  他和严纬凡的对话到此为止。
  下了飞机,他叫了计程车。这三个月,他所处的地方联系不便,所以他舍弃了高科技的通讯装置,改为提笔写信,也将自己拍摄的相片寄给她。和James深谈之后的那个晚上,他便写了一封信,告诉她,很抱歉他选择那样的方式,可她始终没回音。他那样抛下她确实过分,她肯定还在生气,在飞机上听了严纬凡那些话,他想,是他的表现令她失望了……
  他急于弥补一切,一路上马不停蹄,回到家,睽违三个月的住屋门板深锁。这个时间,小宇还在上班,屋内没人他并不意外。
  蒋呈礼打开灯,屋内纷飞的灰尘却令他不解,感觉这屋子失去生气,好像很久没人住过……
  “该不会……”
  他有股不好的预感,直觉驱使他打开她房门。里头空无一物。
  她常看的书、收藏的杂志、随处悬挂的衣物、抱枕娃娃统统不见,房间一如她来之前那样空荡。蒋呈礼瞬间有种浑身被抽干的感觉,他立刻给手机充电,一开机,一堆未接来电跳出来,却独独没有她的,他转而拨打她的号码,不敢相信自己指尖竟在发颤。“喂?小宇……”
  “您拨的电话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谢谢。”平板而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宛如寒流,蒋呈礼再三确认号码没错,他心惊,改打至舒忻宇公司,接起来的却是个陌生女声。“请问您找谁?”
  “我找舒忻宇……”
  “忻宇?她现在不在位子上耶,要不要我替你转告——”
  蒋呈礼等不及,挂了电话。
  她现在在公司,表示他去公司一定堵得到人,他二话不说地慌张冲出门,却在楼下管理室被人叫住。
  “蒋先生!蒋先生!”
  他无暇理会,偏偏管理员硬是拉住他。“我刚忘了给你,这里有很多你家的挂号信,都没人收……”
  挂号信?蒋呈礼停下脚步,转头看见管理员从柜台底下搬出个小盒子,他看着,面容铁青。里面除了一些帐单以外,还包含了这三个月他从巴西寄出的航空信件……
  原来,她不是不回信,而是根本就没收到他的信!
  他接过管理员递来的盒子,感觉他的心一沉,里头的信件失去了主人,而他,失去了她。
  下一秒,蒋呈礼飞奔而出,却是去了莫薇亚的店。
  第9章(2)
  下午四点,“Speranza”内客人星落,一见有人推门,莫薇亚招呼。“欢迎光——呈礼?”她脸上的笑容在看见来人后迅即敛下。“你回国了?”
  “她搬到哪了?”
  莫薇亚态度平静。“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她静静看着这个男人,风尘仆仆,看来是刚回来不久,她给他倒了杯水。“冷静点,她很好。”至少,表面上看来很好。
  “她没换工作,所以你会跑来我这里,肯定不只是为了知道她搬去哪了吧?”
  蒋呈礼没说话,他眼色狂乱,仿佛来这里而不是直接杀去她公司已用尽了他最后一丝冷静。莫薇亚猜得出来,他没去小宇公司,是知道小宇的性格不爱惹人注目,而以他现在的情况,见了面是没办法好好谈的。
  一思及此,莫薇亚吐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跟之前在“Speranza”将小宇带走相比,上回还真是客气太多了。
  这个唯我独尊、从不在乎他人的男人,如今竟为了她的好友变得如此,莫薇亚内心有了计量,说:“你有心理准备要被她绑住了吗?”
  他眉一皱。“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小宇不像你,你热爱自由、无拘无束,可她不是。她一辈子就是窝在同一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度日,她不可能跟着你一起出走。也许她愿意留下来等,但我不忍,如果你真的要她,我希望你能够接受这一点,你确定可以吗?”
  蒋呈礼眸色一深,定定注视莫薇亚——这是他女人的好友,她此刻讲述的这些,他已经在这三个月内彻底想过。
  “如果对象是她,我想不出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说得理所当然,毫不犹豫,随即将那一只小盒子交给莫薇亚。“这个,拿给她。”
  “这什么?”莫薇亚看了眼盒子里头的东西。“信?”
  她疑惑抬头,却见蒋呈礼已经离去。
  步至“Speranza”外,蒋呈礼抬头,看了眼台北这总是萧瑟的天空。云层稀薄,载不住人,可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渴望离开的念头。
  只因,这里有她。
  晚上九点半,舒忻宇回到家。
  “累死了……”
  她一脸疲惫,今天“光采”会计部的女职员和另一间科技公司的男生联谊,她本来没兴趣,却被同事不屈不挠的热情给说动。“去嘛去嘛,不去怎知道好不好?也许真会遇见生命中的另一半也不一定啊!”
  生命中的另一半?舒忻宇给同事的回应是一抹苦笑。
  脑中浮现某个身影,她挥手抹去,再重复这种日子,太不健康了。“好吧,我去。”
  她铁了心放下,问题是知易行难。在联谊上,她勉强自己,笑得嘴巴都要僵了,结果还是没遇到令她心动的对象……
  想到其他女同事心花怒放的模样,舒忻宇更觉得好累,叹了口气,这时室内电话响起,她接起,是莫薇亚。“到家了?”
  “是啊。”好友的声音令她安心,她瘫在椅子上。“我今天参加了联谊。”
  “喔?结果如何?有没有遇见Mr。Right啊?”
  “我还Mr。Left咧!别说了,连个让我心跳加快一下的人都没……”她翻了好大一枚白眼,即使内心八百万个否认,可事实证明,她的心还是遗落在那间她已离开三个月的屋子里,忘了带走。“没办法,我就是想他。”
  想得疼,想得闷,想得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反问自己就没有别的好想了吗?却还是阻止不了自己。自欺欺人从来就不是她专长,好吧,那就想吧,想到哪天麻木了、没感觉了,也许,她就好了。
  她口吻淡然,莫薇亚听着,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我放了东西在管理员那儿,要给你的,你等等下楼去拿。”
  “啊?什么东西?不能明天再拿吗?”她住五楼,这儿没电梯,懒得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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