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金钢-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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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还要必经此路呢?这就是说:作战光凭勇敢不行,需要有勇有谋。这是很有道理的。田耕他们捉摸透了高铁杆儿的性情,知道他一向是行动小心而又诡秘,一听到小凤儿死的消息,他要更加作贼心虚,害怕刁世贵要报仇,想法搞他。
所以当他把消息证实了之后,他必然要马上离开。又因为知道他和日本顾问,仅仅带了五个护兵和一个班的伪军,他们没有别的事情,离开炮楼就一定要往回走。那么,又怎么知道他们非走公路不可呢?你想:他们只有这么点儿武装,在这青纱帐茂盛的时期,他敢走庄稼道吗?再说,高铁杆儿和他的日本顾问,还有五个护兵都是骑马,一个班的伪军都是骑自行车,小道难走,公路易行。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公路上差不多离五里路远就有一个炮楼,从刁家楼儿往南到鬼子坟儿就是五里路远,鬼子坟儿那儿就有一个炮楼子,里边住的还是日本兵。诸位:
五华里才二千五百米,一般的轻机关枪,在一千三百米之内都能够有效地射击,每个炮楼上都有轻机关枪。在这公路上行走,不管你走在任何一处,都在炮楼上的火力控制之下。
那么,在这公路的每一段上发生了战斗,他们都可以取得炮楼上的火力援助,要是战斗的时间长了,据点里就要派出增援部队前来支援。有这样的安全条件,他为什么不走公路?不但如此,在这公路两旁一百五十米之内没有树木,没有高棵的庄稼,没有掩蔽的障碍,因为日本鬼子害怕被打伏击,他们把树木砍掉,清除了障碍。不许老百姓种高棵的庄稼,谁要是种了,先把庄稼割掉,然后把种地人抓去,加一个暗通八路反抗日本的罪名,弄不好就被处死。要不就说,日本鬼子对中国人的手段,是绝狠毒辣呢!?
这么看来,肖骋他们这个伏击战似乎是没有办法打;高铁杆儿他们在这儿行走是再安全不过了。嗨!其实不然,神鬼莫测的八路军怎么能够被这个限制住?谁不知道:“日寇铁蹄遍地踏,八路神兵自天来!”你看肖骋他们要怎样地打这个伏击。
肖骋这个小队连他们两个正副小队长,才有二十二个人,加上金月波这个小队的二十多个,再加上齐英的十多个民兵,总共也不过五十多个人,按人数说,是超过敌人一倍还多;要是把两头炮楼上的日伪军都算上,那又比敌人少得多了。不但如此,这五十多个武装,在这样情况下进行战斗,不能指望一个抵一个,因为金月波的小队和齐英的民兵,虽说这些日来,缴获了敌伪一些武器,但还是旧的多。论起战斗动作和战斗技术也还经验不多,又因为连日打仗,民兵们还没有时间得到更好的训练。
所以这次伏击战,要靠肖骋的武工队做主力了!那么肖骋这个武工队究竟怎样啊?先不说他们的战斗技术如何熟练,战斗动作如何迅速,更不必说他们个个年轻力壮,勇敢机智了。就单看看他们使用的家伙儿吧,正副小队长,每人两支长苗儿盒子,还有一支小手枪。二十名队员,每人一支长苗儿盒子,一支带自起刺刀的“三八式”马枪,还有四颗小三号的“边区造”木把手榴弹。他们身上带的子弹,那是足够用的。这点儿武器可不简单哪!这并不是说武器决定一切,因为这样装备,它可以说明特有的战斗能力,既然带着两支盒子,那就必然是能双手射击。既然带着长短枪手榴弹这三大件儿,那就一定要有这三套战斗技术本领,不但能够远射,而且能够近击,还要能够白刃肉搏,能够投掷手榴弹。也可以说:他们每个队员都是特等射手,投弹劲兵!再加上他们的腿快心灵和严格的战斗纪律,真称得起是无敌劲军!要不然,就敢说:小小武工队,能抵千万兵吗?
不过事要两面看,话要两头说,高铁杆儿这点儿武装也是他全军的精锐力量:
我们早已知道,他的五个护兵都是年轻力壮,有两个用的是马匣子,有两个用的是冲锋式,还有一个用的是二十响连发的盒子炮。他的这个伪军班是大班,十六个人,每人都是“三八”步枪,论战斗技术也都是个顶个儿,就是高铁杆儿和他的顾问日本宪兵小队长,也都是很有作战经验的。除此以外,他们还有特殊条件,他们是骑兵和车子队,发现情况,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手一使劲儿腿上一加油儿,“哗啦……”往前一冲,一眨眼就跑走了。既然能够这样,不用问,他们的车子都是上好的车子,马也都是顶好的马。特别是高铁杆儿骑的这匹大铁青,可真称得起是名马:腰细身长,鼻大口方,前腿如箭,后腿如弓,后看似卧兔,前看似鸡鸣,削竹耳朵,铃铛眼睛,开腿上十字,鞍头放水瓶,跑起来真是两耳生风,看不清四腿迈动,听不见四蹄啪啪响,“唰啦……”如同疾风迅影,真好比驰龙飞虎一般。不但如此,这匹马还很有战斗习惯,善于领会主人的意图。它曾经在战场上救过高铁杆儿的好几回命。高铁杆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草上飞。真是可惜!这样好的一匹骏马,落在了铁杆儿汉奸的手里!但是,这又怎么能够怪它?畜类毕竟是畜类,它不懂得人性。
一出炮楼,高铁杆儿就搬鞍顺镫,跨上它的脊背,把嚼环子一抖,“踏……”
不慌不忙稳稳当当地走上了公路。日本顾问也骑上红色的大洋马,和他并马而行。五个护兵也都急忙跨上鞍桥,紧紧跟在后面。走了没有几步,两个带马匣子的护兵,用腿一磕,两匹马一齐跑到头前,作为尖兵护卫。这十六辆车子也都在马的后边跟着走来。别看人数不多,他们拉开了一路纵队,曲曲弯弯,好象一条怪蛇,冲开路面的浮土,“哗……唰……”
往南行走。他们登时来到两个炮楼的正中间。
这一节儿公路是笔杆儿顺直,公路的西边一百五十米内的庄稼,都是麦茬儿的棒子绿豆。苗儿还挺嫩小,没有盖过地皮。再往西边可就是茂盛的高粱,肖骋的伏击队伍就在这片高粱地里。
肖骋他们这二十二个人,布成一列横队,伏在高粱地边儿。肖骋在队前,他的副小队长在队尾。他们的间隔和敌人的距离差不多少,正是头尾相齐。肖骋一看,敌人象是没有防备这儿有事儿,又见两头都进入了伏击限儿,再不开枪等待何时?好哇!鬼瘴的东西们!看你们今儿还往哪儿跑?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盒子炮指向高铁杆儿前头的两个护兵,“嘎!嘎!”两枪,就见那两个护兵接连地栽下马去。紧接着“哗……”一阵暴雨般的枪声,高铁杆儿这才惊醒了恶梦。他的队伍已经乱作一团,滚的滚下,栽倒的栽倒。霎时之间,人喊马叫,鬼哭神嚎。
肖骋这二十二个生龙活虎般的勇士,随着枪声,突飞猛上,唰的一阵,扑到身边,马没有来得及跑脱,人没有来得及开枪,就死伤在地。
只有高铁杆儿一个人,还骑在马上,象箭头子一样,插向南去。眼看就要拐弯儿了,勇士们岂能容他这样逃走?只听“嘎勾儿!”响了一声“三八”马枪,远远看到高铁杆儿向前一栽。但是,他没有掉下马来,趴在鞍子上头一拐弯儿看不见了。这时候,两头炮楼子上的机关枪,“哇……”就响成了一片,子弹象飞沙一般地打来。肖骋喊了声:“走!”只听“唰——”的一阵响动,这二十二名飞腿的勇士再也看不见了。啊!好一场飞行致胜的闪击战!这才叫:
枪准不管车马快!飞腿哪怕炮楼多!全盘战斗,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满载胜利而去。
有人要问:经过这样一阵剧烈的闪击,高铁杆儿的马怎么没有被打死呢?
这不是别的原因,只因为日本顾问跟他是并马而行,他的洋马又高又大,把高铁杆儿的人马给挡住了。他的铁青马是那样的飞快,枪声一响,它往下一杀腰就跑出去了挺远。那么,刚才那一马枪打中他了没有?打倒是打中了,只是没有打死,一枪正打在他左肩的锨子骨上,连膀子带胳膊都不能再动,所以他才往前一栽,趴在鞍子上头逃走了。这匹马算是又一次地救了他这一条狗命。
也许还有人怀疑:两头的炮楼子上一齐打起枪来,肖骋的队伍一个受伤的也没有,怎么他们就这样幸运呢?
这倒不是他们幸运,因为南头的日本兵炮楼有金月波带着她的区小队在封锁,武男义雄已经把他缴获的歪把子机枪修好,不能连发倒能够单射,差不多也顶十支步枪。北头的伪军炮楼有齐英带着他的民兵在阻击,他们早已隐蔽在炮楼不远的地方,用所有的枪支,瞄准敌人的机关枪射击孔,打得枪眼里边砖砂飞溅,机枪射手无法瞄准,只是低着头乱打一气。所以这些子弹光是在头顶上飞叫,一个人也没有打着。
等他能够瞄准的时候,飞腿的神八路早已无影无踪。噢!原来如此。这就是布置得周密,配合得巧妙。要不然,田耕就亲自计划、布置,亲自指挥吗?
那么,这战斗结束,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呢?肖骋因为是专门来执行特定的任务,如今任务完成,自然是回报归队,以后的行动如何,先不必说。
单说齐英:带着他的民兵,离开战斗地界,在青纱帐里隐蔽行进。他往东走了不远,来到一块瓜园。这片瓜园还真不小,足有三亩多,种的是香瓜、甜瓜、打瓜、菜瓜,离老远就闻着喷香。这块瓜地是南北窄东西长,南北东邻都是高粱地,西头顶着一条南北大车道。瓜地的中间搭了一个高大的卧铺。铺架子有七八尺高,铺顶上是双层苇席搭成,正顶如同两出水儿的屋脊,顶沿儿好象燕儿飞的轿车棚子,支起来可以遮太阳,放下去能够避风雨。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要是吃两个甜瓜、打瓜,爬到铺上一躺,真是有暑不热,无风自凉。嘿!要多痛快有多痛快!诸位!这块瓜园可并不系外,就是刁万成家的。原来他们在夜间已经订规好,到这儿来会见。刁万成的哥哥刁万兴,就在瓜铺上睡觉。刁万成的母亲,今儿天刚亮,就领着一个小孙子儿一个小孙女儿,假装着给儿子送饭来,就对刁万兴说了个秘密话儿,然后她领着孙子孙女就回到西地头的大道旁,做着挖菜割草的勾当,替里边站岗放哨。刁万兴这时候,已经摘了一大堆瓜,弄到卧铺底下来预备着。
一看齐英他们来到瓜地,刁万兴急忙迎上前来,拉着齐英的手来到了铺下。民兵们也都一齐跟来。见面之后,真是说不尽的亲热,道不完的高兴。一边说着,刁万兴就爬上了卧铺,替他们了望观察。民兵们就在下边吃瓜,谁也不客气,每人拿过一个,打开就吃,真是象狼吞虎咽,一个说话的也没有。等吃过两个之后,打下噪儿来了,这才又开始说话。再接着吃瓜也就挑挑拣拣,吃打瓜要挑沙瓤儿的,要挑三结义的,要挑小根瓜儿,要吃熟娄了的,要喝蜜罐儿。吃甜瓜都抢着挑羊角儿蜜,一窝儿猴儿。可也真有的为了顶点儿饭吃,抱起个大花绵,大口地往肚里吞。哈!他们可真是吃了个不亦乐乎!一个一个都把肚子吃得鼓了老高,实在咽不下去了,这才算完。刁万兴又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小香瓜儿,堵到鼻子上闻香味儿。民兵们闹了一顿瓜饱儿,都高高兴兴地隐蔽休息了。
齐英和民兵们吃完了瓜之后,他爬到铺上,想和刁万兴谈个话儿。不想他一上来,刁万兴就急忙爬了下去,他要到瓜地四周蹓跶蹓跶,巡风看影儿,齐英就在铺上仰着脸儿一躺,伸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他感觉到了战后的疲劳,也感觉到了饭后的食困,可是他也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舒服。哎哟!好痛快!忽然一阵儿东风吹来,活象一池温凉的清水,洗浴了他的身心,他的疲劳、困倦都被赶跑了。一个叼着食儿的鹊雀,不声不响地飞过,又给齐英增添了几分高兴。他似乎觉得,有生以来,这一阵儿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刻。心里话:
是谁说八路军的生活困苦?他喃喃地说出来了:“日本侵略者!
尽管你碉堡林立,兽军穿梭,你也没有办法不让我们自由行动!自由歌唱!”说着说着他又轻轻地唱起来了:“晴朗的天空,高挂着太阳,晋察冀的军民在高声歌唱。歌唱民族的儿女,保卫着边地。唱古今的烈士,牺牲在疆场。唱古有岳飞保国誓死不屈,唱今有五壮士战斗在狼牙山上。为民族求生存,苦战在疆场,不屈服不怕死,钢铁一样!让我们坚决地战斗啊,誓死不投降!
……”
齐英轻轻地唱了一会儿,他又站立起来,想看一看平原的景色。只见这无边无际的大平原上,满眼都象油绿的海水,好一个雄伟天赋的米粮川啊!不由得他在兜儿里,掏出了自己用黄麻纸钉成的小本儿,又摘下自来水笔。他的歌情转成了诗兴,他要作诗。嫌立着不得劲儿,他又坐下来,把小本掀开,在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