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走上海滩-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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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事业有成，我虽残废，且喜有梅娘照应，蛟龙归来，也算不幸中大幸了。”
李广文问道：“大哥说的蛟龙……”
金泰解释：“啊，贤弟也知道：当年我有二女，金凤金凰，我出事那年，凰儿还只有两岁，据凤儿说是被奶妈抱走了。凤儿随她母亲辗转去了日本，蛟龙即是凤儿，随母亲去日本，改了个日本人的名字，回国后我给她改名姣龙，她自己偏要改成蛟龙的。”
李广文叹息道：“据小弟所知，大哥出了事，袁世凯命人抄家，混乱中奶妈抱走了凰儿，大嫂托洪海濂的二妹向励代为寻找。又据洪二哥说，向励多方打听，才得知那奶妈将凰儿卖给了宫里的太监沈福。向励多次去找寻，算是见到了沈福，但沈福说凰儿已认他为父，相依为命，不肯交还。溥仪出逃后，沈福带着凰儿住在安定门内李莲英的宅子里。向励去过两次，凰儿已长成大人，生活得极好，沈福果然把她当亲生闺女一样疼爱。向励生活不富裕，丈夫死后留下一子，也无力承担凰儿，觉得倒不如让凰儿留在沈福处为好。”
金泰不免埋怨：“天赐这孩子呀！他该早点告诉我，好去北平把凰儿接回来呀！现在北平让鬼子占了，要找也费周折了啊！”
李广文忙解释：“大哥不要埋怨天赐，此事他可能至今尚不清楚。我也是从洪二哥处听说的。”
关世忠说：“师父，小师妹有了下落就好。过些日子徒弟去趟北平，一定把小师妹找回来。”
金泰摇摇头：“经过战乱，也不知沈家如何了。等太平了再说吧。”
正说着，李剑走了进来。
李剑与李广文虽是父子，却也是有多年不见面了。两人见了面，不禁彼此打量对方。
金泰知道底细，忙介绍：“天赐，这就是你的父亲啊！”
李剑忙上前向李广文一跪：“父亲大人！”
李广文用手搀起：“不要这样，快起来。”又感叹地说，“我们还是那年在报国寺见过一面，如在大街上相见也会视为路人哩。”他招呼李剑在他身边坐下，“委座召见，特别提到你……”
李剑忙说：“父亲大人，您和孩儿另找时间叙谈吧，现在还是多与金老伯叙谈为要啊。”
李广文看看李剑，若有所悟：“啊——啊——是的，是的——啊，大哥，怎么不见凤儿——蛟龙啊？”
门外周梅娘答说：“三叔，姣姣来给您叩头了。”说着话，周梅娘拉着含羞的金蛟龙走了进来。
金蛟龙换了女装。她的一身衣服，是周梅娘的，倒还合体。
李广文站了起来，过去拉着金蛟龙的手：“啊，长大成人了，啊，好漂亮啊！”
周梅娘在一旁推推金蛟龙：“姣姣，该你行礼的啊——是你三叔，又是未来的公爹啊！”
“啊，是吗，”李广文很高兴，“当年我跟你爸说过要你当儿媳的，今天果然实现了。好，好，那就好好给我鞠个躬吧。”
周梅娘又推推金蛟龙：“快鞠躬啊！”
金蛟龙羞得满脸通红，却也认真地鞠了躬。
李广文哈哈大笑：“好！好！大哥，想不到我们又成了儿女亲家了。天赐，快带回都督府，给你太老爷、老太君看看，他们一定非常高兴的。”
周梅娘答碴：“说的是哩，我们还准备着送姣姣去都督府的。”
李广文说：“现在时局很不安定，大哥大嫂就便去都督府住下吧，那儿气候好，都爷和老太君也一定非常欢迎。”
周梅娘忙笑道：“那太好了！姣姣，该说谢谢父亲大人的。”
金蛟龙也镇定下来了。她低声说：“谢谢父亲大人爱护……您在这儿聊着，我去吩咐收拾房间，准备饭菜吧……”
李广文说：“家常便饭，不必太费事。房间就不必准备了，我此来军务在身，要连夜赶回南京向委座报告的。以后再来叨扰吧。”
金蛟龙告退而去。
周梅娘笑道：“三叔，别笑话啊，姣姣毕竟是女孩子，头次见面，总难免害臊，您坐着，我去帮着姣姣吩派吩派。”
周梅娘走后，李广文对李剑说：“这次你一到上海，就成了新闻人物，太招摇了啊！”
金泰抢着说：“贤弟错怪天赐了。他一来就受到包围，决非他招摇。几次公开讲话，我都在场，贤弟呀，天赐可出息了啊！”
李广文却说：“大哥不要宠他啊。他不是孩子，是军人，应该严守军纪。现在报上把他说成了风流将军，成何体统！”
金泰说：“时代不同了，而且上海本是花花世界，愚兄若非残疾，也会经常出入歌舞场所的，天赐年轻，交际应酬嘛，不能太拘束。”
李广文笑道：“大哥这么说，小弟倒是落伍了。”
姜之义问道：“李将军，现在全国抗战呼声极高，蒋委员长究竟作何打算？”
李广文说道：“蒋委员长作为一国之君，有他的难处。清廷腐败，国力耗空。辛亥革命以来，连年战乱不休。抗战需要一定条件，譬如军备消耗，后备兵员……事实上我们一直在抵抗的……蒋委员长现在希望国际支持，或国际干涉，制止日寇继续侵略。”
李剑说：“这是一厢情愿的。以上海英、法租界当局的态度来看，他们只希望不要影响他们在华利益，对于中国国家的存亡，他们根本漠不关心。”
李广文愤慨地说：“岂有此理！须知唇亡齿寒，没有了中国哪来的他们在华利益！”
李剑说：“是该多跟他们讲讲大道理。”他取出一张名片，在背面写了几行字，递给李广文，“英、法领事我都认识的，父亲可以持我的名片去跟他们争论一番。”
李广文虽觉蹊跷，还是接过名片。他翻看名片背后的几行字，见上面写着：
“报告委座：日寇八月中旬侵沪；速调李家军第二师至下关待命。”
李广文看罢，若无其事地将名片插入上装口袋。“唔，有空我去会会这些洋人。”
第十一章
佳代来向山本报告：“金蛟龙带着铁血队去浦东军训了。可是，我们派去的教官，与学员常有冲突……”
“为什么？”
佳代说：“我认为是教官缺乏耐心。对一些刚刚拿起枪的老百姓嘛，不能要求他们马上就动作很准确。教官们拳打脚踢……”
山本冷笑：“教官是对的。不严格要求，在短时间内如何能训练好他们？中国人本来就是奴隶，无足轻重，皇军从一开始就要在他们心目中建立起威信！”
佳代皱眉说：“我担心……”
“不用担心，”山本说，“有金蛟龙控制，他们不敢反叛的。”
——“金蛟龙要求约束教官……”
——“不理她！”
—。书。—“万一把金蛟龙逼急……”
—。屋。—“哼哼，她始终不知她的生母早已死了，还以为在东京为质，所以她永远都只能服从我们！”
佳代点点头：“这倒是的。”
山本皱眉说道：“上次一·二八战后，签订的停战协定，中国不许在上海驻扎军队。虽然中国人很狡猾，将精锐的正规军，改编成税警总团驻扎上海，三个税警团相当三个旅的兵力，毕竟很有限。但是，最近军部得到情报，中国突然在上海周围部署了几个师的兵力。更值得注意的是：李广文被提升为军长，驻军南翔一带。他们的军队近在咫尺，一旦打响，他们的军队一两个小时内就能赶到上海参战！”
佳代很惊讶：“怎么会这样呢？”
山本怀疑：“此事发生在李剑与李广文见面之后，会不会……”
“不会！”佳代很有把握地说，“金公馆布满了我们的特工，各房间都装有窃听器。李家父子见面，是在我们严密监视之下的。事后也未发现他们在别的地方见过面。”
山本忧心忡忡：“对于李剑，我越来越没有把握了。
在东京的时候，我观察李剑三年，那时他一直是个很忠厚，很听话的孩子，刻苦勤学，生活严谨，沉默寡言，我真的很喜欢他，经常请他到家里做客的，他对我也很尊敬。
可是，这次他一和我接触，就充满敌意。他的反应很敏锐，观察力惊人的强，沉着、冷静，应变能力极强……种种种种，使我感到这个人很可怕……”
佳代不以为然：“李剑是个权欲、野心极大的人。他李家上三代苦心在西南建立起来的权势，他不会拱手让人的。他骄傲、目空一切，决不甘居人下。我们只要能满足他的权欲，就能笼络住他。现在南京政府、英、法租界都在拉拢他，足见其价值。”
山本说：“他的价值，我比任何人都认识得早，他一到东京，我就注意到了，主动和他接近，关怀他，帮助他，建立起感情。
英、法方面不足虑，他们现在还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不会与我们为敌。因为李剑的势力范围，靠近英殖民地缅、印，所以有利用价值。南京方面拉拢他，为的是壮大抗战声势和力量，这倒是值得注意的。蒋某人派了那么多人来上海包围他，说明下了很大赌注。
你要争取抓住他，探得他的虚实。”
佳代说：“英、法方面派出黛丽斯倒不足畏，南京派出白莹却很讨厌。这个女人很有魅力，而且看得出李剑也很喜欢她。这个女人的存在，对我是很大的妨碍……”
山本看看佳代：“你想除掉白莹？”
“是的！”
“你嫉妒她了？”
“啊不，不！”佳代分辩，“完全为了控制李剑。”
山本冷笑道：“你对李剑动心了！是的，他的确很英武，但是，你已经试探过，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哼，我相信只要他上了我的身，他就会尝到我与别的女人不同滋味，就会恋恋不舍！”
山本哈哈大笑：“啊，是的，是的，你很淫荡，是个很特别的女人，男人只要一接触你，就会感到十分销魂！”
佳代冷笑道：“山本先生，你再不要说了，你是不行的。在远洋客轮上，我探察过李剑，他有一条‘巨蟒’，而且很有克制力。也许只有他才能真正满足我。”
山本又哈哈笑道：“是的，我不行，我不行。那你就想办法让他的巨蟒钻进你的洞穴，尝尝你的味道吧。”
在杨啸天的家中客厅里，杨啸天、周立行、李剑、白莹坐着聊天。
不时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经过客厅。
李剑笑道：“杨公馆美女如云啊。”
杨啸天笑道：“内子擅长交际应酬，所以一些朋友将女眷送来学习礼仪。”
李剑指指白莹：“她大概也是尊夫人的高徒了。”
白莹坦率地承认：“是的。”
“女人懂礼仪固然重要。但气质和心理素质更为重要。”李剑指出，“女人依靠男人，有个强悍男人撑腰，她就什么都具备了。何必要向别人学什么礼仪呢！”
白莹笑道：“少将军说得有理，我现在心理素质极佳，就因为有了依靠啊。”
杨啸天哈哈大笑：“少将军，白小姐一往情深，莫要流水无情。”
“军人是行凶的，不能有情；不幸我是军人，注定流水无情。”
白莹笑道：“有情也罢，无情也罢，花落水中，随水飘逸也风流啊。”
李剑换了话题：“日本特务如此猖镢，你们为什么不早早将其扼杀！”
周立行解释：“上海情况复杂。租界是禁区，武装人员不能进入，我们更不能捕人。”
李剑指出：“吉斯菲尔路并不在租界内啊。”
杨啸天解释：“少将军有所不知。这沪西的吉斯菲尔路原本在公共租界区域以外，是英帝国主义强行越界筑起一条路来，马路的两侧、房、店、住宅虽仍属华界，可是英租界当局却视为管辖区域，在路上行使警权。如果我们对七十六号采取行动，势必引起外交冲突。”
“岂有此理！”
周立行说：“老弟，还是赶快离开上海吧。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们还有能力掩护你……”
李剑摇摇头：“清逸兄，我的处境我心中有数，现在各方面还不想要我的命。既然如此，我又何不多在上海潇洒几天呢？如果两位今天约我来，就为这件事，那我谢谢了。既然你们对日本特务无可奈何，那就都撤走，不要介入。何时走，我会选择最佳时机，并且无须你们掩护。”
“那不行！”周立行有点起急，“委座三令五申，要保证你的安全。我们怎么能撤走呢？戴笠几次来布置，人员增加了百十人。你的活动太大了，我们很难保证你的安全……”
杨啸天说：“少将军，既然金蛟龙已去浦东军训，你再住金公馆也无意义。舍下虽简陋，空房间还是有的。白小姐原本在舍下有间住房，如果少将军肯屈尊，不妨就与白小姐在舍下暂住——当然，还要给少将军腾出几间房间……”
李剑摇摇头：“谢谢，将来总要打扰的，但暂时一动不如一静——我公开把自己交给对手，倒使对手无所适从。你们越保护我，敌人就越要图谋我，这道理太浅显了啊。所以，我希望白小姐从今天起，也远离我为好，不然，她的安全倒令我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