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第3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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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具体分析。在宴会时,洪秀全说:“朕同胞等皆是亲承帝命下凡”,故可“在此金龙殿设宴”,“若至幼主以后,皆不准人臣在金龙殿食宴,……以肃体统也”。这就明显说明天王认为这样做是不合“体统”的,以后幼主不得照此办理。即就这次设宴也称为“赐宴”,尊卑上下之分毫不含糊,那能从这次金龙殿“赐宴”中探讨出一个“平等的新芽”呢?!
《如何评价杨秀清?》一文有一段说:“在太平天国政治体制中,与平等相联而产生的另一个特点,便是同一爵职,并列多人”,如太平天国有“五主”——天父上主、救世主、真主、幼主、赎病主;“八位万岁”——天父、天兄、天王、幼天王、光王(天王第三子)、明王(天王第四子)、东王、西王。既然杨秀清在“五主”、“八位万岁”之列,“五主”中前四主已称万岁,第五赎病主杨秀清称万岁是“合道理的”。杨秀清既为太平天国立下卓越功勋,故列为“八位万岁”之一。由此得出结论说:杨秀清为万岁,是“合乎洪秀全宗教思想的。”
考太平天国的政治体制中并无“五主”之说。“五主”之说是《如何评价杨秀清?》一文的作者,根据《钦定敬避字样》引伸出来的。该文说:“据《钦定敬避字样》的规定,太平天国的‘主’有五位”,即天父上主、天兄救世主、天王“真主”、洪天贵幼主、杨秀清赎病主。按《钦定敬避字样》规定是这样的:“主”字下有上下两行文字,上下行连读“上主皇上帝、救世主、真主、幼主、赎病主、主将、主宰之主可用,余俱以司字、专字代。”如果说“主”字可释为万岁,那末,主将岂不是变成了“万岁将”了?又且根据上述规定,何只五主?包括“主将”在内,那就不知有多少“主”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认识上主、救世主、真主、幼主与赎病主的“主”字的真实涵义。根据拜上帝教教义,耶和华“造天地山海人物”,故称“上主”,这个“主”是主宰一切的意思。耶稣“降凡捐躯,代世人赎罪”,故称“救世主”。洪秀全奉天父命“主宰天下”,故为“太平真主”,即是“太平天子”的意思。杨秀清代世人赎病的故称赎病主。“上主”、“救世主”、“赎病主”是拜上帝教义中“高天”里的尊号,“真主”是现实世界政治元首的崇称之一。同一“主”字,涵义不同。如天王称“天主”、“天子”、万岁。杨秀清是东王,封九千岁,并不是因杨是赎病主才封九千岁的。万岁是皇帝的专有崇称,在《太平礼制》和《天父下凡诏书》中,只有天王、幼天王得称万岁。在太平天国的印书中,也没有发现把帝王的专有颂称——万岁,加到“高天”里的天父、天兄头上的记载。怎能把具有不同涵义的上主、救世主、赎病主、真主、幼主,因为都有一个“主”字,就把他们等同起来,说“五主”是平等的,都是万岁呢?
“八位万岁”说能否成立呢?答案是否定的。太平玉玺上刻有“……天王洪日。天兄基督。救世幼主。主王舆笃。八位万岁。真王贵福。永定乾坤。永锡天禄”等四十四个字。罗尔纲同志对其中的“八位万岁”作过考证。他从太平天国后期洪秀全制定的《朝天朝主图》中有“爷、哥、联、幼真天主,光、明、东、西八数龛”等诗句中把天父、天兄、天王、幼主、光王、明王、与东王、西王并列,认为天王是万岁,天父、天兄以及其子都称万岁是可以理解的。“东王为上帝降托,西王为耶稣降托,上帝、耶稣既称万岁,他们的降托者也称万岁,理都说得通。”但他有怀疑,他说:根据《太平礼制》,光王、明王只称千岁,“难道是后来对初制有了改变,天王诸子也得与幼天王同称万岁吗?”(罗尔纲:《太平天国文物图释》第25—29页。)考洪秀全作《朝天朝主图》的目的是“诏定”从上帝到洪氏诸王与异姓将领的“位次”。从该图附有的诗句第一句“上帝基督共朕三”看,表明天王排定的位次第一是上帝,第二是基督,第三是天王。其余诗句排定的“位次”是幼天王第四,东王第五,光王第六,明王第七,西王第八,天王的长、次兄洪仁发、洪仁达是第九、第十。当他排列到第八位时的诗句是“爷哥朕幼真天主,光明东西八数龛。”“龛”与堪相通。诗的意思是“爷哥联幼真天主,加光明东西堪成八数了”,即排列了第八个位次了。
值得注意的是《朝天朝主图》中的诗句下都附有“洪”字形的符号或“八”字。如“上帝基督共朕三氵。”“爷哥朕幼三一添□”。“爷哥朕幼……八数龛八”。排到王长、次兄仁发、仁达的“位次”是第九、十位时的诗句是“长次加尚十全吉六”。论理,“十全吉”后应为“十”字,洪秀全却偏要写成“六”,凑上一个“八”字,为什么?洪秀全说:“三八廿一,禾乃玉食,人坐一土,作尔民极。”即“洪秀全为民极。”所以“氵”、“八”、“□”、“六”等字形,既表示“诏定位次”的数字,又是洪字的代义字,表示洪秀全是“民极”、“真主”、“太平天子”,强调了他的绝对领导权。综上所说,太平玉玺上“八位万岁”的“八”字,应疏解为“洪”,即洪秀全。“位”字,《周礼?天官篇》载:“圣人之大宝曰位。《易?系辞》有《惟王建国,辨方正位”的解释。“八位万岁”的真实涵义是“洪秀全正位万岁”,而不是什么“八个万岁。”(关于“八位万岁”考释的全文,请参考《中华文史论丛》1979年第2辑拙作。)
总之,无论从所谓“五主”或“八位万岁”的角度,都不能考出在天京变乱之前,杨秀清封万岁是“合乎太平天国政体和拜上帝教教义”的结论。
在《幼学诗》中,洪秀全强调“生杀由天子,诸官莫得违。一人首出正,万国定咸宁。王独操威柄,谗邪遁九渊。”在洪秀全的诏旨及其它著作中,也强调他是“太阳”,是“真主”,是“天子”。幼主称万岁,是宗祧继承,那里会容许异姓也称万岁呢?老大多了,船要翻身。作为政治、军事指挥来说,在阶级社会中,政治元首只能有一个,这是政治常识。杨秀清利用天父的棍棒,一再打击、挫辱洪秀全,抢地位,争权力,把自己凌驾于天王之上。如果历史地全面地看杨秀清,他在1856年逼洪秀全封其父子万岁,图谋篡位,是他攘取“劝慰师”、“圣神风”的继续与发展。
三、逼封万岁是洪、杨矛盾激化的集中反映
威逼天王,只是杨秀清企图取洪而代之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杨秀清压制打击首义将领。在天京的封建知识分子谢介鹤在《金陵癸甲纪事略》中说:杨秀清“自号圣神风。杀必请于天贼,然天贼曰杀,东贼曰必不杀。曰勿杀,东贼必杀之,谓出天父意也。故尝假天父语,杖天贼四十,又杀西贼父,北贼兄,东贼兄杨元清妻以示威。”此外,杨秀清还打击石达开的岳父黄玉昆和秦日纲、韦昌辉。
杨秀清上逼天王,下压首义将领的目的何在?杨秀清虽然是太平天国的军师,掌握军政大权,但是,在外领兵作战的是石达开、韦昌辉和秦日纲等。他们都是金田起义时领导集团中的重要人物,长期来领兵作战,使他们有了自己的基本部队。黄玉昆、赖裕新等部是石达开的基本部队;韦俊等部是韦昌辉的基本部队。杨秀清要取代天王,即使不能取得他们的支持,至少也要使他们不敢起来反抗。这样,在威逼天王的同时,打击、压制首义将领,显示权威,无非是要把他们整服,一旦杨秀清篡位,使他们不敢异动。上逼、下压,是为杨秀清有朝一日取洪而代之这一目的服务的。
1856年太平军击破清江南大营后,杨秀清利用兵权在握,分别把石达开、韦昌辉、秦日纲派往武昌、江西、丹阳前线指挥作战,杨秀清绝对控制了天京,认为时机已到,忘乎所以,逼封万岁。
关于杨秀清逼封万岁,早在1854年前后,敌人方面就已有所察觉,《贼情汇纂》中说:“秀清叵测好心,实欲虚尊洪秀全为首,而自揽大权独得其实,其意欲仿古之权奸,万一事成则杀之自取。”(《太平天国》(三)第46页。)《金陵纪事诗》中有“秀清独断终图篡”的诗句。(见《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2册第53页。)杨秀清逼封万岁,并见于《李秀成自述》、《金陵癸甲纪事略》、《金陵省难纪略》。《李秀成自述》中说:杨秀清“过度要逼天王,封其万岁。那时权柄皆在东王一人手上,不得不封。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万岁。”杨秀清逼封万岁,把洪秀全逼到了一无退步,忍无可忍的地步。石头城上,顿时乌云滚翻,一场天京变乱的悲剧不可避免了!
1856年9月2日,韦昌辉从江西前线赶回天京,杀死杨秀清,一场天京变乱开始了!接着,石达开也从武昌前线遄返天京。
史学界争论的焦点是:韦杀杨是否奉有天王密诏?对此,罗尔纲同志旁证博引,写了一篇《太平天国领导集团内讧考》,肯定韦杀杨奉有天王密诏。有的同志反对此说,直到目前为止,还没一篇论文能够举出确切可靠的资料推翻罗尔纲同志的考证。值得注意的是太平军将领对洪、杨矛盾与逼封的看法何如。
北王韦昌辉是杀死杨秀清的当事人。燕王秦日纲是韦杀杨的支持人。石达开赞成杀杨,但反对扩大屠杀东王部属。杨秀清上逼、下压,逼封万岁,为太平天国高级将领所反对,当洪、杨矛盾激化到不能调和时,他们都站到了洪秀全的一边。
太平天国的中级将领对逼封万岁的看法何如?李秀成是杨秀清提拔出来的,天京变乱,他当时在丹阳前线作战,担任指挥的职务,是一个中级将领。在太平天国后期,他是太平军的统帅,对天京变乱的内情,应该了解得比较清楚。在谈到洪、杨矛盾与杨秀清被杀事,他说:“东王令严,军民畏”,军政事务“严严整整,民心佩服”,“上下战功利”。但是,“东王自己威风张扬,不知自忌,一朝之大,是首一人”。“因东王天王实信,权托太重,过度要逼天王,封其万岁。……北、翼二王不服,君臣不别,东欲专尊……”在这段话里,李秀成既肯定了杨秀清的才干和为太平天国立下的卓越功勋,也气愤地指出杨秀清一贯“要逼天王”,“威风张扬”,“封其万岁”,“君臣不别”,“东欲专尊”,是他被杀的的根本原因。“封其万岁,”东欲专尊”,不就是取代天王,图谋篡位的同义词吗?这反映了太平天国中级将领对逼封万岁,“东欲专尊”的不满与愤怒。
《如何评价杨秀清?》一文中说:杨秀清死后,天王“不仅缅怀他,而且颁予殊典”,对他的死“无限悼念”。意思是说既然韦杀杨奉有密诏,为什么杨死后,天王又“无限悼念”他呢?
在太平天国后期,天王的确是褒奖了杨秀清的,如太平天国发布文告,仍由东王会衔;在《朝天朝主图》中有杨的位次;又定天历七月二十七日为东王升天节。这是多么矛盾的现象啊!一切事物是在矛盾中发展的,问题在于如何正确处理与理解矛盾。
其实,1856年后,天王既有褒奖杨的一面,也有斥责、缩小杨的影响的一面。只看到一面,不看到另一面,就不能揭示事物的本质。在太平天国后期,从策略上说,为了维护拜上帝教教义,天王有不得不褒奖杨的苦衷。
根据拜上帝教教义,耶稣、天王、东王等都是天父的儿子,在旨准颁行的太平天国官文书里,一再强调了洪、杨的兄弟关系。如果削杨的爵,否定东王,为天国军民所熟知的拜上帝教教义,势必化为子虚乌有,天王将如何取信于天国军民?
在《天情道理书》、《天父下凡诏书》等官书中,杨秀清基本上贯彻了劝谕官兵遵守教义尽忠天王的精神。这些书籍是天王旨准颁行的,褒奖杨秀清,将继续起着团结官兵尽忠天王的作用。1861年春,天王发出的诏旨说:“爷降东王,哥降西王,乃龛世人食天禄。东、西既升,时常带兵,任妖飞变总落狱。”(《天父诗》二百六十六、四百三十九、四百四十一。见《印书》第十四册。)这个诏旨反映了天王不得不遵守教义,发展教义,弥合洪、杨矛盾,以团结革命官兵的苦衷。
褒奖杨秀清只是事物的一个方面,事物的另一个方面是天王对杨秀清“要逼天王”、逼封万岁犹有余怒,采取了一些措施,避免扩大杨秀清在群众中的影响。尽管反映这方面的资料很少,但仍可依稀窥见麟爪、斑纹。
1857年太平天国刊刻的《天父诗》,基本上是洪秀全亲自撰写的一部政治诗,其中有一部分是他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