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第2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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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木蝶差点被折磨得精神崩溃的时候,所有色彩缤纷的异像统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脑海中蓦然出现了那尊白金雕像,拇指大师居然倏地睁开了那双仿佛永远不会睁开的眼帘,目不转睛地瞪视着他,继而一句句深奥艰涩的语句,百川归海般淌入他的心田。
这一刻,木蝶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进入到另一个崭新的境界,所有阅历、知识、经验、武功都全部融会贯通,偏偏他自己又表达不出究竟和以往具体有何不同之处。不过有一点木蝶可以清楚无误地肯定,那就是他在安德鲁的无私帮助下,悍然进入了自给自足的先天境界,一缕缕活泼灵动的先天真气,自由自在地徜徉于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之间,勤勤恳恳地改造着他的肉体,使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横坚韧千百倍。原来祖师雕像蕴涵的最大秘密,竟是修行者能够突破后天限制,悍然进入先天境界的门径啊!
此时木蝶情不自禁地感动莫名,任凭两串清泪顺着脸颊潸然落下,无声无息地滴入厚厚的地毯中消失不见。下一刻,木蝶有如孩童般又蹦又跳起来,两眼射出闪闪神光,明显是功力又深进了一层,最值得高兴的,当然还是对道宗武学真谛加深了本质上的认识。
相隔半晌,最初兴奋劲过后的木蝶,蓦然脸容表情毅然地双膝跪倒,向安德鲁恭声道:“大日贤者大人在上,请接受净土宗木蝶最虔诚的膜拜,从即日起吾将以恩师之礼相待,请您看在一场缘法的情分上,收下木蝶做一名记名弟子吧!”言罢立刻三拜九叩,施行的赫然是弟子辈的礼节,态度更是诚恳到了极点,足够让人能看出他心底是多么感激涕零。
一旁的耶路颙琰和韩氏兄弟均看得目瞪口呆,怎都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离谱的情景,唯有我才知道此举乃是安德鲁的一招妙棋,他在用某种恩惠去刻意淡化着枯砚死于南疆的阴影,毕竟那亦是唯一阻碍和谈成功的障碍物。
为此安德鲁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那种最高精神层面上的“心灵启示大法”,绝非是小孩子过家家般轻而易举的事情。在它施行的整个过程中,不但要求给予者和承接者都具备超凡脱俗的精神修养,而且险恶程度更不下于禅宗的“当头棒喝神功”,动辄就是两人同时魂飞魄散的结局。另外即使成功了前者也要付出起码三年的静心苦修,而能否恢复原有的功力水平却是一个未知数,当然眼下有我这名精神力空前强横的绝代强者在场护法,那些担心都纯属多余罢了。
不过哪知个中奥妙的木蝶,却真把安德鲁当成了再生父母看待,因为安德鲁随随便便的一个举措,就让他最少提前了十五年时间进入了先天境界。根据史料记载,在净土宗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任何一名修行者能够在四十五岁之前顿悟出秘不可测的先天境界呢!即使是才华横溢的净土宗开山鼻祖拇指大师,也因修道时已逾不惑之年,而未能摘取此项桂冠,其后诸子自然就更不用提起了,一代不如一代。
安德鲁像完全忘记了刚刚做过什么事情般,微微一笑道:“木蝶请起,高唐道宗诸流派本就是同气连枝,何来彼此之别,上下之分呢!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互相帮助乃是份内之事,今后你有任何疑难,我们共同探讨即是,不用刻意追求师徒之礼哩!嗯,还是那句老话,着相的话就落入了下乘境界,结果反倒不美,你说是不是啊?”言罢双手虚空一托,不知不觉间释放出一股沛莫能御的庞大潜力,根本不容木蝶抗拒地搀扶他站起身来。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手,尽显贤者级特殊高手的强大实力,本来由于年龄和身份的关系,尚有些瞧不起我这个“小跟班”的耶律颙琰不禁勃然变色,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一个貌似斯文秀士的青年人,居然拥有那么深不可测的实力。
我在一旁看猴戏般默默无语,其实早就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安德鲁表面上的功夫做得何其到位,一副悲天悯人,众生平等的架势,可实际上已经把一个拥有伟大情操,甘愿为他人无私奉献的救世主形象深深地种植到木蝶心中,能够教他片刻不敢遗忘。这一手欲擒故纵,比之直接接受木蝶的礼拜,高明何止万倍啊?
看来此际的安德鲁,已经把八旗老鬼纵横乱世数百年的经验智慧统统消化殆尽,并且能够活学活用了。我自此将有一名最强力的臂助,也许……忽然间,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涌上心头,让我忍不住看着安德鲁暗暗地嘿嘿怪笑起来,明天真是一个令人充满期待的日子呢!
“逍遥辇”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街道内的人们均自发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并伫立在店铺两旁双手合掌高高举过头顶肃容膜拜,口呼“拉卡斯马纳!”之声络绎不绝地传入耳中。
耶律颙琰兴致勃勃地享受着百姓跪拜的喜悦,憟然问道:“请问木蝶道长,这‘拉卡斯马纳’是什么意思啊?我看高唐人见面统统是用这句话招呼,遂忍不住想知道一下个中含意,好现学现卖一番哩!”
木蝶愕了一愕,恍然失笑道:“哦,这个啊,‘拉卡斯马纳’是古高唐语,意思是向你致意,乃是高唐人与友人见面时打招呼的一种方式。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合掌的姿势大有讲究,对长者宜高,以示尊敬;对平辈宜平,以示平等;对晚辈则低,以示关怀。其中道宗四大贤者地位至高无上,例来与帝王君主持平,所以他们即使见到高唐皇帝陛下,也只需执平辈之礼就可以了。”
耶律颙琰心领神会,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着实让我纳闷了半天呢!”
木蝶报以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刚刚在关卡时敝宗弟子言行举止上多有得罪之处,尚请三位贵客海涵!呵呵,我想其中必然是存在一个很大的误会,按理来说木蝶不应该轻易过问,不过因为有木虎师兄牵扯在里面,所以为了避免造成更多的无辜伤亡,可否将事情的缘由诉说一遍呢?这样木蝶也好名正言顺地出手襄助,甚至是请动元老会出面干涉也在所不惜!我想这样对三位更有百利而无一害吧!”
木蝶这番话说得面面俱到,处处是为耶律颙琰着想,更隐隐透露出一种不管事实如何,他都始终愿意站在己方立场的保证,让人在感动中不得不通盘托出以报知遇之恩,其手段简直厉害到了极点,果然不愧是净土宗数万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杰出高手。
耶律颙琰沉吟片刻,露出一抹黯然神伤的表情,嘴角一牵,以最沙哑的声音道:“唉,木蝶道长以诚心待我,耶律颙琰岂敢再加欺瞒呢!我想碧兄与大日贤者大人,也必然疑窦满腹吧,小弟衷心感谢您们在相遇之初就无私襄助,却一次也未刨根问底的深厚情谊!”言罢躬身深施一礼,他身后卓立的韩氏兄弟,也同时向三人恭敬礼拜。
当我、安德鲁、木蝶听到“碧兄”二字的时候,都微微一怔,想不到在关卡时“常胜王”三字并未给耶律颙琰留下任何深刻印象,他仍旧称呼我的假名,随即三人又都幡然省悟到一件事,想必因为“常胜王”一职是这个月内才发生的新闻,那时他们主仆三人正亡命天涯,根本就无暇探听这种发生在异国他乡的小道消息吧!
耶律颙琰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想来诸位对风云北疆的异族联盟不是十分了解,请容小弟先简单介绍一下,再说说自家身世。异族联盟四字顾名思义是一个少数民族的联合体,它囊括了极北苦寒之地,所有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民族部落总合。小弟这么说,也许有人会以为危言耸听,但是事实要比我耶律颙琰阐述得更惊心动魄千万倍。”
“塞外例来缺乏各种生存资源,偏偏地震、山崩、暴雪、洪水等天灾更如家常便饭般屡有发生,所以在有人居住之初就造就了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那里一切事物都是虚妄且不真实的,唯有力量才是真理。只要你足够强大,不但可以拥有最富饶的土地、最多的牛羊骏马、最崇高的声誉、最美丽的女人,甚至是肆意抢夺别人拥有的财物,也变成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因为你就是无敌强者,自然可以制定大草原的法律,没有任何人胆敢反抗,反抗的唯一结果就是永远消失。”一言及此,耶律颙琰声音抖颤,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悲痛和愤慨。
过了一盏茶功夫,他以强大无比的意志力克制住了心中无尽的悲伤,喟然道:“当年斯图亚特汗朝的开国皇帝凯隆·赫尔辛格,就是凭借自身纵横无敌的强横实力,统率着拜火族五十万铁骑一举统一了塞外大草原而名垂千古。时至今日,凯隆·赫尔辛格、拜火族、斯图亚特汗朝,当然早已烟消云散被世人所淡忘,可是随着狴奴族基茨·布尔曼的出现,米洛斯大草原重新陷入了一场灰色恐怖之中。想我纳蒂族曾经何等显赫,一面黄金狮子旗所到之处,根本无人敢摄其锋,可是现在,唉……”
耶律颙琰不胜唏嘘地叹息着,让人脑海里凭空联想起金戈铁马血肉横飞的喋血沙场,还有一幅雄壮豪迈、凄美动人的边塞画卷。
木蝶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撼,骇然道:“什么?你是说塞外第一大族纳蒂族灭亡了吗?”此言一出,连我和安德鲁都不禁憟然动容,大感意料之外,甚至有点不愿意相信这个可怕的消息,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凝结在耶律颙琰的脸上。
耶律颙琰脸上掠过无比痛苦的神色,以令人心碎的声音缓缓地道:“不错,米洛斯大草原上再没有纳蒂族三个字存在,它最后幸存的族人,已经全部站在你们面前了。”
这一刻,车厢内鸦雀无声,空气压抑得像是灌满了铅,重重地搁在每个人的心口。
过了良久,耶律颙琰率先恢复理智,目光停留在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平静地道:“即使基茨·布尔曼是我们纳蒂族人刻骨铭心的仇敌,大家仍要忍不住佩服他神出鬼没的可怕战术。整整三十二万纳蒂战士,居然在短短半年时间里七战七败,几乎被彻底赶尽杀绝了。而谁又能想到,那时他手中的可用之兵,仅仅不足八万人呢?”
“当我率领硕果仅存的一支精锐部队突围而出一路南行,沿途听闻的是一个个惨绝人寰的消息。族内所有男子,上至年迈花甲,下至犹在襁褓,莫不被狴奴族的魔鬼们杀得干干净净。而女子则全部被奴役,当成普通货物般赏赐给了有功之臣亵玩。那一刻,我痛不欲生,真想马上横刀自刎,可是仍放不下一个伟大的任务,因为它远远要比我所忍受的屈辱更加重要万倍,甚至纳蒂族能否复兴的赌注,都全部压在了它身上。”
耶律颙琰说到这儿卖了个关子,细长的凤眼一瞪,射出两道闪电般的精光,投向木蝶,沉声道:“二十三年前,我们纳蒂族的耶律萨摩可汗,曾经把他七个王子中最聪明伶俐的六王子耶律旻宁,送至土珠岛拜入净土宗掌教枯砚大师门下,期望他能够习得博大精深的道宗秘藏振兴我族。可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日我耶律颙琰南来迎接亲弟,竟然是这样一副凄凄惨惨的景象。嘿嘿,颙琰厚颜,请木蝶兄在木字辈弟子中,寻找一名胸前烙印有此物者。”
他一边说着一边敞开了锦袍前襟,露出胸前坚硬结实的古铜色皮肤,而就在他两乳之间颈下腹上的位置,赫然刺绣着一幅栩栩如生的雄狮咆哮的图案。那只狮子体格壮硕无比,脖颈周围一圈浓密鬃毛根根倒竖,四肢利爪锋芒毕露,傲然地仰头望天而立,显示出一种说不出的威武凶猛的韵味。
我和安德鲁纯粹以欣赏异族风俗的角度观看,岂料木蝶却触电般浑身剧震,连声音都抖颤不已地质问道:“你……你是说,胸前有它的就是耶律旻宁吗?”言罢根本不待耶律颙琰答话,三下五除二扯掉罩袍和内衣,露出了赤裸裸的胸膛。
一瞬间,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谁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木蝶的胸前居然也刺绣着一只雄狮咆哮的图案,而且笔法色调都与耶律颙琰胸前的同出一辙。那分明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其精微缜密处根本就是他人仿造不来的。难道说木蝶就是耶律旻宁吗?世间最离奇的遭遇,居然就这么简单突兀地在眼前上演,怎不叫人目瞪口呆呢!
“啊!”耶律颙琰疯狂大叫一声,闪电般冲向木蝶,一把就狠狠地抱住了他,而且好像用尽了全身气力似的,再也不肯松手。辗转鏖战数月之久,历经异国万里长路,耶律颙琰终于找到了世间唯一一个存活的嫡亲兄弟。这一刻,他胸臆中五味杂陈,根本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伤了,唯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喉咙里更发出野兽悲嗥般的嘶吼,尽情宣泄着寂天寞地的苦闷与哀恸。
木蝶的情况则更加不堪,泪水早就模糊了他的双眼,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