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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狗日的战争-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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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排屋子真不结实,半个房顶揭帽子样就上了天,一堆光腚的鬼子飞散空中。手雷引燃了周围的汽油,腾地而起的火焰将营房紧紧包住。惨叫声里,战士们同时开了火,子弹雨点样射进木板营房,打得木屑带着火星飞起来,整齐的房子变成了漏勺一样。

房子里猛然一阵大叫,射出了一排子弹。没想到这个时候鬼子还能够冷静地低平射,七八个跪着的战士倒在地上。老旦身边一个战士微微一晃,额前脑后穿出一片血雾,热乎乎溅到老旦腿上。老旦慌得抹了一把,黏糊滑腻,像刚出锅的豆腐脑。他扶住死去的战士,慢慢放在地上,战士脑袋里流出的血迅速弥漫了一大片,血泊里映着通红的火光。

“一个也别活了!”老旦怒叫道。二子端着机枪扫射着,弹壳蹦豆子一样叮当落地,两边的战士怕这疯子将自己也捎着,忙不迭地退后了。一个蹦出来的鬼子被机枪子弹打得噗噗的,肚子里像装满了东西。鬼子左突右冲不得而出,里面烧得皮开肉绽,外面死得尸枕狼藉,都被乱枪打得烂肉串儿似的。只不到一根烟的工夫,偌大的营房成了鸟笼焦炭,连房带人变成了碎烂的渣。

竟然还有伤员,十几个半死不活的捆在地上。陈玉茗在那点数,死了三个,伤了五个,两个较重,活不了。

“俘虏怎么办?”陈玉茗问老旦。

“二子去办……”老旦对二子说。二子点了下头,把枪递给陈玉茗,抽出军刀走了过去。

受伤的鬼子瞪着这个家伙,有人害怕起来,也有人高声咒骂。但这一切都对二子没甚影响。二子指着两个新兵弟兄说:“一个个往前拉……”

两个新兵虽然也杀过鬼子,仍被二子要干的事吓得脸色煞白。他们拉过一个看着倔硬的,肚子上踢了几脚就拉出来。这鬼子脖子穿了,喉管碎成了渣,骂是骂不出了,只把血红的眼睛瞪着二子。二子将刀在他眼前晃了晃,用刀背抬起他的下巴,微笑了一下,一个半转身砍下去,鬼子的头像捣蒜罐一样滚出老远,弹出咚咚的空响。

“下一个。”二子语气平淡,像点着出笼的猪。

又一个鬼子抬上来,这个被手雷炸断了腿,右腿膝盖下都没了,因此没捆。二子等他跪定了,挥刀就要砍。鬼子抬头喊了一声,将手伸进怀里。几个战士立刻用枪指着他。鬼子头也不抬,掏出了一张相片,看了看之后,费力地拧过身子,双手合十朝着东方鞠了下躬,才高昂起头来。他的眼里既无恐惧,也没有刚才那个般死硬,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老旦第一次见鬼子有这样的眼神,正觉得要说点什么,二子的刀已经下去了。那刀太过锋利,鬼子的头垂直掉下来,像桌子上掉落的茶壶,它在鬼子的大腿上弹了一下,一直滚到老旦脚下,老旦害怕地挪了一步,斗胆去看,它竟然闭上了眼。一个宪兵弟兄却没老旦这么多想法,抬脚就踢出去,那颗脑袋带着风声,直直飞到黑夜里去了。老旦心里一紧,他似乎看到那颗头又睁开了眼,在半空看着这些火光里的中国人。

一个光膀子的鬼子骂得很凶,穿着军官才有的马裤,裤带松着,露着半个肥屁股。老旦纳闷地看着他,估计八成是个官。

“老哥,这是个官儿,旁边一个小屋捉来的,墙上挂着军刀。”拎着鬼子的弟兄脸上一道血痕,像被女人抓的。

“好像是个将军……”胡劲看着从鬼子身上掏来的一个本子,嘬着舌头说。

“让我杀让我杀……”二子放开脚下的鬼子,拎着血糊糊的刀过来。老旦瞪了他一眼,二子忙站在他身后。胡劲用日语和这鬼子将军说着。鬼子脾气很大,说几句就骂几句,还不时冷笑几下。胡劲却不动怒,跟老旦说:“这个要捆好了,是鬼子空军的少将,嘴堵好,八成是个宝贝,后方用不上,咱们路上也用得着。”

老旦点了头,对鬼子身后的陈玉茗点了下头,他一枪托砸晕了鬼子将军。“给他换上鬼子兵的衣服,嘴堵好,麻袋片在车厢里盖了。”

“赶紧吧,去机场和连长汇合,剩下的别玩了,利索点儿……”老旦向几辆汽车走去,头也不回地说。身后传来弟兄们的怪叫,他们定是蜂拥上去,用刺刀和匕首乱扎着鬼子,拿皮鞋踩着他们的脸。他又听到哗啦啦的声响,然后就是腾的一声。老旦惊诧回头,见那些鬼子个个成了火球,一个个正在地上打滚。战士们纷纷向后退去,抽着烟彼此说笑。

“都别开枪,烧!活活烧死他们!”喊叫的是侦察兵大鹏,是宪兵部队剩下的战士。他站在那里端着刺刀,活像阴间溜出来的刽子手。

汽车和装甲车都能用,弟兄们雀跃地上了车,八辆宽大的敞篷军用卡车和两辆装甲车发动起来,剩下的都被浇上汽油点着,老旦打头,车队飞速向机场开去。

杨铁筠这边同样进展顺利。老旦的车队快到时,一半飞机已炸成碎片。炸药不够,弟兄们就手雷汽油机枪一起上。指挥中心也被炸得一塌糊涂,里面还有人仗着坚固的工事顽抗着,几个想把手雷扔进机枪眼儿的战士倒下了。战士们搬过汽油,从房顶的通风孔灌进去,火柴往里一丢,几个枪眼儿就冒出火和惨叫。机场亮如白昼。两架敌机斜斜地掠过头顶,定是刚完成任务回来。他们想必看到奇怪的一幕:机场上一架架飞机点着了,上百个战友推着汽油桶在烧飞机,汽车在跑道上烧,不长的跑道烟尘弥漫,炸得坑坑洼洼,烂东西堆得满坑满谷,端的无法降落,想稍微飞低一点瞅瞅,装甲车上的机枪就打上来,它们赶紧掉头飞走,摇着头去两百公里外的机场,油箱里没多少货了,天皇保佑它们别掉进山里。

见老旦得胜而归,伤亡很小,还捉了个将军,杨铁筠大喜过望。老旦站在装甲车的后座上,威风凛凛,颇有不可一世的得意。他和杨铁筠热烈拥抱,见机场被他们折腾得稀巴烂,老旦笑得眼睛都双眼皮了。杨铁筠让战士们搬上一挺重机枪和几架轻机枪,催促大家赶紧上车。

“老旦,真格的才刚开始……咱们在敌后百多公里的中心地带,几个方向的鬼子一定正往这儿增援呢。”杨铁筠一点没笑,揪着老旦上了车。

按计划,水稻突击连向东南方向一条小路撤退,沿途有两个村庄,就算有鬼子,也尽量不要冲突,能骗就骗过去,骗不过去就打,打也不纠缠,没有命令不许开枪,不许下车不许说话。几个伤兵运在车上,虽然止了血,但能不能顶得住,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弹药补足,几个宪兵弟兄把机枪架在车头开路,二子载着杨铁筠和老旦在第二辆,车队迅速向东南方向开去。

老旦和杨铁筠坐在车后座,二子开着车,小鲁抱着机枪坐在副驾,一声不吭地看着前面。

“连长,你说那鬼子……也是想老婆孩子了吧?”二子回头问。

“鬼子也是人,他们也是被骗来打仗的。”杨铁筠说完这话闭了嘴,可能是觉出这个“骗”字很不合时宜,就改口道,“鬼子受的都是军国主义教育,是用武士道训练出来的亡命徒,他们把天皇视为神明,都盼着死后能在靖国神社有个灵位……他们不怕死,就是怕没有荣誉和归宿。”

“啥社?”二子没听懂。老旦也没听懂,但二子嘴更快。

“靖国神社,就像咱的……祠堂,但又不太一样,我去过两次,日本人把那里当作归宿。”

“连长,你好像在给鬼子……说好话哩?”二子歪着头问。

“是吗?”杨铁筠哼了一下,“开好你的车。”

“是!连长说的对,今天砍了几个鬼子,觉得他们不像冲锋的时候那么凶,尤其是……掏照片这个。”

“什么照片?”杨铁筠被逗起好奇。二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来,老旦接过来和杨铁筠看,小鲁打亮一支手电。照片上,穿着军装的鬼子抱着个梳辫子的女孩,女孩略带害怕地低着头,手里攥着个不知公母的布娃娃。旁边的女人穿着和服紧挨着他,定是他的老婆,这全家福里的鬼子毫无杀气,温和如穿着军装的羊倌。

“真不该看这照片,挺不舒服的。”二子轻轻地说,他刚才砍下了这鬼子的头。杨铁筠看了看没说话,把照片给了老旦。

“他老婆挺好看的。”小鲁伸过脸说。老旦推回他的头,把照片递回给二子说:“留着吧?”二子接了,却没揣回去,在手里握捏了片刻,只向上一抛,让它飘到夜风里去了。照片飞进月光,扑棱棱如油灯上的飞蛾。

第十三章 鬼子来了

板子村最老的老头郭天大死了。

郭天大虽然瘦得和麻杆子似的,可明年就一百岁了。九十九岁的麻杆子矮弱得像只虾米,却还能拄着拐杖下地溜达,虽然每步只挪一寸,却经常溜到村口外的遥远之地。他大老婆四十几年前病死了;二老婆十多年前老死了;就连两个儿子和家里一只养了六十多年的旱龟也没能熬过他,先后在前几年得病死了,仅剩个三十多岁的孙子,还被拉去打鬼子了。孙子一走便剩他自个儿,好在郭家有不少人照应着他,一天一两碗粥的吃喝,逢年过节再给点好的。也不是大伙格外良善,村东那个六十多岁的郭老家伙活活饿死也没人搭理的。村里人多只想让郭天大这了不起的热闹继续下去,都挨到九十九了,这老不死总要挨过一百岁吧?

郭天大还有牙齿的时候说他见过皇上——可不是瞎说的,他家里真有一顶御赐的帽子,帽子上有皇上的手印儿。郭天大原是个捏糖人的,曾在省城里干这营生。据说皇上私服出来找女人,一路溜达到此,对他的糖人很是赞叹。郭天大在袖子里捏了皇上的样子送了他,皇上兴起,抓下帽子送了郭天大,皇上旁边的奴才告诉他要是有了麻烦就给人看这帽子。于是郭天大后几十年都没麻烦,家里一直兴旺到民国初年,然后遭了难。一天,半空下来个奇怪的雷,劈出一把大火将他家烧个干净,郭天大和他老婆光着腚逃出来,烧得乳烂蛋焦的。那顶帽子没入火海,这一家就此败落。但郭天大家不管怎么败落,有一阵子都要饭去了,每天仍是乐哈哈的,板子村几代的人就没见这个郭天大生过气,二老婆被人睡了他都不生气,知道了就知道了,别人问起他就说等熬死了就再娶一个小的。郭天大越活越大,就被人叫成了郭命大,郭命大从不生气,也有人就叫他郭胸大。他九十岁那年袁白先生送了匾,上书:天命胸襟。老家伙看着匾呵呵直乐,就问袁白先生有没有听说谁家女子要嫁人,把这块匾换个女子回来。

郭天大生来脾气好,越老越爱说道,捉住一个就要说上半天儿。但他的话无人能懂——掉了三十年牙的嘴在说啥谁球知道?可郭天大才不在意,因为每次都是他说,并不听你的回答。他变得人见人躲,乡亲看见这老家伙一寸寸踅过来就赶紧装瞎走人。郭天大自是追不上,吼也吼不动,就慢慢不找人了。他开始和驴呀马呀猪呀狗呀的说个不停,开始和房檐下的燕子和大槐树上的鸽子喋喋不休,开始和带子河里的蛤蟆和盘旋的蜻蜓打情骂俏,最后就和空气和远方说话了。他越说越远,也不再揪着人说话了,越说身体越好,小寸步都走出村子去了,过了大槐树上了大路,村口的老家伙们都说这个老不死哪天要走得看不见了。

于是他就死了。但却不是走不回来饿死的,而是走着走着遇到一群和他差不多高的人,那些人问他一些事情,他却自顾自地往前走。那群人本来也不咋的,只有个脾气暴的,从后面一刺刀就捅穿了,就和捅窗户纸那么容易。路过的郭家人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说郭天大看着胸口的刺刀,照例呵呵笑了笑,还用拐棍敲了敲那血红的刺刀,就风吹麦垛子那样倒下了,连点土都砸不起来。

郭天大的死其实不重要,鬼子不来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无非哎呦一声,伸出手指头掐着算算他还有几天过百岁。郭天大的死因振聋发聩,村里人都在问鬼子的事。可目击者才不要和他们细说,只大喊了一声“鬼子来了”!就回家揪上娃和老人跑了。全村乱成一锅,翠儿当然听见了,在家门口慌得一团糟,她和很多女人一样等着袁白先生说点啥,可一抬头就看见袁白先生被鳖怪拉着跑,后面跟着和他差不多高的毛驴。先生光着一只脚,一条裤腿儿还没放下来,鳖怪嘴里也没闲着,举着他的喇叭跑一下吹一下,那调子要死要活,想必算是通知了,意思再明白不过:废话少说,赶紧逃命!

翠儿从炕上捞起有根,牵了驴绳就出了门,那些满园溜达的鸡傻乎乎看着她,翠儿一脚踢飞一个,说看你们的造化了。她刚出门,一头撞见拉着婆婆跑的山西女人,那个没裹脚的婆娘,几乎在拖着小脚老人跑,但她跑得可飞快呢。

“翠儿,快跟上,往山上跑。”山西女人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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