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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指挥连-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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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你可别忘了我!”
“才不会呢!那你以后会给我写信吗?”安静仰起脸,忽闪着大眼睛,真挚地问。
“当然!”
安静一脸羞怯,慢慢垂下眼帘:“雷子哥,咱们是在恋爱吗?”
“不知道,也许是。”佟雷的确闹不明白,只觉得心跳加快,手心里湿乎乎的……
安静看着那张坚毅刚强的脸,突然产生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她犹豫地往前挪动身子,慢慢伸出手围住了佟雷的腰,把脸颊在他厚实的胸前贴一贴。
“告诉你,佟雷,从今以后,不管你走到哪,我都要找到你。”说完,深情的看他一眼,便飞一样跑回家去了。
佟雷走了,安静也参了军,从此,来来往往的书信成为他们之间唯一表露心迹和寄托思念的纽带。她渴望从那质朴的字里行间感受鼓舞、体味幸福,任思绪随着那热情洋溢的话语在幻想的蓝天中遨游,她更盼望听到他不断进步的消息,哪怕一点微小的进步,都会使她感到骄傲与自豪。
经过时间的研磨、溶解和重新聚合,孩童时代的友谊,一天天演化成实实在在、灿烂多彩的爱!
小竹扇的细风使安静又睡着了,刚合眼,那该死的梦又来了,这回梦见的是炮火连天的战场,梦见了疯狂投弹扫射的敌机。她和战友们奋不顾身地拼死抢救伤员,大炮在怒吼、大地在震动、浓烟烈火中战士们在奋勇杀敌。突然,一颗重磅炸弹从天而降,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太阳,它翻滚着黑色的身躯,露出狰狞的面孔劈头盖脑砸了下来。“卧倒!快隐蔽!”安静不顾一切地呼唤同伴。一个无畏的战士从倒塌的掩体里钻出来,迎着死神伸出双手,轻轻接住了那颗炸弹,并且把它高高举过头,顶天立地的站在一片氤氲之中,满是灰土的脸上现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在笑!“快!快把它扔掉!”安静趴在战壕里拼命喊叫。那罪恶的武器爆炸了,在他手上爆炸了,红光闪过,漫天腾起的烟尘遮蔽了眼前的一切。她扑上去,扒开尚在冒烟的松土,抱起那具残缺的躯体,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医疗服。当她泪眼模糊地为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与泥土时,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是佟雷!是微笑着的佟雷!
安静醒了,吓出一身冷汗,痴痴的坐在床上虚弱地喘息着,手脚都凉冰冰的,头发也粘在了额上。她用手摁住胸口,自从第一批烈士和伤员运到医院时起,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做这样可怕的梦了。有时候她暗暗嘲笑自己胆怯、不够坚强,不能像英雄们那样从容面对死亡,特别不能面对佟雷的万一。她希望佟雷出类拔萃,希望佟雷百炼成钢,成为英雄,可又怕真的失去心上人,安静的心情矛盾极了。
“安静,你起来了?赶快吃点东西吧,中午饭早给你打来了,都凉啦。”小吴撩开蚊帐,笑眯眯的站在床前。
安静还有些恍惚,头也疼得厉害,嗓子干干的。她穿上鞋擦擦汗:“小吴,刚才我又做梦了。”
“又梦见他了?看你这副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梦。”
安静点点头。
“该死,你怎么尽做这种不吉利的梦?不过听老人们说,梦都是反的,越可怕越没事。”小吴往茶缸里倒点开水,走过来安慰道。
安静噘起了嘴:“这个可恨的家伙,老是弄得人家心神不定的。”
小吴用一根手指刮着脸蛋:“别没出息啦,这就是爱情,酸甜苦辣都让你尝尝。”
“你呀,站着说话不腰疼,回头叫老佟给你也介绍个男朋友,到时候也尝尝酸甜苦辣,看你还说不说风凉话!”
“我嘛,恐怕暂时还没那个福气,这叫顺其自然。”小吴白白的面庞上现出一朵红晕。
她把安静拉回床前坐下,用手摸摸她的额头,认真地说:“听李医生讲,你昨天晚上就发烧了,硬挺了一夜,我说大清早就瞧你不对劲儿,看看,现在还没退烧。哎,是不是跟主任说一下,今晚上换个班?”
她摇摇头,把湿毛巾捂在发烫的脸上:“不用换,现在已经好多了,一会儿你给我打一针,再吃点药就行了。”
“没见过你这么要强的人,要我说,你们俩有一个当英雄模范就可以啦,用不着这么比、学、赶、帮、超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懂不懂?”说着,小吴把饭盒端了过来,“吃吧。”
“你也学会伶牙俐齿的挖苦人,不理你了!”安静接过饭盒,假装生气的样子。
“好啦,好啦,不说了,好姐姐,赶快吃饭,我给你拿针去。不过,接班以前你如果还没退烧,我就报告!”
“你敢!”
小吴走了。
太阳已经偏西,一个黑白相间的高大云团,珠穆朗玛峰一样耸立在天际,天还是那样闷热,翠绿的嫩竹全都无精打采的低着头。
安静匆匆吃了几口饭,打过针,服了药,感觉轻快了不少,刚想再休息一会儿,门外一阵骚乱,山坡上有人步履匆匆地跑来跑去,有人在喊:“安护士!安护士!”
安静急忙用手拢拢头发走到门外,见五号病房门前围了一群人,值班军医从里面探出半截身子,正在向她招手。
安静心里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分开众人来到十六号病床前,是昨晚抢救的病号小罗——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战士。只见他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病号服上沾了许多枯草和树叶,手划破了,脚上只剩下一只鞋。
“怎么回事?”安静惊讶地问。
“这小伙子解小便虚脱,滚到下面去了。”军医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焦急地说,“安护士,我那边离不开人,他需要马上输液,你能不能……”
“行,你去吧,这里我来处理。”说罢,安静取来吊瓶,熟练地接上,一扭脸看见同病房的病人,便对其中一个埋怨道,“李排长,你是老病号了,怎么忘了关照他?上厕所一定要两个人去嘛,你看,多危险!”
李排长红了脸,一边帮助照顾小罗,一边内疚地说:“一眼没看见,他就摇摇晃晃走出去,还没到厕所就摔倒了,疏忽了,疏忽了。不过安护士,我听说他三天都没解小便了,憋得难受,又尿不出来。”
“糟糕!怎么不早说?”安静皱起了眉。
“都是女同志,他不好意思讲出来。”
“这个小病号还挺封建!你先看着他,我去跟医生打个招呼,给他导尿。”安静掏出手帕,擦擦脖子上的汗珠。
“我不,我不。”小罗勉强睁开眼,挣扎着要坐起来,“我现在不想上厕所,没尿了,再说,我自己能行。”
李排长急忙把他按住,安静则一脸严肃而又委婉地说:“你这是高烧后的并发症,体内存尿太多会出危险的,诱发其它病变就麻烦了!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这是治病。告诉你,我参军的时候,你还叫阿姨呢!现在最起码也是你的大姐姐,听话,在医院也要服从命令。”
李排长忙说:“是啊,小罗,在医院要配合医生的治疗,不能任性!再说,早一天治好病,咱们早一天回前线打美国鬼子,对不对?”
一股暖流涌入小战士的心田,他觉得自己的眼眶不争气地发热了,在医院的病床上流眼泪实在太丢人,不像革命战士。尽管自己身边没有父母和家乡的亲人,可是周围那兄弟姐妹般的情谊和关爱,使他感到安慰和满足。小罗闭上眼,小声说:“大姐,谢谢你了!”
'奇·书·网…整。理'提。供'正文 第九章 静静的爱(二)
张志峰住进了野战医院。
为寻找被我击落的F-111战机残骸,他摔伤了脚踝。
“哪位是416大队指挥连的张副连长?”随着清脆的话音,安静神采飞扬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我就是。”张志峰答应着,从病床上欠起身。
听口气便知来者何人,他抬头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早就耳熟能详,却从未谋面的漂亮女兵。
“我是安静。”
“你好,安护士。是这样,原计划佟副指导员昨天要送我来野战医院,顺便看看你,结果临时有任务脱不开身,让我给你捎点东西。”张志峰伸手去摘挎包,心中暗自赞叹:都说佟雷的未婚妻才貌双全、百里挑一,果然名不虚传!
“不急,不急。”安静连忙迈到床边,低头看看他脚上厚厚的绷带,“张副连长,你是怎么负的伤?把骨头都弄错了位。”
张志峰微笑着摸摸自己红肿的小腿,漫不经心地说:“癣疥之疾,什么负伤不负伤的,前些天我们大队不是打下架飞机吗,这是拣残骸不小心摔的,没多大事,怪我运气不好。”
“拣残骸干什么?”安静有些奇怪,侧身坐在那只伤腿旁,“打下来就得了呗,找到它有什么用?这么密的原始森林,大海捞针,真是劳民伤财。”
张志峰把挎包递给安静:“这架飞机非同寻常,很先进,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国内需要它。另外,对它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对付它的办法,所以上级要求千方百计把它找到。东西你已经收到,我可以回去交差了。”
“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常听佟雷念叨你,怎么,也不打开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她脸红红的,“张副连长,他……现在好吗?” 
“好,当然好啦,能吃能睡、能玩能干,结实得像头牛,打了胜仗得意忘形,差点把团长抡个跟头!还有,你送他的那把口琴,宝贝似的,没事就捧着吹,小资产阶级情调,我们贫下中农不会这一套,不过还是挺好听的,解闷。”张志峰咬着牙,把伤脚往里挪挪,又说,“安护士,以后别老是‘张副连长、张副连长’的,就喊老张吧,或者干脆直呼姓名,要不我听着别扭。”
“那你以后也别‘安护士’了,也直呼姓名,怎么样?”两人相视都笑了。
在张志峰眼里,安静原本就不是外人,虽未见过面,但因为有了佟雷这层关系,他自然感觉亲近,视为知己。现在见她如此开朗、爽快、真诚,既没架子又不做作,更像个和蔼可亲的小妹妹,他感到十分愉快。
“还有。”安静故意绷起了小脸,“什么小资产?吹口琴就小资产了?你那是偏见,无产阶级的音乐也是战斗武器,而且是更高领域里的武器,不拿乐器演奏,用嘴吹口哨哇?别以为大老粗是什么光荣的事,那是落后的表现。”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高的思想水平,又是战斗武器、又是更高领域的,我还以为只会打个针、喂个药的呢。”张志峰疑惑地小声说。
“你说什么?打针喂药怎么了?你现在还不是照样跑到我这来治瘸腿?别以为自己当个连副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一天兵都没比你少当,这叫夜郎自大,懂不懂?”
“走火了,走火了,算我说错了,行不行?”张志峰很尴尬。
她把挎包抱在怀里,眼睛直视着他:“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你爸爸和佟叔叔是盟兄弟,参军前,老人家到部队来的时候我见过他,大包小包带来不少东西,又是枣又是花生的,我没少吃。吃饭的时候把我爸爸也叫去了,三个人喝了四瓶酒,老哥哥长、老哥哥短的,特别慈祥。”
张志峰的眼睛一亮,使劲儿坐起来。
“真的吗?是佟雷告诉你的?”
安静点点头:“这家伙来信说起你们俩的事,总是滔滔不绝的,一写就是几大篇纸,什么天当被、地当床、同吃一碗饭、同扛一杆枪,什么呀?直通通、干巴巴的,一点都不深刻。你们关系真那么好吗?”
“那当然!可以说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你想,老一辈是兄弟,我们当然也是兄弟,又在一个部队当兵,一起打仗,这种友谊是牢不可破的。将来老了,会成为历史,我相信它能够永远延续下去。”张志峰的语气很肯定。
“好啦,你们这些人一说起这种事情都那么感慨,好像多重感情似的。”安静站起来,“你,张志峰,现在是我的病号,好好养伤吧,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内你甭想走,有事找我。”
安静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打开挎包,里面是一封信、一把小梳子和一只笔筒。
静静:
你好,志峰为救战友摔伤了脚,原本打算随车送他去医院,顺便公私兼顾见你一面,以慰思念之苦,无奈临时有任务,只得作罢。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平时太苦,能有这样一个休息机会也不错,希望你能把他照顾好,让他安心养伤,争取早日康复,重返前线。
近来敌机活动日益猖獗,美国佬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钢铁和汽油,小小的老挝被他们炸得哀嚎遍地、满目疮痍,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帝国主义真不是东西,他们表面穷凶极恶,实则外强中干,跟咱们中国人较量,还差一截子,早晚应了毛主席说的那句话:“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
我很好,不骗你,好得不能再好了,如若不信,向志峰一问便知。他是个老实人,心口如一,从不撒谎,就连打扑克也一样,刚想偷牌,手先发抖,典型的做贼心虚,“坏事”总也干不成,属于“心理素质比较差”的那种。不像我,从小就“经风雨、见世面”,脸不变色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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