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浴长风-第4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让我想想”朱印范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二爷,我这里有一对朋友送我的青花瓷瓶,印的字是康熙年间的。这瓷瓶可能是假的,仿制的,可是工艺还不错。他比较喜欢古董,就当真的送给他,我再写封信带上。这样二爷就能见到他了,还能说说话。”
朱印范提起笔,唰唰唰写好一封信,递给梁万禄,上面写着:
维新仁兄:
自上次别后,已有数月,愚弟日日思念。在事业上蒙仁兄多方关照,愚弟终身铭记。总想向仁兄表示谢意,无以为计。前不久得康熙年间青花瓷瓶一对,今托梁叔带到贵府,献给仁兄,以聊表愚弟寸心,万望仁兄笑纳。
夏安
愚弟朱印范
敬上
又拿出一个带有红色套印的信封,顺着从右到左写上:
面呈
邹维新队长台鉴
弟朱缄
“祭红”
朱印范把信纸装入信封并递给梁万禄:“二爷看看,这样行吗?”梁万禄看了看,说:“很好,话说的好,字也好。”梁万禄把信纸装在信封里,说:“我还有个想法,刚才我想了一首诗,写出来放在瓷瓶里,他在欣赏瓷瓶的时候会看见这首诗的。对他进行试探,看他有什么反应。如果他反应积极或者平淡,就可以进一步攻心;如果反应恶劣,可以适可而止,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朱印范说:“是吗?写出来让大侄子开开眼。”说着拿出一张套红信纸铺在桌子上,把笔蘸好墨递给梁万禄。
梁万禄微微把气沉了一下,一口气写出来:
叹瓷器之国
古来瓷器出中国,巧夺天工举世惊。
祭红润泽女儿血,太平辉耀赤子情。
列强掠罢扬长去,倭寇烧杀眼正红。
神州有男两万万,怎容小鬼逞狂凶。
接连三天唱《王佐断臂》(4)
朱印范看了看,说:“二爷,这第二句和第三句是不是典故?”
梁万禄说:“这是瓷器界很有名的两个典故,前一个典故说的是烧出的好瓷器付出血的代价,后一个典故说的窑工们对保护瓷窑的义军念念不忘的感情。‘祭红’是明朝出的一种瓷器名,也叫霁红、祭红或美人祭、美人醉,属彩色釉范畴,色红而润泽细腻,成色安定而不流淌,是红釉中的上品,以明代所产最为珍贵。这个故事在向焯的《陶业记事》中有记载。据说,明朝年间,御器厂接到皇帝的圣旨,烧一种特殊的瓷器,可是窑工屡烧不成,受尽了鞭笞责罚,苦不堪言。按规定,到期限还烧不出来就得处死。有个老窑工为此事晚上回家唉声叹气,被他的女儿知道了,问是何原因,老窑工说可能是窑温不够。第二天,老窑工又去烧窑。晌午时分,像往常一样,女儿给父亲送饭,可是这次却打扮得齐齐整整,漂漂亮亮。这时窑里温度仍然烧不上去,大家都愁得吃不下饭。突然,窑工女儿大喊一声,推开众人,纵身跳入窑内,正当大家为窑工女儿哭喊时,窑温升上去了,瓷器烧得很成功。以后,人们就把这种瓷器称为‘祭红’或‘美人祭’,意思是美人的血染红的。这种红釉红得象少女喝酒后脸上的红晕,所以又叫‘美人醉’。这第二个典故是清朝年间的事。景德镇每逢农历八月十五日的中秋节晚上,窑工们都在皎洁的中秋月光下烧‘太平窑’。所谓‘太平窑’是到中秋节临时搭建一种象征性圆筒窑,用烧瓷器时用过的圆瓷渣饼垒成,高的一丈,矮的三四尺。中间烧柴草,用来纪念太平军的恩情。据说太平天国期间,太平军曾几度进入景德镇。有一次辅王杨辅清又来攻打景德镇,镇上清兵要窑工们把几百座瓷窑拆掉,用窑砖垒城,阻挡太平军。窑是窑工的命根子,宁死不肯。清兵大怒,把这些窑都炸掉了。这时太平军攻入城中,清兵四散逃命。为了帮助窑工们重建家园,太平军打开官府银库和粮仓,散发钱粮,救济百姓。老百姓对太平军非常感激,又时逢中秋佳节,大家就在地上临时搭起了一个个圆筒窑,称作太平窑,烧起了熊熊窑火,在窑边既喝又跳,同太平军将士们同庆佳节。从此这个习俗就一直延续下来。”
朱印范听后,连连说:“好典故,好典故。诗中用了这两的典故,使得这首诗非常感人。”
他们把写好的诗放在瓷瓶里,瓷瓶外边用绸子裹好,再装到两个精制的木箱里。木箱外边再用旧布包好,放到两个花篓里。又买了一些桃装到花篓里,上边用桃树叶一苫,往车上一装,就同两花篓桃一样,不会引起人们注意。
当天,梁万禄在一个小村庄找到县委领导,做了汇报,并说了争取邹维新的想法。县委领导听了梁万禄的想法,告诉他,邹维新那里有我们的同志在做工作,不过,去看看也好,让他感觉到冀东民众和他的同行都期待着他举暴动旗共同抗日。说话要把握好这个分寸。那里人员复杂,要见机行事,要注意自己安全,也要注意保护邹维新的安全。让他到滦县找到陆威,带陆威一起去,有事情好商量。第二天,梁万禄赶车来到滦县县城,找到陆威,把到邹维新那里去送礼和试探说服邹维新抗日的事都告诉了他。陆威听了,问,什么时候去?梁万禄说想上午就去。陆威说,等一个时辰再去,自己先到警防队找一个哥们,做相应准备,以便保证安全。一个时辰不到陆威回来了,说尽管去,保证安全。
梁万禄和陆威两个人赶着车来到滦县警防队找邹维新。不过是陆威赶车,梁万禄换上长衫,像个有身份的人,坐到车前边右车耳板子上,来到警防队邹维新分队。大车停到院子外边,梁万禄对大门口站岗的警察一拱手,说:“这位兄弟,请问周队长在吗?”站岗的问,有什么事?梁万禄说:“如果周队长在,就说榛子镇朱队长的一个朋友带来一封信,请交给周队长。”站岗的进岗楼用电话联系,一会儿出来说:“你把信交给我,一会儿有人出来取。”果然,从里边出来一个人,把信拿了进去。时候不大,一个警官出来了,手里拿着那封信,问站岗的:“来的朋友呢?”站岗的用手一指,“大门外边的那位就是。”
警官来到大门口,看见梁万禄站在大车旁,走过来问道:“您是从朱队长那里来的梁先生?”
“是我,梁万禄。您是周队长?这里有朱队长给您带来的两花篓水果。”梁万禄说着,用手指了指车上的花篓。
警官正是邹维新,“朱队长真是费心了。那就到家里坐一会儿,喝杯茶。”
一个亲随警察跑过来说,队长,我同您一起回去吧,有啥事要办,方便。邹维新带上这个亲随,同梁万禄和大车一同往家走。路上,邹维新问梁万禄在哪里发财?梁万禄说,在赵各庄王泰脚行柜上混饭吃。人们都知道,柜上做事,就不是一般的伙计,可能是掌柜的或帐房先生,有一定地位,但又不是东家老板。
邹维新家不远,转了几个弯就到了。大车赶进院子里,把两花篓水果抬进屋子里。邹维新进屋把武装带解开,连同手枪挂到正面墙上。墙的正中央是一个大镜框,里面是邹维新夫妻的放大的照片。照片中,邹维新一身警服,腰别手枪,显得格外威武。家里人送上茶来,放到地八仙桌子上。梁万禄和陆威把花篓轻轻搬到炕上,解开捆绑花篓的绳子,拿出水果树叶,再轻轻把水果一个一个拿出来。慢慢的,露出精制的木箱。把木箱取出来,放到桌子上,打开上盖,用双手捧出用绸子包裹着的瓷瓶。把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瓷瓶一尺多高,白底蓝花,瓷质细腻清爽,花纹精美秀气,一件稀有的古玩。邹维新眼睛立刻显得特别明亮,贪婪地看着,手轻轻摸抚着精美的瓷瓶,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连说好瓶好瓶。说着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把瓶拿起来,看看瓶底的印章,有康熙廿五年景德镇制几个字。
邹维新说:“我这个朋友就是知道我的心思。知我者,朱队长也。我别的什么也不喜好,就是喜好收集点古董什么的。”
梁万禄说:“要不怎么说是深交挚友呢。”说着,把另外一个瓷瓶也拿了出来,立到邹维新面前。
邹维新看着这个瓷瓶又是一番啧啧称赞,说:“你看,你看,两个瓶的图案一模一样,就是花纹相反。这么精细这么复杂的花纹,做的完全对称,不是能工巧匠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这肯定是真品,赝品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步。”
梁万禄嘴说着:“还是周队长有眼力”,心里想,不懂还冒充内行。明明是赝品,还当真品收了,好呀,那你就当真品保存着吧。如今什么都能仿制,更不用说这么个瓷瓶了。
说话的时候,陆威悄悄掏出香烟,给邹维新的亲随递了一个眼神,两人出去到屋外抽烟说话去了。邹维新和梁万禄都没有在意,继续说他们的话。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接连三天唱《王佐断臂》(5)
邹维新边说话,边摸抚瓷瓶。又把第二的瓷瓶拿了起来,倒过来,看瓷瓶底上的印记,还是康熙廿五年景德镇制几个字。邹维新正看着,从瓷瓶里掉出一张纸来。打开一看,上面是一首诗,《叹瓷器之国》。邹维新开始有点纳闷,怎么有人在瓷瓶里放了一首诗呢?不过他对诗词有些雅兴,就顺口小声慢慢读了起来。读到后边第五句和第六句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读到第七句和第八句的时候,两道眉拧到一起。过一会儿,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梁万禄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看着邹维新的表情变化,也看着放到桌子上的纸上的诗。邹维新重读第二遍,读到第三句和第四句的时候,停住了,问:“梁先生,你知道这两句的意思吗?”梁万禄笑了一下说:“说来也巧了,这事我还真知道个一知半解。这是两个典故。”邹维新说:“是吗?说来听听。”梁万禄就把这两个典故说了一遍。邹维新听着,轻轻拍着腿说:“好典故,好典故。梁先生真是博学呀。”说完,用眼睛斜看了一下梁万禄,说:“这首诗怕不是梁先生写的吧?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梁万禄不动声色,看着邹维新:“哦,周队长这么认为?”
邹维新把脸转过来,语气显得有些冷峻,说:“这诗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梁万禄还是不动声色,“怎么,这首诗有什么不妥吗?对队长有什么冒犯吗?”
邹维新霍的一下站起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跟周队长说过了,赵各庄王泰脚行混饭吃的。”梁万禄还是平静的说。
梁万禄越平静,邹维新越沉不住气了。说:“不对,我看你是共党分子!”
梁万禄说:“呵,从这么一首诗中怎么看出我是共党分子了?”
“你这是宣传抗日!宣传抗日,居然宣传到我的家里来了。”邹维新语气严厉,但是声音并不大。
陆威的功夫
梁万禄也慢慢站起身来,低声说到:“抗日?这日本人侵占我冀东,屠杀、奴役、坑害我冀东人民,难道这日还不该抗吗?有良心的中国人都要抗日,你就不是中国人吗?你就没有中国人的良心吗?”
邹维新把手一摆:“你少给我宣传。来人!”
亲随立刻跑了进来,陆威也跟了进来。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亲随说:“队长,有什么事?”陆威说:“哟,这是怎么了?朋友见面,怎么唠的不高兴了?”
邹维新命令道:“把他们俩给我捆起来!”
陆威说:“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朋友,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亲随说:“他们两人,我一个人怎么能捆得了呀?”
邹维新骂道:“混帐东西,你的手枪呢?”
亲随不好意思地说:“我寻思你们朋友见面,还用带手枪做什么呀。就没有带。”
邹维新命令亲随:“拿绳子捆。”说着转过身抬起胳膊要摘墙上挂着的手枪,就在这节骨眼,陆威突然说:“闪开,看针!”邹维新下意识地把身子闪了一下,一回头,只见哧!哧!哧!三道细微的银光直插墙上的镜框。邹维新定睛一看,三颗针已经透过镜框玻璃,插入到镜框中。每根针都只剩下一点点在玻璃外边。三根针分别插到邹维新相片的两眉中间、心口窝和小腹位置上。陆威说:“周队长的衣服肯定不如这玻璃抗扎吧。”邹维新把抬起的胳膊收回来,堆坐在椅子上。
亲随情不自禁地叫道:“好功夫,好功夫。”
亲随没听从队长命令,陆威又拿出这么一招,这使得梁万禄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立刻明白过来,这个亲随警察一定是陆威说的哥们,说不定也是地下党。梁万禄轻松地说:“这工夫真不错”,又向邹维新说:“周队长,你说不是吗?”
邹维新见了,哈哈大笑,说:“好功夫,好功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梁万禄看了陆威一眼。陆威立刻明白,是梁万禄对邹维新的亲随不放心,便说:“梁叔,没事,这是我的哥们,都是自己人。”
梁万禄早已经觉察到陆威也是地下党,但是不是一条线上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