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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只是朱颜改-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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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见离面色也变得凝重:“端王府的两名暗卫,今日清晨被人发现死在了床上,似乎是中了毒。”

“你觉得是谁干的?”子墨似乎饶有兴趣的发问。

“若我说是简若惜下的手,你必定要在心里讥笑我了,”萧见离眼里浮起笑意,“简若惜做了这样的事,还能跟皇上达成默契,在后宫坐稳了位子,可见她是何等厉害的女人,她若还要杀人灭口,那就是真傻了。”

“所以定然不是她!那又会是谁?”

“自然是害怕那几个暗卫说出真相的人了。”

“不管是谁指使,至少说明,当时动手的另有其人。”

“欲盖弥彰!”

两人相视一笑,只有多年交情才能有眼前的默契。遥想先皇驾崩之时,他们两人也不过是弱冠少年,却也是这般你一言、我一语,轻轻松松的定下了自己要走的道路,又一同将硝烟弥漫的皇位之争淡化于无形。

“不过,那动手之人也实在是狡猾之极,竟能让简若惜硬是吃了这么大的闷亏,一个字儿也没往外漏!”萧见离手指轻拂腰间玉佩,这正是他思考问题时惯有的动作。

“看来皇上是要一心对付端王了!”所以龙承霄才会放简若惜一马,“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端王不是皇上的对手!”萧见离眼内的温暖被精光完全取代,“只怕皇上下一个目标,就是子墨你了。”

“想不到这么些年下来,那女人始终是不放心啊!”子墨说着,眼中忽然利光四射,“也许,就是她下的手?”

“很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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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怔怔的看着房间里错落摆放着的瑶琴和笔墨,子墨怕她心中郁结,特地取了好些书籍与字画来供她消遣,这些书里不乏珍稀孤本,若换在过去,她必是手不释卷的一部接一部的看下去了,然而眼下的她,竟连信手一翻的欲望也没有。

墙角的高几上,一盆白萼正悄然吐艳,花苞似簪,色白如玉,一股淡然的清香在石室中飘飘荡荡,那抹娇莹欲滴的玉白倒让朱颜看了有几分恍惚。

万斛浓香山麝馥,随风吹落到君家。

她便好似这玉簪花一般,即便再是洁白芬芳,婷婷玉立,也终究还是要随风飘落。当初她总想着要守住自己的心,然而日子久了,便是陌生人也会慢慢变得习惯,何况是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呢?而那个男人,却在她失去了孩子之后,任由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即使她一向不会对男人抱有希望的,却也禁不住心灰意冷。

对于子墨,她已是完全放开了的心扉,只是即便有着子墨的倾心相待,也无法抹去她心里日夜滋长的恨意。失去孩子的怨怼,就像落入清水中的墨汁一般,迅速的在她的身体里孽生开来。

“颜儿!”

子墨的声音如冰晶般冷然,却让她几乎枯竭的心微微发颤,抬眼迎上他幽黑深邃的双眸,想为他展颜一笑,才发现脸上僵硬的连嘴角也无法扯动。

“回来了!”声音干涩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子墨静静的端详着朱颜苍白的玉容,一连串的打击让朱颜的眼里溢满了愁绪,却无损她的美丽,反倒更添几分惹人怜爱的娇美。

朱颜轻轻别过脸去,玉容上升起一抹不健康的鲜红。子墨的一双眼睛似乎总能将人看个通透似的,让她心跳如鼓,却又无地自容。

“那日在山顶上,颜儿也是这般的娇羞!”子墨一手轻轻抚上朱颜发髻上的白玉簪,语气却是难得的轻快。

娇羞……朱颜只觉得喉头一涩,她这样的残败之身,怎还配用那“娇羞”二字!忽的头上一轻,竟是子墨故计重施,又将她的发簪拔下,扔在了旁边的桌上。

长发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的裹住了她瘦削的身体。子墨的一双黑瞳牢牢锁住朱颜困惑的目光,右掌平摊,满满的掬起了其中的一捧,像是对待无比珍视的珠宝一般,送到自己的唇边,低头将吻印在其上,如同盟誓。

朱颜颤抖着,只觉得身上似有烈焰流淌,软软的仿佛立刻就要被熔化了一般,嘴唇嗫嚅着,竟是无法成言。

子墨抬起头来,朝朱颜微微一笑,却仍旧摩挲着手上的那绺乌发,“从今往后,只有我能取下你头上的发簪。”

朱颜心头一热,轻轻问道:“那根簪子,你可还带着?”

“当然。”子墨伸手入怀,跟着手掌轻舒,那枚式样简单的白玉簪子正静静地躺在他纹路清晰的手心里。

“那就好。”朱颜声音低如蚁呐,却突然拿起桌上的另一根玉簪,朝地上狠狠摔去。

“咔”的一声,玉簪已变成断裂的两截。

子墨注视着地上的碎玉,半响才道:“过几天,我会带你离开京城。”

“嗯,”朱颜答应着,却又迅速的抬头,“走之前,我想见他一面。”

子墨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我去跟他说。”

乱 情

第二十八章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一条泛着铜绿色的青石小径蜿蜒着,不远处的月洞门后,隐隐探出几竿瘦竹,虽有微风拂过,却是纹丝不动,让本就满心踟蹰的人看得越发忐忑起来。

本是艳阳高照的盛夏,却因这园子里明明暗暗的大片浓绿而增加了几分阴森,龙承霄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那门后,却怎也迈不出步去。前一天他刚来过这睿王府,面对子墨虽心有不忿,却因为早已想好如何应对,便也能挥洒自如的尽显帝王风范;可眼下,他却真的拿不定主意了,竟还有一丝心悸!

今晨子墨派人送信给他,说是朱颜想要见他一面,当时他就有些发愣,脑海里种种情景纷至沓来:池边嬉戏,月下抚琴,印象中的朱颜,即使是在病中,也不掩其仙姿楚楚,然而奇怪的是,那本该让他记忆深刻的玉容,却模模糊糊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怎会记不清朱颜的样子?!

仿佛原本存在的记忆突然不见了似的,龙承霄一下子慌乱起来,几步之外的那扇月洞门显得越发遥远。正惶恐间,一道浅灰色的人影缓缓的从门后出现,如同晨雾消散般,龙承霄的眼前渐渐清晰。

“皇上!”

朱颜一身灰色长袍,满头青丝绾成了一个松松的髻,素颜朝天,整个人清淡的就如同一幅水墨画,她似轻云出岫般微微欠身,举手投足间更带着一丝禅意,让人看着只觉得心旷神怡。

然而这声“皇上”,却如一颗被投进湖心的小石子般,深深的坠入了龙承霄的心里,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五脏六腑却已是乱作了一团。

“你……身体可好些了?”龙承霄的嗓子有些哑,他原本也想着自己就该自自然然的走上前去,如同往常那样将佳人轻搂入怀,却发现两人间似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阻隔在眼前,横亘在心里。

“好多了。”朱颜缓步走到龙承霄身前,微仰起头,似在细细打量他的容貌,一向迷蒙的双眼此刻却如碧泓般明澈。

龙承霄一接触到这双清朗如霁的美眸,只觉得脑海里空空荡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一片绿荫里,久久不语。

“记得当日你曾说:‘人生最大的遗憾,是自由’,”朱颜终于先开口,声音却轻如蚁呐,“如今方才体会到个中真谛。”

“你要自由么?我……可以给你!”龙承霄承诺着,却觉得吐字异样的艰难。

朱颜漾起一抹飘忽的浅笑,“自由……不是说给就给的……”她笑得越发恍惚起来,“你可知道,我的自由,已经被锁起来了?”

“颜儿!”龙承霄心中一痛,伸手握住朱颜的柔荑,却不料被她轻轻的挣开。

朱颜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却似是越过了龙承霄,定定的看向了他的身后,“就在那边……”她又重新将眼神投向面前神情疑惑的皇帝,忽然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宫礼:“今日颜儿,特意来与皇上作别。”

她从长袍宽广的云袖中取出一卷画轴来,递到龙承霄的手中,“颜儿身无长物,这幅画,便给皇上当个念想吧。”

像是有一只冰凉的手拂在自己的喉咙上,龙承霄的眼神倐的化作刀锋,声音终于变得骄傲而自信,“你会回来的。”

“是的,总会回来的。”朱颜盈盈一笑,福了一福道:“皇上,请多保重。”说罢,便顺着来路返回。

龙承霄怔怔的目送那抹淡灰色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突然仿佛想起什么来,蓦的转身,向适才朱颜注视的方向望去:只见巍巍高墙后,便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皇城,层层宫殿如山峦起伏,明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显得刺目异常,与他眼下所站立的这一方绿荫比起来,感觉竟像是在眺望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倘若那个世界里有了她,会不会变得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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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又是冬天。

无论外面是如何的冰天雪地,天潢贵胄们居住的所在却永远是温暖如春,用最好的银朱炭燃起的炉火,完全不会有呛人的烟味。案上供着的错金博山炉里正拢着些许香片,红罗帐里时不时传出低低的调笑声,伴着几句娇嗔,即使是让那早已不能人道的玉喜听了,也不禁魂移梦驰,下意识的将脊背紧紧的贴到墙上,越发的低眉敛目起来。

“别捣乱啊……”娇软的嗓音带着丝嗔意,直叫人酥到骨子里去,藕臂轻舒,将帷帐轻轻撩起,映出一大片赛雪欺霜的肌肤来。

这帐中佳人漫不经心的将身上的桃红长褛掩了一掩,施施然走下榻来,就着侍女连忙呈上的茯苓玫瑰清露饮了一口,娇艳欲滴的朱唇挑起满意的微笑,这才挥手让侍女退下。似又被那空气中氤氲着的香气所吸引,阖上美目,瑶鼻微耸,深深的吸了口气,樱唇微启道:

“芙蓉帐薄锦衾冷,梦里犹忆白檀香,”回眸朝那帐中浅笑道:“这香的清冷恰到好处,正好降了这屋子里的热气,直把那什么蜜合香、龙脑香的都比下去了。”

“呵呵,朕的舞儿果然不俗!”帷幔又是一掀,一名昂扬男子破帐而出,虽是赤裸上身,但周身尊贵之气浑然天成,正是大陈朝当今帝皇龙承霄。

龙承霄走到那美人身边,铁臂一探,已是软玉温香跌了满怀,“舞儿就不嫌这白檀粗陋么?”他附在这美人的耳侧轻轻的说着,嘴唇已印上了那洁白无瑕的玉颈。

柳轻舞已是瘫软在龙承霄的怀中,兀自强撑道:“白檀多用于庙宇,怎会粗陋……哎呀,皇上别闹了……这就该上朝了……”

龙承霄不依不饶的又将佳人揉搓一番,直到柳轻舞娇喘连连这才放手,这才冷声吩咐道:“叫起吧!”

恭谨的跪送龙承霄上了御辇离去,柳轻舞这才轻舒一口气,扶了贴身宫女凌波慢慢站起身来,“我也该换衣服了!”

“小姐……哦,娘娘不再多睡会儿?天还黑着呢!”凌波瞅了瞅外面淡黑的夜空,“您身子弱,这大冷天的,不如再睡个回笼觉……”

“话是这么说,可照规矩,我还得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呢!”内廷的规矩,嫔妃在受到皇帝临幸的第二日,需向皇后娘娘请安,听皇后训诫,如今宫里没有皇后,大小事情皆由德妃主理,柳轻舞不过是个婕妤,虽说受宠,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下了这半夜的雪,估计德妃娘娘也起不来……”

“凌波,快别胡说了!”柳轻舞进宫不过几个月,却已看出那简德妃在后宫的地位,她自己出身低微,即使圣眷隆重,终究只是个低级嫔妃,听说德妃娘娘治宫严谨,又受到皇帝和太后的倚重,得罪了她,只怕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

裹着灰貂皮的大氅,柳轻舞乘了一袭软轿,四名太监提了“气死风”宫灯,在那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德妃的凝华宫而去。

凝华宫里早已亮灯,柳轻舞刚下轿,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阵说笑声,心里一紧,情知自己还是来得迟了,不由恼怒的瞪了凌波一眼。

这凌波仍旧是少不更事,被主子一瞪,顿时小嘴儿就扁了起来,她见德妃宫里的主管太监魏四德沿着台阶迎了出来,忍不住就问道:“魏公公,这么冷的天,德妃娘娘竟起的来!”

魏四德老脸一板,“这后宫里的大小事儿,哪一件不等着咱们德主子批示!那是皇上和太后老佛爷的信任!”

柳轻舞忙陪笑道:“德妃娘娘日理万机,魏公公也少不得要替娘娘分忧,真真的是辛苦!我那边有些上好的雪蛤膏,冬日里最是滋补的,凌波,你回去取两瓶来,送给魏公公。”

“哟,奴才这就先谢过婕妤娘娘了!”魏四德是收惯了礼的,当下不卑不亢的躬身谢过,又道:“娘娘进去吧,德主子正等着您呢!”

柳轻舞又推了一把凌波,见她领命跑开了,这才提起裙摆,拾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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