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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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朕老了,已经不适合继续在这龙座上坐下去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拉帮结派,妄图干预朝政,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武旦大吃一惊,连声告罪,又转向武隆基厉声训斥起来:“孽子,我从小教你忠义仁孝,你就是这么表现你的忠义孝的吗?小小年纪,好的不学,这种事情倒是学得快,以后怎生了得!想当初你随着我住在宫里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忤逆,怎地搬出来才不到一年,竟变得这般不堪?你说,你到底是受了何人的唆使,做出这等十恶不赦的恶事。”
张易之在一旁听得暗暗冷笑。
很显然的,武旦并不知道武隆基到底做了什么,才将他的所作所为说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事”。而且,武旦之所以斥责武隆基,并不是真对他的所作所为多么痛恨,他只不过是想要洗脱自身的干系而已。要不然,他也没有必要说武隆基在宫里和自己住一起的时候如何如何,而出了宫之后又是如何如何,以显示武隆基之所以会变坏,完全是因为出宫以后结交了坏人的缘故。
“皇家的亲情,果真不是一般的淡漠!”张易之暗忖:“这母子、祖孙、父子之间,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对方,以维护自己。他们在向对方出手的时候,又何曾想过对方其实也是自己的至亲之人呢?”
再想想自己所处的这个家庭,张易之甚至生出了一种骄傲之感。母亲臧氏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胆小怕事的女子,却能将自己全部的爱倾注在两个儿子身上。而那位不成器的弟弟张昌宗虽然跑出来当了面首,这一点很不符合家中另外两位成员的心意,但他的本意也是光耀门楣,让自己的母亲不再受昔日的那种委屈而已。
从这个角度说,张家这个普通的家庭比起天下第一家庭——皇家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时候,武旦暴风骤雨一般的训斥终于落下了帷幕。很显然,他觉得这一番痛心疾首的斥责已经够把自己和武隆基这个忤逆子划清界限了,他转向武则天,道:“母亲,这逆子竟然如此忤逆不孝,儿子实在恚懑至深,求您老人家务必狠狠地惩戒与他,莫要让他的狼子野心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听得此言,武隆基如遭雷击,怔怔地低下头去,双目间各自流下了一行清泪。如他这般年纪的孩子,又有哪个不渴望父母之爱。虽说皇家的亲情极为淡漠,可当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了置身之外,非但不为自己求情,反而让祖母狠狠地惩戒自己的时候,残留在心底最后那点对父亲的儒慕,对父爱的渴望,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陛下,不可——”苏味道原以为来了帮手,不想来的却是敌人,顿感无力,只能干涩地叫道。
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武则天的身上,大家都在等着她最后的决定。
武则天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显见难以抉择。今日对武隆基的惩处,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好,很可能会引起朝局的动荡。就算以武则天的强权,也不得不十分的小心。
沉吟一阵,武隆基转向武旦道:“四郎,你给朕听好了,念在阿瞒这次是初犯,朕只削他王爵,降为会宁郡公。以后,还让他回到宫里随你居住,不准他随意出入宫墙!你可给朕看好了,若是他再敢做出这等忤逆之事,朕连你一起责罚!”
“是!”武旦低头应道。
张易之的心头却涌起了浓浓的失望:“武隆基这小子难道真是天命所归,这样都给他逃过一劫!”
第一百五十二章 秘密传书
打发走了武隆基,这场觐见终于结束。
算一下总账,张昌宗得到了官位,臧氏得到了爵位,而张易之只得到了,哦,受到了一阵敲打。
好在,张易之有一张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脸皮,其厚度比这时代最厚的脸皮还要多了一千多年的积淀,自然是不是这样一番敲打能破坏其根本的。他倒是在暗暗猜想,武则天应该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她应该还有什么处置自己的后招没有用处来。
“这老太婆还藏着什么样的后招呢?”张易之暗暗纳闷。当今之世,即使是腹诽,敢把武则天称作“这老太婆”的,恐怕也只有张易之了。
不过,眼前张易之并没有心情去深究这个问题,因为他和臧氏正向宫外而去,而送他们出宫的,正是上官婉儿。
已经是烂醉如泥的臧氏不必抬腿就可以往前——她此时正躺在武则天赐予的肩舆之上。本来,武则天打算用自己的銮驾来护送臧氏母子,却被张易之坚决拒绝了。开玩笑,皇帝的銮驾岂是随便可以用的,要是一不小心在路上遇上个死脑筋的大臣,绝对会拖着你的大腿硬生生地从銮驾上把你拖下来。而且,从此以后,你就算是和朝中那些自诩忠心的臣子们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了。就算没事的时候,他们也会给你找出点事情来。总是,那銮驾那玩意就是专门坏事的,一点实际用处都没。
张易之就没有这等待遇了,只能步行。
一路上,张易之总是落后上官婉儿两步左右。倒不是他不想追上去和上官婉儿并行,只是每当他加速的时候,上官婉儿也会跟着加速,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倒也不好显得太过猪哥。否则的话,万一这护送的宦者、侍卫之中有武则天的耳目,张扬出去可就麻烦了。
而且,张易之也有点享受这种带着点距离的、彼此心知肚明,旁人却懵懵懂懂的距离感。他微微一笑,计上心来,便追上两步,道:“上官娘子——”
上官婉儿明知道这家伙是借着谈话的机会,耍无赖接近自己,却又无法显得太过冷淡。否则,其他人同样容易产生怀疑。
“张郎有何赐教吗?”上官婉儿淡淡地应道,竟是头也没有回。
“赐教不敢当,只是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一下——”脑海里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请教的理由。随即,他眼前一亮,便问道:“我那位兄弟在宫里还算过得习惯吧?”作为兄长的,打听一下弟弟的生活情况,也是情有可原。就算这事传到了武则天耳里,也没有什么。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没话找话,上官婉儿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敷衍地应道:“很好。六郎为人恭谦有礼,宫人们都很喜欢他。当然,陛下也更加喜欢他,否则便不会有今日的觐见了!”
“哦,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张易之发现又没有了好的话题。因为张昌宗的生活细节是不能打听的,打听这个,就相当于在旁敲侧击地打听皇帝的生活细节,很有可能被怀疑图谋不轨。
略略沉吟一下,张易之又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哎,陛下的御酒果然不愧琼瑶玉液,我今日一时兴起,竟是多喝了一点。方才还不觉得,现在这酒劲倒是开始上来了。”随即,他打了一个饱嗝,喷出一嘴浓浓的酒气。
上官婉儿有些怀疑张易之装醉,带着浓浓的警惕,他回头一看,却见张易之的眼神果真是迷离了起来,而他的脸色也涨得通红,脚步也有些踉跄,而且越往前走,就越是踉跄。
“真醉了?”上官婉儿不由有些相信了。毕竟,其他的可以装,那红脸却是很难装的。轻轻挥挥手,便有两个宦者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打算架起张易之。
事实上,作为一个在二十一世纪都有一斤白酒酒量的张易之喝着这时代这和啤酒差不多度数的酒,还真是毫无鸭梨。他的脸色之所以会变红,是因为他本就有这个毛病,不拘是喝了多少酒,当时都不会脸红,但只要经凉风一吹,立即就会变红。上官婉儿虽然聪明,却哪里能猜到他这个毛病!
两个宦者刚刚凑近身边,一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开始传进张易之的鼻子里,而且随着两人的凑近,这种骚味也是越来越浓。
“擦!”张易之不由暗骂上官婉儿:“你自己不来扶我也就罢了,怎么忍心把老公我扔给两个阉人?早就听说阉人撒尿要用管子,每次都有一半漏到身上,当时还以为这是那些闲的蛋疼的家伙没事瞎编排的,没想到还他妈的是这么回事!我勒个去,老公我要是被这两个架着走出这么远的路,到家以后还不得被熏出一身的尿味来!”
一念及此,张易之连忙假装发癫,道声:“走开!”双手一甩,想要把左右两个人甩开。
可是,他这一下甩得过重,两个宦者吓了一跳,都停住了脚步,而他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眼看着他就要摔倒,忽然,他身体里的潜能被激发了出来,在那种东摇西摆的摇晃之下,他的身子忽然踉踉跄跄地往前迈出两步,大手一把抓住了上官婉儿的手臂。
“唔——”上官婉儿轻轻地哼了一声,竟是没有尖叫。她何等的眉眼通透,别人无法从张易之的这两个动作里看出端倪来,当张易之刚刚抓住她的手臂的时候,她就会过意来了:这厮竟然是装醉!虽说心中有些不悦,但上官婉儿也不得不承认,张易之的这番演技,的确堪称精彩。
“哦,对不起,对不起!”张易之口中忙不迭地道歉,手上却还是抓着上官婉儿滑腻的手臂,竟然“忘记了”松开。
羞赧之下,上官婉儿的俏脸也涨得通红,倒是和张易之那张大红脸很有几分相似。
“原来上官娘子喝醉了!”张易之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上官婉儿的红脸说道:“我说你走路怎么这么踉踉跄跄的!”
一言未了,旁边已经是一阵偷笑之声。
恍若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成为了众人的笑料,张易之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上官娘子,饮酒要适量哇!不论是暴饮还是暴食对身体都不好。喝醉了之后,更加不能一个人胡乱走动,若是摔着了,会很痛的,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都很想火上浇油,让这份热闹来得更彻底一些。但上官婉儿到底是上官婉儿,虽无职位在身,宫里的六尚还有内侍省的高官见了她,都是要躬身行礼的,莫说他们这些小虾小米了。除非那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谁又敢哄笑上官婉儿!只不过,更加强烈的偷笑却是免不了的。
上官婉儿又羞又恼,狠狠一挣,终于挣脱了张易之。
而张易之也被上官婉儿这一挣,挣得又是一个踉跄。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手忙脚乱之际,他的手腕正好拍到了上官婉儿的手腕一下。
随即,那两位宦者又要上去搀扶张易之,张易之又是一甩手,道:“走开,上官娘子喝醉了,你们来扶我作甚!”
两人大为尴尬,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扫向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轻轻挥手,两名宦者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一路上再无他话。张易之虽然行步之间一直像荡秋千一样左右摇晃,却总能像不倒翁一样保持不倒,也是令众人“啧啧”称奇。
回宫之后,上官婉儿终于抽到了一个机会,借着如厕的机会,打开了紧攥在手里,已经攥出汗来的一张纸条。这张纸条,就是刚才张易之籍着“醉酒”,交到她的手心的。
正面是一张简陋的话,画笔有些潦草,显然作画之人也是匆匆画就。不过,画面上那个一脸坏笑的俊雅男子却是依稀可辨。这画中男子的其他部位倒还正常,就是生了一张大嘴,嘴唇还努起来,像是在亲吻一般,那样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上官婉儿啐了一口,脸上却是不由会心一笑。随即,她的目光下移,就发现那画像的下面是一行字:“千万莫要撕掉我哦!因为那样的话,你也撕掉了一颗热忱的爱慕之心!”
“谁稀罕!”上官婉儿嘴里说着,手上却将这张纸条折叠好,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真假假
长安,明堂县衙。
吉顼接到三司使共同签发的符文,要求他尽快将人犯张憬藏的徒弟曹遂押送神都,以备审谳。吉顼不敢怠慢,立即集中了县衙内得力的捕快,又向西京留守府借来了几名精干的护卫,组成了一个押送团,亲自押着人犯就往神都而去。
吉顼现在有些后悔。他当初以为以张易之等人的身份,想要扳倒来俊臣是不可能的,是以,当张易之遣人来求助的时候,他的态度十分的暧昧,只是送了一本书过去,算是勉强的支持。
现如今,来俊臣虽然已经倒下,他却不知道这本书是否发挥了他预期的作用。而且,即使发挥了,张易之也未必认账。换句话说,在扳倒来俊臣这件大事里面,他吉顼是否有功劳,有多大的功劳,完全取决于张易之的一张嘴巴。甚至,张易之也完全可能来个翻脸不认人,将当初他送书的事情完全抹煞。至于那本书,哪本书?书在哪里?没有证据,就没有争功的资格。
患得患失之中,吉顼领着一群人上了路。为了安全,他们昼伏夜出,只走官道,绝不为了贪图方便而走小道。就是这样,吉顼还是显得十分的小心。这或许是因为,他也曾听说过当初曹遂的师父被追杀的时候,就曾有一个武功极为高强的男子前来相救,竟能在几十人的包围中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