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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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之渐渐有些习惯了高人的这种说话方式。一般人,救了人家,等人醒了,自然会盘查户口一样,围绕着你的过往问东问西,可这位高人不一样,他不急着问这些,反而是反问,让你去猜他的心理。
略略思忖一阵,张易之道:“先生莫非是对小可脸上的这张皮感兴趣吗?”
梅先生一笑。他先前不论是笑还是板着脸,总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可这一笑,终于带上了一种莫名的赞赏。
“其实,正如先前所言,我这人好奇心是很淡的。莫说是别人刻意遮掩的物事,就算是明摆着让我看的,我也未必愿意去看。当初我想摘下你的面具倒并不是为了查看一下你的样貌,只是想从你的脸色上探看一下毒伤的情况。可你这位妹妹反应却是极为激烈,极力阻止我摘下这面具,这倒是让我不能不对你面具后面的那张脸产生了些许好奇!”
这话由梅先生嘴里婉婉道来,如微风拂过,吹面不寒,但听在张易之的耳中,却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当初,王雪茹可是曾经半夜三更的起来偷偷来摘自己的面具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她却会为了摘不摘面具这样无关紧要的一点小事而反应激烈,真是大大的出乎了张易之的意料。
一时间,张易之对王雪茹的感官又上升了不少,他故作不经意地转过头去,却看见王雪茹的目光也正直直地向这边射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非但没有擦出什么火花,王雪茹的目光还立即收了回去,她的整个人也像触电一般,脸色一红,瞬间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这一切,哪能逃得过梅先生那一双看似平淡甚至有些无神,事实上却无比锐利的目光,但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波动,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早已成竹在胸一般。
张易之回过头来。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当下,他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小可曾听说过一种说法,越是名山大川,山神就越发凶悍,如神岳嵩山这等名山,山神更是有可能化形伤人。一般人需要戴一个面具,才能驱鬼辟邪,趋利避害,这怪力乱神之说,倒是让梅先生见笑了!”
说着,张易之便若无其事地伸手摘下了那张戴在他脸上许久的面具。
第一次看见张易之的这张俊脸,王雪茹但觉眼前一亮,好像整个世界在这一瞬息从黑夜转到了白昼一般。
曾几何时,她也多次在脑海里描绘过张易之的样子,尽管每次都描绘得极为俊美了,但当真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在亵渎这个男子。谁家少女不怀春。虽然王雪茹从来不是把相貌作为衡量一个男子的主要标准,但这一刻,她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心头那种别样的情怀。
“这是多么完美的一个男人哪!”王雪茹痴痴地想道:“可是他为什么偏要去当匪徒呢?他的过去,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吧。还有……”
随即,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王雪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第八十二章 八娘
梅先生淡淡地看了一眼张易之,随即眼中露出诧异之色,若有所思间,他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易之,才低下头去。
张易之也感觉到了梅先生的异样,回过头来看向他。在这一霎那,张易之心中浮起了一种不是很妙的感觉,他觉得梅先生似乎对自己的形象有点看法。
张易之是二十一世纪的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会相信什么命相之说。一向以来,他对于那些懒洋洋地坐在天桥上晒太阳,衣着褴褛的所谓大师都是嗤之以鼻的。“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张易之的心灵深处。所以,尽管梅先生是一个出世的高人,张易之也不觉得只是这样看了自己一眼,他就看出了自己的过往。
当然,张易之更不相信梅先生有什么龙阳之好。只是从梅先生的言行举止上,就能看得出来,他绝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直男。
那么,让梅先生动容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其实,张易之觉得,既然自己的性命是梅先生救的,他自然已经验看过自己身上的伤势了,如果他把自己当作罪犯的话,不至于到现在才显示出异样的神色。
虽然满腹都是疑惑,但张易之并没有打算采取什么行动。他深深知道,若是梅先生欲对自己不利的话,根本就无需施救,没有哪个存着坏心的人会把人救好之后,又来谋害,那实在是太蠢了。
“咕咕!”恰在此时,张易之的肚子发出了两声颇为响亮的抗议,打破了眼前微妙的沉寂。
梅先生微微一笑,道:“我倒是忘记了,张郎已经昏迷两天,一直没有进食,腹中必然已经是空空如也了。走吧,也恰好到了吃早餐的时间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去!”便笑着站起身来,领头向外面行去。
张易之知道自己方才起床的时候都有些无力,很大程度上恐怕也是因为肚子饿了。先前见到这位主人家谈性这么浓,还不好意思开口,现在局面变成这样子,倒是既化解了方才那种莫名其妙的尴尬气愤,又能填饱肚子,两全其美。
当张易之站起身来,准备跟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一旁的王雪茹正怔怔地站在那里发呆,好像心事重重一般,不由有些疑惑,轻轻地推了她一把,道:“走吧,吃饭去了!”
不想王雪茹的反应却异乎寻常的激烈,猛的退出两步,张口欲呼,好在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不宜呼出声来,只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她那嗔怒的表情却十分明确地提醒了张易之她对于张易之这种亲昵表现的抗拒。
张易之耸耸肩,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女孩子,抱都抱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她甚至都肯冒着染毒的危险为自己吮吸蛇毒,而且在自己受伤的时间之内,她还守在房间里,怎么这时候反而表现得如此冷漠呢?
女儿心,海底针!张易之总算是见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听这位梅先生的话里意思,张易之知道自己昏迷了两天,想不到这两天之前和两天之后的今天,王雪茹的对自己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张易之暗暗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和王雪茹细谈一番了,他觉得这两天之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出房间,张易之眼前顿时一亮。原来,放眼望去,四周尽是各色的梅花,艳红的、粉红的、素白的,一团团一簇簇悬挂在枝头,静静地散放着她们各自不同的芬芳,这真是一个梅花的世界。看起来,这梅先生给自己取的名号真是一点也不假。
这梅林之中,有一处小亭子,一泓流水静静地从其下流过,这亭子里摆了一张石桌,便是梅先生的就餐之所了。
梅先生坐在那亭子里,难得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来来来,两位过来这里坐!”也不等张易之和王雪茹走到近前,他又转过头去,用颇为欣喜的目光欣赏着四周的梅花,道:“其实,我搬来这里也不是很久,这里本来就是神都城里一位花农的梅花园子,我偶尔见到之后,极为喜爱,花了很大的口舌,才从这位老兄这里购得,便建起这座宅子。”
张易之坐下来,由衷地赞叹道:“说这里是神仙居所,真是一点也不夸张哪!听说久闻芬芳,不但能陶冶情操,也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只是小可尘世俗人一个,心中遍布尘埃,难以远离红尘,像先生这样做一个闲云野鹤,对这种神仙居所也只能是临渊羡鱼,无缘退而结网了!”
梅先生自嘲一般,笑了笑,道:“闲云野鹤?恐怕也不尽然。”
张易之和梅先生在这里言笑晏晏,王雪茹却沉着个脸,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说话间,便有丫鬟端了酒菜摆上来,三个人便开始吃喝起来。
也不知是这梅先生家的厨子实在技艺高超还是张易之本来就太饿了,这满桌子的家常菜,加上一点野味,在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张易之尝起来,觉得简直是可口至极,比起什么所谓的珍馐旨肴简直要强上很多倍。
王雪茹见张易之狼吞虎咽的样子,眉头皱了皱,张嘴想要说话,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还是低下头来,细细地品味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倒是梅先生见了王雪茹的表情,笑了笑,向张易之道:“王郎且慢吃,你空腹时间太长,一下子吃得太多,对身体没有好处。”
张易之为之赧颜,只好讪讪一笑,向梅先生道:“着实是先生府上这饭菜实在是太美味了,想来先生的这位厨子一定是一位记忆高深的老师傅了,有暇的时候,小可倒要向他请教一下!”
梅先生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老师傅?向他请教?”
张易之这才想起自己所说的话似乎有点问题。自古道,“君子远庖厨”,身具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灵魂的张易之自然不会把下厨做饭当作什么可耻的事情,但听在别人的耳中,似乎就有点不妥了。就眼前来说,梅先生是一个超俗出尘之人,似乎都有点接受不了。而当张易之转头过去望向王雪茹的时候,发现她也是一脸的怪异之色,怔怔地看着自己。
不多一会,梅先生的脸色终于恢复了过来,他微微一笑,道:“王郎莫要误会!我对于那‘君子远庖厨’的狗屁话,从来不屑一顾。我之所以出神,是因为这位‘老师傅’非是别人,乃是我的第八位内子,今年只有十九岁!所以,你要向她请教的要求,我恐怕是无法满足你了,要怪就怪你长得太过俊美,我还真有点担心你把她给拐跑了,我自己以后可就无法再吃到如此美味的饭菜咯!”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是吗?在你的眼里,老娘就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梅先生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美妇人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梅先生那神棍一般的出尘之态立即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无比的谄媚:“嘿嘿,八娘,你过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我要是打了招呼,还能听得见你的真心话吗?”那少妇依然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手上却是毫不留情,一把揪住了梅先生的耳朵,“我本来是好心过来问问,还要不要再弄点什么别的菜,毕竟咱这家里也许久没有客人来了,可没有想到无心之下,倒是有了大收获哩。你倒是给我说说,老娘哪一点看起来像个不守妇道的荡妇了?”
第八十三章 一家子
梅先生一张平整的面孔瞬间变得皱巴巴的,他的嘴以很快的频率动了起来:“八娘恕罪则个,为夫只是一时戏言,一时戏言罢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不会,老娘可不会往心里去,老娘从来只会往手里来!”八娘那只芊芊玉手根本没有放松的意思,反而向上微微一提,梅先生的耳朵就像弹簧做的一般,也跟着一长。随即,他整个人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身来。
就在此时,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远远传来:“八娘好厉害啊,爹爹好可怜啊!”
八娘一听这个声音,脸色一变,脸上那甜美的笑意就变成了讨好的笑意。而随着她脸色的变化,她的手也立即收回。随即,她便转过身去,就看见一群妇人正缓缓地向这边行来。这些妇人虽然一个个都和那八娘一样,身着粗布衣衫,有些甚至年纪已经不小,但每一个看上去,都是很有几分姿容。
为首的那个女子显然是这群女子中你年纪最大,也是地位最高的,她脚步从容,缓缓而行,其他女子都自觉地随在她的身后,绝无超过她一步的意思。她的手上,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头上梳着总角,衣服却是上品的铀布做成的小百合群,手上戴着一对碧玉镯子,整个人显得颇为俏皮、可爱。
只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张易之就能确认这一家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了。他们未必是巨富,但也绝对是罕有的大富之家。先不说这座宅子如此轩敞,本身就应该值不少钱,就说这小女孩身上那一件小小的衣裙,就比在场所有大人身上的衣服加起来都要值钱。
这也可见,梅先生一家并非没钱,只是不愿炫富而已。在他们愿意花钱的地方,他们也可以花钱如流水。
梅先生见了那小女孩,简直就像见到救星一般,内牛满面地扑上去,从那为首的女子手上把她接过,顿时就在她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上印上了几个吻:“哎呀,我的好梅儿,你可是救了你爹爹的小命了。没得说,你就说要什么吧,明天爹爹就让你铁汉叔下山去给你买去,登封城里若没有,咱就去神都!”
小女孩偷眼看了一下那为首的女子,正要开口,那为首的女子却淡淡地说道:“梅儿,你忘记大娘教你的话了吗?咱们生在富贵之家,衣食无忧,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小小年纪,可不能什么物什都想要,否则这贪念一起来,他日说不定就会变成你姑婆婆那样的人——”
“大娘!”那女子一言未了,忽听一声厉叱。
张易之见了梅先生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