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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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武隆基毫不因为武攸暨的赞美而生出丝毫的自得:“姑父难道不觉得,以侄儿我的能力,和来俊臣硬撼的话,很像是以卵击石吗?”
武攸暨点点头,道:“自然!不过,三郎你不要忘记了,如今朝廷之中,很多人对于来俊臣的愤懑已经快要迸发出来了,就只差敢于去挑战他的那第一个人罢了!现在,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从者必定云集。”
武隆基笑了:“那姑父为何不振臂一呼呢?”
武攸暨笑道:“武家的其他人看不出来,姑父我却是清醒得很,这天下,终究还是你们李家的,这朝中的百官,终究还是向着你们李家的,我就是想出头也没用啊。不过,三郎你若是愿意出手,姑父我倒也愿意相助一臂,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便是。”
第八十章 各怀心机
“什么请求?”
“其实倒也简单得很。像我这样一个常年卧病的人,想来也活不了多少年了,我对于自己的功名利禄看得倒是淡的很。只不过,若是我撒手这么一去,我儿崇敏幼失其怙,以后的日子……”
武隆基听得一乐,对武攸暨倒是相信了几分。事实上,若是武攸暨为自己求官求爵的话,武隆基倒是不会相信他,因为武攸暨这种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床上度过的人,要官没用。至于爵,他现在已经是亲王了,想升也已经无可再升。
武攸暨有一个儿子,叫做武崇敏,才三岁,一直由太平公主这个做母亲的在看管。武攸暨和太平公主夫妇之间虽然不和,和儿子却并没有关系,武攸暨为他多考虑一些,也是常理。
武隆基点点头,很爽快地说道:“崇敏乃是侄儿的表弟,多多照看一些,也是应当的。若是侄儿借姑父的吉言,能得偿所愿的话,就让崇敏来继承姑父的爵位好了。”
武攸暨大喜过望,连声道谢。随即,他才道出了今日的主题:“三郎以为来俊臣一个区区八品芝麻官,为何能搅得朝堂里面人心惶惶,让人畏之如虎呢?”
“那应该是圣皇的天威使然吧,有她老人家护着,不拘是谁,都难免要令人震怖的。所谓狐假虎威,莫过于此。”
提起武则天,武隆基的眼神里闪过复杂的神色。这位祖母,无疑是令所有人不得不佩服的一个人物。以女子之身,能走到她今天这一步,就可见其人的不凡之处。但与此同时,这位祖母也是带给他武隆基许多痛苦回忆的人,她带个了他不堪回首的童年和至今仍然支离破碎的家庭。而令武隆基最为痛恨的是,他的生母就是被他的这位祖母给害死的,至今都不知尸骨埋于何处。
武攸暨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圣皇的天威森严,固然没错,可你也看到了,徐有功、魏元忠、狄仁杰这些人屡屡触犯圣皇她老人家本人的权威,却能一直生活得好好的。那来俊臣只不过是圣皇养的一条恶犬,难道比圣皇本人更加令人震怖吗?不然啊不然!其实,来俊臣能屹立不倒,主要的原因是朝中的党争太过凶猛,李党和武党以及清流之间无法携起手来,共同对付来俊臣这凶寮。三郎你想,如果政事堂的几位相公联合起来弹劾来俊臣,就算圣皇再宠爱这个矬子,还能继续回护他吗?”
武隆基点点头,道:“姑父所言有理,只是,朝中的党争由来已久,圣皇尚且无法平息之,侄儿一个小小的郡王,如何能让他们窒息干戈,齐心对敌呢?况且,就算我能说动一些李党之人参与其中,武党中人恐怕也不会听随我的指挥哪!”
“嗯!”武攸暨点了点头,眼神有点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既不缺乏斗志,又不是特别莽撞的年轻人,道:“李党的大部分人不会买你的账。不过,有几位曾经在来俊臣手下受过荼毒,却侥幸脱身的,你若去联系的话,他们必然愿意参与此事。毕竟,他们都是过来人,比一般人更知道来俊臣的狠辣处,而且他们和来俊臣之间多半有血海深仇,已然不可调和。至于武党这一边,做姑父的倒是愿意为你介绍几位信得过的大臣。当然,大家只是在这件事上合作一下,此事一了,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边。你觉得如何?”
武隆基心神震动,脸上不由自主地透出些许红晕,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少许。
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上位就是逆天使力,必须要做出超乎寻常的大事才可能,而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若是通过他的纵横捭阖,朝臣们能联合在一起扳倒来俊臣,他的声望立即就能被推到一个高峰,日后再努力经营一把,未始不能成为万象神宫里面那把宝座的主人。
可是,他又有些迟疑……
“贤侄莫非是在怀疑姑父我的号召力吗?”像是看穿了武隆基所有的心思一般,武攸暨轻轻地问道。在漫不经意间,他又改了个更加亲近一些的称呼。
武隆基却并不为之所动,讪讪地笑道:“侄儿并非对姑父的号召力有所怀疑。只是,姑父乃是方外高人,素来懒得和俗人交往——”
“话说的再漂亮,意思还是一样!”武攸暨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玉蝶,还有一份名单,你都拿了去。你直接去和名单上的那几个人谈,若是能谈得拢,你自然知道怎么做;若是谈不拢,你再回头来找我如何?”说着,便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只玉蝶和一个信封来,递给武隆基。
武隆基一听,再无犹豫。反正,他就是去联系一下名单上的几个人而已,就算是谈不成,最多也就是白白跑了一点路而已,实在谈不上什么损失。而万一成功,他武隆基达成目的之日也就指日可待了。
当下,武隆基便接过了那玉蝶和信封。
武攸暨眼中飘过莫名的笑意,脸上也泛起了倦色。他轻轻挥挥手,道:“贤侄这就请吧,我也乏了,就不相送了!”
武隆基此时对武攸暨简直是怀着十万分的感激之情,哪里还敢劳他相送,连忙道谢一番,屁颠屁颠地去了。
看着武隆基走远,武攸暨忽然冷笑一声,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画来。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画像,纸张已经十分褶皱了,而且那画面上也多出一些星星点点,好像被雨水淋过一般。但是,那画中女子山眉水眼,巧笑嫣然的样子,却依然栩栩如生。
武攸暨很小心地把那张画像平铺在石桌之上,轻轻地抚摸着画面,就像是抚摸爱人的青丝一般,动作是那么的小心,那么的轻柔。
忽然,武攸暨的眼中渗出两行浊泪来,缓缓地从两颊流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画中女子的双眸之上。
武攸暨身子一震,想要伸手去擦,但又怕把那黑漆漆的眸子擦花掉,只能带着一点的歉意和伤感,喃喃地说道:“对不起!芸娘,对不起!对不起!”
随即,他用自己的袖子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地、满含深情地对那那画上的女子说道:“等着,芸娘,你等着,我会让那个老妖婆和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尝到人世间最惨痛的滋味的!我会让他们陷入疯狂,我要让他们一家子自相残杀,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报应!”
渐渐的,他眼中的情意似乎开始燃烧起来,而他的语气也变得无比的阴森、怨毒……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四弟,你冷静一些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这一辈子难道就这样生活在痛苦的折磨之中吗?”
随着那话音,一个身材高大俊朗的男子缓缓地走了过来。
武攸暨头也不回,冷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目的,我为了报仇,而二哥你和大哥为了当皇帝,那又有什么区别呢?重要的不是怎样活着,而是活的有没有意义,还有你想要做到的最终能不能成功,不是吗?”
原来,那高大俊朗的男子,竟然是武家众堂兄弟中的老二武三思,先封梁王。
武三思摇摇头,道:“罢,罢,我也不来劝你了!我一个俗人,和你这种已然勘破名利的高人无法说到一起去,我只是想问你,选李旦的这个三儿子作为突破口,你觉得真的可靠吗?”
“自然可靠!”武攸暨冷笑道:“此人小小年纪,行事果决,难得的是对于亲情极为淡漠,正是我们最好的利用对象!”
武三思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道:“可惜此子了,敢打敢拼,却不知他功成名就之日,必将受到圣皇的猜忌,以她老人家的手段,此子的下场不会比他两位伯父强多少!”
第八十一章 梅先生
张易之悠悠醒转,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乳白色的帷幕。
“嗯!”他发出一声低低的沉吟,努力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有些无力,身子刚起来了一点,便又颓然倒下。这样反复试了几次,终于算是成功地爬了起来。
放眼环顾四周,张易之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整洁的房间里面。房子应该是新建不久的,四周的木质墙壁还有这屋内的家具都还显得比较亮堂。当然,这也仅仅是亮堂而已,称不上多么华贵。
再往前一看,张易之不由从心底泛起了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那边的小几上,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正趴在那里沉睡着。看她那一动不动的样子,活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这就是张易之抓捕来的人质!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当你以为某人是你的朋友的时候,他会忽然撕下面具,告诉你他其实是你的敌人;而当你以为某人只能是敌人的时候,他也会撕下面具,告诉你他其实是朋友。
面具?!
张易之想起这个词的时候,蓦然一惊,连忙伸出手往自己脸上探去。很奇怪的,脸上的面具居然还在。
张易之当然有理由在乎这个,他知道匪徒这个职业是见光死的。现在的他当然再也不可能狠下心来对王雪茹下毒手——不管她是否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但那不代表张易之不在乎自己的暴露。大家都生活在神都城里面,这神都城说大是大,说小也极小,一旦照过面,万一哪天再次邂逅,双方又何以自处?
可是,张易之确认了自己脸上的面具还在之后,还是不免有些狐疑。他甚至都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所在,自己一惊昏迷多少时日了,自然更加不可能知道有没有曾经摘下自己的面具看过。说实在的,不拘是被谁人所救,那救人的恐怕都不大可能会忍得住不把被救者的面具摘下来看看。设身处地地想想,张易之觉得若是自己救了人,也定然会摘下人家的面具看看的。
正疑惑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王雪茹蓦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正要走过去应门,却忽然发现张易之正怔怔地站在身旁,略一迟疑,忙高声叫道:“大哥,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可把妹妹急死了!”
张易之也是略略一愕,随即便恍然,便特意提高了一点嗓门,朝着门外笑道:“刚醒来,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叫醒你!”
王雪茹听得自己的睡相已然被张易之完全看在眼里,脸上便泛起了一层红光,走过去开了门。
“我也估摸着王郎应当快要醒来了,才巴巴的赶来看看,不想王郎恰好醒来,倒也巧的很!”随着一个温吞的声音响起,一个中年男子缓缓地走了进来。
这男子着一身粗布袍衫,头戴一顶乌纱帽,形容虽不十分俊美,却精华内敛,给人一种很有内涵的感觉,让人一见之下很容易生出好感。
“王郎?”张易之先是略略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这就是自己了,只是不知道王雪茹给自己安的临时名字是什么。当下,他心中略凛,告诫自己要小心应对,莫要露出什么破绽来。
“不敢请教尊驾尊姓大名,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在面具的遮掩之下,张易之那瞬间的失神根本就没有显露出来,他连忙正色道。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山野村夫,名讳什么的,早就抛诸脑后了。我这人没其他的嗜好,就喜欢梅花,我这宅子的四周都种满了梅花,自从搬到这宅子以后,我一直都以‘梅花主人’自号,若是定要有个称呼的话,王郎就叫我‘老梅’什么的就好了。”
说着,这位自称“梅花主人”的中年人便在前面的一个矮墩上跪坐下来。
张易之看这梅花主人虽然语言和善,性格倜傥,但一举一动,无不散发出一种不同常人的逸气,知道自己这次是遇见高人了,哪敢随随便便就称呼人家“老梅”!
当下,他笑了笑,道:“原来是梅先生!”
梅先生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矮墩,意识张易之坐下来,嘴里笑道:“王郎,说句不揣冒昧的话,我这一辈子心性素来淡然,没有常人那么多的好奇心。这恐怕也是我总能生活得比常人快活舒适的原因吧!可是,这一次,我对你却不由有些好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张易之渐渐有些习惯了高人的这种说话方式。一般人,救了人家,等人醒了,自然会盘查户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