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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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苏味道毕竟身份特殊,她还是有些为张易之担心:“五郎,这姓苏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以后还要小心一些才是。”
“姓苏的?”张易之摆摆手,道:“你没有听说过他的绰号吗?苏模棱,他今天是根本没有探问我的来路,一旦得知了我弟弟竟然是宫里的红人,就凭他的胆子,我想他屁都不会敢放一个。再说了,他这种道貌岸然之辈,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今天这种事情吗?若是这种事情闹大,脸上无光的是他而不是我,我又有何惧?”
第三十八章 孔雀东南飞
张易之不愿过多的谈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又笑道:“既然我今天来了,总不能一无所获,我看还是请慕大家为在下弹奏一曲,也算是让我的此行小有收获,如何?”
慕云飞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便来到自己的古琴前面坐下,素手微动,便弹奏了起来。
这琴音一响起,张易之心头微动,这弹的是这时代人人耳熟能详的《孔雀东南飞》。
说到这《孔雀东南飞》,在张易之的记忆力,好像后世有一位外国的留学生在作博士论文答辩的时候,主考官问他:“为什么孔雀东南飞而不西北飞?”那留学生的回答颇为机智,说是因为“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事实上,但凡国人,对于《孔雀东南飞》这首经典的长篇叙事诗都会极为熟悉。尤其是其中的“自挂东南枝”一句,被称为最万金油的诗句,几乎所有的诗句拿过来,都可以在后面加上一句“自挂东南枝”。
只是,这诗的内容和曲调却没有这么多想起来有些滑稽好笑的内容在了,悲剧的诗篇总是要有忧伤的曲调才能匹配的。这《孔雀东南飞》的前半篇还好,张易之听得一阵点头,可到了后半篇,张易之的心情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随着乐声一起变得阴郁。
可就在这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嚣张的叫声。
“慕云飞和那小白脸还在上面吗?”
“听声音,一定还在,咱们上去好好教训这奸夫淫妇一番,回去之后,老爷定有重赏!”
张易之心下不由感慨,这苏味道看起来老实怕事得很,不想在争风吃醋这种事情上,手脚之快,竟是丝毫也不下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哪,这才多大一会功夫啊,他就搬来了救兵!
张易之的这个想法,其实倒是误会苏味道了。苏味道本来也不打算张扬此事的,但走出凤栖楼的这一路上,他发觉众人看他的目光,实在怪异的很,那嘲讽之色十分的明显。这对于他这种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自然是无法接受的。再加上张易之踹的那两脚,初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可现在他却觉出痛来了,实在是痛,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痛。
心里头的屈辱感和肉体上的疼痛感让苏味道有些失去了理智,他并没有回去,而是立即让他的两个车夫上来和张易之“理论”。
这两个车夫长得牛高马大的,浑身都是横肉,又不识得几个字,他们能讲什么道理!苏味道派他们上来,意思是很清楚的。而这两个人也是眉眼通透之人,一点就通,便立即卷起袖子,准备上来和慕云飞“理论”了。
本来,凤栖楼也不是吃素的,这楼里面别看一眼瞧上去都是莺莺燕燕,根本没有一丝防御之力,事实上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那隐藏在暗处的力量,是极为可怕的。这也是历来那么多前来砸场子挑衅的人通通铩羽而归的原因所在。
可今天事情有些邪门,这两个车夫一路杀将过来,竟是没有遇上一丝滞碍,堂而皇之地来到了燕居别院的楼下。
慕云飞一听,手上一抖,琴音也跟着一变,发出了一声突兀的颤音。张易之连忙安慰地笑笑,向他摆摆手,以示安慰。然后,他便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来到楼梯口。
也就在这时候,那两个深入敌后三千里的车夫志得意满地杀了上来。两个人的体重都不轻,加上有意为之,脚上使力,把那楼梯蹋得一阵“咚咚”响。
但就在那打头一人的脸面从楼梯口浮现出来的时候,他的眼前一花,天上莫名其妙地飞来了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他的脸上。他哪里料到还没有见到敌人,就有了这样的飞来横祸,大喝一声,身子向后跌去。那后面一人还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同伴的身子蓦地如泰山压顶一般,狠狠地向他砸了过来。
“啊!”“啊!”
两声无比惊惶,无比凄厉的叫声过后,又是一阵比先前更加响亮的“咚咚”声。毕竟,两个彪形大汉从楼梯上滚下,那动静想要轻些,也是不可能。
不一会,两个方才还生龙活虎,一心寻人晦气的车夫就只剩下了哀嚎的份了。而更郁闷的是,到了这时候,他们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敌人的样子。
“回去告诉苏味道,他要是再敢不识好歹,老子就让他的丑事传遍神都,看他以后还怎么在朝堂立足!”
张易之冷冷地喊了一句,便再不多话,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把注意力转回了慕云飞以及她纤手摆弄之下的那张古琴之上。
虽然《孔雀东南飞》是一首篇幅很长的曲子,但这时候也渐渐进入了尾声。这尾声也恰恰是全诗中最为忧伤的部分,如泣如诉的曲调传来,张易之顿时忘记了苏味道引起的那些不快,完全沉浸在了这乐调之中。
他发现,曾几何时,自己居然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而这,明明不是他的风格。想来,一切的源头,就在这乐调之中,慕云飞的琴技的确是已经到了运斤成风的地步,感染力十足,让张易之这样心志近乎刚硬如铁的男子,也不由得染上了一种淡淡的伤感。
在这乐声之中,张易之心神飞驰,他忽然想起当前自己所面临的局势,心中不由自主地骂开了:“张易之那厮,简直就是个天生的骗子!如果不是那该死的约定,老子现在说不定早已左拥右抱,享尽艳福了,可就是这约定,羁绊了老子的手脚,羁绊了老子的本心,也羁绊了老子的艳福!奶奶的,如果下次给我再撞见那小子,一定和他解除约定,就算这官司打到天上地下,老子也要坚决奉陪!”
随即,张易之的眼神变得越发的迷离,看着眼前这个以优雅的姿势弹奏着古琴的美人儿,他产生了一阵绝望的恍惚,仿佛她并不在眼前,而是在他一辈子都不能及的地方,她离得是那样的遥远,张易之甚至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咚咚!”音乐的节奏倏忽变动,张易之忽然回复了一点神智,他不由得有些苦笑:“老子这身体还不满二十岁,就这样眼花了?看来,老子的前途真是渺茫得可以,罢了,罢了,这最后的两天之间里,老子还是尽量想办法见到老六,并且劝说他。若是成功自然是好,如果不成功,老子就拼了这条小命,将窈娘和慕云飞她们救出樊笼,也算是难得地做了一回好人。反正,一个男人如果连女人都不能碰,活着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心里头下了决定之后,张易之的眼神里的迷离之色倒是渐渐散去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鉴定。
一个人的音乐是不是能震撼人心,首先看的其实是能不能震撼自己。慕云飞大周朝首屈一指的娱乐界明星,他的音乐造诣已经到了摄人心魄的地步。所以,此时的她自己,显然也沉浸在了这忧伤的乐调之中。先前,她的眼角曾经显出一丝迷雾,但此时,这迷糊却凝化作了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美丽的面颊缓缓地流下。她本就有绝世之姿,这时候美人垂泪伤怀的样子,更显得惹人怜爱,张易之见了,不由得痴了。
就在这乐曲马上要进入尾声的时候,琴音一阵大乱,慕云飞忽然伸手在那古琴的弦上一阵乱拂,那古琴似也不堪其辱,发出一阵散乱的抗议声。
张易之脸色微变,他感觉到了慕云飞心绪上的极度波动,想来是因为这曲子触动了她心中某根脆弱的神经,以至于有这样的失常。
就在此时,慕云飞近乎狂野的动作倏忽停了下来,她忽然发出一声哀婉的啼声,扑倒在那琴上抽泣起来。
张易之大为愕然,他想不到被苏味道那样毫不留情地折辱,慕云飞也只是有些委屈而已,这时候的烟波已经消散,她为什么反而哭出声来呢?惑然之下,他把目光移向了慕云飞身边的小月身上。
小月也正把目光直直地向这边扫来,刚睃见张易之,她眉头一皱,秀眉顿时竖起来,嘴里轻叱一声:“笨男人!”
张易之不由有些尴尬。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论如何,自己是逃脱不了罪魁祸首的责任的。原因无他,今天若非为了自己,慕云飞断不会主动邀请只有几面之缘的苏味道,也就不会惹出后面那些事来。若非有了这些事情,想来一向乐观坚强的慕云飞也不至于如此失态,竟然趴在她最心爱的古琴之上低声抽泣。要知道,相交这么久以来,张易之还是第一次见到慕云飞落泪,而这第一次,却显得那样的与忧伤。
张易之连忙走上前去,满面真诚地低下头向慕云飞道:“慕大家,慕小姐,今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你就不要哭了,好不好?”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慕云飞便扭动着肩膀,哭的越发的伤心了。
张易之连忙调整了策略,改而戏谑:“来,笑一个,笑一笑,十年少。微笑使人美丽,美丽的人都喜欢笑。一旦哭起来,再美丽的人儿,也要变成丑八怪了,你总不愿——”
“呜呜——”抽泣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哭泣。
“还是不要哭了吧!”张易之只能黔驴技穷,只能苦笑了:“除了男人的眼泪,我最怕女人的眼泪的。我保证,以后苏味道这老色鬼不会再有机会——”
“笨男人,苏味道算什么东西,我家娘子岂会为他落泪!”
“那是为什么?”张易之奇道。
“就是为了——”小月有些激动了。
“小月,不要说!”慕云飞忽然抬起头来,阻住了小月的话头。
小月眉毛一挑,摇头道:“不行,今日我一定要说,就算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事到如今,总归要说个清楚的,不如就在今天,此时此刻,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岂不是好!”
见到慕云飞还要阻挠,好奇心大起的张易之抢着问道:“到底是什么话头,要今天讲个明白,我倒是也很有兴趣知道呢!”
第三十九章 诉怀
“哼!”小月紧绷连小脸假作不屑的样子十分的可爱:“我问你,我家娘子为什么会有今日之辱——那还不是为了你吗?我家娘子这些年以来,拒绝了多少富商才子、朝中重臣,而独有你能来去自如,有时候你老人家架子大,还要我家娘子写了手书去请。姓张的,你说说,你倒是给我说说,作为一个女子,这样的表示难道还不够吗?你还要怎么样,你难道还要我家娘子自荐枕席,求着你,等你满足了男人所有的卑劣的虚荣心,你才能稍稍读懂一个女儿家的心思吗?”
慕云飞面红耳赤,再次将头埋进了那古琴之中。
张易之有些发懵。在男女之情的问题之上,不论是以前的张易之还是现在的他,都不是那种被动主义者,他是喜欢把主动抓在自己手上的,这也是他设了那个英雄救美之计来对付窈娘的原因所在。
可问题是,张易之曾经向慕云飞表示过那层意思,只不过,慕云飞当时婉言拒绝了。张易之虽然有些失落,但他也不是那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并没有因此而生怨怼之心,这以后他还是保持了和慕云飞之间的交往。只是,他虽然对慕云飞保持着一丝情愫,但却以为慕云飞只愿和自己当那种最清水的朋友而已,自然也就没有再提及过这方面的意愿。而此时,他忽然听得小月这样说,岂能不惊讶。
“说你是个笨男人,你还不服气,我且问你,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家娘子弹得是什么曲子?”
张易之想了想,忽然有了一丝明悟:“《女曰鸡鸣》?不过,上次你们不是——”
“哼,要不怎么说你是一个笨男人呢?女儿家的拒绝,能当真吗?再说了,小娘子若是真的有心拒绝你,你还有资格再进这燕居别院半步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女人的矜持在作怪。哎,女人哪!若是以前的张易之听得美人垂青,当然会欢欣雀跃,可现在——
想起那该死的约定,张易之心底的恨意又加深了不少。
不过,张易之方才还在想着为慕云飞脱籍从良,就算自己的事情永远也办不成,这件事情还是要去做的。因此,张易之对小月的话之所以关注,重心已经不在美人是否青睐于自己,而在于慕云飞是否真有脱籍从良之心。
大唐社会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和后世的妓女从良不一样,这时候脱籍从良不光是有银子赎身就行,还要在官府注销其贱籍,然后重新建立民籍。当然,如果只是一般的妓女,既然已经花钱赎身了,再花点钱,建立民籍的关节不难打通。可对于慕云飞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