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郎君-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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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等我们回去就开始筹备婚礼。”他的手指掐进手掌,脸上却依旧淡漠。
柳颜只是垂首,没有反应的越过他向前走。
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一连串呼喊他们名字的声音,接着有人发现他们,开始骚动起来,不久就看见一道鹅黄色身影由山坡上迅速滑至他们的身边。
“大哥、颜姐,太好了,你们没事!”莫晴儿抱着柳颜又哭又叫。
因为莫允飞冷淡的拒绝而强撑意志的柳颜,在见着莫晴儿的瞬间全数崩毁,突然她的眼前一黑,随即失去意识。
柳颜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起因是露宿冰天雪地引起风寒,但原本只要休息几日就会复元的风寒,却不见好转,只有愈坏,她几乎是在昏沉中度日,而每当高烧呓语时,总是唤着莫允飞的名字,泪流满面,却怎么也不醒。
每次看到她流泪,莫晴儿就会冲到书房,要大哥想办法;但莫允飞只是破着眉头,用一副她无理取闹的表情看着她。
“大哥,你明明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为什么这次那么冷淡?颜姐病得很重,再这样下去……她会……”莫晴儿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急得只差没抓自己的头发。
“有大夫照料她,她不会有事的。”莫允飞平静的说。
“可是她一直昏迷不醒,每次呓语就只会喊你的名字,她那么想见你,你为什么都不去看她?只要你去陪她,我相信颜姐一定很快就会苏醒。”
“不行。”他断然拒绝。
“为什么?”
“她就快要出嫁了,我不能让一些无谓的谣言破坏她的亲事。”
“出嫁?谁要出嫁?”莫晴儿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呆呆的问。
“颜儿。”他简单的回道。
“啊啊啊!”莫晴儿叫着退了好几步,气恼的跺脚道:“原来颜姐会生病,全是因为你让她伤心。”
“晴儿,你不要胡说,她未来的夫婿是个好人,颜儿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莫允飞脸一沉。
“颜姐的幸福不是别人,是你……”
“晴儿,住口!”他沉声喝住她。
“哥哥,你知道颜姐对你不只是兄妹之情吧?为什么你不能接受她?”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过几个月就让她出嫁,义父、义母在去世前的最大心愿也是她的婚事,我一定会完成他们的遗愿。”他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
莫晴儿跺脚道:“要她出嫁,也要她活着才行,但照目前她的身体状况,我看很难了。”
“她的身体虽然受寒、拖了很久,但我相信她不会有事。”虽然说得坚定,但按在帐本上的手却握紧成拳,透露出他的不安。
柳颜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一旦生病就更容易引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让她的病益发严重,拖得更久,也因此他近年鲜少长时间离家,就怕她生病时,他不在她身边为她驱赶那些邪魔。
“既然知道她离不开你,又何苦硬要将她往外推!”她轻哼一声,故意说给兄长听。
莫允飞身子微微一僵,瞪她一眼,沉声道:“你胡说什么!”
“我有胡说吗?义父、义母说过,颜姐在九岁那年差点过不了清明,若不是大哥,只怕她早已香消玉殒,大哥对颜姐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却还狠心的要将她嫁人,如果往后她病了,大哥不在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命女、阳命男,注定要在一起,而他们却要与天命背道而驰,这还会有好结果吗?
“我全是为了她好,你不要在里头兴风作浪。”莫允飞皱眉瞪着妹妹,最怕她会劝柳颜做出不该做的事。
“真为她好,就不会让她嫁给她不爱的人!”
“等她嫁人了,自然就会爱她的丈夫!”莫允飞强硬的说。
莫晴儿望着他,扁嘴道:“她要是真嫁了,痛苦的是你自己。”
“我对颜儿只有兄妹之情,再没有其它。”
冥顽不灵!莫晴儿在心里暗骂兄长,有股深沉的无力感。到底要怎么做,他们才会明白彼此才是最适合的良缘呢?
“最好如你所说没有其它的感情,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莫晴儿无奈地叹了一声,颓丧的转身离开。
被妹妹的话扰得心底的不安如涟漪般扩大,莫允飞忍不住起身在房里踱步。
柳颜生病,他比谁都急,却只能按捺着焦虑,强忍着不去看她。他绝不能让任何的传言毁了她的婚事;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看到病中脆弱的她,所有的坚持都会崩坏。
在他混乱不安时,房门外传来柳总管叫他的声音。
他深吸口气,坐回书桌后的椅子。“进来。”
柳总管推开门走进书房,很小心的掩好门,才走近案桌道:“少爷,我已经查出是谁指使千佛山的事情。”
“是何继青吗?”莫允飞目光锐利地问。
“你猜得没错,就是他。少爷,我们要怎么做?”
“哼,以眼还眼,一样将他绑上山,丢到雪地里冻他三天三夜。”他冷冷的下了指令。
“是,奴才立刻去做。”
柳总管离开后,莫允飞强自将思绪放回公事上,不去想那隔着一个园子、缠绵病榻的柳颜。
第四章
莫允飞盯着昏睡中的柳颜,心中矛盾纠结。
不该来的,但当他站在书房的窗边,望着园外竹林另一侧细微摇曳的烛光,在暗夜中,思念无法压抑,即使他试着想平息胸内鼓动骚乱的心绪,却只是徒然。
最后,他走出书房,穿廊越过竹林,脚步轻巧的走到柳颜的房门前,正犹豫是否要推门进入,就听见门内传来幽微的轻呓,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轻推门走进去,就看到桌边因为照顾柳颜而疲累得沉睡的侍女香香,但她睡得太熟,竟然连柳颜的声音都没有吵醒她。
当他走进内室,站在她的床边,透过微弱的火光看到她因病憔悴、消瘦的容颜,不禁心惊胆战。
才不过几日,怎么她就瘦了这么多?
胸口闷着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才将那口气驱散,在她的床边坐下,伸手抚摸她冰凉的脸颊。
“大哥……为什么?”她一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紧合的长睫上沾着珠泪。
听着她的呓语,他眉宇间皱得更深。
“我有什么好的,你何苦这么执着?”他低哑地轻喃。
“为什么……”
“因为我不够好,因为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轻语声彷佛传进她的耳中,她突然不再呓语,眼泪却由眼角坠下。
“不要再哭了,你就算哭,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莫允飞知道自己的话很残酷,但他不得不说。
“真的不能吗?”突然,长睫轻颤掀起,柳颜含泪的眼迷蒙的看着他。
“你醒了,我去叫香香来照顾你。”她乍然清醒让莫允飞一惊,想不着痕迹地起身离开,手却被她细瘦的双手握住。
“大哥,你真要我出嫁?一定要我离开你吗?”
“婚事已经在进行中,过完年你就要出阁,不要再说这种话。”黑沉没有波动的眼由她的脸上移开,声音失去刚才的温柔,只有冷淡。
“我不要!我不想离开你!”她挣扎着起身,扑入他的怀中。
“你说过婚事要由我决定,你忘了吗?”他身子一僵,没有拉开她,然而声音冷淡似冰。
虽在他的怀中,可是这个怀抱太冷,冷得无法温暖她被寒冰包里的心;咬紧唇,柳颜松开手倒回床上,侧转身不看他。
“等你嫁过去就会明白我说的话,对方是难得的人才。”他看着她羸弱的背影,语气放软地道。
她低幽地说:“难得又如何,我对他没有感情。”
“感情需要时间培养,一旦成亲当夫妻,你们自然有长久的时间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如果培养不出来呢?我的心里永远都有着大哥的身影,却必须为另一个男人生儿育女,这种生活会幸福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幸福。”
柳颜将被子拉得高高,将头埋入被子中,不答不说话。
“你累了,休息吧,我走了。”
他看着鼓起成小丘的被子,叹了口气,不留恋的转身走出内室。
当大门合上时,躲在被中的人儿这才哭出声;而睡得香甜的香香被门声吓醒,听到柳颜的哭声,惊慌失措的奔进内室。
“小姐……太好了,你醒了!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刚才是谁进房间?小姐……”
回答她的只是不断的低泣声。
柳颜与病痛缠斗了整个冬天,进入了春天。
窗外绽放的小白花,淡淡的香味随风飘进屋内,柳颜悠悠转醒—嗅着香味,侧身看着枝上的白花,又开始出神。
“小姐,该喝药了。”香香端着药盅进内室,一见她醒了,露出笑容。
她淡淡的瞥了药盅,柳眉轻轻地一蹙,这几个月喝药,喝得她一嘴的苦味,连身上都沾染了药味。
“我没事了,不用再喝药。”她转身朝内睡去,不想再喝什么药。
“小姐,你怎么能不喝药呢?你都瘦了一大圈,不喝药不行的。”
“我说不喝就是不喝。”她不理会香香的哀求,睁着眼瞪着白墙。
“小姐,你不喝药,奴婢怎么和少爷交代呢?”
“我的身体关他什么事,反正他又不在乎我。”心里恼着他的无情,自那夜她醒后,他就不曾出现,教她的田心念如何发泄?
“怎么会不在乎呢!二小姐总是会将小姐的情况告诉少爷,这些补药、大夫的用药,全都经过少爷的认同才用呢。”毕竟跟着主子好几年,再不明白主子心里爱的人是谁,那她这个待女就做得太失败了。
“是晴儿告诉他,又不是他主动询问,又怎么称得上在乎呢?”她水眸泛雾,苦笑着。
“小姐——”
“罢了,是我自己傻,如何怪他?”听见香香着急的声音,柳颜又心软了,缓缓坐起身子,“药拿来吧。”
由晴儿口中得知,他将延后的亲事选定在近期内举行,原本好转的身子又病了。心放不开,再多的药也是无效。
“是。”香香连忙将药盅交给她,看着她皱着眉一口将苦苦的药汁吞下后,又递上一杯温水让她清去口中的药味。
“小姐,你还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想看看书,你将桌上的书拿给我。”她倚着软枕坐着。
“是。”香香依话将书取来给她,看着她翻着书页,阴郁的神情似乎开了些,这才放下心。
才看不了几页,房门就被推开,莫晴儿的声音传了进来。
“颜姐!”
“你来了。”有人来陪着解闷,柳颜才稍展笑颜。
“你药吃了吗?”莫晴儿习惯性的总会问上一句。
“我的身子早好了。”
“我知道你这是心病,一定要心药医,才能真正痊愈。”
“反正好不好都无所谓……”
“颜姐,你真的打算弃械投降吗?大哥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你真的爱他,就要尽力逼出他的真心,让他不能再逃避自己的感情。”
“他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柳颜无力的垂眸,低喃道。
“不可能,我觉得哥哥不可能不喜欢你,哥哥疼你比疼我这个亲妹妹还多,可是在你生病后,他却躲着不见你,行径太诡异了。”莫晴儿圆眸骨碌碌的转着。
“是吗?”柳颜淡笑,不以为然。“我还愿宁是你,血缘永远切不断,但是再疼的异姓妹妹,远嫁了,时间久了就只剩下回忆。”
“所以不要回忆,你要极力争取啊,如果大哥固执,你就要比他更固执,这样才能真正打败他,让他屈服。”莫晴儿不断煽动柳颜去挑战大哥。
柳颜默然,但她的心也因晴儿的话而蠢动起来,满腔的爱意若春蚕,执意将心中对他的爱吐化成丝,紧紧缠缚他;即使自己他嫁,也只会成为一盏因思念而狂、为情垂泪成灰的腊炬吧……
因为晴儿一句“她又病了”的话,莫允飞此刻才会站在柳颜的房门外,纵使心乱如麻、忐忑不安,但仍不得不感谢晴儿让他有了见她的正当借口。
只是真的要见面了,他才发现这些日子的回避,早在他的心上划下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咦?少爷,你来了啊!怎么站在这里不进来呢?”香香端着冷茶,正准备出门去换士亚热茶,岂知一开门就看到一脸阴晴不定的莫允飞。
“我刚到,小姐的病……”他的视线瞥向她身后敞开的门。
“病?还不就是老样子,时好时坏。少爷请进,我去换壶茶,马上回来。”香香笑着,不待他开口,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莫允飞站在原地,深吸口气后,才起步进房,还没有出声,柳颜即由内室轻轻地走出来;淡灰的丝裳衬得她孱弱的身形像一抹云,虚幻得好似随时会散去。
消瘦苍白的脸上彷佛只剩那对黑沉深幽的眼眸,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