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顺宗-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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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承度这么一狠,众将反倒不敢说话了。崔承度冷冷地看着众将,道:
“莫以为崔某不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是听说有人溜进城来,告诉他田季安也反了,他就觉得跟着李师道还能过自在日子罢了。哼,李师道龌龊小人,反复无常,志大才疏,你们以为有了田季安帮忙,他就能守住郓州么?做梦吧,实话告诉你们,朝廷已经夺取了南部四州,大军正在会攻曹州。而田季安那边,朝廷已经委任范希朝相公为总统,统帅十余万大军围攻魏博六州,你们以为有了田季安长久得了么?”
“我崔承度把大家当兄弟,所以甘愿背负背主求荣的骂名为大家求一条生路。可是你们各位呢?”
崔承度威严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见无人敢应声,才满意地说道:
“其实即使今天你们不来,某也会请你们来的。今日郓州给本将军发了一封书信来,催促我军后日出城主动攻击官军。许诺道到时候必然会有大军接应,里应外合,一举击破官军。刚刚陈国公也给本将军捎来一封书信,信里面说道,只要我濮阳投降,他保证向皇上保举我等为主动归顺朝廷,职爵照旧。也保证不让我军与淄青军为敌,力保我等家人安全。何去何从,各位将军以为呢?有话只管说,某在军中多年,各位应当知道,本将军决不会因为你我意见不同就怎么你的。”
这倒是实情。一位年轻的将军起身道:
“启禀崔兵马使,末将以为不能听郓州的。想那林英丢了海州依旧回郓州做他的判官,而夏侯澄夏侯兵马使不过是丢了考城一座城池,郓州就褫夺了他的官职,把他投闲置散。等到李光颜兵进台前,才又想起夏侯兵马使来,结果夏侯兵马使敌情不明,仓促应战出战,以至于兵败被俘。郓州此番叫我军出战,若是大军来还罢了,若是不来,我军岂不是两面不讨好?眼下粮草将断,得罪了官军不是好相与的。末将以为实在无路可走,不如投降官军。末将可是听说了,李光颜大将军在平蔡州的时候,就曾力保郾城文武官员,这样的人末将信得过。末将愿意反正。”
另一位将领也起身道:
“两相计较,末将也愿意投降。只是千万要陈国公保证,不让我军去反戈相向,会害了我等家小的,要是那样末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反正的。”
一时间将领们吩咐表态,愿意归降占了大部,微笑浮上了崔承度的面庞。
“有敌无我,杀!”
教化参军的对敌宣讲对己鼓动完毕后,王沛立于望台上,手中令旗一挥,一名校尉就带着自己的一营人高喊着冲了出去,在他们左右各是一营人,推着床弩、楼车,抬着云梯,高喊着冲了上去。都尉自己率领一营人作为后援,紧随其后。
“四营兵,三千人!王沛这是下血本了!”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八十五章 … 打破曹州,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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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出乎曹州城上意料的是,这三千步兵刚刚推进到城上弓箭射程外的时候,就突然停止了前进,前排的士兵把巨盾竖起。城上想当然的以为官军是想借着巨盾的掩护逼近瓮城,箭雨立刻就招呼了下来。
“噗噗”“噗噗”的箭雨打在巨盾上,如同挠痒痒一样。巨盾后面的士兵担心地从后面看了眼盾牌,又放心的握紧了盾牌,只是没想到一声奇异的声音传来,洞穿了牌面,穿进了他的腹部。前面的士兵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后面的士兵连忙接了上来。
似乎停留只是为了承受这一阵箭雨似的,就在城上渐渐要觉得不耐烦,打算要停止消耗箭支的时候,巨盾开始朝前动了。
“姥姥的,老子还以为你们都死绝了呢!”
瓮城上的守将吐了口唾沫,道:
“上!”
又是一排弓箭手居高临下俯射。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拨官军只前进了十几步就又停了下来。等到箭雨变得稀疏的时候,才又往前推进。如是者两次,城上的守将才反应过来。
“姥姥,这不但是要消耗俺的箭支,还是要消耗俺们弓箭手的体力啊!”
望着已经脱力退到背后的弓箭手,守将吸了口冷气道:
“孙子养的,这天的仗打得可不厚道——传我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箭,放这帮龟孙近点再射死他姥姥的!准备好滚石檑木,还有火油。通知骑兵准备出城杀散敌军。”
密密麻麻的官军推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城上甚至可以看到楼车在一颠一颠的往瓮城跑过来,还可以看到跟在楼车后面的撞城车。守将深呼吸,大声道:
“放!”
官军阵中传出了狮吼般的口令!似乎憋屈了很久似的。
“呼”
“呼”
“呼”
在冲城的官军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十余架床弩一字排开。巨大的箭支从床弩上发射出来,夹着钝钝的声响,向曹州瓮城上飞去,瓮城上一片混乱,士兵们纷纷找地方躲闪,有闪的慢的就被粗大的箭支射中,冲得飞了起来,钉到城墙上,有的就被巨大的冲劲冲出了墙外,发出一声惨叫,摔了下去,留下一蓬血雨喷在战友身上,墙体上。
“放!”
又是一排箭支从床弩上被发射了出来,这一次还伴随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二十几架抛石机在调试好后迅速地展现了自己的威力。一块巨大的石块甚至把翁城上的垛口给砸了一角下来。床弩带来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震慑,而密集的石块就带来了许多的杀伤了,甚至连守军竖起的巨大木盾都被石块砸瘪。痛苦的叫声接二连三地从城上各处响起。
紧接着,官军的强弓也开始发挥了威力,三千军中的后半部分停在原地,脱离了大队,分成数排站立。上千名弓箭手立于城下,利用官军的弓箭射程远的优势,开始大量消耗弓箭。在他们背后左右,还有两个营好整以暇的弓箭手。
密集的箭雨弥补了床弩和投石机的空隙,压得城上的守军抬不起头来,哪里还能放出箭来。有些胆大的刚把身子探出来,就同时被几支箭射中,摔下城去。守将只能躲在城垛后,从射孔里偷偷摸摸地射出些箭去,还得提防被城下漫射的箭支碰到。王沛在望台上又举起了一面的令旗。望台下的传令兵立刻催马向前跑去。
又是一营坐在地上休息的官军纷纷起身,举起木盾,随着敲响的隆隆战鼓开始向瓮城逼近。一直到床弩后才停下来。走在队伍前列的,还是楼车。这明显是预备前面攻城不利后增援的部队。
趁着守军被压制的时机,冲城的士兵们已经推进到了瓮城下。护城河早已经在连日大战中被填平了,就算没有被填平,新式的楼车下面也可以伸出两块板搭着楼车过河。一部分士兵立在护城河边仰射。躲在楼车底下的士兵们开始爬上箱顶,冒着敌我双方的箭支架楼车上的梯子。城上的守军冒着箭雨拼命推着云梯,阻止梯子靠上城头,但是终于没有成功,梯子结实地靠在了城墙上。
远望的将领们都是心里一轻松。虽然都知道靠上城头仅仅是开始。城下的士兵也是,却来不及欢呼,就有士兵从楼车下顺着云梯爬了上来。
边上,又一架云梯靠在了翁城上。紧接着,又是一架,一个又一个士兵从楼车里钻出来,往城上爬去。
“出来,出来!”
城上的军官们疯狂地用脚踢,用刀背砸,驱赶着躲在城垛后的士兵钻出来防守。
“快点,不然老子杀了你!”
一名军官恶狠狠地用刀指着一名士兵说,士兵战战兢兢的从垛口后钻出来,被一支刚好射到的狼牙箭贯体而过。军官趁着这个时机,躲到这个士兵的尸体后,挥舞着军刀磕飞了几支已经没有了劲道的箭,第一个钻了出来。一个又一个士兵钻了出来,前面的士兵持着盾牌,后面的士兵往下射冷箭。不过城下的箭支立刻就朝站了人的垛口集中起来。
沉寂已久的床弩也射出了最后一拨箭,穿过了好几串守军的同时,有一支箭射的低了些,射到了瓮城垛口下,将一名正在奋力攀爬的官军的头盔射得钉在了瓮城城墙上。士兵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来刚往上一爬,就摇摇晃晃栽了下来,洒下了一地的脑浆和鲜血。
城头上,淄青军士兵们正觑着空子往外抛青砖石块。不少官军被砸得满脸鲜血,瓢开肉绽。
攻城方阵的后面,新的弓箭手营已经在左右两侧站住了位置,眼见自己的战友即将攻上城头,中间的第一轮弓箭手们从两侧绕回本阵休息,把位置让给后上来的弓箭手。来自强弓的压力陡然轻了许多,城上的守军都觉得送了一口气。虽然两侧的箭雨依然保持密集的姿态,但是守将还是大喝一声:
“上!”
淄青军士兵们抓住时机纷纷从隐蔽处钻出来,虽然仍然不时有人被乱箭射中,但是总比跑不出来强。只是,已经晚了。
眼看第一个官军就要爬了上来,躲在垛口后的淄青军士兵手中紧紧握住了刀。
“当”的一声响,一个头盔出现在淄青军士兵们面前,两三把刀同时剁了上去,甚至互相剁到了一起,只是光看到头盔转,没看到血在流。接着,一片阴影从淄青军士兵头上压了下来。
“去死吧!”
一名身着盔甲却没有头盔的官军狞笑着挥刀斩落了一名淄青军士兵的头颅,又一脚踹翻了另一名淄青军士兵,将刀抛出,掷向一名举着手弩对着他的淄青士兵,又变戏法似的从背后又抽出一把刀来,切到了向自己挥刀杀来的淄青军官的肚皮上。一个人就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在他身后,一个又一个官军士兵跳上了曹州城头。两名士兵迅速站到先上来的这个人,组成一个三人小阵,迎着扑上来的淄青军杀去。
随着官军攻上这个垛口,官军的箭雨自然地就转到了其他还没有攻上去的垛口。
“兄弟,看你们自己的了!”
弓箭手们微微调整了方向,默默说道。
“这人是谁?”
城下指挥的都尉问道。身边的亲兵回答道:
“效死营伙长张兴。”
“好!相扑老赢的那个么?他要是能活下来我保举他做队正!”
城头上,张兴三人组已经站住了地势,挡着赶过来的淄青士兵寸步不让。一寸长一寸凶,张兴架着一把长刀的时候,一杆长枪从人缝中递了过来,刺中了张兴的大腿,张兴大喝一声,双目圆睁,人猛地跳起来,利刃从长刀手的脖颈上划过。又是一把长枪刺中了张兴的肩头,被张兴身后的士兵切断了枪头。
又一个士兵从垛口爬了上来。在他身后,是一名长枪手。
又一个垛口有士兵爬了上来。
张兴背靠着垛口,用一条腿支撑着身体,一手持刀和淄青军对杀着,他带上来的一伙人已经控制了两个垛口,但是也死了三个弟兄了。
另一伙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爬了上来,队正跟在后面。这一次先上来的是长枪手,爬上来后迅速自觉地加入到战团中去,堵住了即将被淄青军杀破的防线。张兴的一伙人只剩下五个了,个个带彩。
“来两个使长枪的,跟我向左!”
两名同样带彩的士兵迅速跟了过来,一左一右护住张兴向另一个垛口杀去。
校尉带着第三伙人也登上了城头。张兴这一伙只剩下三个人了,他们在他们登城的垛口的左边的第三个垛口处和淄青军厮杀,接应了这个垛口被压制住的战友们。这一个垛口拿下了,一伙又一伙的士兵登上了城头,从张兴们的后面杀到前面去。张兴这才斜靠着城垛,乘机歇一歇,和他的一伙里剩下的另外一个人互相包扎伤口。同伙从城上抓起一把细土按在张兴的伤口上,又从一名淄青兵的尸体上撕下一块布来帮张兴绑住伤口。
“咦,这块布上倒是绣着花哩!”
张兴看着那块颜色变得很黑的布,惊奇地说道。在他身边,一伙士兵依次登上了城头,正自觉地往人最多的地方赶去,只有几个人稍稍瞥了坐在地上的张兴他们一眼。
越来越多的垛口被官军控制,越来越多的官军爬上了瓮城。相邻的几个垛口互相靠近,连到了一起。士兵们留出中间,在各自校尉的指挥下向两边突进,和淄青军士兵绞杀在一起。城下,躲在后面许久的撞城车开始工作了。士兵们使劲和着同一的拍子推动撞城车,一下又一下,装得城门振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城门内,淄青军士兵拼死用各种工具抵住城门,却被撞城车的巨大冲击力撞得人都在跟着城门抖动。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瓮城城门之上建着一座碉楼,疯狂地向这边杀来的官军压迫得城上无法对城门守军提供有效的支援。听着城下传来的巨大撞击声,淄青军瓮城守将的心揪紧了!
老子为了守住瓮城花了多少心思,已经连续守了这么久,难道今天就守不住了吗?那么多的花样还没有用上呢!
望着碉楼上正在锅中翻滚的火油,守将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冷厉的光,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