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顺宗-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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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只有李诵,杜黄裳,和起居舍人王叔文。连李忠言都被撵了出去。
李诵端坐在龙案前,两个铁球放在一边,手却还在不自觉地用力。良久,才抬起头,盯着杜黄裳看了一会儿,说道:“第一,前两条朕很赞成,清理苛政的事朕一直让王先生和刘禹锡、柳宗元他们在做。等他们清理好了,朕让他们先送来咱们君臣议一议。”
身后的王叔文站起来道:“遵旨。”
“与民休息朕已经在关中京畿先行,毕竟关中是国之根本。其他地方,渐次实行,卿回去后也与杜相(杜佑)、户部商议一下,列个次序出来。关中既然免了赋税,那么朝廷的用度就要节省,这个也要有方案出来。还有,要令监察御史稽查关中,防止豪门大族为了免税弄虚作假,少了朝廷的赋税。必要的话,可以杀一儆百。”
杜黄裳点头称是。
“至于专卖和商税,朕以为还要维持在现在水平上,不能再加。既然是与民休息,那商税却还要再降一降,否则货物太贵,百姓的生活依然不会有太大改善,生活没有改善,怎么会支持朝廷呢?商税依朕看还是恢复建中年间旧制,由十税一降为十二税一吧。”李诵挥挥手,止住了要说话的杜黄裳说,“朕知道国家现在需要财货,需要的就暂时先从内库里出吧,先帝的内库还是颇多财货的。至于商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穰穰,皆为利往,商税降下来,眼下是会困难点,但朕料想半年后,来往商人必多出以往,财政困难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诸位宰相可以再议,写个条陈出来。”
李诵顿一顿,继续说道:“第二,至于整军,就需要军费,朕以为神策军现在已经有十五万人,不必再行扩充,反而可以适当裁减,兵贵精而不贵多。二十余年战事不多,朕怕神策军已经疏于战阵了。卿执政事笔,可与兵部及范大将军拟个条陈出来,朕的意思,神策军诸军还是要轮换。今年防秋的时候,可以让京师的神策军去边关上阵,调防秋军入京畿守卫。另外,此次薛盈珍之乱,居然有左金吾卫士卒牵扯在内,金吾卫要整顿,可令范大将军兼管了左金吾卫,袁滋嘛,已经罚俸半年,就让他佐之吧。”
身后的王叔文奋笔疾书。李诵今天讲了这么多,居然不觉得累,双手颤颤地捧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第三,削平藩镇,必须整军,而要整军,就要钱粮,要人,要钱粮,要人,就要有新政。卿的思路朕很赞成。”
杜黄裳赶紧起身谦虚一二,心里充满了君臣相得的喜悦。
李诵却也站起来,望着窗外,窗外树影扶疏,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鸟叫,良久,李诵才幽幽说道:“只是,奈掣肘何?”
一时间,杜黄裳激动的心平静了下来,连王叔文的笔也停了下来。是啊,这个掣肘,现在嚣张着呢,该怎么办呢?
杜黄裳慢慢地挺起胸膛,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老臣深受皇恩,无以报先帝与陛下,唯有粉身碎骨,戮力国事。陛下但有驱使,臣莫敢不从!”说完,拜了下去。
李诵和身后的王叔文微微一笑,杜黄裳这个老狐狸,终于表态了。
而杜黄裳也在暗笑,陛下终于把自己当成自己人,摊牌了。
第三卷 浑水摸鱼 第二章
(下午有事,两章一起更了!)
御书房。
李诵正斜躺在龙床上,手里拿着一份奏章在看。在他身后的一张桌子上,坐的是皇长子李淳,头戴金冠,身穿盘龙袍,埋在一堆奏章之中。
兽香袅袅,时令已经入夏,蚊虫甚多,天气也热了起来。父子二人身后俱有宫女摇扇。前面还有个宫女给李诵捶腿。
李忠言悄悄地走了进来,怀抱拂尘,站在李诵身后。站着站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捂住嘴偷笑。听得李诵皱起了眉头,手里的奏章也放了下来。
“李忠言,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陛下,刘光琦在殿外求见。”
“刘光琦他有什么事,能让你笑成这样?”
“陛下,您有所不知。刘光琦现在这脸哪,可成了猪肝了。”
听说如此,李诵不禁来了兴趣,连李淳的头都抬了起来。不过看着李忠言一脸的神秘样,李诵却把脸冷了下来。
李忠言见此,知道皇帝不喜这样,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刘光琦在宫中的一个侄儿,和俱文珍的一个亲信起了争执。起因是俱文珍最近得势后,手下也跟着抖起来,目空一切,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走路时都要站两个身位。刘光琦的这个侄儿就是走路时被俱文珍的亲信撞了一下。刘光琦的侄儿本不欲多事,偏偏这厮却不识好歹,反而要他道歉。这人是刘光琦的侄儿,自然也不是个善茬,当下争斗起来,把俱文珍的亲信一顿胖揍。其实单挑起来,这人未必能赢,但是偏偏苟胜在一边看到了,于是使个眼色,边上的小宦官们一拥而上拉偏架,嘴里还喊着“别打了,别打了”,结果俱文珍的亲信是打不到人了,自己倒是被人一阵好打。
这厮最近骄狂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叫人抬着到了俱文珍那里,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求俱文珍做主,求的时候却故意略去了这人是刘光琦侄儿的事。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俱文珍当下大怒,下去抽了自己亲信两个耳光,大骂道:“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到处丢咱的脸!”又命人捉去了刘光琦的侄儿,狠狠收拾。
刘光琦闻说自己侄儿被捉了,当下大怒,前去找俱文珍要人,若是两三个月以前,莫说是要人,就是要打人俱文珍也不会说一句,现在俱文珍哪里会给?若不是刘光琦的侄子也行,可现在知道是刘光琦的侄子了,俱文珍怎么能错过这个逼刘光琦低头的好机会呢?刘光琦连俱文珍的门都进不去,无奈,只得低声下气,赔礼道歉,站在俱文珍门外直到俱文珍消了气,才看到他侄儿被人丢出来,只是遍体鳞伤,两只手已然断了。刘光琦又悲又怒,却又奈何不得俱文珍,只得来找皇帝申冤。
“陛下,您看,刘光琦要不要见见呢?”说着,李忠言摸了摸袖中的珍珠,心想,好大一颗啊!若不是当初选了陛下,哪有咱出头之日呢。
李诵瞥了一眼李忠言,没有说什么,拿起奏章继续看。李忠言心里一阵发紧。就连李淳也不解地看着李诵。
看完奏章后,李诵拿起笔,颤抖着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这也是李诵的创造。他自从手能活动后,就坚持自己动手做能做的事情,一方面他不习惯被人伺候,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借此来锻炼自己,至于坚持批阅奏章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坚持把权柄抓在自己手里。可是很多奏章批阅就要写很多字,于是他就借鉴了开国领袖们的做法,在唐朝推行了圈阅制,在奏章上加上了“准”,“否”,“再议”,“留中”,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奏章,基本上就是画圈了事,画完后的工作,交给中书舍人、翰林学士们处理。
奏章看完,觉得把李忠言也晾够了,李诵才吐出一个字来:“宣。”
李忠言狂跳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一溜小跑到了殿外,心中一阵后怕,要是今天皇上不宣,拿了钱没办成事,刘光琦还不得找个机会怎么收拾自己呢。
望着李忠言离开,李诵挥了挥手,李淳明白,当即起来,施了一礼,转到了屏风后。
“陛下,您要为老奴做主啊!”刘光琦一进来就是薛盈珍做派,扑通一跪,嚎啕大哭。
“恩?”李诵把眼光从奏章上移了开来,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刘光琦。由于薛盈珍的故事,李诵现在对这样的话很敏感。
“你又怎么了?”
“陛下,俱文珍他目中无人啊!”刘光琦抬起头来,满脸通红,显然受了不小的委屈。
在李诵的好言安抚下,刘光琦终于抽抽着讲述完了事情的经过。讲完后,抬头一看,见李诵面无表情,心下大急,又说道:“陛下,老奴是个奴才,老奴的侄儿也是个奴才,但老奴是皇家的奴才,老奴的侄儿也是皇家的奴才。陛下要打要杀老奴和老奴的侄儿老奴没有二话,可是俱文珍是什么?俱文珍也是陛下的奴才啊!他却敢私刑处罚陛您下没有罪过的奴才,他还把自己当奴才吗?这明明是眼里没有陛下您啊!他哪里是在因为私人恩怨报复,他是在挑战皇家的权威啊!陛下,老奴也不是为了老奴和老奴的侄儿抱屈,老奴是害怕长此以往,后宫只知道有俱文珍而不知道有陛下啊!请陛下体察老奴的一片苦心,为老奴的侄儿主持公道。”说罢,又是咚咚几个响头。
这话就讲得很阴险了,和明摆着说俱文珍要谋反没什么区别。明朝正德皇帝宠信刘瑾,不管怎样都不治刘瑾的罪,结果张永一说刘瑾要谋反,一条二指宽的纸就递了出来。这时候,再傻的皇帝都会很激动,何况李诵一直再等一个机会呢?
于是,当刘光琦抬起头来时,透过额头流下的鲜血,他终于看到本来半躺着的皇帝站了起来,不是坐了起来,而是站了起来,不但站了起来,刘光琦还看到皇帝的面部表情很狰狞,皇帝的手在颤抖,刘光琦心想:
俱文珍,你等着,老夫迟早要把这笔账算回来!
透过鲜血,刘光琦的眼中露出了凶光,使得他的表情也同样很狰狞。
第三卷 浑水摸鱼 第三卷 第三章
眼见抬起头来的刘光琦一脸鲜血,倒把李诵吓了一跳,这死宦官,要出气也不至于这样自残吧?作为一个曾经的人民教师,李诵很是不忍看这样的场面,于是下令外面伺候的小宦官取布进来为刘光琦止血,又宣太医来为刘光琦包扎,刘光琦兀自不肯去,直说要告诉陛下俱文珍是何等样人。这就唤作卖直取忠,这些宦官各有各的把戏,哄得德宗开开心心,一直把他们当忠心耿耿的家奴,结果临死才发现自己的话对这些家奴而言是一点效用也不起。不过李诵却是心下了然,说道:“卿可自去包扎,朕自有主张。如卿所言属实。朕定为你主持公道。”
听得皇帝如此说,刘光琦才挣开搀扶的小宦官,跪下磕头道:“多谢陛下。老奴家世代都是天家家奴,历代皆忠心不二,岂是俱文珍那厮所能比的?望陛下体察老奴家的世代忠诚,为老奴侄儿主持公道。”然后才站起来去了。听得李诵郁闷无比,密谋废帝,骄横跋扈,这样忠心的世代家奴,真是历代少有。
现在李诵已经不是刚来唐朝的初哥了。要是换作当时薛盈珍这么说,他肯定又要大吃一惊。在李诵的大学时代,他可没有听哪位教授讲过宦官居然能一代一代往下传的。经过上次薛盈珍的事情,他专门利用一次闲聊的机会让李忠言、苟胜讲宫内诸为宦官大佬的逸事,才知道在唐朝果然存在着宦官世家。比如刚刚的刘光琦,比如现任神策右军护军中尉孙荣义,都出身宦官世家。这样的世家大都在一代子孙里选择一两个净身入宫。再比如玄宗时的大宦官高力士,不但有子嗣,而且在德宗即位后他的女儿还冒充德宗的生母沈妃,欺骗了德宗思念母亲也就是李诵祖母的纯真感情。
补充一下,德宗的母亲就是着名的沈珍珠,在九十年代初TVB还以她的故事为素材拍了一部《珍珠传奇》很是火了一阵。老雁现在还记得歌词是这样唱的“达礼又知书,备位东宫主。多彩多姿蝶飞舞……”下面记不得了。
作为一个外来物种,李诵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家族在取得权势后还会有一代一代人奋不顾身挥刀自宫,但是他却明白在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下,要为大唐去除宦官专政这个毒瘤难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大。李诵不知道自己要在唐朝呆多久,但是不管待多久,都要做出点事情来,因为李诵讨厌尸位素餐,李诵热爱煌煌大唐,李诵想用自己的知识为这个自己热爱的时代做点事情,尤其是铲除宦官,这样不管自己什么时候穿越回去,或者再次中风,彻底吴老二,在兴庆宫做植物人养老,都能让屏风后面的李淳为大唐带来一次真正的中兴。
李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父皇。”
李诵抬起手,李淳赶紧上前扶住李诵,让他坐下斜躺在胡床上。李诵挥挥手,伺候的宫女们行礼退下,只留下大唐现在最重要的父子俩,和一旁袅袅升起的轻烟。
“你都听见了?”
李淳点点头。
李诵闭上眼,“说说你的想法。一定要是自己想的,不要因为朕怎么想你就故意迎合朕。”
“是,父皇。”李淳站直身体,退后一步,平息一下心情。“父皇苏醒后,与以前确实有许多不同了。”李淳暗想,这样的事情,以前李诵是从不会问他的,而且答对了赞许,答得不合心意也不会在面上显露出来。自从薛盈珍一事后,李诵总是在很多问题上有意无意地咨询李淳的意见,或者让他谈谈自己的看法,有些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