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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最后一道长城-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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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仔没料到还没有见着阿兰,就先听到了她阿妈的死讯,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幽幽地说:“说起来都是缘份——我想带阿兰回去,不知黄大头领肯不肯放人?”

黄文探故意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这是好事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了,我怎么不肯放人呢?”

德仔拱手道:“黄大头领能成全兄弟,德仔先谢过了。”

黄文探也拱手还礼:“都是兄弟,还分什么你我?”

说话间,一位怀抱婴儿的年轻妇女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大咧咧地问:“探哥,哪位贵客找我?”

黄文探指着德仔:“这位阿德兄弟。他要带你回大清,你赶紧收拾一下,今天就跟他走吧。”

女人上下打量德仔:“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德仔楞住了:“错了,我要找女营的头领阿兰。”

那女人也一头雾水的样子:“我就是女营的头领阿兰呀!”

德仔疑惑地看着张锦芳,又看看那女人:“不对吧,张帮带说阿兰母女在你这里当女营正副头领,怎么会是她呢?”

“想起来了,兄弟要找陆岸的阿兰吧?”黄文探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也是我的表妹,早嫁到西贡去了,两千多里呢。忘了告诉你,我家亲戚多,两个表妹都叫阿兰。”

张锦芳装作糊涂:“这么说,连我也弄错了。”

那女人好象刚弄清是怎么回事,笑了起来:“原来是认错人了。这位兄弟,我要罚你!”

德仔自觉理亏,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大姐,都怪我没说清楚,我认罚。”

“罚你帮我抱孩子!” 女人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婴儿塞到他怀里,一面放声大笑,众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人笑着笑着,笑声渐渐变成了哭声,捂着脸嚎啕着跑出门外。婴儿也在德仔怀里哭了,德仔手足失措,无助地望着黄文探。

黄文探想了想,接过孩子递给亲兵送出去:“这孩子叫阿福,他阿爸也是苏大帅的兵,撤兵以后一直没有来过。他阿妈见到你,就想起孩子的阿爸,所以伤心流泪。奇+shu网收集整理刚才听你说要带阿兰回去,我还以为孩子父亲就是你呢!”

德仔又想起阿兰,如果那天的事情有结果,孩子也这么大了。她怎么嫁人了呢?还嫁得那么远!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他沮丧地说:“黄大头领,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兄弟只好先告辞了。”

黄文探作出留客的姿态:“我每次到天朝大营,你们都是大鱼大肉招待,你难得来一次,说什么也要住一晚呀!”

“谢谢了,我们带有干粮,天黑前还能赶回武崖。”德仔满怀希望而来,却扫兴而归,他不想在这里吃饭,更不想过夜,多呆一时半刻他都会感到伤心。反正熙帅给了十天假,在张锦芳营地多住几天,散散心也好。

送走德仔等人,黄文探连呼侥幸。阿兰一直没有答应嫁给他,不就为了这小子吗?如果不是莫荣新酒后失言,他怎么来得及找借口支开阿兰,又怎么会指使女营的姐妹冒充阿兰逛骗德仔,让他死了这条心呢?只要德仔见不到阿兰,不把阿兰带走,事情就好办,他相信阿兰总有回心转意的时候。

他也有点后悔,不该画蛇添足,让那位冒充阿兰的女营姐妹抱着阿福来见德仔。他本是出于好意,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德仔抱一抱自己的儿子,孩子已经呀呀学语了,还没见过亲生父亲。没想到女人心软,差点露了马脚,好在德仔没有注意,被他急中生智临时编了几句假话掩饰过去。

阿兰怀孕的时候,姑姑曾多次动员她把胎打掉,她死活不肯,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这孩子可爱,以后阿兰嫁给了他,他会把孩子当作亲生儿子一样来疼来爱的。

他在心里盘算,等阿兰回来,如何骗她说德仔已经迎娶了大清女孩,让她死了这条心——估计莫荣新也对她说了。这样做虽然不太道德,还会伤阿兰的心,但长痛不如短痛。姑父姑母都死在阿森手里,阿兰最恨这个越奸,他决心亲手杀死阿森,为姑父姑母报仇,用这种方式弥补他对阿兰的伤害。

第六十八章 二拜高堂(1)

赵琴正坐在房里闷闷地想事,见到德仔,惊异地问:“大帅不是给了你十天假吗,这么快就回来了?阿兰呢?”

德仔闷声回答:“嫁人了。”

赵琴见德仔情绪低落,劝慰道:“嫁了也不要紧,我们不会找更好的?大帅不是答应赏你一个老婆吗,找他要就是了。”

德仔勉强咧嘴笑了一下,问:“大帅呢?”

“去龙州几天了,下午回来。你回来正好,帮我张罗张罗,今晚有客人。你先休息一下,有事我再吩咐。”

见赵琴说话时神情有些黯然,他不敢多问,匆匆吃过午饭便来到房前,对侍女阿凤说:“告诉夫人一声,我来了。”

阿凤嘘一下:“小声点,夫人正在房间里流泪呢。”

德仔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

阿凤把他拉过一边,低声道:“土司的干女儿阿娇今天过门,给大帅做小。”

德仔楞住了。经张锦芳连日开导,几天来他渐渐想开,天底下女人多得很,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比方说阿娇就不错,虽然搧过自己一个耳光,那是自找,谁让你平白无故吃人家豆腐呢?可是现在阿娇又有主了……

唉,阿公这位老神仙算得不准,还说那丫头同自己有缘!看来这辈子是光棍的命,顺眼的女孩看中一个让人家拐走一个。谁让你穷?一百两银子还攒不够一半,认命吧!

阿凤又小声说:“这事可不能对人说,夫人想给大帅一个惊喜。唉,夫人的命真苦,见药就吃见神就拜,还是……大帅对她那么好,如果能生个一男半女,她怎么会走出这一步呢?”

听了这话,德仔反而自责起来:不是阿公不肯教,是自己不好好学,求花婆神的事,为什么阿公有求必应,轮到自己就不灵了呢?不认真从自己身上找主观原因,怪自己手艺没学到家,难道要怪花婆,怪大帅,怪夫人?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心里渐渐平衡:算了,看在夫人面子上,不同大帅争风吃醋了!便问阿凤:“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菜有伙房做,东厢房也收拾好了,现在没什么事,等着夫人吩咐吧。反正是做小,不用拜天地闹洞房,等那边送人过来,见过夫人,带进房间等着就是了,”阿凤倾耳听了一下,远处隐隐传来八音乐曲和鞭炮声,“哟,送亲的人快到了,得赶快告诉夫人,你先到营门迎着。”

虽然只是纳妾,土司家却象得了天大的面子,土司夫人亲自送亲,一路唢呐齐奏鞭炮喧鸣。德仔把送亲队伍引到提督行署,土司夫人笑吟吟掀开大红轿帘,亲手牵着阿娇走进院中。

尽管是熙帅的喜事,看到自己中意的女孩成了别人的小老婆,德仔还是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李进凑过来,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德仔兄弟,今天衙门有大喜事,在下先恭喜了!”

德仔心知被他算计,狠狠瞪他一眼,把头转过一边。

李进还是一副恭顺的样子:“德仔兄弟先忙,里面还有事,在下就不奉陪了。”说完深深一揖,走进院里。

德仔懒洋洋地在衙门前的石狮旁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人们喜气洋洋地走进走出,目送送亲的队伍抬着空轿子登上归途,自觉心里郁闷,走到山坡上看工匠们砌井。

三处泉眼都在施工,余下一处虽堆着石料,却只有一位石匠在碑上凿着“喜”字。

德仔问那石匠:“这里怎么没人做工?”

石匠头也不抬:“夫人有话,喜泉停工一天,衙门有喜事,别把水搅浑了。有神仙点拨就不一样,你看人家苏大帅,运气想不好都不行,喜井还没有砌成,喜事就来了。”

又是“喜事”!这些人今天怎么了,偏爱提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德仔又想起阿娇,此时此刻她一定蒙着红盖头坐在床沿等着大帅。一个卖身抵债的小丫环摇身一变成了一品提督的侍妾,虽说名份低些,也是一步登天啊!有人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那是屁话,没钱买肉的人总爱说自己正在减肥,大帅因公出行时,他坐官轿我骑马,谁敢说当亲兵的不跟着风光?

见苏元春的马队出现在大连城入口关闸的山坳上,德仔加快脚步走回行署。董乔已经从先期返回的莫荣新那里知道德仔入越后的情况,远远看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微微一笑:你小子再闹,还是跳不出本师爷的手心!

苏元春也看见了德仔,下意识回过头望董乔一眼。

董乔笑着摇头:“阿兰怕是等不及,嫁人了吧?”

苏元春没有说话,在衙门前下了马,见德仔迎上来接过马缰,问道:“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德仔郁闷地说,“嫁到西贡去了。”

苏元春怜悯地看着德仔牵马离开的背影,象是责怪,又象是赞赏:“你这一手狠毒了些,活活拆散了一对鸳鸯。”

董乔收敛笑容:“还不是为了大帅?再者你也说过,要赏他一个老婆。管他阿狗阿猫,是女人就行了。”

苏元春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阿娇。这姑娘不错,又是李铨的干女儿,德仔经常要接触一些机密的事情,娶越南姑娘毕竟不太方便。他父母早逝,年近二十了,又是身边的人,当主子的应该为他操心,一家有女百家求,得抓紧提醒妻子,别让人先下手了。赵琴常同土司夫人聊天,和阿娇也熟,都是女人,好说话,不就只剩下一层纸吗,手指一捅,准破。

第六十九章 二拜高堂(2)

见院子里摆着几张八仙桌,丫环婆子们正忙着摆放酒菜,苏元春疑惑地问:“阿凤,家里有客人?”

阿凤嫣然一笑:“夫人说,要请各位大人到家吃饭。”

“都是营里兄弟,没必要搞得那么排场嘛,办酒席似的,没地方花钱是不是?”苏元春嘟哝几句。阿凤又是一笑,诡秘地看他一眼,转头忙自己的事情。

赵琴正在内室悄悄流泪,见苏元春走进来,拭干泪水站起来:“回来了?”

苏元春看看赵琴眼角的泪痕:“出什么事了?”

赵琴掩饰地说:“没什么事,真的没有。”

苏元春盯住赵琴的眼睛:“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赵琴佯笑道:“其实没什么事,我自作主张,把阿娇接过来了。”

苏元春惊异地看着妻子:这个女人是人还是神?自己刚想开场的戏,她这边快谢幕了。看德仔刚才那副无精打彩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还蒙在鼓里!他急切地问:“阿娇呢?”

赵琴见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心中暗忖:男人中有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妓,看来这话不假。她暗自伤感,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说:“在东厢腾了间房,阿凤她们都收拾好了。”

苏元春激动地把赵琴搂在怀里:“我的好夫人啊,你想得太周到了!”

都说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通病,刚说阿娇在东厢房就兴奋成这个样子,以后不知怎样娇着宠着才好。唉,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多次劝他纳妾都不当一回事,今天本想给他个惊喜,谁料到他会“惊喜”到这种地步,这不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吗,喜新厌旧也不能这样争分夺秒迫不及待呀!

赵琴越想越委屈,双手捂住脸轻声啜泣起来:“去吧,她在东厢房等着你。”

苏元春惊异地睁大眼睛:“什么什么?你说她等谁?”

“装什么糊涂?是我把她接过来的,不怪你。”赵琴渐渐停止哭泣,脸仍然转向一边。

苏元春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吃力地问:“你是说,阿娇到我们家做……做小?”

“难道还要我把正室的位置让给她?”赵琴没好气地说,一边在心里骂道:简直是得寸进尺,太过分了!

苏元春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哎呀你这个人,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同我商量。搞错了,搞错了!”

赵琴仿佛悟出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开始为自己开脱:“我不是问过你了?还是你说的:这姑娘不错。”

苏元春沮丧地坐下:“老天爷,你听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说阿娇配德仔不错!”

赵琴这才意识到做错了事,亦哭亦笑地捶打丈夫:“你怎么不讲清楚?让人家……也怪德仔,看中阿娇怎么不跟我们说,心里还想着那个安南妹!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安南妹嫁人了,我正想着让你帮他们把话挑明呢。不说后悔话了,事情办成这种样子,你说,该怎么收拾?”见赵琴啼笑皆非,苏元春故意逗她,“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这样吧,辛苦你一趟,亲自把阿娇送回去,给李铨夫妇多说些好话,就说搞错了,人没有动,原样奉还。好不好?”

“去你的,都这样了,还拿人家开心,”赵琴噘嘴嗔道,突然灵机一动,认真地说,“倒不如趁着今天好日子,又有现成的酒菜,成全了这对年轻人的好事。德仔没爹没妈,算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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