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墙小红杏-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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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板娘,你是在迁怒吗?”因为受了范寒江的气,所以采取最狠辣的手段想报复在范家书铺头上?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迁什么怒?我只是想出一个最快最有速的方法。不然你们要硬拼吗?我可不想拿我的养老本来做意气之争,想想还是烧了它最快,去买油。”她挥手催促阿山和小豆子去办正事,为今夜的纵火做准备。
“要是范家书铺着火,我们是最大嫌疑犯呀!老板娘。”老赵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找不到证据,有嫌疑又如何?”陆红杏耸肩,一点也不在意。
“二十斤油这么大的数量,油行一定会指认咱们红杏坊,还有,放火时让人看见不正是铁证如山——”
“买油就分散着买,再不然到别的城里去买。至于放火……”陆红杏撕了一页书,揉成拳般大小,再点上火,从窗里往外丢,那团小火球落在范家书铺角落,劈哩叭啦烧尽也没人注意到它。“喏,这样丢出去,有谁会瞧见?”连大白天都没人看到她丢出的纸团,何况是月黑风高行凶夜。
陆红杏呵呵笑了,“对了,记得刚刚纸团落地的那地方多浇点油,烧得会更旺些。”
恶魔!他们的美艳老板娘是心狠手辣的恶魔!
“好了,大伙各自去忙各自的,买油的去买油、搬书的去搬书,今天早点打烊,大伙早早去睡,五更再来放火。”陆红杏交代完毕,伸伸懒腰,率先准备回房去补眠,等着深夜打起精神做正事。
“老板娘这次好像很认真……真的要做吗?”老赵咽咽口水,连说话都在发抖。他是善良老百姓,平时啥坏事都没做过,这一次却被逼着要放火……
“老板娘一定是打击太大,才会失心疯想要复仇啦……一个失恋的女人,啥理智也不剩……”
“失恋?伯父不要她了?”众人错愕问。难怪他们觉得老板娘看起来怪怪的……整个人灰暗暗的像笼罩在乌云里,虽然脸在笑,总感觉不到暖意。
“嗯,好像是这样。”详细情况阿山也说不清楚。
“这真糟,一扯上伯父,老板娘不是狂喜就是狂悲,如果范家书铺是开在她与伯父快快乐乐的当下,说不定老板娘还会派人送几幅贺联去给范家书铺添喜,这下子,范家书铺是烧定了……”小豆子及众人都熟知陆红杏的性子,她高兴时,任凭谁赏她一巴掌她也不会吭声,但她不高兴时,看什么人都不顺眼,要是此时还有人惹她,她会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对方身上,死不留情。
是泄愤没错!
陆红杏扳指数着时辰,当最后一根小指头弯下来的同时,她叹了口气。
“就算用爬的,也应该要爬来了吧?都这个时辰了……啧,会不会是他正要出门,恰巧有十几二十名病患上门求诊,所以耽搁了……这理由一个时辰前用过了——还是他急着赶来,半途马车轮子陷入泥淖窟窿里……不过推车推两个时辰也该推出泥淖了吧——再不然他是想先吃完晚膳再过来……”
不,他不会来了,这就是他的答案,不愿意当着她的面伤害她而给的沉默拒绝。
说不沮丧不生气是欺骗自己的,所以她只好将这股闷在胸口闷到发痛的闷气倾泄到摆明要与她作对的范家书铺身上,藉以找些事情让自己没空胡思乱想,拿放空的脑袋去哀悼自己多可怜。
她不可怜的,她爱着她想爱的男人,只是他不爱她,她并没有亏待她自己,她很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勇敢说了,也给他接受与否的权利,这样……算好聚好散吧?
她原本可以一辈子和他当亲人的,却因为她的欲望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不满足,才终于让两人到此为止。有点想痛骂自己的莽撞和冲动,但也更想好好安慰自己做得很好,她的爱意,有成功传达给范寒江知道了。
“……反正一个人的日子,我也这么熬过来了,我一定可以的,就算没有人会再叮嘱我要好好的,我也会找到让自己要好好的理由,从此完全和范家毫无瓜葛……”
就从放火烧姓范的书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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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栀子再也受不了心里折磨,陆红杏的声音像魔,不断不断在他耳边回呀回、荡呀荡,一遍又一遍,伴随她离去前说话的表情和笑容,催促他向范寒江转述她的心意,她会在铜鸩城等着范寒江,她正等着范寒江,等着他……
他方才诓骗范寒扛,说陆红杏上布坊挑布做衣裳,范寒江也信了他,现在正在前庭煎补药,药香味阵阵传出,他一闻就知道那是专替姑娘补血调身的药材——他当然不会以为范寒江是替刘家小姑娘熬的药,因为经他观察,范寒江真的没多看刘家小姑娘几眼,更别提发展出爱的火花……
范寒江也在等着陆红杏。
“不说的话,我好像变成阻碍别人姻缘的坏角儿……”看着范寒江的背影,小栀子倍受良心鞭挞。
你确实是呀。
“可我就是不喜欢陆红杏嘛……”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柔顺,又像会凌虐人,要是她嫁进门,他小栀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也没人要你喜欢她呀,范寒江喜欢就好,关你啥事呀?
“她要是嫁过来,就关我的事啦……”他会被陆红杏凌虐,每天有做不完的家事——陆红杏那种女人,一眼就看出来绝不是会任劳任怨操执家务的乖媳妇,说不定她连竹帚该怎么用都不知道,还以为竹帚只能用来打人哩!
就在小栀子嘀嘀嘟嘟里,范寒江问道:“栀子,红杏还没回来?”
“呃,嗯,还、还没。”小栀子差点要说了,
“怎么去那么久?”
“女、女人逛大街总会逛上好几个时辰,说、说不定她又突然想去看出戏或是逛古玩店、水粉店什么的……”
“有道理。”范寒江将补药盛好,进屋子里去了。
“大、大夫——”陆红杏她回铜鸩城了,她在等你……
“什么事?”
“那个……晚膳吃笋子?”呜,他不是要说这个啦!
“好呀。”
“大夫!”
范寒江又回过头,用跟神询问小栀子唤他何事。
“再、再加豆腐汤,好不好?”
“这种事你不是向来都自己决定?我不挑食,你端什么出来我就吃什么。”范寒江突然停顿,笑了笑。“不过你加盘辣鸡丁吧,红杏喜欢吃。”
“红杏”两字化为猛烈轰雷,先劈死小栀子这个受人之托又不忠人之事的小混蛋。
小栀子冲到范寒江面前,眼看就要哭跪下去。
“大夫——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不说的……虽然我是真的有一点点故意,但是我好内疚——”
“栀子,你这是在做什么?”范寒江扶起他。
“大夫,我绝绝对对没有恶意,我只是以为刘家小姑娘比较合适你,可是要娶妻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觉得合适的人关你屁事,我又不能替你保证娶她一定会幸福美满包生小孩,当然还是要让你挑你自己中意的,如果你真的中意她,那么栀子也无话可说——”
“说慢点。”
“不能慢了,再慢就糟糕了!”小栀子溜进屋里,胡乱捉来几件衣裳塞进布包。“你快走快走吧!”一把塞进范寒江的手里。
“走哪里去?”范寒江一头雾水,身子已经被小栀子推出药铺大门。
“陆红杏说,她在铜鸩城等你,如果你不喜欢她,就永远不要再去找她,她会懂你的意思,可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这样,我知道你很想很想与她在一块,是我一直拖着没说的,对不起对不起……”
范寒江听毕,一半懂一半不懂,但似乎捉到重点——陆红杏根本不是去买布逛大街,而是回铜鸩城了!
“红杏什么时候走的?!”
“就、就你一早去曲府找她,没找着人又折回药铺的前半刻。”
“栀子,你——”那已经是许多个时辰之前的事了!
“对不起……”他真的知道错了,也真有在反省,呜。
范寒江轻啧了声,脚步不再停顿,往曲府方向跑了。
“大夫,不是那个方向——”
“我去向曲爷借快马!”
“你?你会骑马吗?”
“不会!”
范寒江的声音与身影已经跑远,
“大夫,你会摔死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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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范家书铺在大火中被吞噬得一乾二净,将漆黑的夜燃得恍如白昼,也将初春的低寒烧得炙热起来。
点点火星被寒风吹起,飘散在整条街道上,许多人提着水桶去救火,泼嗤泼嗤的声音不断传出,东边火才灭,西边火又旺起,铺子里全是易燃的书籍,这一烧更是无法收拾。
“里头有没有人?!都救出来了没有?!”
“再提水过来!”
“隔壁的人全撤走,火快烧过去了!”
红杏坊二楼,全班人马又伫在窗前没动,一颗一颗的眼珠子瞪得又圆又大,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写着——见鬼了!
“小、小豆子,我记得我们买的油……”
“嗯……明明还藏在柴房的木柴底下……”
“那对面烧得乱七八糟是……”吞口水,“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老板娘,你知道吗?”
陆红杏拿手绢在擦汗,由于距离火灾现场太近,被热气煨出一身汗水,她拿手当扇子掮了掮些微的风。
“有人的想法竟然和我一样,想直接烧了范家书铺……是谁呀?我也想知道。”顺便跟对方道声谢,让她这么省功夫。
没错,火不是陆红杏放的,她很遗憾在自己动手之前,有另一批人抢了她的主意。
“老板娘,不好了!有官爷上门来缉捕你了!”丫鬟跌撞奔上二楼,嘴里大声嚷嚷,让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由火场转向丫鬟,而紧随在丫鬟身后的是四名官差。
“缉捕我?难道风风凉凉坐在阁楼看对面铺子烧起来也有罪吗?”陆红杏纤臂一环,下颚一扬,气势就出来了。
“是范夫人指控,火是陆老板你放的,我们想请陆老板跟我们走一趟。”官差之一说明来意,直截了当。
“喔喔喔,我明白了,玩这套阴的呀。”陆红杏恍然大悟,完全弄懂这一切的关联。
范家会无缘无故想开租书坊,还开在她红杏坊的正对门,赔本想整垮她?其实这些全是为了今夜在铺路,只要一把大火烧起,矛头当然是指向她陆红杏,说她心狠手辣,见不得别人好,烧人铺子以除后患,毕竟在红杏坊对面开了新书铺,对谁影响最大,又最碍着谁的财路?答案全只有三个字——陆红杏。
范丁思安,你这着狠棋倒下得挺绝的,自个儿开铺又白个儿烧铺。
难怪她还在猜想,开租书铺不嫌难赚吗?原来开书铺是幌子,使计陷害她才是真的。
“范夫人说是我放的就是我放的吗?我还说是她自己烧的哩!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否则我不会认这种污蔑之罪。”陆红杏轻哼。
“韩捕头,在柴房找到四十斤的油。”一名官差上楼,对着为首的捕头禀报。
“四十斤?!怎么可能,我和阿山明明只买了二十斤——呀!”小豆子的脚背让陆红杏狠狠、狠狠地跺上一脚。这颗笨豆子、蠢豆子、拿去榨油也榨不出半滴的呆豆子,在那边自打嘴巴打得很快乐呀?!
“陆老板,我想你最好已经想好如何在大人面前解释为数惊人的油是打哪来,又准备拿它们做什么用。带走。”
二十斤是她买来想烧范家书铺的没错,另外二十斤,当然是嫁祸。
“老板娘——”
陆红杏挥手挡下红杏坊的众伙计,要他们别轻举妄动。
“放心,火不是我们放的,没啥好担心的,我去去就回来。”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就当去逛逛衙门,陪青天大老爷喝茶聊天。
结果陆红杏进了衙门就没再出来——
直接打入大牢,听候发判。
“官、商、勾、结。”
陆红杏向来知道官与商,就如同唇与齿,两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也知道范家在商场上颇有名望,加上前一代的范老太爷在官场上结交无数友朋,官为官途求助于商掏银两资助,商为求更大利益依附着当朝官员,两方衍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默契,彼此为彼此除患,只是黑心到诬赖罪名到她头上也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
公堂之上,她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只听见县太爷与范家证人一言一语,一搭一唱明列她的罪名,连八百年前的陈年往事——她与长工偷情那一段——也拿出来数落她的操守有问题。范丁思安满脸委屈地坐在一旁拭泪,换成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被她哭得心软,相较于她陆红杏的趾高气昂,谁也都会比较同情弱势的那一方。
然后县太爷板子一拍,定了她的罪。
纵火伤人,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