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南宋-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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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渴望战斗,而将领们则渴胜利。
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隐没之前,狄烈集中了各营头头宣布下一步作战计划:“真正的大战,没有太多的花巧,唯有实力而已。所以,我们明天要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第一、二、三、四步兵营直接摆开阵形,与敌正面对战。第二骑兵营与直属骑兵营三个都(杨折冲只带两个都偷袭栾城,因为只有不到两百套金兵甲装),连夜出发,绕过北面的绵延群峰,实行战役大迂回,彻底截断敌军退路。你们这八百骑兵的迂回是本次战役的关键,只有看到你们发出的包围成功的信号,我们四个步兵营才会发起真正的进攻……还有什么问题吗?有就提出讨论,没有就不折不扣执行。”
“末将明白!谨遵均令!”众将齐声应诺。
狄烈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溢满煞气的目光投向重重群峰那头的抱犊寨的方向,连说话的口气都带着一丝腥味:“完颜阿古是吗?很好,我会有一份你意想不到的大礼来欢迎你,既然千里迢迢从易水河畔赶过来了,那么,就别想走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对决
(明天元宵,要去亲戚那里拜个晚年,请假一天。为表歉意,发个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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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初刻,抱犊寨金军中军大营,完颜阿古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搅得身边那侍寝的妇人也不得安生。生恐这凶人未能尽兴,等会拿自个撒气。这样想着,妇人抖动着胸前两团白腻,娇媚贴过来……
“滚开!别腻着老子!”完颜阿古突然暴怒起来,一脚将妇人踹出厚厚的毡毯。
完颜阿古可是能一脚扫断奔马四蹄的猛将,这般含怒一踹,妇人当场便哀哀呻吟着爬不起来。帐外的卫士闻声急入,看着地上那团白花花的肉体,一时间有些进退失据。
幽暗的烛光下,完颜阿古光头上那蚯蚓般丑陋的疤痕,仿佛活过来一般扭曲。他呼吸粗浊,粗黑而满是乱须的脸孔上,带着恍如噩梦中惊醒般的一丝仲怔,好一会才挥挥手:“这妇人赏给你们了,但一定要分开来玩,该值勤的值勤,想放松的放松,不可有一丝大意。”
卫士大喜,跪下谢过,当下将那半死的妇人如死狗般拖出帐外。
完颜阿古长长吐出一口气,四仰八叉倒在毡毯上。自从率大军出真定城以来,一向累了就躺,躺下就入睡,睡到自然醒的他,竟然寝食不安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阴影的影响太深了?完颜阿古下意识伸掌摩挲着头顶的红嫩疤痕,渐渐地,意识模糊起来……
“报……禀报猛安孛堇!”
一个打雷般的大嗓门将完颜阿古惊得赤身从毡毯上跳起,骤然从深睡中被惊醒,令他精神恍惚、头晕脑胀,半天回不过神来。
待完颜阿古神情稍定,却见那卫士已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顶,手上捧着一个被拆了封条的匣子。
完颜阿古狠狠地揉搓了一把脸,提了提神。第一句话不是问那匣子,而是问时辰:“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二刻。”
“居然睡到这个时间,真是……”完颜阿古不满地嘀咕着。扫了一眼那木匣子,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问道,“这是什么?谁送来的?”
卫士嗫嚅道:“是……是天平寨……呃,他们自称天枢城……是天枢城的贼寇……”
完颜阿古眼神一厉,毛茸茸的大手按在木匣子上:“是谁拆开封条的?”
卫士颤声道:“是寨门守卫的阿里喜蒲辇合达。因为匣子是贼寇趁夜色扔到寨门前的,为防万一,所以……”
“所以你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完颜阿古此言一出,立即感觉到那卫士高举匣子的手臂微颤。他鼻孔微哼,按在匣子上的大手一扣一翻。匣盖应手而开——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冲鼻而来。
匣子里,是一颗髡头带环的首级,一看就知道是一名女真人。而且,虽然首级的五官扭曲,但依稀可以辩认出此人……竟是迭速!他这支讨伐大军的前锋军首领迭速!而在迭速的首级旁。还有一张沾血的信笺……
卡嚓!匣盖被完颜阿古的大手生生捏爆,同时另一只手将信笺拾起……但完颜阿古并未朝信笺上看一眼,而是大吼道:“上面写着什么?”
噢,差点忘了,可怜的女真将领们,十个有九个半是不认字的。哪怕是女真大字……
很显然,既然匣子被拆开了,信笺上的文字自然被随军的文椟解读出来。完颜阿古甚至能肯定,这名卫士就知道。
果然,卫士语气艰涩道:“信上说,天枢城大军已在十里外的一个叫‘饮马滩’的地方,恭候我军大驾。并且说,会有第三份大礼送给猛安孛堇……”
“第三份大礼?”完颜阿古扫了一眼匣子里的迭速首级,自语道,“这算是一份了,还有一份在那个饮马滩……那么,所谓的第一份大礼在哪里?”
卫士不光是两臂,连身体都发起抖来。
完颜阿古目光死死盯住卫士:“你知道?哦,那信笺上写了,是什么?”
卫士终于扛不住威压,战战兢兢道:“是……是猛安孛堇头上的伤疤……”
“哇呀呀!气煞我也!”完颜阿古猛地一脚将匣子踢飞,再一脚将卫士踹出帐外,咆哮如雷,“该死的,是那个混帐!好极了,老子找的就是他!来人,传令!将擅自开启匣子,泄露军机的蒲辇合达斩首祭旗,再请萨满神师行祈天仪式。然后全军准备,已时初刻,全军开拔,目标,饮马滩!今日,我完颜阿古要大开杀戒!”
饮马滩,位于抱犊寨与井陉关之间,除了有几个不高的小土坡之外,地势开阔平坦,很适合两支大军摆开阵势撕杀。而且饮马滩北边是绵延群山,南侧是滔滔冶水,根本无法实行迂回侧击,或埋伏奇袭。在这样的地形上作战,只有一种战斗方式——那就是毫无花巧的、实打实的实力对拚。
当完颜阿古率领着二千人马(此外尚有近五百名杂役,无战斗力,故不算在内),出现在饮马滩时,在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整整齐齐的四个豆腐块一样的步兵大方阵,每个方阵五百人,正好也是两千。
两千VS两千,势均力敌。
天枢城新军成军以来,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战,开始了。
在四个步兵大方阵后方,相距百步的一个土丘上,是天枢城新军的临时指挥所。这是一个用圆木架子搭建起来的高台,高度达三丈,加上土丘本身有近十丈的高度,立于高台之上。可收俯瞰四野,纵观全局之效。
一眼望去,战场上共分为三大块,四色分明。
一片亮银色的是天枢城新军,他们的装备最为齐全,甲具防护最厚。且不说那一排排的重甲刀斧兵,即便是远程打击兵种。弓弩手与火枪兵,都是身着半身铁叶甲。一眼看过去,明晃晃的耀花人眼。
另一块是完颜阿古的五百亲卫精兵。人人身着半身镶铁叶甲,由于女真人尚白,所以人甲马铠上都涂上白漆。一片刺眼的白亮。这队人马人数虽少,但一人双马,体积庞大,五百百战强兵加上千匹战马,那股气势丝毫不弱于二千之众的天枢城新军。
最后一块便是新附军与阿里喜了。新附军仍穿着宋军的胖袄,宋室为火德,尚红,所以新附军这块是一片红色人潮。而阿里喜里边则夹杂着原辽国各族人种,服色极杂,黑、白、灰、褐……什么颜色都有。
这般一眼看去。倒也显得敌我分明,一目了然。
“完颜阿古来了。”指挥台上的狄烈手持瞄准镜,一边观察金军排兵布阵,一边随意问身后诸营指挥使,“你们认为敌军会采用什么样的战术进攻?”
张立不假思索道:“新附军正面压制。拐子马两侧打击,周而复始,直至我军露出疲态,阵形被撕破……”
关忠勇略一思索,也是点头:“不错,金狗的铁骑虽然纵横天下。鲜有匹敌,但他们的战术却极简单实用。就是利用其骑兵优势,以拐子马从侧翼反复袭扰,从而令我大军疲惫、损伤、士气动摇,最后再以步兵冲击,破我大阵。金狗南侵以来,就是以此战法,将大宋百万大军,打得溃不成军。”
张立与关忠勇,都有过与金军大战的经历。而且他们与杨奋、杨折冲兄弟不一样。这两兄弟虽然也与金兵交过手,并因此被俘,但兄弟俩是作为普通的士卒参战的,对金军战法的观察角度与身为指挥者的张立与关忠勇自然有所不同。相对而言,张立与关忠勇更有发言权,他们一致判定,可以作为随后采取的应对措施的重要依据。
“一招鲜,吃遍天!”狄烈丰富的军事知识告诉他,最好的战术,就是简单易行、并能将自身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战术。战术战阵这种东西,并不是越复杂、自己人及敌人看得越眼晕越好。譬如宋军,由宋太宗亲制《平戎万全阵图》,这个战阵的复杂精密程度,差不多比得上八阵图了。所以赵老二很是得意,每临阵皆授图依图列阵而战。结果呢,就是被那些连什么是阵法都不知道的西夏人、辽人、金人打得满地找牙。
这并不是说,平戎万全阵不行,这个世上,没有不好的阵法,只有不懂正确使用的将军。哪怕是最简单的一字长蛇阵,用好了都是威力无穷。
两军对战,军情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排兵列阵越简易、越快捷越好。能够将自己军队的优势发挥出来就行,那有功夫弄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实践证明,越是精密的东西,实战中的效果就越难保障。譬如后世二战时期的苏德大战,在冰天雪地的战场上,德军最希望的就是把手上被冻得拉不开枪栓的MP40冲锋枪扔一边,弄一把苏军的AK47或转盘冲锋枪。同样,美军的M16比AK47无论是精确性与性能都更优,但各国反政府武装通常选择后者……
金军的拐子马战术,简单实用,稍有军事常识的指挥官,看一眼就完全明白,可问题在于……你看明白是一回事,真要对付起来又是另一回事。这跟后世的热兵器作战一样:大炮轰,步兵冲;步兵冲完大炮轰;大炮轰完步兵再冲……从拿破仑时代起就是这么干的,一直用到现在。简单吧?简单!有效吧?有效!你要破?可以!拿出同样的兵力出来,打阵地战,双方死磕,谁坚持到最后,谁就赢了。
在这个冷兵器战争时代,对附拐子马只有两种方式:以骑对骑,或是以弩克骑。
大宋的骑兵就不用说了,那些马训练都不够,别说作战了;弩倒是有,也很好用,可惜这训练……所以宋军对上金军的拐子马战术。就跟猪对上猎豹一样,那就是一个被屠宰的命。
天枢城新军呢?天枢城并不缺战马,更不缺良马,但是却缺少合格的骑兵。
狄烈不错是有四个骑兵营,但谁都知道,骑兵的训练周期之长。就目前来说,狄烈手上的两千骑兵。只是两千名骑在马上的步兵而已。他们能做到的,也就是能坐稳马背,并将手中的武器挥劈出去。现在这四营骑兵。能发挥的作用只有两个:一是机动快速作战;二是可以追杀溃兵。至于要与那些能在马背上吃喝拉撒的游牧民族战士对阵撕杀,那火候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狄烈干脆打发杨折冲的半个直属骑兵营去栾城捡便宜,再让杨再兴率一个半骑兵营来一个战术大迂回。截断敌军退路。以骑对骑这一点,就别想了。
弩克骑!昨日的峡谷之战中,的确表现得不错,战果最大的就是弩兵。但是弩兵的训练同样也不够,这不仅表现在配合衔接方面的脱节,更由于初临战阵的紧张,手忙脚乱之下,有不少弩弓被损坏了——说白了,弩的威力虽大,但这玩意真心不好伺候。制造不易、保养不易、维修不易、配件更换不易……但操作时一不小心,或用力不均匀,对某一部位的施力点过大,就很容易损坏。
好在狄烈前几个月东奔西跑的,总算没白忙乎。手头的缴获甚多,很快就将缺损的弩弓补足。这样,四个营依然有三行十二列共六百名弩手。
四个大方阵,每阵一营,五十人为一列,每阵十行。前三列为重甲刀斧兵。第四列为神臂弓手,五至六列为弩弓平射手;七列为火枪手,八列为弓箭手;最后两列是手持旁牌大橹的重甲枪牌手,他们的职责,是护卫后队与防御侧翼,确保远程攻击兵种不受敌军骑兵箭矢打击。
弩弓手为远程打击,火枪兵与弓箭手为中程打击,重甲刀斧兵则是近战主力。这种兵种配合相宜,攻击层次分明,排兵布阵简单实用的方阵,是狄烈在对比了手下文武班子提供的诸多阵法后,指定的新军基本作战阵形。
这种豆腐快一样标准的方阵,对经过现代队列强化训练的士兵来说,排列迅速、攻击指向明确;而底下的基层士官也很容易具体指挥到每一队、一什、一伍、甚至是任意一名普通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