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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狙击南宋-第86章

小说: 狙击南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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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代表火枪队。而早已上好弹药。定好射击标尺的五十名火枪兵,在队正的一声喝令之下,把枪口从密集的旁牌盾阵中伸出,齐齐扣动板机。

一团团刺目的火光依次喷发,硝烟弥漫,弹丸如麻。

七十步,接近火枪可瞄准的一个极限,不过那是对步兵而言。现在射击目标是比一个人的身体要庞大一倍的骑兵,命中率自然有所提高。

二十余名金兵扔弓栽倒,有些是马匹中弹的,则连人带马在地上翻滚,搅得尘土飞扬,泥血四溅,声势好不骇人。由于枪声与火光的惊吓,尤其是峡谷中回音放大,使得金兵不少战马受惊蹶蹄,迫使部分金兵不得不放弃发射,转而全力驱控失惊的战马。

五十步……这是金兵五斗骑弓的常规射程。在这个距离上,金兵可以发挥拐子马的最大优势,来回兜转驰骋,不断放箭,一点点地杀伤、削弱、蚕食、动摇敌军。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样,围而不攻,不时狠狠咬上一口,一点点地放血。最终使猎物疲惫不堪、斗志丧失,引颈就戮……

在这样的近距离上,弓弩手是不可能与骑射手对射的。原因很简单——别人是移动靶,而且还是速度极快的那种;而你是固定靶,还是巍然不动的那一种……这样几轮玩下来,谁死得更快?更何况,这世上有几支军队,能在几乎没有防护、又没法闪避的情况下,坚持与敌军对射?

迭速冲在最前面,他很幸运没中弹矢。但是,环目四顾,内心却是一片悲凉:一百五十余名快骑冲锋,轮到自家出手的时候,竟然只剩下一半。

虽然内心伤痛、悲愤,但迭速毕竟是一位老军伍,能够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而且这里是战场。战场,只相信鲜血,不相信眼泪!

“大金国的勇士们,射出你们的复仇之箭吧!”

迭速嘶哑地嚎叫着,狠狠松开引满的弓弦。以此为肇端,身前身后五十多支利箭离弦激飞,恶狠狠地扑向火枪兵们……是的,只有五十余名金兵能射出手中的箭矢,还有二十余骑,正与胯下受惊的战马较劲呢……

如果这时候,站在阵前的是那支弓弩队,毫无疑问,会伤亡惨重。但是火枪队,却完全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体现在两种武器的不同射击方式上。

弩手,尤其是弓手,他们必须是大开大合,引弓长射。在这样舒展开合的大动作下,根本没法用旁牌来保护他们,而众所周知,弓弩手的披甲一向以轻薄便利为主,还是半身甲。这样的甲具,怎么挡得住强弓近距离的劲射?

火枪兵呢?他们几乎不需要任何空间,只要能站得下他这个人,就可以上弹放枪。现在第四步兵营的火枪队,就是躲藏第一与第二列重甲步兵那层层叠叠的旁牌盾阵之中,只将枪管搭在尖底梯形的旁牌凹槽之上。在扣动板机,发射完毕之后,枪管缩回,士兵藏身在这个临时简易的“堡垒”之内,继续装药上弹,进行下一次发射的准备……

如此严密的防护,可想而知箭矢射上去会是什么结果。

首先要给金兵赞一个!他们射得真的很准——五十多次支,最少有四十支插在旁牌的牌面上;而且力道十足,旁牌的硬牛皮层都给射透了,只是终究被内层的竹木层所阻。如果金兵用的是八斗以上的硬弓,绝对能透过旁牌,杀敌于层层防护之后。

金兵百骑冲阵,来势汹汹,在迭遭打击之后,终于亮出了他们的獠牙——只是这首轮打击,战果乏善可陈,令人沮丧。与天枢城新军所取得的战绩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唯一的亮点,是手持硬弓的迭速,洞穿了一面旁牌,将一名火枪兵的肩胛射穿,令其失去作战能力。

“冲!冲!冲过去,我们没时间了,杀出一条血路!有我无敌,有生无死!杀!”迭速一反常态,竟将拐子马战术变成了实打实的骑兵冲阵。

以轻骑冲重甲兵,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正如迭速所说,他们没时间了——他们甚至能听到远远传来的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声。区区几十根金属管子,就是如此的可怕,若是等后面的敌军主力压上来,那可是有上百根金属管子啊……

迭速不是不知道这样硬碰硬的冲撞上去,最好的后果都是两败俱伤,想要冲开一条血路,几乎是不可能。但是,他内心存着一丝侥幸——对面的敌军毕竟是一支新军。他们不错是有着强大的装备,但却未必具有与装备相衬的战斗勇气;他们坚硬的外壳之下,或许,是一颗颗脆弱的灵魂。就像那些装备原先的主人——那些宋军一样……

既然别无选择,迭速只能赌了!赌上自己的性命与手下这支骑兵的最终命运。希望苍狼之神,能像既往一样,保佑它的子民……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何元庆手上斩马刀凌空一劈,脸上显出一抹狰狞之色。他与张立各司其职,张立指挥两营的远程攻击兵种,而何元庆与释智和则分别指挥第三、四步兵营之重甲刀斧兵。之前一直是看着远程攻击兵种发威,现在,总算有了重甲刀斧兵展示的机会了。

何元庆这时已转回本阵后方。这一批次的冲骑与前面那帮连马背都坐不稳的三脚猫不同,他可不会傻了吧叽地杵在阵前,以一己之力去承受金兵的箭雨洗礼与飞骑猛撞。话说在教导营特训时,总教官不止一次的对他们这几位胳膊上能跑马的猛人耳提面命,一营的指挥使,其岗位是在后方的指挥台。指挥使的职责,是想方设法打赢一场战斗,而不仅仅满足于亲手收获了几个首级。

将军有将军的荣耀,士兵有士兵的荣光。身为指挥者,没必要兼职,把将军与士兵的活全干了。

三十步……

何元庆长刀一劈,身后的旗号手立即打出黑色红边的令旗,拚命摇晃。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全歼

黑旗代表重甲刀斧兵。这些从五千多条精壮汉子中,精中选精出来的牛高马大的壮汉,身披近六十斤重的步人甲。这种宋军步兵防护性最强的铠甲,其甲身是一整片,由十二列小长方形甲片组成。上面是保护胸、背的部分,用带子从肩上系连,腰部又用带子向前束扎,下垂左右两片膝裙。身甲上缀披膊,左右两片披膊在颈背后联成一体,用带子结系在颈下。头部的兜鍪是圆形的覆钵状,后面垂缀着较长的颊项,顶上中央插着三朵漂亮的缨球。

这些士兵披着如许沉重的铠甲,一个个恍若人形机器,手上多持开山大斧与掉刀(直刃尖锋,形似陌刀),这种几十斤重的长刀大斧,一旦整齐地劈砍下来,那刀轮斧墙,威力可不是说笑的。

望见令旗挥动,第三、四步兵营前三列的重步兵都都头、各队队正、各什什长、各伍伍长,一级级将命令传达下去,并督促士兵执行。

“第一列,用身体顶住木立牌(大橹),不管敌骑怎样冲撞,只要还有一口气,绝不可以松手。你们手上拿着的是重型盾牌,弩矢都穿不透;你们身上披着的是步人甲,乃天下间最坚固的铠甲,刀劈不破,枪扎不透。所以你们会很安全……”

“第二列,按平日训练姿态,沉腰坐马,斜举刀斧,随时听从本队队正号令。攻击指令一下,立即给我狠狠地劈他娘的……”

“第三列。全部换上锥枪,待第二列攻击完成时,挺枪刺之,完成补枪动作。”

在天枢城新军一连串紧张的指令中,金兵冲骑收弓拔刀,一排排雪亮的刀锋斧刃晃灼人眼,随即刀刃反转。猛刺入马臀中。那一匹匹披着皮质具装的高大战马顿时长声嘶鸣,更加疯狂地向前飚去……

或许是看到第三步兵营的阵势稍薄(少了一队),而且又没有那令人生畏的手持喷火金属管子的士兵。于是大部分的金兵竟不约而同选择冲向第三步兵营。

也就在这时。火枪兵第二轮排射打响了。弹幕横扫,冲向第四步兵营的寥寥十余骑,还没正式与蓄势待发的重步兵交上手。便被尽数击落。

而第三步兵营,由于缺少火力压制,则完完全全承受了一次骑兵冲撞。

迭速夹在冲骑当中,手中大弯刀高高举起。眼角瞥见那一道道火光闪耀,耳闻如雷轰鸣的枪声,心下反倒松了口气。迭速也是看出了这种喷火铁管,每发一弹,中间必有停顿。虽然因此而折损了十数名手下,但大部分骑兵,却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一举冲破敌阵——敌阵不过只有九列,只要冲破前三列的重步兵障碍,就可以轻易摧垮中间三列的弓弩手,并以之挤压最后三列的重步兵。如此,敌阵可破!

逃吧!慌乱吧!崩溃吧!

迭速的心在狂呼。甚至……带着几分祈求。他心里很清楚,纵然敌阵只有三列,但装备好就是好,当真冲撞上去,那种惨烈的损失,将使这一次突围变得毫无意义……

当攻守两方军队近在咫尺。彼此都可以数清对方眉毛之时。迭速看到的是一双双带着紧张却沉默的眼神,他的一颗心猛地一沉——完了,赌输了!

嘭嘭嘭……一连串让人难以形容的沉闷响声,听得令人头皮发麻,气血下沉。

一匹几百公斤的战马,以六十公里以上的时速猛烈冲撞过来,这样的重力加速度,根本不是一个只有几十公斤的躯体所能抵挡得了的。

好在的是,第一列的重甲兵倚着巨盾大橹。这种守城利器,外层是一分厚的绘着兽面图案的包铁,中间是皮革,内层为木质。这玩意要用床子弩近距离攒射,才有可能洞穿。任何钝性打击冲撞,最多只会变形,无法破碎。当然,这么大一个铁革相间的家伙都变了形,后面的人可想而知,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一列凡是被冲撞的重甲兵,无一例外被震飞了出去,吐血的吐血,骨折的骨折,无一人能有再战之力。

金兵的战马,同样也不好过。第一波冲撞的战马,无不筋断骨裂、口鼻溢血,踣地难起。马背上的金兵,也被巨大的惯性甩到了第二列重步兵身前……敌人都送上门来了,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一时间刀斧俱下……

就这一下冲撞,就折损了十余名金兵,他们取得的战果,是撕开了大橹防御。随后的第二、第三波金兵纵马跃过前方人马尸骨与残破的大橹阻碍,手中弯刀、短斧、骨朵高高举起……

但是在此之前,一声坚定铿锵的号令响起:“第二列重步兵,上前一步,举刀(斧),斩!”

长刀如林、巨斧森然,一进一击,人马俱碎。

金兵手里也有重兵器,诸如骨朵、狼牙棒什么的;也不乏防具,他们身上的铁叶甲、手臂的臂盾,都是用最好的磁州铁锻造的;而且,还有强大的马力冲刺……但这一切,在掉刀与开山大斧所组成的锋刃之墙面前,如同纸一般脆弱。重达数十斤的刀斧重击之下,该出的血出、该断的骨断、该折的兵折、该破的甲破……

人马的惨嘶、对搏的怒吼、金属的撞击、怒血的飞溅……各种令人耳膜欲裂,气血下沉的声响混乱交集,回荡在峡谷上空。

第二波十余骑金兵,被如林的刀斧之墙,连人带马,撞击得粉碎。而这时第三波——也就是最后一波近二十名金兵已接踵而至。此时第二列重甲刀斧兵手里的兵刃还没来得及收回,未能形成二次打击。但是,第三列重步兵却已从间隙中突出,手中硬木锥枪如毒蛇般标刺而出——

喀嚓嚓!坚硬的榉木枪杆在刺入战马胸腹的同时,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折断。士兵们双手虎口迸裂,掌皮磨破,血染枪杆。但一个个仍咬牙切齿,用尽全身力量将战马向一侧撬翻——如果任由战马冲过来,哪怕是死马,也会造成严重损伤,只有将战马撬翻倒地,才能确保本阵安全。

迭速是最后一个冲过来的,他手中的大弯刀狠狠砍向一名刚刚撬翻了一匹战马、累得浑身脱力的重甲兵。对方的甲具或许精良,但这一刀劈斩的部位却是铁兜鍪与披膊之间的连接缝隙……

砰!一个令迭速最为恐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即他感觉自己的肋下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而且还是一记内家拳。不但肋骨断了好几根,整个五脏六腑都被搅乱一团。

“怎么上弹这么快?”迭速在难以置信中,手中弯刀坠地,嘴里不断喷出鲜红。他艰难扭转脖子看向侧方,但见第四步兵营的火枪队中,一个年轻而充满锐气的面孔,在硝烟中微微扭曲,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握枪的左手尾指缺了一截……

“第二列,举刀斧,斩!”

一阵泛人肌骨生寒的刀斧之轮临体……迭速在被分尸之前,心里升起明悟——原来,当日猛安孛堇阿懒大人,就是被这样的喷火铁管子击杀的!那感觉,真的,好痛……

第四步兵营第十八都乙队第五什什长张锐,神情冷漠地轻轻吹散火枪药室的刺鼻硝烟,在身边战友的艳羡目光中,用解腕短刀在枪托后刻下一道刀痕。在那里,已经有了两道刀痕,每一道刀痕,意味着一条敌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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