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良田-第6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处处烛火点燃,从上空望去,彭城的几条主要街道,似是盘旋于地面的巨龙,大小不一。
寿安堂里,老太太吩咐众人将只有在逢年过节才点燃的吉祥纹银酥油灯点上。听传报说秦姨娘养的五姑娘已经到了。田柔佳便自老太太身边挪到了一旁的绣花矮墩上坐下。
老太太虽未言语,但看向田柔佳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这孩子是个好的,知道分寸。
随着一阵嫣然笑语,一个样貌明丽的姑娘被几个丫头仆妇簇拥着走了进来。
第二卷 大宅门 第七章 不过是个呆子,无压力
杨柳细腰,眉清目秀,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妩媚柔弱极了。
身上穿着杏色对襟小褂配白绫掐丝撒花长裙,头上挽着十字髻,一只碧玉蝴蝶步摇插在发髻上,随着她的缓步前行而微微摆动。
“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轻轻的福了福身,纤细的身姿仿若迎风便倒,娇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扶上一把。一双眼睛低垂着,可偏在眼眸流转间又万种风情,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真漂亮。
比田柔佳看见过的任何一个古代姑娘都漂亮。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姑娘才只有十二岁啊。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三分官方,七分刻板。“五丫头,起来。来见见你的堂姐。”说着便指了指暗自欣赏美色的田柔佳。
听闻提到自己,田柔佳忙起身还礼,唤了几声妹妹。
五姑娘田雅珍执着田柔佳的手,认真的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又带着几分怜悯。“雅珍今日见得姐姐,方知道什么是‘惊为天人’。姐姐不愧是京城中的闺秀,到底比我们这些地方小门户里的小姐气派。难怪老祖宗成日念叨着,打发三哥将姐姐接来。”说着脸上悲悯的表情越发重了起来,“只可惜,叔父和婶娘……”
“你的婶娘还活的好好的。”老太太轻轻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看着装模做样的田雅珍。“你姐姐是个坚强的,自见了我一直不提这伤心事,我也乐得不淌眼抹泪,你这会儿也不要提罢。”
田雅珍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完成新月牙,陪着笑。可脸上却微微有些泛红。“老祖宗教训的是,是孙女儿没规矩,没的惹了老祖宗和姐姐伤心。”
“不提罢了,你们姊妹一处坐坐,说说话儿。”老太太招了招手,便有小丫头拎了绣花矮墩来,放在了田雅珍身边。两姊妹相互执着手坐了下来。
田雅珍对于方才老太太的话,颇有异议,难道老太太不是因为极为喜欢二叔家的沈姨娘方才打发田沛枫去把田柔佳接了来吗?莫不是自己想错了,想要抬举沈姨娘,却弄巧成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看着老太太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弄错了。
田沛枫只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低头去抿茶,不想在祖母的眼皮子底下和妹妹有太多的眼神交汇。因为用脚趾头瞧都能瞧出来,老太太不待见他们兄妹,如今秦姨娘又闹出了人名,他们院里的人可是个个岌岌可危。
见哥哥没什么表示,田雅珍也想出了些缘由。便拉了田柔佳的手,笑的十分温婉。“姐姐现在读什么书?”
田荣柏是书香世家,虽家中养着三个女孩儿,可自五岁起便办家塾,让她们同兄弟们一同读书,读到十岁的时候方才都打发到自己屋子里学女红。田雅珍认识的女孩儿多半都出自官宦之家,大多数也都是这样长大的,所以她便也认准了田柔佳的成长方式也同自己一样。
这话问的田柔佳有些汗颜,她不知道小田柔佳是怎么长大的,可她来的这一年可一眼书都没看过。于是便低垂了头,底气有些不足。“只识得几个字,会算写简单的账目吧。”
老太太听了,脑门一跳。田荣德少时读书是十分刻苦的,按资质来说要比田荣柏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可当年却沉迷于行医救人,访遍天下,最后拜于医圣苏誉门下,做了关门弟子。后又因为同当时的太子结缘而被带进宫中做了伴读,原本以为跟在太子身边伴读,日后定然仕途坦荡,可却不曾料得,他在十九岁上下铁了心要经商。
偏还研制出了一套秘方,自此宝善堂不仅成了宫中指定的购药商家,这田荣德手中的秘籍也一时呗炒的很热,但凡是医药世家都想要得到这个秘籍。便连着宫里的达官贵人都对此眼红。
原本他生意做的很大,世代从商的老太爷应该高兴,可他偏愤怒不已的和田荣德断绝了父子关系,将他赶了出去。至死那天,都不准他来见自己。田荣德是老太太的二儿子,又自小听话伶俐,深得老太太的欢心,他这一被驱逐,老太太日日以泪洗面,就是那时候将眼睛哭坏了,至今时不时会有几日完全看不见东西。
想着过去的事儿,老太太不禁叹了一口气。儿子读书是出类拔萃的,偏怎么就不教女儿?即便不是亲生的,可他对田柔佳的宠爱也是有目共睹,他怎么能不让她读书?
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心下便觉得一定是田柔佳谦虚。看向她的目光里,欣赏便又多了几分。田柔佳行事低调,又不恃宠而骄,时刻的能将自己摆在正确的位子上,这倒越发显趁得田雅珍狭隘,她方才说的话原本无心,可此刻却好似是故意为难田柔佳。
明明知道商贾之家的男孩子都不立志于考取功名,更何况是女子。
田沛枫看着老太太看着田柔佳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可身子却越转越是背对着田雅珍,不觉有些头疼。得不到老太太的欢心,身份又低的的脸,妹妹的未来让人堪忧啊。
田雅珍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潮红,赶忙改口。“我也同姐姐一样,原本还怕若是来了一个饱读诗书的姐姐,会嫌弃我这个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汁的妹妹粗鄙,会不喜欢同我一道玩耍呢。如今我算是放心了。”
说自己粗鄙就好了,干嘛把田柔佳也一块说进去。田柔佳笑的有些尴尬,真想给她几句,可转念想想这孩子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哪儿就能事事做的周全。若自己身体里不是住了一个二十几岁的灵魂,恐怕更是口无遮拦,惹得众人不快。
“我只怕不要让妹妹们嫌弃就阿弥陀佛了。”田柔佳双手合十,笑着念了佛。想着缓和一下气氛。
原本脸色不悦的老太太,神色也缓和不少。田雅珍更是松了一口气,陪着田柔佳笑的花枝乱颤。
还好这位姐姐是个不难为人的。田雅珍松了一口气,想想母亲太过于草木皆兵了。不过一个商贾之家的庶出姑娘,脑筋不可能转的过她们这些个在大宅院里见惯了斗争的姑娘们快。她们自小被耳提面命着,成日头想着的便是如何得宠,为自己谋一个好夫家。
这位三姑娘虽是回到了田家,看似是要同她们分一杯羹。可是好笑的是,这当家的是她父亲田荣柏,不是死了的田荣德,她就算是再得老太太的宠,也不过是和那成日头卖萌装柔弱的表姑娘一样,总不能嫁进侯门相府。
再者,表姐是个极其讨人喜欢的,又是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论亲疏就比这个田柔佳庶出的丫头强。况且,表姐是个好手段的,纵然是她们母子联手也未曾将她搬倒,有她在中间挡着,这个呆头呆脑的三姐姐怕是在老太太身边得不到什么好。
用不着费力气想着如何将她搬倒,还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太太那边。虽然四姑娘模样不及自己,品德才情也不如自己万一,可人家身份压人。是嫡出的小姐,舅舅又是京中官员,日后必要嫁个好人家。她要时刻盯紧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更要时刻赖在太太身边,让她能够带着自己和各家夫人太太见面,到时候卖弄色相骗个婆婆。更更更要时时刻刻的讨好老太太欢心,毕竟老太太在田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一句话便能定生死。
眼前这个傻呆呆,反应慢半拍的堂姐,恰恰是自己可以利用的对象。
田沛枫看着锋芒毕露的妹妹,深知她心里盘算着什么。不禁有些悲悯起来,同田柔佳走了一路,又见她出手救了春草,她敢敲诈凶神恶煞的混混,又能将仗势欺人这样的事儿做的理所应当,可想而知,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呆。
再者,明眼人谁能能看出来她在二叔家备受欺辱,可她却只字不提。便是见了祖母也不诉苦。
第三,她敢只身一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还能迅速适应,就说明她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商贾家不似官宦家对女子管教极严,只怕这个三妹妹见识过的东西远远比养在深闺的雅珍多得多。哎,妹妹,切莫轻敌啊。
老太太坐在榻上,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孙女你一言我一语的,嘴角轻轻上扬。原本她倒是担心,这个孩子回来会添乱,可不曾想却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屋内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尴尬。老太太太太看了一眼孔嬷嬷。“太太和沐哥儿,如姐儿怎么还没来?去打发人催一催。”
芙蓉榭里,刚刚掌了灯。睡眼朦胧的田如珍大小姐十分不满意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揉了揉眼睛,翻身将自己埋入了宝蚕丝五凤凉被里,嘴里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抱怨着。
田沐枫站在床榻边,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对着身边早已气的七窍生烟的李氏道,“我已经叫了好一会儿了,妹妹就是不起。”
“太太,老太太又打发人来催了。”郑嬷嬷在一旁,不断提醒,唯恐太太心慈手软不用铁腕政策。
第八章 不如小妇养的?
太太听了,一想秦姨娘肯定早就把宝贝女儿送了去,不禁又着急了几分。二话不说伸手便将女儿自被窝里拉了出来,数落道,“好吃懒做的孽障,母亲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不学着雅珍机灵给自己娘亲添彩就算了,还成日头里给我脸上抹黑。老太太再三的打发人来催,你竟还在这里睡觉。现下是什么时辰?你睡的哪门子觉?”
见母亲额前青筋暴露,一张脸涨得通红。田如珍缩了缩脖子,把原本想要狡辩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水汪汪的大眼睛噙满了泪水。“母亲竟说我不如那小妇养的,我不依,不依。”
撒娇卖萌对付母亲是最好的手段,可咱们这位如珍小姐确实因为真的觉得羞愧。母亲嘴里那秦姨娘是龌龊不堪的下流胚,可母亲却说自己比不上那人养的姑娘。到底她是正经嫡出的小姐,怎么能同那种下贱的人相提并论。
李氏自知这一骂,竟将自己也骂了进去。田如珍千错万错,还不是她这个做娘的没有教好,回头说道老爷那也是她没脸。
看着自家哭的委屈的姑娘,李氏心里闪过一丝心疼,可形势严峻,又生生的将其压了回去。喝道,“哭什么?是谁教你做错事情不知悔改,还要东拉西扯的?没的让人笑话,正经太太生养的,竟不如那小妇养的?真是作孽。都怪我太宠着你了,让你不知道这内宅的暗流汹涌。你若再不知上进,雅珍可不是哭哭鼻子自你父亲那儿将你喜欢的猫狗抢走,一个眼错不见,她指不定也像那不要脸的娘一样,夺了你的夫婿!”
田如珍听到这最后一句,不禁白了脸,哽咽只剩戛然而止。田雅珍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当初舅舅自西域带回来的琉璃石项坠,十分好看。她爱不释手,便自去雅珍处炫耀。
那丫头当面低头服小,可谁承想背后却拉着父亲哭哭啼啼,说自己是如何可怜,身为庶女多么不招人待见,娘亲又是多么孤苦无依,自己连个可以仰仗的舅舅都没有。如珍又是多么幸福,不仅仅是嫡出的小姐,还有一个在京中担任要职的舅舅,不仅有太太疼着宠着,还有舅舅娇惯着,如今舅舅带回来的坠子十分好看,自己本也不想觊觎,可偏她要来炫耀,自己除了伤心还是伤心。
田荣柏本就宠着秦姨娘,看着母女两个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摸样,又想了想李氏母女的彪悍,不禁咬了牙,转头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田如珍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指派了一顿李氏的不是,伸手便将那好看的坠子抢了来给雅珍。
如珍被气得要死要活,可她向来性子暴躁,雅珍娇弱,在父亲面前自己讨不得半点好处。便只能在母亲的按压下忍了下来。
自此诸如此类的事情多得不胜枚举,今日看上了如珍的璎珞要哭一顿鼻子,说自己多么可怜,明日看上如珍怀里抱着的小白猫,又要哭着鼻子说自己多么不受姊妹喜欢,不如跟着小猫作伴。此间还不停的加上,自己娘亲当年和父亲是多么的情比金坚,若不是为了父亲,大可以嫁到外面做正房太太,哪儿至于受这样的窝囊气。
听了这番言论,田荣柏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儿,也越发的讨厌起张扬跋扈的正室。是以,无论雅珍提出什么样的无理要求,只要一哭,一装可怜,田荣柏便举手投降,百依百顺。别说是要如珍的玩物,就是她想夺亲,他都会想方设法为她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