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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锦医卫-第86章

小说: 锦医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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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时,雷公腾坐在空无一人的二堂上,看看石韦的书信,又看看秦林送的黄金,摇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这么年轻有为,又识得大体的官儿,可真难得呀!可惜,你怎么得罪了那位魔头?漫说你上达天听,这下子也只好自认倒霉吧!本官也是受人所托,得罪不起他,就只好对不起你了!”

第119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百户所设在钞库街,就在夫子庙南面秦淮河对岸,大大有名的乌衣巷旁边。

乌衣巷是东晋高门贵族的聚居地,开国丞相王导和指挥淝水之战的谢安都住在此处,谢安所居的“来燕名堂”虽然历经沧桑,依然华丽典雅气象非凡,“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说的就是这里。

但百户所的衙门和“来燕名堂”一比,就太丢份儿了:委委屈屈的缩在旁边小巷子里面,低矮的门头结满了蜘蛛网,挂的几扇虎头牌生着厚厚一层的灰,如果说南京城中众多辉煌壮丽的建筑是华丽的贵妇人,那么它就像个受气的童养媳。

漆都快掉光了的大门紧紧闭着,陆远志上前砰砰的拍门,半晌也没人应答,倒是吆五喝六的推牌九声音从院墙里面传出。

陆远志回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韩飞廉和牛大力也大眼瞪小眼。

从看到百户所衙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已隐隐觉得这份差使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愉快,那么油水丰厚。

秦林倒是无所谓,轻描淡写地说:“把门砸了。”

牛大力闻言一怔,继而咧嘴笑起来,退后几步,猛地助跑前冲,借着冲势一腿踹出。

这一腿力道不下千斤,嘭的一声巨响,早已腐朽的大门轰然倒下。

里面的牌九声忽然停了,有个毛喳喳的声音叫道:“不好,打上门来了,弟兄们抄家伙上啊!”

百户所衙门内顿时一片喧闹,不晓得多少人四处乱窜:“祸事了,快跑!”

“跑个屁,欺人太甚,咱抄家伙和他们拼了!”

“谁把老子的打虎棍拿了?”

“游拐子,你他妈想赖账啊?上一把我是梅花,你是长三,给钱给钱,给了钱再去拼命也不迟!”

韩飞廉、牛大力在外面听得直摇脑袋,倒是秦林始终不动声色。

终于一伙乱糟糟的人冲出来了,有的歪戴着无翅乌纱,有人飞鱼服胸口油晃晃的,有人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举着的不是绣春刀,而是水火棍、铁尺、铁链子之类斗殴的工具,一窝蜂地往外涌。

不晓得这伙人要干什么,牛大力、韩飞廉赶紧拦在了秦林身前。

冲在前面的几个锦衣校尉,抬头看见秦林几个人都是不认识的,不禁愣了一愣。

那毛喳喳的声音又从后面响起:“愣着干啥?丙字所的王八蛋把咱们周大哥打得起不来床,替周大哥报仇雪恨啊!”

这群校尉一听这话,立刻怪叫着冲上来,举着铁尺、木棍没头没脑的乱打。

“拿了!”秦林一声断喝。

牛大力立刻旋风般冲出,抡起沙钵大的拳头虎虎生风,当面一人举着铁尺砸下,他一拳头擂在铁尺上,只见铁尺脱手飞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那人虎口鲜血直流,妈呀一声怪叫,退到旁边雪雪呼痛。

又有两人舞着铁链子打来,牛大力不闪不避,伸手就像捏面条似的把两根舞得飞快地铁链子抓住,哈哈大笑着用力一拽,那两人正使着全身力气回夺,来不及放手,被他扯得撞到一块儿,立马眼冒金星摊地上了。

牛大力嘿嘿笑着,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把这些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韩飞廉也没闲着,夺了根木棍在手里,绕着这伙人急奔,木棍不打别处,专朝人膝盖弯里敲。韩飞廉跑得极快,别人打不到他,他打别人一打一个准,很快就有好几个人扔下了武器,抱着膝盖痛得又跳又叫。

陆远志呢,一身肥肉横在秦林身前,摆出副忠心护主的架势……实际上这家伙打架不在行,肥肉再多也是送菜,倒也颇有自知之明,没上去凑热闹。

感觉身后被秦林扒拉了几下,胖子回头,义薄云天地道:“秦哥放心,要伤到你一根寒毛,除非从我这二百来斤上踩过去!”

秦林笑眯眯地指了指前面:十几个锦衣校尉都被放倒了,牛大力和韩飞廉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呃……胖子讪笑着,幸好他脸皮极厚:“没想到,我还没出手,就已经打完了,真是高手寂寞啊……”

“是啊,杀鸡焉用牛刀?下次对付白莲教什么长老啊堂主的,哥就指望你了。”秦林充满期待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白莲教长、长老,还有堂、堂主……”胖子顿觉脊背发凉,菊花一紧。

南京承平已久,它是大明朝除京师以外最重要的统治中心,朝廷在这里驻军超过十万,外围各都司、卫、所,以及戚继光当年编练的浙兵各大营组成了绵密完备的防御体系,驻扎在城内的锦衣校尉们不用操心武备,就日渐懒散,满足于收点陋规常例、去妓院喝喝花酒、上赌档玩上几把……

世袭军户们这么两百年浑浑噩噩的混下来,就算当年的先辈是龙种,现在的子孙也变成跳蚤了。

像秦林所管庚字所的这些个老爷兵,除了赌钱、喝酒、嫖女人之外一无所能,就连绣春刀都不爱用,换了铁尺木棍之类街头打架的家伙什儿,以他们这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的身体,怎么是天生神力的牛大力、沙场老兵韩飞廉的对手?

牛、韩两个还没有下狠手,锦衣校尉们就放弃了抵抗,蹲在地上揉着伤处,一个个哭爹叫娘:“妈呀,太狠了,都是锦衣弟兄,为争点地盘,至于吗?”

“老子要到雷长官面前告你们,天杀的,把老子膝盖都敲破了……”

“拿去,拿去,秦淮河的常例都给你们收,有种把天香阁、醉凤楼的也收了去,叫俺跪地上叫你爷爷都行!”

韩飞廉听了大皱眉头,厉声喝道:“我家长官乃是锦衣卫南京千户所正六品百户,散阶昭信校尉,特旨赏授飞骑尉秦林秦爷爷,雷长官分派来庚字所、管辖秦淮河一线!”

众校尉面面相觑,继而全都叫起撞天屈,说白挨了打。

一个五短身材、獐头鼠目,嘴生得很大的家伙走上前来,朝着秦林点头哈腰:“误会,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晓得是该管长官、顶头上司来了,弟兄们绝对不会如此放肆。下官是本所试百户衔总旗鹿耳翎,恭迎长官大驾光临!”

秦林听出鹿耳翎就是那个声音毛喳喳的家伙,心头不禁冷笑:真的只是个误会吗?如果身边没有牛大力、韩飞廉两员打手,恐怕这会儿不是你们哭爹叫娘,而是轮到老子躺地上了吧!

一位百户官在上任当天就因为“误会”被本所的下属打了一顿,还有脸继续干下去吗?就算勉强赖在位置上,恐怕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永远也无法竖立权威。

秦林冷电般的目光在鹿耳翎脸上打了个转,仿佛要从他心底挖出一切秘密。

鹿耳翎心头一突,暗自叫苦:这位百户官年纪不大,怎么眼神竟像死人堆里打过滚似的?只一眼就叫人彻骨森寒,就算当年那些和倭寇打生打死的老兵,也没有如此锋利的眼神呐!

明知秦林识破了他的用心,鹿耳翎一不做二不休,横下心笑道:“百户大人刚才就该明说了身份嘛,弟兄们闹出这场误会,啧啧,咱们脸上不好意思,伤在身上也疼嘛。”

那些个锦衣校尉,本来还担心触怒了新官,或者为刚才一时糊涂而后悔,但鹿耳翎这么一挑唆,他们身上又痛着,登时把怨气转移到秦林头上,觉得这位新官下手太狠,却全然不想想刚才秦林若真的被他们打倒,这辈子的前程就算毁掉大半了。

秦林却若无其事,冷森森地笑道:“本官既然做了你们的百户,就要依本官的办法来办事。本官从来厚赏重罚,有功要大大的赏,有过要大大的罚,像你们刚才那副样子,本官不仅要打,还要狠狠地打!”

锦衣校尉们晓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要放对又打不过牛大力,只要一边呻唤,一边讥笑:“外省来的土包子,也说什么厚赏重罚,老爷撞在你手里算倒霉,任你打罢,厚赏,你又能赏几个大子儿啊?”

秦林嘿嘿一笑,先把太平车儿上的箱子掀开。

众校尉登时惊呼起来:只见里面装着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耀得人眼睛都花了!

秦林又笑道:“你们看本官有几岁啊?”

校尉们互相看看,不敢放肆了,老老实实地答道:“十六,十七?您老是外省的世袭百户?”

在他们心目中,这么年轻就能做到百户官,除了世袭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本官十七岁,在半年前,还是蕲州李氏医馆的学徒!但现在,本官非但是实授锦衣百户,还蒙圣上特旨赏授飞骑尉。”秦林玩味的笑着,声音充满了诱惑:“你们倒是说说,本官赏不赏得了你们?”

半年时间从老百姓升到锦衣卫百户,这是什么样的速度?秦林将来还会升到什么位置去?现在他才十七岁!

久在南京城混的,就算普通校尉也都混成官场上的老油子了,闻言都知道秦林这段履历的分量。

“赏得了,爷爷拔根寒毛都比咱们腰粗……”校尉们纷纷跪下行廷参,就算膝盖被敲得很疼,也忍着疼跪了:“标下还求秦爷爷提拔!”

第120章 居心不良

见众校尉服软,秦林肚子里笑个不停,他在蕲州时曾经串通陈四海,给新到任的栾俊杰来了个下马威,没想到南京庚字所的老兵油子也玩这手……不知道这套花活是秦爷玩过的吗?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不管心里头是怎么想的,这帮锦衣校尉至少面子上是对秦林服服帖帖了,一窝蜂的把他簇拥进了百户所。

有人去端茶倒水,有人忙忙乱乱的收拾到处散放的赌具、酒坛子,其中数一个腿有些瘸的老校尉最殷勤,拿袖子把公座上的灰尘打得漫天乱扑,钻进人鼻子里去,搞得秦林连打了三个喷嚏。

百户所的院子分外逼窄,就算站三十个人都会嫌挤,大堂只有寻常百姓家正房那么大一点,后面供百户大人住宿的小套院居然只有三间房子、一个柴棚。

和倒在地上的那扇油漆都快掉光的门板很相配,这院子里也是一副凋敝破败的景象,屋顶椽子上结满了蜘蛛网,墙头杂草有尺多高,墙角的青苔很厚实。

众校尉虽然手忙脚乱地收拾赌具、酒坛,却忘了公堂山墙底下炖着狗肉的炉子,一只狗腿从砂锅里面伸出来,茴香、八角、桂皮配着狗肉的香味,惹得陆胖子连吞了两大口唾沫,眼巴巴地望着。

秦林狠狠瞪了一眼,胖子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或许是被整箱金银和升官速度惊人的履历镇住了,秦林升了公座之后,鹿耳翎倒是极其顺服,老老实实地把兵丁册页、饷银簿子等等账册都交了出来,前任百户离开之后由他代掌的百户大印,也双手奉上。

秦林把玩着百户官印,这还是他第一次掌握印把子呢。

百户官印乃铜铸,阳文叠篆书体印文“锦衣卫南京千户所庚字百户印”,背面刻着题款“礼部造,洪武三十年六月,锦字五十七号”,正方形印面边长两寸两分,印高两寸八分,或许经常被它历代的主人拿在手上把玩,虽历经百余年的变迁仍然黄澄澄的闪亮。

秦林把印收进印盒,开始盘问百户所的具体情况,为什么房舍如此偏狭,刚才又是闹的什么,莫非是和丙字所的兄弟发生过冲突?

鹿耳翎有问必答,倒是说的详尽。

原来这南京城里寸土寸金,秦淮河边更是整个大明朝地价最高的区域,百户所从洪武年传下来就这么巴掌大点地方,想要扩建也买不起地方……换成别处,锦衣校尉自有手段把人赶走,可这南京城里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王爷、两个公爷、三四位尚书、七八个将军,百户所的左邻右舍非富即贵,你敢乱来?

所以近来好几任百户都是在自己家里办公,比如刚离任的那位百户,他就是在聚宝门外头、大报恩寺对面住,那边地价便宜,他家里院子也大,众校尉逢五、十日过去点卯,而真正的百户所衙门反而成了校尉们赌钱喝酒的“俱乐部”。

至于刚才的误会,鹿耳翎装出副诚惶诚恐的神情,详详细细地说了:

庚字所管秦淮河一线,而丙字所管贡院、夫子庙、中山王府、江宁县衙这片,双方的辖区很有些地方交叉重叠,丙字所的人眼热庚字所这边油水丰厚,把手伸得太长,双方就经常为了某家青楼究竟该谁收常例而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

上次群殴,丙字所大获全胜,庚字所这边有个姓周的老校尉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于是秦林等人突然把门砸开,众校尉以为是丙字所的打上门来,纷纷操起家伙准备械斗。

“嗨,也怪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鹿耳翎朝自己脸上猛扇耳刮子,打出了道道红印:“要是小的们知道是大人您来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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