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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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右手抱着粘土头像,赶紧伸出左手扶着朱尧媖纤腰,又冲着徐辛夷吼:“傻大姐,你还不帮忙?”
哦,徐辛夷这才惊觉,帮着扶好朱尧媖,又替她掐人中,半晌之后她才悠悠醒来,脸蛋仍是白得很,没有几分血色。
“有没有哪儿疼?扭到腰了吗?”徐辛夷紧张的检查着表妹,生怕这风一吹就倒的人儿出了闪失。
“没、没有……”朱尧媖回答着,忽然白皙的脸蛋泛起嫣红,看了看秦林,湿漉漉的眸子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躲躲闪闪,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差不多:“姐夫,你的手……”
秦林这家伙终于惊觉,他的魔爪还放在人家黄花闺女的腰上呢!
嗯,柔软,细嫩,盈盈一握……
咔咔干笑两声,秦林把爪子缩了回来,脸上连半分尴尬都没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徐辛夷扶着表妹坐到椅子上,回身就瞪着秦林:“你存心的!尧媖表妹本来身子就弱,你还弄个骷髅头来吓唬她!”
冤枉,天大的冤枉秦!林叫起了撞天屈:“老婆明鉴,起初我先叫表妹把骷髅头放下来,你偏要我先说原委,我就照实说了呗。到头来怎么好赖都是我的错?”
徐辛夷想想也是,确实秦林先叫把泥塑人头放下来的,是自己非得要他先说……可谁能想到这“雕像”其实是粘土里面包着颗骷髅头?
朱尧媖坐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见徐辛夷和秦林吵架,她就顾不得喘息未平,赶紧劝道:“不……不怪姐夫,是我自己太胆小了,其实桂花活着的时候和我那么好,我不该害怕的。”
我就说不能怪我嘛,秦林得意的朝徐辛夷笑笑。
徐大小姐也只好罢休,心说你就会吓唬小表妹,将来弄得她害怕你就好了免得她总是向着你,遇到事情总帮你说话。
朱尧媖又喝了半盏香茶,定了定神,说出了桂花的事情。
正如秦林鉴定骨骼得到的结论,桂花死亡时刚满十八岁。
她是顺天府大兴县人,姓吕,家就住在护城河东边,十六岁上进宫做“都人”,也即是普通宫女,分拨在朱尧媖身边当差。
桂花容貌尚佳,但在佳丽如云的宫中也算不上格外出挑,性子则十分温婉善良,正好与朱尧媖主仆相得,朱尧媖便教她读书认字,一年多时间竟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通通读熟了。
今年年初,王皇后身边缺几个机灵的宫女,太监就把桂花的名字报上去,朱尧媖心中虽然不舍,想着自己终究是个无人问津的公主,王皇后那边却是炙手可热的内宫之主,桂花过去也许前程更好呢?!再者她素来不喜欢与人争什么,便让桂花去了王皇后那边。
从此桂花就在王皇后所居的坤宁宫当差。
哪晓得今年七月间,突然传来噩耗:桂花因为忤逆了王皇后,竟被皇后下令,用杖刑活活打死了!(猫注:史载王皇后不得宠、情绪偏激,先后杖毙宫女太监超过百人)
乍闻噩耗,朱尧媖伤心欲绝,自己半夜里偷偷哭了好几场,还不敢当着别人哭,唯恐被嫂嫂知道了施以报复。
“这个王皇后,实在可恶!”徐辛夷气得杏脸发红,捏着拳头道:“宫女虽是下人,同样是母亲十月怀胎,父母十余年辛苦养育。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如此作恶,凭什么母仪天下?”
朱尧媖吓得站起来,慌慌张张的四下看看:“表姐慎言,谨防隔墙有耳!”
等看到秦林之后方才定下心:哦,原来这里是秦姐夫的府邸,并不是那个充满了尔虞我诈、充斥着背叛和出卖的皇宫。
秦林本来若有所思,突然抬头望着徐辛夷笑起来:“若真是一怒就杖毙宫女,王皇后确实不配母仪天下,不过徐大小姐说的口气,好像……”
徐辛夷嘟着嘴,把秦林额角轻轻一点:“知道你要说什么,好像我倒可以母仪天下对不对?哼,我才没那本事,只好守着你这呆瓜!”
开开玩笑,看看朱尧媖愁眉逐渐展开,秦林松了口气,像朱尧媖这种体虚气弱的,要是忧愁郁结于心绝对会伤身体,所以开几个玩笑让她快点走出那段不好的回忆。
秦林又问朱尧媖,王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宠信谁等等情况。
“这位皇嫂不仅端庄美丽,又还聪明睿智,极会讨好我母后,恐怕母后心目中连我这嫡亲女儿都赶不上她吧……”朱尧媖苦笑着,她是李太后亲女,但得到的关怀比起王皇后这个儿媳反而差得远。
很快,她细细弯弯的眉头纠结起来:“可是,皇嫂御下实在太刻薄寡恩,除了她身边那位孙怀仁孙公公,别的太监宫女没人能讨得了好,这刚进宫两年多,下令打死的太监宫女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桂花、桂花就是撞在她手上,唉……”
朱尧媖性子柔弱善良,秦林很少看到她表达对谁的不满,可这次长公主脸上的厌恶,实在是非常明显。
秦林不禁奇道:“她这样做,难道你母后就不阻止吗?我听说她老人家被称为观音李娘娘,最是仁慈、宽厚。”
朱尧媖摇摇头,无奈地说:“皇嫂把母后哄得团团转,她当然说那些太监宫女是大逆不道、罪有应得了,母后根本就不会怀疑。再说,连我这个嫡亲女儿都要退避三舍,还有别的人敢去对母后说长道短吗?”
“真想去打她一顿……”徐辛夷气呼呼的。
这当然是气话,除了李太后和万历帝本人,还有谁能奈何王皇后?
秦林则低着头思忖,朱尧媖不会、也没有必要说谎,那么这件事就很古怪了,吕桂花是个温柔贤淑的宫女,相貌在宫里又算不上突出,根本不存在争风吃醋、内宫争宠这些情况,更不可能以区区宫女身份去忤逆王皇后,那么她为什么会突然被王皇后杖毙呢?!
难道真和前面七八个倒霉蛋一样,纯粹是无心之失、偶然触犯了王皇后,就丢了小命?
“应该不会吧……”朱尧媖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桂花她做事特别小心、细致,替我磨墨、铺纸,从来没有差错,前面太监宫女都是毛手毛脚打碎琉璃碗、蜡烛烧坏皇后礼服才被杖毙的,她和那些人不一样。”
这件事很奇怪呀,秦林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如果背后真的连一点问题都没有,东厂干嘛把她的尸骨弄了去,最后变成骷髅,来到自己手上?
恐怕冯保也嗅出几分不对劲儿,所以才暗中调查此事吧,厂卫一体,东厂同样有不少高手,他们的手伸得很长。
秦林也不隐瞒,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通通说了一遍。
朱尧媖泪水大滴大滴的掉下来了,也不再害怕,摸着骷髅为胎的泥塑人头:“桂花,你真可怜,东厂的人为什么要把你做成骷髅?”
秦林想了想,问道:“王皇后会在什么时候出坤宁宫?”
“你要做什么?”徐辛夷和朱尧媖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秦林微微一笑:“会会这位六宫之主。”
第531章 面见皇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慈宁宫的琉璃瓦上,镇檐兽身上起了一层白花花的霜冻,北风吹来,宫女太监都冻得缩脖子跺脚。
就在这大冷天的清晨,一队仪仗遥遥走来,身穿绯色衣袍的高品太监为前导,对对宫女提着灯笼、撑着羽扇,簇拥着一架朱红柄、杏黄顶的伞盖徐徐而来。
伞盖之下,王皇后头戴皂彀冠附翠博山、珊瑚凤冠,辉煌灿烂不可逼视,身穿黄大衫配深青霞帔,遍身绣着织金云霞龙纹,华贵非常,再加上她粉面含霜、绛唇紧闭的凛然神色,中宫皇后的威严气度便油然而生。
是的,仅仅两年前她还叫做王喜姐,待字闺中,父母都是锦衣小官,不知道将来会嫁给一户什么人家。
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王喜姐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王皇后,成为了六宫之主,这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既然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她就决不会放弃,知道丈夫并不宠爱自己,她就转而殷勤侍奉李太后,两年来的每天早晨,不论刮风下雨,都会到慈宁宫问安,尽媳妇的本分。
慈宁宫的太监宫女遥遥看见王皇后的伞盖,都小声议论:“王娘娘侍奉李太后,实在是纯仁至孝!这不,每天太阳刚升起来,她就过来问安,风雨无阻呢!”
太监宫女们不介意把赞叹的声音放大一点儿,最好刚刚传进王皇后耳朵里。
那可不,王皇后隐约听到几句,嘴角微微含笑,把腰挺得越发直,头抬得越发高了。
她朝身边一位穿绯色衣服的太监笑了笑,低声道:“孙伴伴,你的办法果然好!将来有本宫的一天,就有你的一天。”
那绯衣太监便是王皇后身边最得宠的孙怀仁,他身材适中,白净面皮,鼻梁上有几颗麻子,闻言就把头一低:“娘娘蕙质兰心、仁孝无双,每日绝早来问安,实是发自肺腑,小的可不敢丝毫居功。”
王皇后的笑容就更加舒展,看孙怀仁就更顺眼了。
两年前册封为皇后,作为女子这辈子就算走到了顶,应该别无所求了;可大婚之后王皇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丈夫并不爱自己!
万历帝朱翊钧对这位母亲替自己选的妻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
王喜姐虽然没看过步步惊心和宫锁心玉,也晓得后宫争宠的厉害,在她看来这无疑是个最可怕的情况:缺乏皇帝的宠爱,六宫之主的位置就不稳固,随时会有狐狸精跳出来,争夺皇帝的宠幸,乃至皇后的宝座!
幸好,幸好身边有这位孙怀仁孙公公,替她出了主意,当下与其在皇帝面前和数不清的狐狸精、骚蹄子争宠,倒不如摆出正宫皇后的架势,以儿媳妇的身份大大方方的去讨好李太后,只要讨了李太后欢心,这正宫之位就稳稳当当,绝不可能被人抢走。
王喜姐有心计,也有毅力,两年的坚持不懈有了丰厚的回报,不仅在婆婆李太后面前备受宠爱,连宫内宫外都在传扬着她纯仁至孝的美名,皇帝虽然仍旧不喜欢她,但相见时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是的,夏天露水未干、冬天霜冻没化,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就来慈宁宫问安,这根本就是一场戏,但王喜姐心甘情愿的把这场戏演下去,永远演下去。
“皇后驾到,皇后驾到!”太监们一路吆喝着,遇到的太监和宫女尽皆跪下迎接。
忽然王皇后的微笑凝滞了,眼睛里怒气一闪即逝:慈宁宫大门前,有个人不仅没有跪迎,还懒洋洋的斜倚在黄铜仙鹤香炉上,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大胆,是何人在此抗礼?”太监吆喝一声。
王皇后也以威严的目光逼视过去。
孰料那人非但没有跪下,反而贼忒兮兮的冲着她直笑,两道目光极不客气的在她脸上身上转了一圈,看了个饱。
王皇后气得身子发颤,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无礼的人,如果是太监宫女她早下令拖下去杖毙了,可看看这人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又在婆婆居住的慈宁宫外,暂且强行忍住怒气,低声问孙怀仁:“孙伴伴,此人是谁?”
正中下怀,孙怀仁回道:“锦衣卫指挥使、掌北镇抚司秦林,此人一向嚣张跋扈,分明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实在可恶!”
秦林等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他看看王娘娘,模样倒也端庄美丽,可惜颧骨高、嘴唇薄,冷冰冰的板着张脸,一看就觉得不是温柔贤淑之辈,怎么李太后替儿子挑了这么个媳妇?
王皇后见秦林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越发生气,厉声叱道:“秦将军无礼本宫至此,为何不赶紧跪迎?”
“咳咳……”一阵咳嗽声从慈宁宫里面传出来。
秦林嬉皮笑脸的和王皇后打个哈哈:“对不住,失陪、失陪!”说完他背转身,一溜烟地跑进了慈宁宫。
太监宫女们看得瞠目结舌,当年李太后扶幼子登基,这慈宁宫常有外官出入,秦林又有穿宫腰牌,过来并不稀奇;但当着正宫皇后的面嬉皮笑脸,还说什么失陪,天哪,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王皇后气得浑身哆嗦,碍着这是李太后居处,不敢高声喧哗,铁青着一张脸,缓步走进去。
她身边的孙怀仁则嘴角微翘,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慈宁宫中,李太后咳嗽着,笑盈盈看着王皇后,先跑进来的秦林则站在旁边,悄悄朝她做了个鬼脸。
王皇后登时气炸了肺,向李太后问安之后就忍不住告状:“母后慈鉴,刚才这位秦长官见了儿臣,神情无礼、举止轻佻,实在有辱天家,请母后治他大不敬之罪!”
秦林什么话也不说,啪的一下就给李太后跪了。
“秦将军不至于吧……”李太后纳闷,温言问道:“刚才爱卿替哀家取露水做药引,敢是没注意到皇后?”
什么,取露水做药引?王皇后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只锦盒,里面装着些丸药。
李太后笑眯眯地,双手虚扶:“秦将军请起,别动不动就下跪,你再这么拘礼,哀家可有点不自在了。”
秦林站起来,闷声闷气地道:“回太后娘娘,刚才我看见皇后了,也听见她身边的公公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