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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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营是京师编练的新军,由抗倭名将俞大猷最先提出并创建,装备马拉战车和火器,对付北方游牧民族很有效果,现今京师车营是俞大猷亲创,而戚继光在蓟镇也编练了七个车营。
其实秦林不知道,俞大猷本已告老还乡,因车营装备了秦林鼓捣出来的掣电枪和迅雷枪,继任将官训练不得力,朝廷才又把这员老将从家中起复出山。
京师车营的驻地与这里也不远,骑上马顶着凛冽的北风飞奔,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好一派肃杀的气象!
时近年关,游牧民族也绝对没有顶着寒风暴雪入寇的可能……除非他们不怕马儿都被冻死,威胁降到最低,车营不少兵将都放假回家过年去了。
可营中旗帜鲜明,迎着北风烈烈飞扬,房舍上一点积雪也没有,想必是被及时清理了,一队战车正在训练,不时变幻着阵形,刀枪火炮井然有序,营门口站岗的士兵,更是顶着刺骨的寒风站得像标枪一样挺直,眉毛上结起了霜花兀自纹丝不动。
俞龙戚虎,俞大猷果真治军有周亚夫之风!
秦林点头赞叹着,引众官校打马过去,却没想到自己竟真遇到了周亚夫的细柳营,硬生生吃了个闭门羹。
第388章 老将俞大猷
营门口那站得像标枪的将士,遥遥看见秦林引众打马而来,像是不认识他们身穿的飞鱼服似的,还在两箭之遥,为首的把总就将手中红旗举起,一声令下,士兵们张弓搭箭,长枪遥遥斜指,两边山冈上上影影绰绰也有人影晃动,早已戒备森严。
那把总准备停当,抬手高声叫道:“辕门之前,不得驰马冲突,来人下马通名!”
陆远志、牛大力见状顿生诧异:锦衣卫乃天子亲军,随便走到哪处军营都是笑脸相迎,这俞某人领的京师车营竟如此相待,是什么意思?
秦林也是第一次见了这种阵势,和南京诸卫、浙兵大营的情形迥异,心下不免稍稍吃惊,但他早知道俞大猷治军的名声,想想也不觉为怪了,跳下马走了几步,远远举起腰牌道:“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佥事、代掌南衙秦林,这是本官的穿宫腰牌,请各位验看。”
把总没动,派了一名哨官过来验看腰牌,那哨官又将秦林等打量一番,见所起的马还烙着锦衣卫的标识,确实是锦衣卫的官校,这才取下腰间一面小小的绿旗儿,迎风挥了挥。
严守辕门的那位把总看见,把红旗对空摇了三下,士兵们便解除戒备,重新顶着寒风站得溜直,山坡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秦林领着众锦衣官校,牵着马慢慢走到营门,那把总将抱拳行礼,身上铁甲铿然作响,嗓音如金石交击:“恕标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问长官此来,所为何事?”
“俞将军治军果然严整啊,真不愧周亚夫再世,贵营也着实精悍……”秦林笑嘻嘻地赞了几句,却见那把总不为所动,脸上笑容都没得几分,咱们秦长官不禁有些尴尬,就直说道:“为着贵营俞将军监禁的几名军士,涉及我锦衣卫大汉将军陈铭豪殴人致死一案,本官特来贵营,提那几名军士问话。”
秦林话音刚落,守门的军士就皱起眉头,神情中流露出几分敌意。
把总稍稍想了想,就冷冰冰地道:“好叫长官晓得,我家将军忙着整军,怕是没空见客。标下这就进去替您通报,见与不见还看将军怎么说。”
说罢,把总转身就往营内走去。
等了半晌不见他出来,锦衣校尉们被风吹得直跺脚,守门的军士却瞧着他们呵呵冷笑。
陆远志把秦林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秦哥,那俞某人着实可恶,叫咱们站在这里吃风,却不是故意拿大吗?他一个小小京营参将,派头都快赶上大元帅了!”
秦林在锦衣卫密档里头看过俞大猷生平,笑道:“这老儿一生倔强,七次蒙冤受屈、四次贬官夺荫、一次含冤入狱,都是吃了这个亏,他连总督、尚书都敢得罪,哪里在乎再多咱们几个?不过他治军果真了得,你看这营盘、这军容,啧啧,了不起”
俞大猷抗倭立过大功,却因性子忠直火辣不容于人,一辈子蹉跎坎坷,时而受重用,名声显赫,时而受贬责,沦为囚徒,抗倭立下赫赫战功,多早就升了正二品的都督佥事,现在七十多岁了还在做个小小车营参将,好多比他资历浅、功劳小的武将反而比他的官做得大,真叫人扼腕嗟叹。
陆远志在南京,也在茶楼酒肆听了好多俞大猷破倭寇的段子,晓得他是个有功于国的大将,听秦林一说,这营门口的些许冷遇立马释然,反替俞大猷叹息起来。
又等了好一阵子,把总才从营内出来,硬邦邦地道:“秦长官,我家将军忙于营务,暂时没空见您,那几位军士干犯军法,一时间也不好放出相见。”
秦林从他和守门军士的态度上已猜到原委,沉吟着道:“这位把总老兄,想必你有些误会,我等并不是替蓟辽总督杨府出头的,实是有事要问那几位当时在场的军士。”
把总冷笑连连,显然并不相信,都知道陈铭豪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大汉将军,家里如何能请动一位锦衣卫掌南衙的堂上官来替他出头办案?而蓟辽总督杨兆就不同了,说是他府上搬出来压制军户的,那还差不多。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陆远志恼火了,怒道:“我家秦长官审阴断阳、明察秋毫,这是为了查清案情才来提人,随便换了哪个,会在腊月二十九,顶着北风跑到你们这鬼地方来?”
可把总早已先入为主,怎么着也不肯相信会有锦衣堂上官顶风冒雪,就为查清一位小小的大汉将军涉及的普通命案,在除夕前一天跑到离城这么远的地方。
秦林一时间也无可奈何,他在南方办的案多,换了北方则名声不显,看样子这些军士并不知道他的名声。
忽然灵机一动,秦林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对那把总道:“请回复你家将军,掣电枪还有一处可以改进,火药可以不需要临时混合,也不容易受潮,若是他有兴趣,便请出来相见。”
把总睁大眼睛,极为诧异地看了看秦林,终究还是将信将疑的进去了。
这次快得多,转眼就看见好几人从中军帐急匆匆地走出来,为首的一员老将几乎是小跑了,只见他须眉皓然,肤色如铁而脸颊泛着红光,虽年过古稀,双目依然精光湛然,身量也颇为高大,穿着一领旧战袍,如此寒天也外罩铁甲、头戴铁盔,大步流星的走来。
这就是大名鼎鼎,与戚继光并称俞龙戚虎的大明名将俞大猷了。
刚才那把总和几名中军官小跑着跟在主将后面,守营门的这些个兵士更是揉了揉眼睛:咱们这位主将,就算再大的官儿到了,也是气度雍容、不亢不卑,谁曾见过他这么一路跑着来迎接?
俞大猷前倨后恭,老远就极其热切地问:“秦长官是哪位?真有法子改进火药么?”
这老将果然须得如此才能请动,秦林嘻嘻的笑,冲着他拱拱手:“俞将军,下官锦衣卫南镇抚司秦林,贵营新近所用的掣电枪、迅雷枪,是家岳魏国公呈上朝廷,下官在这里头也有点一孔之见。”
俞大猷晓得新式枪械是南京魏国公徐邦瑞呈献朝廷的,听秦林说是魏国公女婿,登时对他能改进火药的说法信了七分,走出来一把就抓住他的手,热情至极:“来来来,秦长官里头请,咳咳咳,刚才本将不知道是你,怠慢了,实在对不住”
陆远志和亲兵校尉们见状,忍不住肚子里好笑,心道:俞大猷倒也老实直爽得可爱,直说刚才是故意不见,这会儿知道秦长官对新式枪械有研究,所以忙不迭出来相迎。
秦林却直叫苦,这俞老儿年过古稀,手上劲道却大得吓人,怕不输于天生神力的牛大力,拉着他手腕,就像一道铁箍箍住,骨头都快被他捏断了,忍不住苦笑道:
“俞将军,火药的事可以慢慢说,您再加把劲儿,下官的手就先断啦!”
俞大猷面色一红,赶紧松手,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对不住,本将少年时负气任侠,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手上劲道大了,叫秦长官见笑。”
何止三脚猫的功夫?他早年师从精通荆楚长剑的同安南少林高手李良钦学剑术和骑射,剑术大成之后号为天下第一,跨马而骑,引弓飞矢,达到百发百中的境界。
当年少林寺名震江湖,俞大猷一人一剑上少林,击败达摩堂、罗汉堂数十位高手,令少林众僧甘拜下风,反向他请教剑术,俞大猷便撰写《剑经》,向少林僧传授刚柔、阴阳、攻守、动静、审势等法。
江湖有言“天下武功出少林”俞大猷竟能以一人一剑叫少林数十位高手甘拜下风,这剑术之厉害已是当世第一。
秦林早就听说俞大猷剑术天下无敌,又听他说起“三脚猫”的功夫,忽然心中一动。
入了将军虎帐,宾主落座,茶还没喝上两口,俞大猷就急匆匆地请教火药改进之法。
秦林便将湿法火药的制造方法说了一遍。
魏国公呈给朝廷的,主要是枪械改进和用于击发的火皮,后来秦林突然想起湿法火药……他办过一起私造枪支的案件,那案犯就是用这办法搞的火药。
普通的粉末火药,硫磺硝石等物混合好之后,运输路程一长,颠簸起来,较重的硝石就落到了下面,较轻的木炭到了上面,使用时还得摇匀,一点不方便,还容易受潮。
湿法火药就是把各种粉末混到水里,像揉面团一样混合均匀,然后筛成大小一样的颗粒,最后晒干,这样每小粒火药里头硫磺硝石木炭都是均匀的,且牢牢粘和在一起,不会因运输过程而上下分层。
且颗粒状的火药,比粉末状的火药更能抵抗潮湿。
这个制作方法很简单,军中使用起来一点也不麻烦,却能解决实际问题。
“嗨呀,原来有这么简单的好办法,咳咳咳……”俞大猷一拍大腿,高兴得连声咳嗽:“好吧,其实本将就是担心杨府仗势欺人,便借禁闭为名把几名军士保护起来,秦长官要问,便问吧,咳咳,只是不要把他们捉走。”
秦林笑眯眯地拱拱手:“多谢。另外,下官还有一事相请,要劳烦俞将军了。”
第389章 锯头验伤
俞大猷为人实诚,老老实实地道:“秦长官有什么吩咐,且说来听听,只要不违了国法军纪,本将一定照办。”
秦林笑着指了指牛大力:“我这位牛兄弟,空有一身神力,却不懂高明武功。俞将军剑术冠绝天下,能不能点拨点拨他?”
陆胖子一听这话,立马把身边的牛大力捅了捅。
牛大力的心登时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俞大猷不仅是和戚继光齐名的大将,还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剑术名家,要是得到他的指点,功夫必定突飞猛进。
俞大猷将牛大力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先是眼睛精光湛然,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十分遗憾。
老将军这番举动,莫说牛大力心头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就是秦林也摸不着头脑,只好问他究竟如何。
俞大猷捋着雪白的胡子,不紧不慢地道:“这位牛兄弟天生神力,本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可惜小时候没遇到名师,如今年纪大了,筋骨已经僵化定型,武林中那些高来高去的精妙武功是没法再练了。”
秦林闻言好生失望,陆胖子把肉乎乎的胖脸一嘟,牛大力更是沮丧之极。
孰料老将军话锋一转:“不过,本将还有些沙场征战、长枪大戟、十荡十决的法门,乃是一力降十会的笨功夫,不知牛兄弟要不要学?”
俞大猷乃当世剑术第一,他自谦的笨功夫,怕是比别人家的“聪明功夫”还要高明百倍哩!
牛大力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连声说要学。
“傻蛋……”秦林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真是条憨牛……”陆胖子抡起肥腿,朝着牛大力腿弯儿踢去:“还不拜师?”
牛大力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高高兴兴的朝着俞大猷磕了三个响头。
俞大猷瞧着牛大力心性憨直,也十分欢喜,亲手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摆出师尊的架势,正言厉色地教训道:“我辈习武练功,为的是定国安邦、沙场上一刀一枪搏个功名出身,切不可好勇斗狠……”
好嘛,老将军做人还真是一板一眼。
秦林笑着拱拱手:“俞将军剑术无双,牛兄弟若得了三分真传,将来必成纵横沙场的勇将,下官这就替牛兄弟多谢俞将军了。”
俞大猷摇了摇头,反倒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冲秦林长长一揖:“秦长官说差了。本将传给牛大力的功夫,不过百人敌而已,您和令岳改进枪械、火药,乃是沙场上万人敌的法门。贤翁婿传的屠龙之术,本将传的雕虫小技,不可同日而语。”
陆胖子和牛大力相顾而笑:咱们秦长官处处占便宜,从来不作兴吃亏,这不,刚才在营门吃个闭门羹,这么快就找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