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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锦医卫-第202章

小说: 锦医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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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懋康这几天见识了秦林的本事,早已死心塌地跟着他,见状便赔笑道:“长官何以如此高兴?晚生所见,锦衣校尉以绣春刀为武器,前后两百年未变,使火器的却是极少,神机铳、鸟枪、佛郎机、将军筒等物,主要是京师神机营和戚大帅编练浙兵新军在使用。”

秦林大笑着拍了拍毕懋康的后背,“老毕,你既精研火器,岂不知若干年后此物必大行于世,战阵决胜时刀枪弓箭只做辅助,主要得靠火枪大炮了!甚至有一天,枪炮等物将完全取代过去的十八般兵器呢。”

“原来长官锐意革新,进取之心竟不亚于戚帅!”毕懋康深深一揖到地,神色惊喜交集。

火药,是中国人的四大发明之一,到宋朝便制造了震天雷、突火枪等火器,在襄阳保卫战、钓鱼城保卫战中屡挫蒙古精兵,以所谓“弱”宋力抗欧亚之蒙古帝国,前后竟坚持四十余年,火器实在居功不小。

其后蒙古人学了中原制造枪炮的技术,西征欧洲之时十分得力,波斯木剌夷建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鹰巢”,俄罗斯和东欧那些坚固的城堡,被汉人工匠用火炮一座接一座的敲破。

到了朱元璋北伐大都、朱棣北出朔漠的时代,“神机铳居前,马队后列,先以铳摧其锋,后以马队冲阵”的作战方式,成为明军克敌制胜的法宝,从江南的南京一直打到漠北的哈拉和林,所向无敌,于是庞大的蒙元帝国轰然倾颓。

不过随着战争平息,国内安定,明儒“重道而轻器”,因循守旧的思想又逐渐泛起,火器的发展在明中期存在一段相当长时间的停滞,直到抗倭战争的需要,以戚继光为首的将领才又掀起了研制新式火器、编练新式军队的高潮。

明代江南中下层文人普遍有投入显贵府邸做幕宾,从而在科场、官场获取先机的传统,比如徐文长替胡宗宪出谋划策。毕懋康也是这么想的,他除了读书作文准备科举,同时也精研火器,有意借此做个晋身之阶。

不想最热心火器的戚继光调往北方的蓟镇编练新军,毕懋康闻讯好生失望,闷闷不乐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现在发现秦林对火器的见解非常精到,又极其热心于研制,毕懋康真是如遇知己,比起前面纯粹为了应举、升官而投靠,现在越发有倾心归附之意了。

工匠们听到秦林这番话也是又惊又喜,李火旺忍不住呀的一声惊叹。

秦林奇道:“李师傅怎么了?”

李火旺躬身道:“小的们以前在戚大帅麾下做事,他老人家也常来亲自指点打造火器,所说的话竟与恩公刚才说的差不多,所以小的们吃惊,若不是恩公年纪小些,直要疑心恩公是戚帅的同门师弟了。”

秦林眉头一挑:“戚帅怎么说的?”

李火旺想了好一会儿,才像蒙童念书那样一字一顿的背诵:“戚大帅说了,人的武艺必有极限,咱们明军使刀矛弓箭的功夫,并不比唐军宋军来得高明,千余年来几乎没什么变化;但火器的进步就没有终了之日,从宋之突火枪,到元之碗口铳,再到国朝初年的神机铳、将军筒,及至今天的鸟枪、佛郎机,日新月异,使用越来越方便,威力越来越大,将来或者数十年,或者百余年,终有一日要完全取代刀矛弓箭,全军将士尽使火器,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秦林听了悠然神往,戚继光所料简直就像亲眼所见似的,竟与后世发展一般无二,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见识这位当世之名将的风采。

殊不知在毕懋康、李火旺等人心目中,秦林自己也是一代神人了,与戚大帅从未谋面,见识却如出一辙……天,咱们这位长官才多大年纪?将来怕不比戚帅还要站得高,走得远?

秦林站了一会儿,从历史的烟云中回过神来,哂然一笑:“对了,今天是来想办法改进鸟枪的,毕先生,你可会使鸟枪?”

毕懋康怎么不会?万历年间法纪早已松弛,民间玩连弩、火枪的不要太多哦,只是白莲教造反需要大规模大批量制造,所以才劫持李火旺,若是一支两支,像毕懋康家里就有。

他从墙上摘下一支鸟枪,首先打开药池盖儿,将引火药倒进去,再关上盖儿;接着倒转枪口朝上,先把火药灌进去,后塞进铅弹,用通条捅了捅使之压实;最后敲打燧石,点燃火绳,把火绳夹在龙头上,这才完成了射击准备。

秦林指了指一面青砖墙,“就打那里吧。”

毕懋康便瞄准砖墙扣下了扳机,与之联动药池盖儿打开,龙头夹着燃烧的火绳落下,点燃了药池中的引火药,火焰从引火孔进入枪膛,瞬间点燃了膛内的火药,推动着弹丸飞速射出。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枪口火光闪烁白烟冒出,远处的砖墙被打得石屑纷飞,威力实在不小。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扳机与药池盖儿、龙头联动,火药燃烧子弹射出的速度都快得肉眼难以分辨,从毕懋康扣下扳机到子弹命中砖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所以此枪能射落飞鸟,故名鸟枪。

秦林见状点点头,扣下扳机几乎即刻就子弹劲射,这一点实与后世的枪械相差无几,普通人手持一支处于待发射状态的鸟枪,就算是霍重楼、段海萍那种级数的高手也难免要心头打鼓吧。

可前面装弹的过程……秦林摇了摇头,让毕懋康发射第二枪。

这一次省略了点燃火绳的步骤,毕懋康先往枪膛里装进火药和铅弹,然后把夹着燃烧火绳的龙头扳起来离开枪身,往药池中装了引火药再合上药池盖儿,就完成了发射准备,比头一次要稍快些。

又是一枪,把青砖墙得砖屑崩飞,威力如斯,如果打在人身上,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都抵挡不了。

“这枪很好啊……”毕懋康兴奋地摆弄着鸟枪,“比晚生家里的两支枪还好,长官,用来装备锦衣弟兄们,这就算顶尖的好枪啦。”

不料秦林却摇摇头:“枪虽好,前面装弹花的时间太长了。大军作战几千上万人,又有弓箭手、骑兵、刀牌手、长矛兵配合,鸟枪手自能从容装弹,咱们和白莲教、江湖黑道打,却要伸手即出,出枪就能打,不能像这么慢慢装弹了。”

说着秦林就做了个从腰间掏枪,掏出来立刻就射击的动作,他一时不察觉,竟像后世用手枪那么连发,嘴里还乒乒乓乓的配音。

毕懋康和李火旺互相看了看,同时苦笑,两个人的脸都拉得比马还长,心说这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嘛。

秦林也察觉到要求太高了,讪笑着把手指头收回来,挠了挠头:“至少第一枪不能花那么长时间,咱们缉拿凶犯,突发情况很多,要拿出来就能打,绝对没时间慢慢装弹、点燃火绳。”

李火旺闻言如释重负:“如果只是第一枪倒也好办,先把子弹和火药装好安在枪膛里面,用的时候就能省下装弹的步骤,只是子弹容易滑出来,带枪的时候要注意时时保持枪口朝上。”

“倒也不必随时枪口朝上,晚生还有个办法……”毕懋康补充道:“晚生发现给铅弹包一层油纸,塞进枪管就怎么也不会滑出来了,而且发射时威力更加强劲。”

“好!”秦林鼓掌,提前把子弹和火药装在枪管里面,第一发就可以省略装弹的步骤,这是个好办法。

“不过,点燃火绳耗费的时间仍然很长,能否加以改进?”

秦林想起小时候玩过一种火皮枪,扳机一扣,击锤砸落,就能把火皮打响,现在既然自己能从人尿里面炼出白磷,白磷又能转化成红磷,能不能和硝石、硫磺等物混合反应,试着把火皮造出来,夹在药池的位置,一扣扳机,龙头落下把火皮打燃,就引燃发射药,子弹射出,这样便省略了点燃火绳的步骤。

提前装好弹,安好火皮,把药池盖儿盖上就相当于保险了,枪再做短点就可以随时揣在身上,抽出来就能打,一枪毙敌。

“好办法呀!”毕懋康巴掌一拍,省掉火绳是相当大的进步了,要是抽枪就能打,那绝对是克敌制胜的利器。

李火旺呢,只是慷慨的叹息着,心道:这位秦长官真是太了不起了,竟然对火器有如此见解,莫不真像传说中的,是天上哪位星宿下凡?

第285章 狗仗人势

安排好铁匠铺试制新式火枪的事情,秦林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

在那里,他先去拜会了漕帮总甲田七爷,旁人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田七爷送秦林出门的时候,简直就是红光满面,赛如吃了整只百年老山参。

接着秦林直奔知府衙门,名刺刚递进去,扬州知府归慕光就迈着小碎步一溜烟的走了出来,见面就把腰呵得像裁缝用的曲尺:“不知秦将军虎驾到此,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秦林笑着将归慕光搀扶起来:“归府尊何必如此?下官已被参革,现在是待罪留任,实在当不起府尊这般相待。”

归慕光笑得像只老狐狸,闹到却和小鸡啄米似的连点,弯着腰头前带路把秦林请进去。

府尊大老爷一边拿袖子擦额头的汗水,一边心头暗道:和我老归打什么马虎眼?张家三位公子小姐拿你如何相待,我又不是没看见,这次说什么查案疏漏死了王本固,只怕就是你动手宰的吧!哼哼,弄死一个正二品的王都堂,你秦某人居然只落个革职留任……天底下还有谁比你心黑、手狠、靠山硬!?

秦林和归慕光说了些什么,照样没第二个人知道,反正归大老爷送秦林出来的时候,脑门上汗水是哗啦啦地往下直淌,就连他那些师爷、书办、衙役瞧见了,也替自家老爷着急。

……

八月十八钱塘潮,观潮的最佳地点是海宁县盐官镇,可以看到“滔天浊浪排空来,翻江倒海山可摧”的壮丽景象,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来观潮的游人也格外多,到处摩肩接踵,街头巷尾人声鼎沸。

盐官镇的镇海塔之下,江边立有一座观潮亭,这里可以欣赏到“宝塔一线潮”的天下奇景,乃是观潮的最佳位置。

所以每年八月十八天文大潮的时候,能坐在观潮亭内的人也就非达官显贵莫属了,比如前两年都是由浙江布政使李嗣贤占据这个宝地。

但今年,李嗣贤的大驾并没有从杭州城出来,那么亭中之人又将是谁呢?是杭州知府,还是巡按御史?

直到一道身穿六品官服,体态妖娆妩媚的身影在侍女环绕之下走入亭中,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近来名动杭城,风头一时无两的瀛洲长官司女土司金长官!

“原来是她,难怪难怪。”不远处的平海楼上,一位身材魁梧、容貌颇为豪雄的中年汉子,叹息着点点头。

身旁长着老鼠胡须的瘦个子,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大哥过虑了,金樱姬仗着几分姿色,在杭州官场长袖善舞,那也只是面子上的功夫,官场上总是信大哥的多。”

原来这位大哥就是汪直之后纵横浙江沿海的大海商陈白鲨,身边的老鼠胡子则是二当家赵海马,他两人借重官府势力逐渐崛起,压迫沿海渔民和中小商人,倚仗实力强买强卖,短短时间就崛起成为杭州官僚显贵走私的代理人,在杭州湾内外说一不二。

但朝廷招安五峰海商,封金樱姬为女土司,这就令他们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果不其然,继福建月港之后,杭州也开放海禁,金樱姬便从海外强势回归,十艘巨舰满载东西两洋的各色货物,不久前前在杭州码头卸货的时候,声势着实惊人:日本的折扇、漆器、东洋刀,高丽的青瓷、东珠、人参,西洋的银锭,波斯的宝石,印度的绒毯,应有尽有。

金樱姬是新归附的土司,圣眷正隆,借着这股东风她四处拜客,不是和杭州府城的官员饮宴,就是与浙江的才子佳人们诗书唱和,她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时间杭州不知多少老的少的才子拜倒在石榴裙下,被她迷得色授魂与。

“小娘们,靠脸蛋就想把爷们儿拿几十万银子砸出来的场面弄翻?”赵海马朝楼下啐了一口,愤愤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陈白鲨却摇了摇头,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的金樱姬:“她只靠脸蛋?哼哼,那你就把她想得太简单啦……”

按说做海商生意的,又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定然风流成性,偏偏看得见吃不着,金樱姬对谁都是笑容可掬,可真想贴上去吧,她又拒人千里之外。

陈白鲨纵横海上十余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过,什么样的英雄好汉没会过?直觉告诉他,这个金樱姬金长官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没有三尺三,谁敢上梁山!

谁要把踏波蹈海、号令三十六岛的五峰船主当作以色媚人的货色,谁就是不折不扣的白痴。

也许,妖娆妩媚只是她的表象,骨子里却是一条剧毒的美女蛇!

陈白鲨舔了舔被海风吹干的嘴唇,犹豫着下达命令:“老赵,给弟兄们说一声,这些天稍微收敛点儿,别把那些个打鱼的穷棒子压得太狠,和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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