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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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这位指挥使情急智生福至心灵,赶紧接着道:“大胆的马德宝!”
可怜的马参将,再一次躺着中枪……
刚才还吹胡子瞪眼睛的徐邦瑞,一听出是女儿的声音,立刻喜笑颜开,跳下马来,一边走一边说:“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像从灰堆里钻出来似的,回去看你娘亲怎么收拾你!”
“下官参见徐公爷!”秦林躬身施礼。
秦林满身灰尘又蒙着脸,徐邦瑞没认出他来,发现是他,登时又是一喜,本来还想发落女儿几句,这下也不说了,笑嘻嘻地冲着秦林点头,环顾众将:
“诸位,秦长官这才叫做公忠体国啊!虽被朝廷革职留任,却没有丝毫怨言,仍然戮力王事,听到爆炸就不辞辛劳的从城中赶来调查,我大明朝的官儿做到这份上也属难得了……哼,因小过就将他革职,岂不寒了英雄豪杰替朝廷效力的热肠忠心?”
徐家自大明开国就与国同休,有大明就有魏国公,所以徐邦瑞话里隐隐指责张居正,却也无所顾忌。
众官将却不知道这一层,立刻谀词如潮,大赞秦林,浙兵大营的游击、千总们也不敢说,选择性无视了秦林是来比枪的事实。
徐邦瑞偷偷直乐,很为“挑拨”秦林和张居正而自鸣得意,又板着脸直斥马德宝:“马参将,你看看你怎么办的事,嗯?但凡有秦副千户十分之一的忠心,也不会让火药库炸得稀烂!”
马德宝第三次中枪,脸都绿了,暗叹自己倒霉,这次恐怕不只丢官就能了结的。
“爹爹,这事儿恐怕不能全怨马参将呢!”徐辛夷突然来这么一句。
秦林则指着那块地面的焦痕给徐邦瑞看:“这个焦痕看起来就是用火绳引爆火药留下来的,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蓄意破坏,虽然马参将仍有治军不严之过,却不便只归咎他一人。”
“是这样啊……”徐邦瑞拈着胡子,诡异的偷笑着,就叫左右暂时放了马德宝。
马参将又磕了三个头才爬起来,一时间对秦林感激入骨髓。
徐邦瑞又面色一肃,正儿八经的对秦林道:“本公这就委秦副千户查办此案,若能查清案情,本公保举你开复原官!”
第275章 失踪的军匠
魏国公徐邦瑞是被火药库爆炸所惊,担心营中有变才点兵前来,既然全营安然,并没有哗变骚乱,只是一起被人炸掉军火库的案件,他就放心离去。
以往徐邦瑞在外面遇到女儿胡闹乱跑,总要摆着父亲大人的架子,假模假样的训斥几句给外人看,有时候还要把她带回去……当然完全不妨碍徐大小姐下次继续出门走马围猎,南京城内外文武官员都把这套看熟了的。
可这一次叫人奇怪得很,明明女儿满身裹着灰像刚从石灰窑里面钻出来的,徐邦瑞却什么也没说,笑嘻嘻地冲她和秦林点点头,就又带着兵将回城去了。
马德宝为人也算乖觉,否则没有背景靠山,单凭战场上浴血厮杀搏命最多到个千总、把总,绝不可能做到都指挥佥事衔的正三品参将,他瞧着这一幕,心头登时嘹亮。
不少军官也瞧出了苗头,敢情秦长官非但和大小姐关系挺好,就连国公爷也对他分外看重啊!嘿,咱们今后可得想办法和他攀攀交情。
唯一不解的恰是当事人徐辛夷,她完全没领会父亲的苦心,冲着秦林呵呵地笑:“今天好造化!以前在外面遇到老爹,就算不骂也得发落几句,今天奇怪得很哪,他吃错药了?”
秦林干笑两声并不作答,想了想,指着地面废墟道:“还得多谢令尊国公爷许我保举,不过首先得把案子破掉吧。”
嗯,徐辛夷点点头,摩拳擦掌就想大干一场……听爹爹说秦林破案就能开复原职,她简直比秦林自己还要积极。
“马参将,现在可要借重你的人马了。”秦林笑眯眯地望着马德宝。
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德宝早就巴心巴肠要讨好这两位了,自是无有不从。
秦林立刻让他派人飞骑进城,去让文德桥边上他家里,叫陆远志带上法医工具赶来此地。
“法医?”徐辛夷睁大了眼睛,十分不解:“这里需要勘验尸首吗?”
秦林点了点头,将手中一块碎砖头转了过来,其中一道棱角上,赫然鲜血淋漓!
这、这是?徐辛夷和马德宝都十分吃惊,火药库房内部应该不会有人啊!怎么秦林从爆炸中心附近捡到的砖头,会带着鲜血呢?难道爆炸时还有人待在库房里面?
已经出现的火绳燃烧痕迹,是罪犯点火之后利用火绳燃烧延时来逃跑的证据,现场又发现了血迹,说明爆炸时还有人待在库房,这两者岂不自相矛盾?
“这个真是奇怪……”徐辛夷忍不住挠了挠头。
在找到切实证据之前,一切猜测都是空中楼阁,秦林让马德宝再做两件事:首先命兵丁仔细清理现场,把所有的人体组织都找到,注意不要在挖掘中破坏掉;其次统计全营失踪人员,除了受伤的、被埋在工坊的之外,还有谁下落不明;最后,把管理火药仓库的军官和负责巡哨的军官都叫来盘问。
马德宝一一照办,立刻派文书清点失踪人员,又叫来管库把总和负责这一片军营的巡哨把总,自己则亲自带领官兵,也不用铁铲抓钩,就赤手去清理废墟。
两位把总被带到了秦林面前,一个负责火药库的把总姓黄,一个巡哨的把总姓白,被秦林锋利如刀的目光在脸上一转,两人同样诚惶诚恐。
秦林先盘问黄把总:“这个仓库平时戒备如何,里面有没有值班的官兵,点不点灯火之类的?”
黄把总点头哈腰地道:“回长官的话,因为火药库在大营里面,巡哨官兵极多,火药库本身的戒备算不上森严,也就是两名兵丁把守大门。库内并无值班官兵,也决不允许点油灯蜡烛之类的,以防失火爆炸。”
嗯……徐辛夷摸着下巴,低声嘀咕:这么看来,莫名其妙出现在库中的血迹就很奇怪了,库里面本不应该有人的呀。
“那两名守库的兵丁呢?”秦林眉头微皱,顺着黄把总的话往下追问。
黄把总神情黯然:“已经、已经殉职了,他们守在库房大门两丈外的草棚里面,连人带草棚都被炸飞,那个惨啦……长官,您一定要找到真凶,替弟兄们报仇啊!”
秦林点点头,宽慰他几句,又盘问白把总:“刚才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没有……”白把总毫不迟疑的摇着头,“虽然长官和大小姐在演武场较量枪法,弟兄们想过去看,但下官勒束部众正常巡哨,仍在火药库附近巡逻,若不是正好巡逻到了远点的地方,下官和全哨兵丁都要被爆炸送掉性命。”
徐辛夷大大的杏核眼忽地一亮,附到秦林耳边:“喂,别就是他做的案子吧?刚好爆炸的时候就走到远处,这也太巧了嘛!”
这可不一定,秦林摇摇头,有时候案件中的巧合挺多的,不能仅仅因为白把总没受伤就怀疑他……没受伤的多着呢,就算是内鬼,罪犯也完全可以在点燃火绳之后,借口看秦林和徐辛夷比枪而跑到演武场那边,逃脱爆炸的波及范围。
不过,白把总的嫌疑暂时不能洗清,必须放在嫌疑名单里面。
这时候听得废墟里面传来几声惊呼,秦林抬眼看去,是几个士兵从砖瓦底下挖出来一具尸体。
准确的说,是尸体的躯干部分,脑袋和四肢都不知道炸到哪儿去了,一个大活人只剩下树桩似的躯干部,不仅因烟火熏得漆黑,皮焦肉烂,而且爆炸的冲击波炸得死者胸腹洞开,赫然拖出一截滑腻腻软嗒嗒半红不黑的肠子。
稍微走近点,暴露的内脏秽臭和皮肉中蛋白质被烤焦的糊味,随风扑鼻而来,浓烈的硝烟味道都压不住。
便是徐辛夷经常打猎,见惯了比较血腥的场面,这时候也转过头不敢去看,一只手捂着上腹部,胃里翻江倒海的,很有些不舒服。
马德宝麾下多有参加过抗倭御寇战争的老兵,见惯了残肢断臂,但瞧见这么一截皮焦肉烂、肚破肠穿、乌漆抹黑的焦尸,也喉头直冒酸水,碍着军令难违,一边用竹竿将它扒拉出来,一边扭着头、捂鼻子,直犯恶心。
同时,人们都在猜测着这具尸首的来历,究竟是点燃火药库的罪犯本人,还是额外被卷入的牺牲者?
徐辛夷瞧着秦林大皱眉头,脸都苦了下来:“这个,你不会……”
秦林摇摇头,这么重口味的玩意儿,还是交给神经大条的家伙来处理吧,于是他朝马德宝做了个手势。
“既然找到了身子,就有四肢和脑袋,弟兄们继续找啊,咱浙兵爷们儿是戚爷爷带着打过倭寇小鬼子的,可不作兴脓包软蛋!”马德宝动员着士兵,自己也用两只手扒拉砖瓦,仍不许使用铁锨抓钩等工具,害怕弄坏了尸首。
这边继续寻找尸块,那边的搜救工作也已完成,毕竟人多力量大,全营官兵齐上阵,只是扒开坍塌的军匠作坊,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很快就把死伤者弄了出来,各千总、把总也让士兵列队点名,于是文书也把失踪人员统计出来了。
文书还带来了一位穿着破旧的中年妇女和一个身材瘦瘦小小、十来岁出头的女孩子,以及好几个年轻的军匠。
那中年妇女过早衰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眼睛珠子混沌而昏黄,满脸麻木与悲戚;小丫头长相颇为清秀,可惜面有菜色,瘦骨伶仃的,小嘴紧紧地咬着,眼睛里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倔强。
“唉,全营军匠只有一个人失踪,怎么偏偏就是他?”文书一路走一路叹息,瞧着那母女两人颇有怜惜之意。
走到秦林身前,文书躬身施礼:“启禀长官,全营只有军匠李火旺下落不明,他学生说自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不见下落,这是他的老婆和女儿,也说昨天晚上他没有回家。”
李火旺?听到这个名字徐辛夷就吃了一惊,大声抱怨起来:“怎么搞的,要找他偏偏就失踪了,那死的千万别是他呀,他若死了,将来谁替本小姐打造好鸟枪?”
秦林暗叫一声我不会这么倒霉吧,仔细问过徐辛夷,果然李火旺就是那位极其擅长打造鸟枪的军匠。
这事儿,真是太操蛋了,怎么李火旺就突然失踪了呢?看了看那具半截焦尸,秦林暗暗骂娘。
李火旺的老婆和女儿胆战心惊,看也不敢看那焦尸,再说了这么个皮焦肉烂的状态,她们也认不出来呀。
秦林慢慢盘问李火旺的妻女和徒弟,这才知道李铁匠是军中最有名的鸟枪师傅,做的鸟枪性能极佳,所以也常留在工坊加班不回家过夜……军匠的妻儿也住在营中的家属区。
昨天下午工坊的人看到他回家去了,但他待在家里的妻儿却没看到他,因为李火旺经常不回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自己睡了。
第二天是轮休的日子,李火旺没有到工坊他的徒弟们也没奇怪,直到炸了火药库,李家妻女到这边寻人,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他,这才着急起来。
听到这些情况,秦林揉着太阳穴思忖。
此时废墟那边又有名士兵用竹竿挑起一只乌漆抹黑的断手,大声叫起来:“不好,死的果然是李师傅!”
第276章 军匠的疑点
这样惨烈的爆炸,就算找到头颅也一定被冲击波挤压变形,怎么能从一只手就认定是李火旺呢?
原来这位师傅左手手肘位置上生有一个铜钱大小的肉瘤,平日里不疼不痒就没管,但打铁的时候上半身精赤,自是人人都见过。
找到的这一截左手已被熏得漆黑,皮肤焦烂,手肘位置赫然正有一只同样大小的肉瘤!
李家母女再无怀疑,母亲一下子瘫在地上,两只眼睛木木呆呆没有丁点儿活泛,倒是那黄皮寡瘦的小女孩咬着牙,忍着泪,不停摩挲母亲的肩膀,在她这个年纪上十分少见的顽强,叫人见了实在可怜得很。
本来徐辛夷对一个普普通通、身份与奴隶相差无几的军匠不会有多大同情,听说李火旺可能死掉也是先想到今后没有人替她打造精良鸟枪,可见了母女俩这个样子,她禁不住心头酸楚难当,走过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意思是安慰几句。
没想到小女孩身子一侧,竟然躲开了,看神色执拗得很,是不愿接受旁人的好意。
马德宝本想替大小姐呵斥她几句,见母女俩这个样子又实在开不了口,反而暗自代她们捏把汗:徐大小姐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哇!
徐辛夷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叠会票,想了想,这孤儿寡母怕遭人觊觎,也不敢给多,就抽了张百两的递给这对母女:“买口棺材,剩下的拿去做个小生意吧。”
小女孩仍怔怔地看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接,倒是母亲把会票接在手中,又哀哀的磕了个头:“谢大小姐恩典。”
军匠是世代承继,户口编在民户之外的另册,生活相当贫苦的,李火旺已死,连那点微薄的收入都没有了,母女俩要活下去,总归得吃饭呀!
这些军匠和家属久居军中,都知道规矩,母女俩倒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