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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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浩的声音又冷又硬:“你身上的泥水印痕,是哪儿来的?”
“早晨打捞小姐时沾的呀!”周三郎不假思索地回答,继而恍然大悟为何众位老爷目光如此严厉,赶紧跪下磕头:“求老爷们明查,小的平时送饭只到楼下,和小姐连见面也不能,如何犯下这等大罪?小的从来老实本分,万万不敢欺心啊!”
明朝可不讲什么无罪推定,嫌疑人必须替自己找无罪的证据,否则官府便可以大刑侍候,这周三郎如此害怕,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秦林盘问一番,特意问到昨夜和雨花台案发的前一天晚上他在哪里,结果这两天周三郎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白浩、陆胖子、徐辛夷都苦着脸儿,互相交流几个眼神,白浩试探着道:“莫不是独行淫贼做下的案子?花蝴蝶去年在蜀中道上栽了,是唐老太太亲自动的手,废了他两条腿;淫魔郁天香一向走的陕甘道,他大仇人金刀楚霸王就住在洛阳,因此上从不敢进中原一步;是迷魂何不归?他得罪了白莲教主,被魔教追杀,岂敢到金陵犯案?”
身为应天府总捕头、鹰爪门高足,白浩对江湖上有名的淫贼了如指掌,发觉近来并没有什么高明人物到金陵来呀。
“不,应该不是什么高来高去的人物,他只是耍了个小花招……”秦林一直默默地用手指头敲着桌面梳理众人的供词,忽然笑了起来,“诸位,可有发觉花红、柳绿两位姑娘供词中的疑点?”
第206章 不可思议的结论
花红、柳绿两名小丫鬟吓得小脸儿发白,一迭声的直喊冤枉。
王世贞等人完全不明白秦林究竟指的什么,仔细思索这两个小丫头的话有没有矛盾之处。
徐辛夷、白浩和陆胖子若有所思,只觉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又一时难以摸清。
秦林温言安慰一番,待两名丫头情绪平缓,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说每天都是刚交辰时(7点)就伺候小姐起床梳洗,辰时正(8点)就吃早餐,那么你们是怎么做到准时起床的呢?”
那还用问吗?花红、柳绿对视一眼,莫名其妙地道:“听钟楼敲钟、鼓楼打鼓呀!”
徐辛夷和陆胖子同时眼睛一亮,刚才没有被抓住的重点,经过秦林一句提醒,登时豁然开朗!
白浩也连连点头,只比前面两位稍晚了一点儿就明白过来。
朱元璋当年修治南京城,就在中轴线上设置了鼓楼,不远处又建有钟楼,昼间每逢整点就敲钟击鼓报时,刚交辰时便钟鼓齐鸣,这是南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花红、柳绿说她俩睡得很沉,一直耽搁到辰时正才被周三郎地叫喊声惊醒,考虑到前一天为了守岁而睡得比较晚,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殷家距离钟楼鼓楼不远,钟鼓声是相当大的,如此浩大的钟鼓声没能叫醒两个丫头,一个小时之后周三郎喊几嗓子她俩就醒了,岂非怪事?
秦林微笑,进一步点明了疑点:“而且,另一个情况也可以作为佐证。昨夜阖府守岁,厨房的仆人要整治宵夜,肯定比服侍小姐的丫鬟更累,但今天早晨周三郎能准时端来早餐,说明殷家上下有办法保证准点起床……更辛苦的厨房仆人尚且没有耽搁事情,何以两名小丫鬟却沉睡不醒?”
说到这里,人们已是恍然大悟,目光尽数投向了丫鬟所居房间,正中间摆着的那只茶壶。
确认自从案发到现在没有人动过这只茶壶,秦林又让陆胖子牵了条狗来,把茶水倒出给狗灌下去,不一会儿狗就呜呜低鸣着软软瘫倒,和舔吃了殷小姐胃内容物的那只狗反应完全相同。
结论也就呼之欲出:两名小丫鬟饮用的茶水里面下了迷药,她俩沉睡不醒,罪犯才有可能劫持小姐通过楼梯离开这座阁楼;钟鼓齐鸣她俩没醒,周三郎叫囔就醒来也有了解释。刚交辰时花红、柳绿所中迷药的效力还没有消退,处于昏迷的状态,当然不会醒来,又过了一个小时之后,药效已丧失殆尽,才会被周三郎地叫喊吵醒。
徐辛夷咬了咬嘴唇,恨声道:“看来这下药之人,就是罪犯无疑了!”
“是啊!”胖子点着头表示赞同,“而且最可疑的就是厨房中人,茶水就是他们供应的吧?”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案情经过已相当明晰:罪犯利用不为人知的手法在茶水中下了迷药,将殷小姐和花红柳绿两名丫头迷倒,然后进入阁楼,劫持殷小姐从楼梯离开,蹂躏之后扔进池塘使其溺毙。
所以,谁能在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下将迷药放入茶水中,谁就是凶手!
秦林立刻布置排查,以白浩为首的捕快很快就把厨房工作的伙夫、厨娘全都控制起来,没有漏掉一个。
这些人当然齐声大喊冤枉,秦林不予理会,让捕快们一对一地看住他们,不许任何人说话、打眼色、做手势,分别关押在不同的房间,然后在另一间房挨个过堂。
一个、两个、三个……经过审讯的人越多,秦林的神色越沉重。
很奇怪,这些人都有相当牢靠的证据,要么无法接触茶水,要么没有机会作案。
若是别人来审问,倒也可能存在疏漏,秦林对自己的审问技巧是有绝对自信的,这些个厨娘、伙夫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偏偏用尽了包括交叉讯问法、乱次序重复等方法在内的询问技巧,也没有得到一个重点嫌疑对象。
秦林用手指头叩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徐辛夷眉头紧皱,嘴唇也有些发干,想了想,在秦林耳边问道:“喂,会不会是两名丫鬟其中之一下的迷药,故意装成不知道?”
可接下来徐大小姐自己就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前面已经查明花红柳绿两个并没有被胁迫的迹象,要说主动参与作案,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又是家生奴才,父母兄弟都在殷家做奴仆,她们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转来转去找不到头绪。
没想到秦林却两只眼睛放光,一脸的喜色,哇的一声大叫,站起来就往外走。
“喂,你怎么啦?”徐辛夷莫名其妙,把他扯住。
忽然秦林转身就把她一把抱住,哈哈大笑着转了两圈,没头没脑的甩下句“谢谢”,就又没头苍蝇似的冲出去了。
原来秦林兴奋至极,沉迷案情之中,把这里当成了警局的案情分析会,将徐辛夷当作刑警队的假小子女警啦!
可怜的徐大小姐早已呆了,红着脸,跺跺脚:“这、这算怎么回事呀?秦林你这家伙……”
王世贞假模假样的举起袖子遮住眼睛,唠唠叨叨地道:“非礼勿视,哈哈,老夫正人君子,非礼勿视哦。”
徐辛夷忽然很想把王世贞这老不修狠狠地打一百板啊一百板。
秦林冲上去就逮住花红柳绿两个,他脸上那种“可怕”的笑容把小丫头吓得够呛,可管不了那么多,急吼吼地问道:“殷小姐的茶水,和你们是一只茶壶吗?”
“当然不是……”花红眨了眨眼睛,指着摆在墙角的另一只茶壶:“那是小姐专用的。”
秦林发觉自己太过兴奋,稍微收敛了一下心神,看着那只茶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第三只狗被牵来了,可怜的动物看见前面两只人事不省,哦不,是狗事不省的同类,吓得直往后面退。
哪儿犟得过牛大力?他伸出蒲扇大的巴掌,捉住狗嘴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殷小姐茶壶里头剩的茶水灌了进去。
几名仆役小声嘀咕着:“这位秦长官莫不是和狗有仇?看看咱们府上,今天灌翻几条狗了!”
徐辛夷听见这话忍俊不禁,又把刚才被秦林抱着转圈的事情给忘了。
陆胖子和韩飞廉则是挤眉弄眼的,他们可没忘记刚才那一幕……还是咱们秦长官牛,在扬州和江陵相府张紫萱形影不离,回金陵又有魏国公府的徐大小姐相伴,当着众人的面就抱着人家转圈,嘿,随便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被大小姐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吧!
所有的人,包括动手灌狗的牛大力在内,都觉得秦林多此一举,殷小姐肚子里都有迷药了,还用查她用的茶壶吗?
把半壶茶水灌进狗嘴,牛大力将这可怜的动物放在地上,等着它像前面两只同类那样软趴趴的瘫倒。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狗起初还畏畏缩缩的趴在地上,看了看众人,忽然刺溜一下蹿了出去,四条腿儿转的跟风车似的,转眼就不见影儿啦!
“我草!”陆胖子、韩飞廉、牛大力三人异口同声地骂了句,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当然最后目光都集中在了秦林身上。
秦林摊了摊手:“显然,小姐用的茶壶里面并没有迷药。”
陆远志几个的脑子开始犯迷糊了,都认为是罪犯迷倒了这主仆三人,然后趁她们昏迷不醒带走了殷小姐,蹂躏之后扔进池塘淹死,没想到殷小姐的茶壶里头并没有迷药,又是怎么回事?常规思维实在难以解释!
徐辛夷奇道:“罪犯可以给花红、柳绿两个丫鬟下迷药,为什么不给殷小姐的茶壶下迷药呢?如果茶壶里头没有,殷小姐肚子里的迷药又是什么时候服下的?”
应天府尹王世贞更是用力揉着太阳穴,搞诗词歌赋乃至地方庶政他都没问题,但这种杀人案子,就实在力有不逮了。
秦林嘴角翘了起来,微微摇头叹息:“如果罪犯下迷药之目的是要迷倒主仆三人,刚才问过厨房,小姐和丫鬟所用的茶壶并没有分开烧水,既然他能在花红柳绿的茶壶里头下药,为何不给殷小姐也来同样的一份?所以,我们只能得出结论,殷小姐并没有被迷晕!”
徐辛夷眨了眨眼睛,樱唇微张,颇有些吃惊地问道:“这么说,殷小姐是清醒着被劫持离开的?”
“没有劫持。”秦林的神情说不出来的古怪。
徐大小姐乌溜溜的杏核眼忽然瞪得比任何时候都大,嘴巴也张得可以吞下整只鸡蛋,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四个字。
殷小姐并没有被劫持,而是自愿离开的,给两个丫鬟茶壶里头下药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殷小姐自己!
尽管这个结论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但它是排除所有可能性之后剩下来的最后一个,也就是事实的真相!
必须如此,殷小姐的失踪、两名丫鬟的昏睡、两只茶壶一只有迷药另一只没有等情况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第207章 犯罪升级
殷小姐是本案的受害者,胃里头吐出的秽物又使狗晕迷,人们就算抓破脑袋,把殷家上下人等都怀疑遍了,也不会猜到是她下药迷翻的花红柳绿两个小丫头。
“除自杀外,已经死亡的受害者不可能是罪犯。”这是一个根深蒂固的思维定势,明显的他杀案件中,谁会怀疑受害者本人呢?
就连经验丰富、思维缜密的秦林,很长时间里面也被误导,始终没有想到殷小姐自己下药迷倒两名丫头的可能性,直到徐辛夷提到是否两名小丫鬟之一下的药,秦林才突然联想到:
花红、柳绿可以怀疑,为什么不能怀疑殷小姐本人?
由此进行推理,则一切疑难顷刻间迎刃而解,所有不合理的现象都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接下来用殷小姐茶壶中剩余的茶水做动物实验,则完全证实了上述推断……如果是另一名罪犯下药迷晕花红、柳绿,断无独独放过殷小姐的道理,迷晕了劫走岂不比暴力挟持更省事?至少不会有叫喊呼救的麻烦。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殷小姐自己迷晕了两名丫鬟,走出去和罪犯相会,最终被害于水池之中!
秦林将这番分析和盘托出,众人听得那叫个目瞪口呆,虽然结论令人匪夷所思,但推理丝丝入扣,又不得不信。
“呼……”王世贞长出了一口气,叹道:“若非秦将军指点迷津,本官恐尚在梦中也!”
这位文坛盟主以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秦林,更加坚定了和他保持友好的决心,如果说之前叫儿子王士骐去扬州报信还更多考虑秦林和张紫萱交好,间接搭上元辅少师张居正的原因,这一次就完全是因为秦林展现的非凡能力,看好他未来必成为大明官场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陆远志、白浩和众位捕快都恍然大悟,事实上如果本案是两名丫头被迷晕、殷小姐失踪,他们早就怀疑是一起闺门小姐迷晕丫头、与情郎私奔的风流官司了;偏偏殷小姐死得极其凄惨,遍体鳞伤、下半身还被塞着肉冻,淹死在池塘里面,试想哪对私奔的男女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就与普通私奔案件绝无丝毫共通之处了,严重干扰了他们的思路,若非秦林提点早已误入歧途。
徐辛夷摇着头,因为殷小姐的遭遇而沉浸于伤感之中,声音带着唏嘘:“这个殷小姐啊,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真没想到她会……话说要私奔也是本小姐这种无法无天的,才做得出来吧……”
秦林说了半天口渴得很,正让殷家仆人端了碗热茶来喝,听了这话当即噗的一声,把茶水喷出老远。
徐辛夷不小心把心头感慨说漏了嘴,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悄悄瞥了眼秦林,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