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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锦医卫-第142章

小说: 锦医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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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甚至说秦林要是再推辞,就辜负了漕帮上下的一片心意,漕工们若是心怀怨望,白莲教煽动造反的余波未平,说不定还要横生枝节。

因此为了江南百姓的福祉、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这笔银子秦林是非收下不可。

一位白发萧然的老推官甚至拿出死谏的派头,子曰诗云都出来了,说的秦林若是不收这笔钱,那简直就是和历代圣贤过不去。

“既然如此,本官就却之不恭了。”秦林笑眯眯地把银票递给侍候着的陆胖子,叫他收着。

陆远志看着这场面哭笑不得,心说秦哥又不在扬州做官,又不管着这群地方官儿,何必言语中拿捏他们?咱们自回南京原任,管他妈扬州这群官儿屁事?

倒是刚才那一段,颇有戏台上赵高指鹿为马的风范。

殊不知,秦林自有打算,他在扬州还要干一番事业呢!

漕帮也给本地大小官员准备了礼物,田总甲也不明白秦林为何要把这些官儿压着一头,但既然公开了,他干脆就让侍女把给各位大人的礼物取出分送。

扬州地方官们一个个喜笑开颜,虽然和秦林比礼物分量就轻得太多,但哪个胆子生毛的去和这尊大佛比?漕银失窃、白莲教造反,那一桩地方官都要倒霉,现在不但无罪,还平叛有功,最后还有银子拿,不都拜秦林所赐吗?

马屁声再一次爆发,文人出身的官员都很风雅,引经据典地说的隐晦,秦林却听不大懂,只用筷子夹菜吃。

最后还是归慕光瞧出几分端倪,说的通俗许多:“秦将军简在帝心,将来扶摇直上是不消说了,今日下官和田总甲之所以选在平山堂设宴,便是因为宋朝欧阳文忠公(欧阳修)最喜此地,常于此流连忘返,后来欧阳先生官居大宋宰执,全始全终,朝廷谥为文忠,实为一代完人,咱们今日设宴平山堂,也祝秦将军做第二个欧阳文忠公,将来锦衣当国、官居一品、宰执天下!”

这次秦林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过这笑起来贼忒兮兮、一瞪眼又寒气逼人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太符合“文忠”二字谥号的人物。

“对了……”田七爷突然离席,毕恭毕敬地躬身道:“小人和帮中各位总商对秦将军感激不尽,若不是秦将军,小的们早已家破人亡,加上漕工和家属也视秦将军为万家生佛,便在二十四桥旁边起造生祠,祝您高侯万代!事先没敢和秦将军明言,还望恕罪。”

秦林摸了摸脑门,心道:莫非我特别有做神棍的潜质?怎么在蕲州立了一座生祠,在扬州也立了生祠?

想到明朝那位大名鼎鼎的最喜欢替自己建生祠的老兄,秦林忽然一阵恶寒:九千岁啊九千岁,阉党啊阉党!

他笑着问道:“生祠花费不多罢?”

田七爷正色道:“不论花费多少,只是小的们一点感激之情。”

秦林微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拜本官比拜财神还灵,很快就会让你们赚回来的,哈哈哈哈……”

田七爷脸上笑得灿烂,心头却纳闷,秦将军是锦衣校尉,听说他自己有个铅笔生意,但那玩意儿并没有多大的暴利,说让十万漕工、若干总商的漕帮发财,未免有点?

……

扬州的官员没有去参奏秦林,只有脑门被夹过的人才会犯这个傻,能做到朝廷命官的人,大约被夹过的总不会太多。

但真有人参奏他了。

王士骐从南京赶到扬州报信的时候,秦林还在宿醉之中,两个丫鬟来唤他,被他左边一搂嘴里直叫萱萱,右边一抱哼哼青黛,闹的两个水灵灵小丫鬟面红耳赤,好不容易把这家伙弄醒。

听说王士骐来访,秦林有些诧异,这人本来是金陵四公子之一,老爹王世贞是应天府尹、文坛领袖,他和刘戡之、高攀龙、顾宪成几个废材混到一块儿,以前和秦林还有所冲突,不过后来似乎王士骐有些疏远那三位,并不像刘戡之那样和秦林不共戴天。

他到扬州来做什么?

秦林喝了盏醒酒茶走到外面厅上,王士骐寒暄几句,就看看左右:“有机密事情要和秦将军说。”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林也就把王士骐引进书房。

王士骐开门见山地道:“秦将军,您被人告啦!”

告?谁敢告我?不想活了?秦林登时就想把王士骐踹出去。

王士骐赶紧道:“秦将军,请看这份奏章,便知小弟未曾虚言。”

秦林接过奏章翻了翻,立刻把眉头拎到了一块儿……写奏章的不是别人,正是京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本固!

前两天锦衣卫系统来消息说,王本固把保护他的南京京卫兵马撤走了,调来了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充当护院,秦林接到这个消息也不以为意,毕竟王本固这家伙的罪证他已经充分掌握,这家伙根本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只能架子吓人,却没有分毫能力了。

甚至可以说,只等着张居正在京师一番运动,上面必定有圣旨下来处置此人,胆敢勾结世代真倭的日本国萨摩藩岛津家,杀害愿意替大明出力剿灭真倭的海商汪直,不管他知不知道岛津的真实身份,不管他是被蒙蔽还是明知故犯,造成十年倭乱、沿海十万军民牺牲,这样严重的罪行都必须明正典刑!

所以秦林并没有急着理会他,只等着朝廷圣旨下来收拾这家伙,但谁能想到他居然会上本参奏秦林?

王本固这家伙,隐藏得很深,一般人都以为他是清官,却不知万历年黄河与邢台都遇大水,府城顺德附近,成了一片泽国,但黄河的灾害更加严重。

王本固知道后,害怕洪水淹没他自己家的田地庄院,当即上书万历皇帝,建议调集民众火速治理。皇帝误把王本固奏折中的“黄水”二字看成“黄河”,即刻责成工部、户部筹集费用,组织人员治水。

结果王本固的家乡水灾得到了治理,真正的黄河水灾却没有治理,灾民遍地,到处苦不堪言……岂料士林竟然把邢台得到治理的一小段河道,就是王本固为了他自己家财产而修治的那段,当作他治水的功绩!

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次,王本固又跳了出来,他上本指责秦林和汪直余党、倭寇相勾结,漕银根本就是倭寇盗窃的,秦林受了倭寇的贿赂才会帮他们说话,至于招抚金樱姬、开海通商等事情,都是无稽之谈,只有受贿卖国的汉奸才肯这么做……

秦林看了之后气得将奏章往地上一丢,心道:这家伙太笔杆子杀人了,流传出去,不明真相的群众还不说我秦某人是汉奸,王本固是为民请命的铁杆清官?不过,这份奏章怎么到王士骐手里,他又为什么要来报信呢?

第197章 秦林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王士骐的笑容带着点儿谄媚,凑近了低声道:“南京通政司大堂黄敬斋黄老先生,是小弟世交的父执辈,小弟无意中在黄老先生处看见这份奏章,心道:秦兄乃少年英雄、他年必为国之柱石,岂能被奸佞小人陷害?是以小弟冒死阻住奏章,星夜赶来报信,一片诚心可昭日月,秦兄幸勿见疑。”

秦林闻言只是一笑,心头已经明白了原委。

通政使司是朝廷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的官署,俗称银台,长官为正三品通政使。职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关防诸司出入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早朝时汇进在外之题本、奏本、在京之奏本,若是别的大臣擅自将奏章封进通政使则必予以参驳。午朝引奏臣民之言事者,有机密则不时入奏。

通政使还参与国家大政、大狱及会推文武大臣等朝廷大事,与六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都御史合称九卿。

王本固是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他的奏章必须经过南京通政司汇进京师,就在这个环节,弹劾秦林的奏章被截留了下来。不过,真的只是王士骐参与吗?秦林自然不相信。

大明朝到了万历年间,士林文官通过同年同榜、门生老师、房师座师、世交乡谊等关系结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人人都利用它又被它所束缚,像王士骐和南京通政使黄敬斋有世交并不稀奇,在对方衙门看到奏章也不奇怪,可凭他一个公子哥儿就想让黄敬斋扣留奏章,这未免太夸张了。

换了他爹王世贞还差不多!

掸了掸王本固的奏章,秦林笑道:“王兄本事真不小,连南京通政使也能悉听指使,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金陵四公子。”

王士骐闻言尴尬的讪笑两声,知道这事儿瞒不过秦林。

哪儿是他这公子哥儿要讨好秦林?分明就是他老爹王世贞要向张居正示好!

王世贞是文坛领柚,士林声誉很高,少年时极有气节,但自从触怒严嵩导致父亲被杀之后就渐渐和光同尘了,前几年触怒张居正被贬官,又因向张居正谀词献媚而得官,他的心态和年轻时相比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上次勘问王本固家东瀛夜行人侵入和赵姨娘被害一案,王世贞被秦林的卓越才能折服,同时王本固、刘一儒的顽固迂腐崖岸自高,对他的冷嘲热讽也让他十分生气,这次在通政司老朋友处看到奏本,一来是报复王、刘两个自命清高的家伙,二来是借秦林这座桥间接向张居正示好,便请老朋友把奏本扣下来。但他毕竟是正三品应天府尹,声名赫赫的文坛盟主,直接讨好秦林不显得太下作了点?正好儿子王士骐曾和秦林发生过龃龉,派他来通知秦林,既替王世贞自己表明了立场,又叫儿子与秦林化敌为友,正是一石二鸟的好计。

所以王士骐面上的尴尬,只有三分是真倒有七分是装出来的,他本来就要秦林晓得这些,只不过没想到这位秦长官如此厉害,一个照面就闻弦歌而知雅意。

谁他妈说姓秦的在人情世故上是个棒槌?他简直就是人精儿!王士骐悻悻地想着,又暗自庆幸父亲的点拨叫自己没有一条道走到黑,和心眼多手腕硬的秦某人作对,刘戡之的下场是明摆着的嘛,顾宪成、高攀龙将来又能好到哪儿去?

秦林并没有让王士骐的尴尬在脸上挂太久,他深深的一揖:“王兄,替秦某多多拜上令尊和黄老先生,姓秦的为人恩怨分明,两位老先生这份情义我是记下了!王兄为秦某的事情鞍马劳顿,秦某却没空替你接风洗尘,这里一点代酒之资,还请笑纳。”

王士骐闻言大喜,连声谦逊,待要推辞秦林递过来的三张会票,看清面额之后浑身一震,双手便像钢浇铁铸似的挪不动分毫……那是千两面额的会票,三张就是三千两!

做金陵四公子,没钱是不行的,嘴上说的是“常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误美人”,但要是手上没银子,单单胡诌几句酸不溜丢的诗词,那醇酒、名马和美人是绝对不肯到你身边来的。

王世贞做着应天府,给儿子的月钱却并不多,王士骐风花雪月惯了花钱如流水,正有些儿囊中羞涩的感慨,忽然秦林就给了这么一大票,怎不叫他心花怒放?顿时只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秦长官。

还没等王士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秦林已抱拳说声失陪,打开门喊着牛大力收拾马匹。

“秦兄是去找张家两位公子吗?”王士骐眼睛闪着亮光,很有些跃跃欲试。

秦林摇摇头:“去南京!”

王士骐吓了一跳,在他看来秦林现在应该立刻告诉张家兄妹,请他们知会张居正,叫张居正在朝中代为转圜,不论用什么方法渡过这一关才好呀!

要知道被指为勾结倭寇,这罪名压下来可不得了。

嘉靖朝的奸相严嵩被那么多正直大臣弹劾却屁事没有,反倒以诬告陷害的手段将忠直之士一一下狱诛杀,直到张居正的老师徐阶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也叫人诬告他和倭寇相勾结,才触怒嘉靖帝,一举扳倒了严嵩。

现在王本固诬陷秦林勾结倭寇汪直余党,言之凿凿,此人一贯以来有着清官的名声,又和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耿定向、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耿定力兄弟结党,加上秦林早在徐老太和王家侍妾被杀两起案中狠狠得罪了御史言官,只要这封奏章上去必定群起响应,秦林官位既低、根基也浅,如何抵挡?

王士骐不希望白费自家父子俩的一番举动,连忙拿着奏章劝阻道:“秦兄还是想想别的办法,以王本固的顽固不化,去南京申辩也是徒劳,倒不如尽快找找张家兄弟……这封奏章总是要发往朝廷的,黄老先生也不敢压下太久……”

话还没说完,秦林接过奏章就刷刷几下给撕了个粉碎:“没必要,我走趟南京就行了。”

王士骐立马吓得半死,看着纸片飘飞的奏章欲哭无泪啊。

奏章扣下几天问题不算大,通政司可以说半道上山洪暴发阻路,可以说驿马跑肚拉稀,总之原因可以是方方面面的,总可以搪塞;但奏章被毁掉,就完全不同了,这可是革职查办,最轻也是弹劾罢官的结局。

秦林岂不是坑陷了黄敬斋?

王士骐快要疯了,心说刚才还说这秦某人狡猾,没想到他真是个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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