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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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来我这儿,若是家里也找不到的话,那他大概只会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卢静竹眼睛一亮。
“他啊——晚上都会跑去台中港路那一带飙车。不过那里很偏僻危险,你女孩子可别去。”
飙车?卢静竹吃惊地睁大眼睛,在她的世界中,很少听到这两个字,现在他们才国二,他就已经会骑机车在路上狂飙?她静了一下。“我知这了,谢谢您,我会再去他家看看。”她乖巧的向阿发行个礼,便转过身了。
看到那苗条优雅的身影时,阿发无来由有种莫名的感觉。
“呃!等等!妹妹!”
卢静竹手牵着脚蹬车转过头。“是?”
该死!他要说什么?看到那美丽如天使般甜美的娇靥,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你……呃!若有见到阿风那小子,叫他赶快去学校读书,若是真的……读不不下去的话,就叫他回车厂……与其在外面闲晃鬼混,学点正经事做总是比较好的。”
少女对他露出甜笑。“我知道了,看到他我一定会转达的。”
阿发目送她离去的身影,“死小子,你艳福不浅喔……”对自己年轻已逝的事实叹口气后,便低身继续做着工作。
玻璃碎裂声从罗家那间位在二楼的小公寓传了出来。
“干你爸的,有种你就不要吃我的、穿我的、拿我的!”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宁静的巷弄,让往来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伐,抬头往上看——出了什么事?
“好小子!你等着,我找人来修理你,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接下来又是一堆玻璃瓶摔碎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迷你裙,脸上像是涂了五彩的三十几岁的女人冲了出米,正愣立在公寓门口的卢静竹被撞了个满怀。
“要死了!你挡什么路?”女人不仅不道歉,在狠狠瞪了卢静竹一眼后,扭头就走,步伐歪歪跌跌的。
好痛!她的手臂隐隐发麻,这力道可不轻,卢静竹蹙起眉头,这女人真是蛮横的可以了,不过她也无力计较,从空气中残留的廉价香水和酒味,证明了那女人已醉得神智不清,难以正常对待。
虽然被撞得很痛,可在看到公寓大门未关,也暗自庆幸,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烦恼该如何叫人开门的问题。
不过这只是第一道门,还有第二道呢?
拾阶而上,来到了二楼,虽然其中一边门号不清,可另一侧却清楚的说明,她要找的正是这一边……不清楚的。
她连吸了好几口气,才按下电铃。
静——
不死心地又按了几下,但电铃是坏的,无法发出声音。
她咬住下唇,正在想要不要开口喊出他的名时,里面的木门霍地开了,两张错愕的脸隔着铁门面面相觎。
罗璇风眨了下眼,不敢置信地瞪着在门另一头的少女,又眨了好几次,方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怎么……怎么会是卢静竹?她来他家?
卢静竹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没有穿制服的他,头发凌乱,脸上有初冒的小胡渣,面颊上一道明显的血痕,使他那如鹰隼般的眼神更加锐利、凶猛,令她不禁胆怯起来。“罗璇风……”
“……有什么事吗?”他故做冷漠地说道,看到她眼中明显的惧怕,天!他真的有那么恐怖,令人畏惧吗?他心痛地想。
她连吞了好几口口水。“我……不!是你……你……为什么都不来学校了?”她不会拐弯抹角,何况她现在已被吓得只记得这个。
嘎?没想到她竟是问这个?
“我去不去跟你有什么关系?”他充满防备地盯着她。
“当然有关系!”她抓住铁门上的栏杆。“——你是因为……因为我的橡皮擦……所以,所以……”她已急得快哭出来了。
原来如此,他已经明白她会来这儿的原因,她是觉得对他……有内疚?她也未免太善良了,难道她不知道,这件事错的人是他吗?
不知怎地,他突然厌憎起她那份不解世事的纯真,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会那样的不公平,把所有的污秽都给了他?
他别过脸,多看一眼那张纯净姣美的脸庞,都会令他心都揪得死紧。
“……你想太多了,我本来就没打算再去学校了……自从上完那堂该死的理化课,我就决定了。”
她望着他。“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惜吗?学校可以教我们很多、很多的东西……”
他冷笑。“教我们随便侮辱人?教我们自以为是?”
“当然——不只这样。”说到最后都有些心虚,那些老师和同学是怎样待他的,她可是看的很清楚,不禁令她沮丧地垂下头。他将铁门推开,她赶紧退后一步,看到他拿着一只畚箕,上面全都是玻璃酒瓶的碎片。
她若有所悟,方才听到玻璃破碎的吵闹声,就是由他家发出来的,是谁在跟他吵呢?那女人是他的……
他掀开放在门旁的垃圾筒,见他就要这样倒下去,她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要不要先用什么报纸或其他东西把它包起来,那碎片很容易割伤人。”
他愣了一下,而她也很惊讶自己居然敢当由这样指正他,她不禁掩住嘴,出人意料,他并没有发火,只是默默放下所有的东西,走进屋子当他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叠旧报纸,闷声不吭的将那些碎玻璃包住。
他……听她的建议了,令她有点不敢置信,也发现他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的“恐怖”和难以亲近。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上学的事……”她轻声问道。
他抬起头,黑眸定定注视了她一会儿,随即别开,沉默地摇摇头。
她咬住下唇,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楼下的铁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高分贝的尖锐女声传上来。“你过来帮我教训那死小子,房子是我的,他居然不准我在里面喝酒,这还有天理吗?”
一听到那声音,罗璇风的脸色大变,他伸手将卢静竹拉进屋内,飞快将所有的门关上、锁住,甚至还将旁边的鞋柜拉到门边挡住。
“别问!快跟我来!”随手从电视上抄起两串钥匙,拉着卢静竹往他房间跑去。
卢静竹完全呆住了,只能任他摆布,看他像防什么似地将房门关上,甚至用衣柜堵住……她只知道此刻情况危急,可——是为了什么呢?
此时客厅已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显然来人已经将门打开,正用力推着鞋柜。
“死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让老娘进去,看我进去后,不把你打死才怪!
老娘?是他母亲吗?她吞下满口的疑问,惊惶地看着他。
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布袋背在背上,推开玻璃窗,然后转过头。“快来!”她睁大眼睛,他打算跳窗逃逸吗?这里是三楼耶!她摇摇头。“我不要!”“不会有事的!”他一说完,人已站在窗外,他……没掉下去?
她吞口口水,慢慢走到窗边,探头一看,差点失声尖叫,他脚就只有站在一排突出约十五公分左右的突壁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不要!我不敢。”她急得快哭出来。
“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相信我!”他急切地说道。
门外传来轰然巨响,显然鞋柜已被推倒了,她回头看了一下,整个房门也已被堵住,想要从原路出去,面对不知名的人士,难保不会遇到更坏的事。
顾不得了,一咬牙,把书包移到身后,小心压着裙摆,把腿跨过窗校,一瞬间,她人已经站在房子的外面——在三楼的高度。
“跟着我走!”说完,他像螃蟹一般,敏捷地朝旁移过去,可他动了,她却动也不动。
“走呀!”
“不行!”她苦着脸,她的手无法放开窗台,此时房门传来了砰砰的声音。
有人正大力敲着门。
“小子!你别以为关在里面,我就奈何不了你,我会把这门给拆了,看你往哪儿逃?
“快……来!跟着我做。这里我已经爬过好几百次,不会有事的。”
她闭了闭眼,反正人都已站在外面,不是待在里面去面对那失控的人和未知情况,要不就是往下掉,摔的惨兮兮……大有赔掉一条小命之虞,那——就跟他走一遭又何妨?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依着他的指示,一步步往旁边移去。
她全身都在发抖,脚随时都会软下去,她拼命鼓着勇气,专心一意顺着他所走过的路,攀着他上过的踪迹,亦步亦趋跟着。
好女孩,他忍不住在心中对她赞叹道,不过现在无法多想,因为有她,所以得更谨慎和小心,慢慢指引她来到钢做的楼梯攀爬而下,到二楼的棚架,他率先跳了下去,然后人落在堆了一包包像小山般的垃圾子母车上。
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也得要跳进垃圾堆中。
“下来!快!”
“你这死小子跑去哪儿?”那高分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她一咬牙,闭着眼睛跳下去,酸臭立刻扑鼻而来,令她的胃一阵翻搅,接下来,几乎是被人连拉带扯的从垃圾车翻下来,然后就是——跑!她知道自己该就此与他分道扬镳,可历经了从三楼爬到一楼且掉进垃圾堆的经验,已震得她脑袋一片空白,这时他房间的窗口探出了红色身影。“死小子!你有种就别跑!”尖声喝骂如影随形跟了过来。
她转过头看,见到方才撞到她的红衣女子及身后一个看起来粗壮凶狠的男子时,她吓坏了,难以思考,飞快戴上那厚重的安全帽,坐在机车后面,抓住他腰间的衣服,在一阵怒吼后,机车如闪电般奔驰而出。
弯出了小巷子,即驶上大马路。他骑得很快,熟练穿梭在车阵中,令她的手不得不牢牢地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的背上,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此时天色已暗,眼前的光影如光电般的闪过,快的来不及捕捉。
对他而言,这就像是美梦成真一样,自己最心仪的少女就坐在他的身后,手紧紧抓住他,稍一退后,就可以感受到那温热柔润的身躯,令他心荡神摇,明知这样做很卑鄙,可他不自觉加着油门,只求她能更偎近他……
对她而言,这就像是噩梦的一景,整个人尚未从一切恢复过来。
慢慢的,她回神了,开始意识到现况,鼻子飘进一股混着发油和机油的气味,有点腻,但不致让人反胃——这是他的味道,然后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和同龄男生靠的那么近,天呀!她不禁慌了起来。
“你停车,我要下来!”她在他耳边大吼道。
可他恍若未闻,不停的往前飙、往前飞驰,直到远离一切……
车速慢下来,一停好,她立刻跳下车,把安全帽摘下来,先是看了一下四周,两旁都是荒凉的树林,万家灯火已离了他们好远,心中无法不恐惧,眼神露出指责望着他。“你把我带到哪儿了?我要回家!”
他把车停好,慢慢转过身,如隼般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着她,令她全身轻颤,分不出是恐惧还是……什么?
“家?回家做什么……你不该来找我的,我是个危险人物。”他轻轻地说道。
她咬住了唇,泪珠忍不住在眼眶打转,她只是单纯想叫他回学校上课,怎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又是爬墙,差点没摔死,然后又是飙车的,从小到大,何曾经历过这样惊险的事?
看到她泪水无声滑落在脸颊时,他整个人像被雷劈到,心如刀割,他情愿被人打的遍体鳞伤,也不愿意看到她哭。
“你……”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恨过自己,为什么他的存在,他的所做所为,总是会计人感到无尽的厌恶或排斥?为什么呢?尤其是她……他不想要她讨厌他呀!他转过身,望向无止尽的黑暗,那份深沉的痛苦无人能解呀!蓦地,他放声大喊:“啊——”
那充满了挫败、自我厌恶、痛苦,如受伤动物发出的怒吼,令她吓得止住哭泣,愣愣看着他。
从背影看起来,他就像头离群索居而且受了伤的狼,孤独又无奈,让她看了好不忍心,她一边抽噎,一边慢慢走到他身后,犹疑地伸手碰了他一下,他反应却是倏地跳开,像被火灼到一般,看进他的黑眸,差点被其中强烈的绝望和自我厌恶给骇到。
“我……”她咬了咬下唇。“你别这样叫,吓坏我了。”说罢,眼泪又扑籁籁地流下来。
“你……要我怎样?我怎么做都不是!”他绝望地问道。
她吸吸鼻子,速吸了好几口气,用手背抹去颊上的泪,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本想开口叫他送她问家的,可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痛苦,她无法弃他不管。
“我不哭,所以你也心要再叫了。”她轻声说道。
看到她那如秋水般的黑瞳所露出的恳求和真诚,原本狂戾痛苦的心,奇异的变柔了,像过了一辈子,他点点头,令她的心安了下来,就在这时他的肚子突然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