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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喜耕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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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平时裴玉话语不多,这家中多数是叶氏在做主,但是他若出来吼上那么一两嗓子还是挺管用的。

胖墩墩的裴逸清当即双腿抖了抖,赶紧慌慌张张地从书包中掏出那本书递给了裴子墨,随后又白着脸威胁道:“可不许给我看坏了,更不能沾上那山坡上的绿草和稀泥,否则我让你赔给我。”

裴子墨眼中光芒一闪,赶忙伸出双手。

但是在接书前,他却先是将双手在自己的衣裤上抹了抹,这才欣喜若狂,又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本《九州杂谈》。

他如获至宝一般将书捧在了怀里,脸上分明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那裴玉又瞪了裴逸清一眼,沉声道:“以后墨儿要看什么书,你只管借他看,不许再藏着掖着了,虽然你这年纪没比他大上几岁,但你终究是叔,要长他一辈,要有个当叔的样子知道吗?”

“知道了,爹。”裴逸清有些不甘心,将裴玉瞪他那一眼,又瞪给了裴子墨。

裴子墨哪还顾得这些,已是小心地将书装在怀中,满心喜悦地牵着耕牛出去了。

裴家只有一头耕牛,多数时候都是裴子墨在照管。他不但白天出去放牛,晚上回来时还要割回两捆青草,以供耕牛晚上食用。就连那牛指甲长长了,他都亲自用据给修剪了,照顾得极为细心周到。所以那牛虽然不胖,但却健壮有力,毛管通亮,耕起田来也是极有力气。

在裴家,这耕牛也算是比较值钱的物件之一了,所以裴子墨一直照顾得很小心,也很经心。

裴逸清和裴子墨都出了家门,裴玉也提着水桶转身又去了后院。

肖氏则从屋内抱出一堆脏衣服丢在了木盆中,对着裴子慧说道:“子慧啊,你这一躺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中都是我们芙儿和蓉儿在洗衣服,那蓉儿的手都洗得脱皮了,今儿起这衣服就由你来洗吧。”

“知道了,大伯母。”裴子慧毫无异议乖巧地点了点头。

肖氏这才到栅栏边拾起锄头扛在肩膀上,又仰头瞥了一眼牵着耕牛已经走远的裴子墨,冷哼道:“要我说啊,百无一用是书生。就算是能考上秀才,但那离当官还远着呢!而且只有一等秀才才能有朝廷发放的钱粮,否则考不上举人受人白眼,又没有别的谋生办法,进退两难,左右尴尬。”她顿了顿,歪头瞟了裴逸之一眼,旋即道:“就像他二叔,考上秀才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在家乖乖务农。所以我看哪,你们还是打消了让子墨读书的想法吧。”

裴逸之尴尬一笑,道:“没想让他读书,孩子喜欢,他自己读着玩呢!”

“他二叔,你可别拿你大嫂当傻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肖氏肩上的锄头突然甩了下来,杵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二叔,今儿我可是把丑话先说到前头,咱爹娘要供四弟读书,我没啥说的。就算想说啥,我这当大儿媳妇的也做不了咱爹娘的主,但是若子墨也想读书,那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了。”

“大嫂,没,没有……”段氏怕她的大嗓门将裴玉和叶氏引出来,赶紧上前解释。

肖氏却一摆手,拦住段氏的话继续道:“他二叔,他二婶,你们听我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我和你大哥三个孩子,我们屋里一共五口人,而你们屋里呢,本来自己家就五口了,还收养了楚牧那小子,过两个月弟妹又生了,这整整七口人,论吃饭也比我们屋多两口吧?”她想了想,继续道:“再有就是我们家一个男娃,娶媳妇只花一份钱,你们家算上楚牧三个男娃,还不算弟妹肚子里的,你们自个儿算算,是你们屋里亏,还是我们屋里亏?”

“我们屋里张嘴吃饭的人是多了点儿。”裴逸之笑了笑,谦和地说道:“大嫂,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收养楚牧有看法,但是那孩子确实可怜,而且他爹也确将他托付给我,我不能不管啊!”

“你想管那你去管好了,何必又拖累上我们?”肖氏不依不饶道:“我们屋已经够吃亏的了,不说别的,就说干活吧,我和你大哥四只手干活,可你们两口子可只有三只手啊!”

听到这里,段氏的脸“刷”一下就白了,说话也没有了刚才的友善,疾言厉色道:“大嫂,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家老二是少了一条胳膊,可有别人笑话的,却没有你这亲大嫂笑话的,何况我们可是一样活也没少比你们干。若是你们真觉得吃亏,那不如这就去找爹娘,咱们分家吧!”

“香瑶!”裴逸之沉沉唤了她一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分不分家那是后话,就算你们想分,还得爹娘同意才行。”肖氏继续道:“眼下我要说的就是若你们子墨想读书,我绝对不会同意,命里八斗;求不得一升,何况咱老裴家的祖坟冒清气了吗?”

“行了,快下田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裴逸安见肖氏越说越过份,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在一旁赶紧催促着。

肖氏将锄头再次扛到肩上,在鼻子里哼一声,又道:“反正我把话都说清楚了,二叔你们两口子看着办。走!锄地去。”

裴逸安和肖氏在前头走了。

段氏被她气得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握成拳头,不时地抖着,似乎连迈出一步都很艰难。

裴逸之叹了口气,劝道:“香瑶,你知道大嫂她那个性子,咱们暂且先忍一忍……”

段氏艰难地点了点头,随裴逸之出了大门。

而一直躲在一旁偷听的裴子慧,看着母亲走得老远,却依旧紧紧握着的拳头,心里真如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般难受,双手不由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第006节:洗衣

过了好半晌,裴子慧才从刚才的气愤中缓过神来。

拖起装满了脏衣服的木盆,向村前的小河边走去。

走到河边时,已经有几个婆娘和姑娘蹲在那里洗衣服。她也不犹豫,就近找了块石板,先将衣服泡在河岸边过水冲洗,待灰尘冲得差不多了,再将衣服拖到石板上,用棒槌敲打起来。

“哟!子慧来洗衣服了,你的伤没事了吧?”不远处狗蛋娘端着一木盆衣服,走了过来。

“没事了刘婶子,我的伤都好了。”裴子慧也热情地和她着招呼。

那刘婶子三十岁左右,身量不高,面相却长得一团和气。而且遇人热情,见面就打招呼,和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熟识。到了农闲时,还常常东村西村的说媒,倒是个极热心的人。

她在裴子慧旁边蹲了下来,并且一一将衣服从木盆里拿出来泡进河水里,叹了一声道:“这么小就知道给家里人洗衣服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不懂事能行吗?家里那么多人,不干活儿没饭吃。”另外一个妇人走过来接了话,裴子慧抬头一看是前院的杨二娘,于是笑着叫了一声:“二娘!”

杨二娘笑着答应,也蹲下来开始洗衣服。

一个村里住着的人,就算不是十分熟识,但是谁家什么情况,大家也都是知道一二的。就像这裴家祖孙三代挤在一起,人口较多,是全村人都知道的。

而且这村口洗衣服的小河边,几乎就是全村妇人八卦的集结地,大家凑到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几乎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所以不但谁家什么情况都一清二楚,就连那竭力隐瞒的事情都像长了翅膀一样,以飞快的速度在全村迅速传开。

敲敲打打中,裴子慧已经洗好了两件衣服,由于她才七岁,又因为从小母乳不够吃,加之常年的营养不良,所以不但人长得小,就连手也小。但是洗衣服倒是没有问题,就算不会古代这种洗衣服的方法,但是学着旁边人的样子也都学会了。只是洗完衣服如何将这衣服拧干,倒是极费力气的活。所以这拧衣服的活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那刘婶子见她拧得吃力,跨过两步走到她身边,抓过衣服帮她拧了起来,一边拧还一边对旁边的杨二娘说:“子慧这孩子长得真俊,真是便宜了那葛二赖子了,若不是她的亲事订出去了,我就找那段香瑶给我家狗蛋说亲去。”

在这个村里,毕竟有学问的人极少。所以很难有像裴家那么好听的名字,多数都是一些狗蛋,铁蛋,二柱子之类的名字。

不过裴子慧听刘婶子这样说,倒是起了几分疑心,忙问道:“刘婶子,你说啥?”

这时刘婶子已经帮她把那两件衣服拧完了,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敲打衣服。

却听旁边的杨二娘对刘婶子道:“他刘婶子,你听说了吗?”

“啥?”刘婶子头也不抬。

“昨儿傻根家闹大笑话了。”杨二娘掩不住满嘴的笑意。

刘婶子继续砸着衣服,说道:“咋地?昨儿傻根不是娶媳妇吗?咱村里的人还都去喝喜酒了呢!”她停了停,扯起衣服在水中浣了浣,继续道:“说起来那傻根娘真是不容易,孤儿寡母地将傻根拉扯大,这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吧,还是和傻根一样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她叹了叹,又道:“不过那姑娘若不是和傻根一样,人家也不会许给他们家就是了。”

她说完,却见那杨二娘继续掩嘴笑个不停。

“你到是笑个啥?”刘婶子愣愣地看她两眼。

杨二娘这才道:“昨儿傻根娶媳妇办得倒是挺顺利。全村男女老少去了不少,就是那子慧的爷爷给记地礼单,只是到了晚上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喽。”

刘婶子一笑,道:“晚上能咋地,娶了媳妇就入洞房呗。”

“可不是得入洞房。”那杨二娘也没有避讳身边还有一个七岁的女娃,继续说道:“到了晚上,傻根娘可就担心了,她担心自己那傻儿子不会洞房啊,于是就惦记了半夜也没睡着觉。一直到后半夜,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就起身到儿子新房那屋瞧了一瞧,结果这一瞧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刘婶子停止了敲打衣服的动作,抬头专注地看着杨二娘,显然是来了兴趣。

杨二娘一摊手,愣愣地说道:“新婚小两口居然不在屋内。”

“不在屋内?那去哪了?”这下刘婶子的兴趣更浓了,干脆将棒槌往石板上一放,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仔细听那杨二娘说起来。

杨二娘继续神秘地说道:“是啊,这新成亲的公母俩能去哪呢?这可急坏了傻根娘,不过她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摸黑找到了兰村正家。”

在那时,村长又称村正。

“后来呢?”刘婶子又缓缓摸起棒槌,但两眼却一直盯着杨二娘没移开。

“然后兰村正就唤了左邻右舍,大家一起帮着找啊。”杨二娘吞了下口水,继续绘声绘色道:“大家左喊右叫找了半个时辰,这才在傻根自家的大麦柴垛旁找到了他们。兰村正上前一看,可把他气得直翻白眼,这傻根正将新媳妇搂得死紧,两人在柴垛旁打滚呢!”

刘婶子一脸不解,干笑了两声,道:“这两孩子真是的,好好的新房不睡,跑柴垛干嘛去?可不是要把兰村正气坏了。”

杨二娘撇撇嘴,继续道:“让他生气的还在后头呢!”

“还有啥?”刘婶子赶紧追问。

杨二娘“扑哧”一声笑出声音,大大咧咧地说道:“兰村正上前就对着傻根的屁、股踹了一脚,狠狠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好好的新房不呆,大半夜的跑这来干啥?”

“就是呢,大半夜跑那去干啥?”刘婶子用左手背砸了砸右手心,表示同意兰村正的话。

杨二娘却极为神秘:“你猜傻根怎么说?”

“怎么说?”

那杨二娘已经难掩笑意:“傻根抬头对兰村正憨憨一笑,说了句,村正,你干这事儿时不是也在这种地方吗?”

刘婶子“哧”的一声,大笑出声,两人便笑开了锅。

之后东一句西一句的继续延着这个话题向下延伸,完全将身边的裴子慧忽略掉了。一直到她们将衣服洗完,端着木盆走在回村的路上,依旧在喋喋不休。

而裴子慧想问的那句话,也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

由于刘婶子说的那句话,她没有完全听清楚,只隐隐约约听见她提了一个名字,好像叫什么葛二赖子。所以其它事情自然也就没搞清楚,只好带着问号继续洗衣服。

但是想着想着,她却又将思绪转移到了今天早晨肖氏说的那番话上。

管他葛二赖子是谁,还是眼下的事情最重要。

一时之间心中千头万绪,更是复杂起来。

好半晌,她终于将这一木盆衣服洗完,又用河水净了净手,最后又干脆利用十指,照着还算清澈的河水笼了笼头发,这才端起木盆欲回村中。

却在抬头间无意发现,对面放牛的人正是大哥裴子墨。

于是她端着木盆,越过小桥,走到离裴子墨不远的地方唤了一声:“大哥!”

正在看书的裴子墨猛地抬头,随即一笑道:“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在河对面洗衣服,见你在这儿就过来了。”裴子慧笑着说道。

裴子墨起身将她手中的木盆接过来,放到一侧。又看了看盆中的衣服,双眼闪闪发亮道:“妹妹可真能干,洗了这么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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