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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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本能地想起自己脖颈处的淤青,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难道是他?
“叔,你下来!”她仰头朝丐叔喊道。
丐叔直摇头。
“有正经事,你只要看一眼就行,就一眼!”
丐叔仍是摇头。
“你不下来,我就把尸首给你扛上去了!”今夏弯下腰,当真准备去搬尸首。
“好好好……我下来,就看一眼啊!”
丐叔憋住气跃下来,今夏指着翟兰叶脖颈处的伤给他看,他还真就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跃回山坳之上。
“你……”看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今夏只得喊过去,“你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不就是金刚缠丝手嘛,跟你脖子上一样,你的命比她大。”丐叔喊回来。
真的是阿锐!
可他为何要杀翟兰叶?
杀了翟兰叶之后,为何还要把她放入“爱别离”中?
阿锐和“爱别离”究竟有何关系?
这些谜团纷沓而来,今夏立在原地,望着脚下的尸首,一时找不出头绪。
☆、第六十六章
因为丐叔觉得今夏身上所沾染的腐尸味道;实在是爷能忍而叔不能忍,所以两人是一前一后回到沈夫人的木屋。
“得赶紧让那孩子从头到脚洗干净,要不然晚上蒸的咸肉你肯定吃不下去。”丐叔朝沈夫人道,“桃花林边上山坳里头;有好几具尸首,都烂得不成样子。这孩子脚底下也没个准;居然就摔下去了;身上那个味儿……我知道你爱干净;让她在院子外头站着呢。”
陆绎闻声,自窗口望出去,隐约可见今夏立在院外正拿着竹枝逗蛇玩;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能想到她面上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让她进来吧;自己打水洗干净,把衣裳也都洗了,我找身衣裳让她换上。”沈夫人打量着丐叔那身褴褛衣衫,好笑道,“陆大哥,你居然也有嫌弃别人的时候,稀奇事儿。”
“其实我也特别爱干净,我每天都给自己干搓一遍。”丐叔嘿嘿陪笑道,转头把今夏唤进来。
沈夫人返身回屋,从自己的旧衣箱里翻捡出一套丁香色的衣裙,这衣裳是她年轻时侯的,在箱底放了好多年,倒未想到竟还能再用上。她的手指轻轻摩挲过衣料,回想起苍茫往事,一时有些怔忪,半晌方回过神来,起身将衣裳送去给今夏。
虽然有屏风遮挡着,但听见门响,刚除下衣裳的今夏还是吃了一惊,迅速跳入大木桶内,喝道:“谁啊?”
“是我。”
听到是沈夫人的声音,她方松了口气。勘察尸首过后,她已经能初步判断出此事与沈夫人无关。被丢弃尸首的位置在桃花林边缘山坳处,周遭人迹罕见,显然抛尸之人就是看中此处僻静,且有蛇出没。不出几日,蛇会将尸首啃食干净,除了翟兰叶之外的其他几具尸首已辨不出身份。
如此销尸灭迹,倒是方便,只是抛尸人未料到赤蟒竟然是有主的蛇,将蛛丝马迹带到温泉边。她与陆绎又正好来到此地疗伤,循迹找到了尸首。这一切,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
沈夫人拿着衣裳转过屏风来,交代道:“待会儿记得把衣裳洗了。”
今夏趴在木桶沿上,眼睛望着她手中丁香色的衣裙,喜道:“这是给我换的?”
“借你的,你可得仔细着穿!”沈夫人道。
“那是自然,我一定当心。”今夏笑眯眯地点头道,“这裙子看着就让人喜欢。姨,你可真好,简直就是我亲姨!”
沈夫人把衣裙放到旁边的凳子上,皱眉道:“又是叔、又是姨,哪个真跟你有亲?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能矜持点。”
“行,听您的,那我矜持点。”今夏从谏如流,眼睛瞥到沈夫人手里还握着两个鸡卵,奇道,“……这个,姨,您打算给我吃的?”
“给你洗头发的,一个姑娘家,头发很要紧,要好好养护才行。”沈夫人懒得纠正她,把鸡卵交到她手上,不满地盯着她的头发,“瞧瞧你这头发,都快晒枯了。”
“用鸡卵洗头……”今夏连连摇头,“这么败家的事情,我娘要知道,肯定得打死我。您还是还是留着吃吧。”
“别啰嗦,赶紧洗了。”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这个太糟蹋东西……”今夏象捧宝贝一样捧着鸡蛋。
沈夫人也不和她废话,干脆利落地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兜头朝她浇下去,趁着今夏还没回过神来,自她手中取过鸡蛋,在木桶沿一敲……
湿滑的蛋清包裹着发丝,柔软的双手轻轻揉捏着,今夏舒服得几乎快闭上眼睛。
替她揉捏了几下,沈夫人便收了手,让她自己照样子按摩头发。
“怪不得您的头发又黑又亮,看着跟缎子似的。”今夏边按边道,“我都舍不得洗掉。”
掬水将手洗净,沈夫人看向她,淡淡问道:“你真是个丫鬟?难道没替家里夫人、小姐洗过头发?”
“……我,我没伺候过夫人小姐,我只负责伺候我们家少爷就行。少爷他……他不爱洗头。”今夏想了想道。
沈夫人也不驳斥她,在她脱下来的衣裳中,轻轻拎出一块制牌,问道:“你怎么会有六扇门的制牌?”
“……”今夏张口结舌,片刻之后才解释道,“这事说来话长,是这样,我有个恩人是六扇门的捕头,他对我有再生之恩……”
“编,接着编!”沈夫人点头道。
今夏艰难继续道:“……为了感念他的恩德,所以我请人打造了这面六扇门的制牌,随身携带,让自己时刻不忘恩公的大恩大德。”
沈夫人赞许地点头:“接着往下编。”
“其实这面制牌是假的,您看做工粗糙得很,含铜量都很低。”今夏诚恳道,六扇门经费有限,能抠门的地方绝不放过。
沈夫人慢悠悠地拎起另一块牌子:“这块可比六扇门的有分量多了,沉甸甸的。”
她手中所拿的,正是陆绎锦衣卫的制牌——今夏一看,恨不得把脑袋直接栽进水里头。
“你是不是还有个恩公是锦衣卫?”她慢条斯理地问。
今夏愁眉苦脸地将她望着,使劲地咬着嘴唇,半晌才顽强答道:“是啊,姨,你真聪明,一猜就猜对了!”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
眼看着今夏忐忑不安的模样,沈夫人才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道:“你先洗着吧,我找你叔说会儿话去。”
“……姨!”
沈夫人行至屏风处,不忘转头叮嘱道:“待会冲头发记得用温水,别烫出一脑袋的蛋花花来。”
“哦……”
今夏应了,想着不知道丐叔会如何应对,心里愈发没底,胡乱把头发冲了冲,又快手快脚地把身上洗干净,擦干了去穿衣裳。
外头静悄悄的,并未听见什么争执声。
她挽着半湿的头发,放轻脚步在木廊上走过去,先去了陆绎所在的屋子。站在屋子外头听了片刻,里头静悄悄的,听不出有什么异样,她试着探头进去……
陆绎靠在竹榻上,歪着头也正看她。
“鬼鬼祟祟的,作什么?”他不满道。
见屋内只有他一个人,今夏这才蹑手蹑脚地进来,溜到他旁边:“哥哥,沈夫人来过么?”
陆绎摇摇头,目光打量着她。
“没来?”今夏怔了怔,赶紧向他飞快道,“出事了,我洗澡的时候,沈夫人居然发现制牌,不光是你的,还有我的。我虽然撒了个谎,但估摸着她压根就不相信。所以,在她发难之前,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这衣裳是沈夫人的?”陆绎似乎完全没听见她的话。
今夏点头,复道:“咱们得赶紧走!你走得动吧?”
陆绎仍旧没听见她的话,靠着竹榻,接着问道:“你平日里怎得不穿这样的衣裙?”
“这衣衫虽是好些年前,可你看这料子,肯定很贵,我娘哪里舍得给我买。再说,我整日在外头野,买这么贵的衣裳,脏了破了岂不心疼。”今夏解释着,不由低头爱惜地抚摸下衣裙,“回头还得洗干净了给沈夫人送回来……这衣裳该是十多年前的吧,这样的衣料和款式,沈夫人肯定是大家闺秀。”
他微微笑道:“你穿着,倒也有几分姑娘家样子了。”
“我本来就是姑娘家。”今夏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下不是讨论衣裳的时候,“我说,沈夫人已经发现咱们是官家人,咱们得赶紧走呀,哥哥!”
“不急,就算发现了,她衣裳尚能借给你穿,心里能有多恼?”
陆绎不急不慢道。
今夏呆怔了片刻,想想觉得有道理:“她说找我叔去,会不会先拿他开刀?”
正说着,丐叔就从门口踱了进来,一身崭新的行头,头戴浩然巾,身着玉色十二幅深衣,脚踏云头鞋,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也洗得甚是干净,看上去几乎算得上“清秀”二字。
“叔?”今夏诧异地问了声,疑心此人会不会是丐叔双胞兄弟。
“亲侄女,我这回被你害惨了!”丐叔一开口就是抱怨,“你怎么没把制牌收好?”
“我收好了!谁想得到她会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今夏理直气壮道,“这是不能怪我……她把你怎么了?”
丐叔没好气地瞥她一眼,摊摊手:“看我这样子还看不出来么?”
今夏还真看不出来,转头与陆绎交换下眼神,陆绎摇头,他也看不出什么来。
打量良久,今夏灵光一闪,顿悟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童男身被破了?”
话音刚落,丐叔一脸愕然,紧接着她的后脑勺就被陆绎摁了下——“你是个姑娘家,不许说这种话!”陆绎教训道。
“知道了,哥哥……”今夏把头抬起来,试探地问他,“那我该怎么问?洞房?”
陆绎思量片刻,点头道:“这样可以。”
于是,今夏乐不可支地看向丐叔:“叔,你洞房了?”
“你大爷的!”丐叔忍无可忍,上前作势欲打她,“有大白天洞房的吗?再说,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够洞房的吗?!”
今夏笑得整个人差点从竹榻上滑下去,陆绎把她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偶写的时候就已经笑抽了,你们现在和偶一样吧,哈哈哈哈!
☆、第六十七章
自然是不能当真打她;丐叔咬牙切齿道:“笑;你接着笑,信不信我把昨夜的事仔仔细细说一遍?”
今夏忙忍住笑;急道:“你答应过的,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所以;你这小兔崽子别逼我,惹急我,什么都给你抖搂出来。”丐叔故作凶狠道。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冷不丁;陆绎问了一句,声音就在今夏耳畔。
今夏慌里慌张地跳起来;挠挠耳根;讪笑道:“没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对了,有件要紧事,我找到翟兰叶的尸首了,就在桃花林边上,再晚一步就让蛇给啃干净了。”她收敛笑意,换上一脸正色。
“怎么死的?”他问。
“尸首上有‘爱别离’造成的伤口,但出血量少,并非致命伤。她的喉骨事先就被人捏碎,脖颈上的乌青……”今夏扬起自己的下巴,“和我脖颈上的一样。”
丐叔插口道:“出手位置和手法,都是一模一样,金刚缠丝手,你想必听说过。”
陆绎拖了今夏坐下,偏头仔细端详她脖颈上的青紫,皱眉道:“我听说过,但身旁没有练这功夫的人……是谁伤的你?”后一句话是问得今夏。
“阿锐。”今夏答道,“……送翟兰叶去苏州的人,也是他!”
丐叔啧啧道:“他对丫头动手那天,我在旁看着,那小子功夫不错,可着整个扬州城也找不出三、四个来。”
“他腰上总别着一把短刀,莫非是为了掩饰他的真正来历?”今夏费解道,“这功夫什么来历?”
“出自大内。”陆绎淡淡道。
今夏楞了楞,看向他:“……莫非,他是被安插在乌安帮的耳目?”
陆绎瞥她一眼:“你疑心,他与我是同谋?”
“不是,当然不是!”今夏连忙解释,“锦衣卫耳目众多,你也不可能个个都认得,也许他是别人的棋子呢。他若当真来自大内,‘爱别离’又是出自大内的刑具,那也就说得通了……”
将此事与之前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她愈发觉得有关联:第一次看见“爱别离”是别过上官曦和阿锐之后,在七分阁与谢霄吃酒时看见的;第二次就是桃花林,卖鱼的小哥也许是阿锐派来的,或者根本就是他装扮的……
“桃花林里的‘爱别离’,也许就是他放进去的。”她若有所思道。
陆绎却摇了摇头:“桃花林的那次,不是他。”
“那会是谁?”今夏顿了下,紧接着诧异问:“……你怎得知道不是他?”
陆绎神色淡淡的,就是不回答。
“哥哥,别卖关子了,你就说吧。”今夏急道。
丐叔在旁幸灾乐祸:“忍着,千万别说!就让她干着急。”
“叔,你到底哪头的?”今夏不满道。
“反正不是你这头的。”
丐叔得意地晃着脑袋踱出门去。
”嗤……”今夏瞪了眼他的背影,复转过头,看着陆绎,焦切问道:“到底是谁?”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