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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烟华(上)-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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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狻猊的言灵,击破她的,以区区简单三字:
  “我介意。”又补上:“越快越好,我等不及了。”也是以言灵加沉笑声道出。
  她气的颤抖,险些原形毕露,就要在大殿里发飙抖出她的来意和阴谋,但狻猊总是快她一步。
  “小乖,你也跟我一样迫不及待,是吧?”
  下流!又用言灵!
  “我没有那么急。我都等十年,再等十年没关系。”她咬牙回他,晕眩地对抗他强大术力。
  “这怎行?我负你十年,现在,我连十日都无法再等。”他则是眸中含笑,她倔强不服输的表情,逗乐了他。
  “别说什么负不负……我们分离十年,很多事,已经不是当年你我稔知的那些,我们应该……先好好重新认识彼此……”延维只想拖延再拖延,拖到她整完狻猊,把他的尊严践踏在丝履鞋底多踩两下,她就要爽快走人,才不陪他玩啥你嫁我娶的戏码!
  “那可以慢慢来,咱俩有一辈子时间重新认识彼此,小乖。”他声音轻软,诱哄可爱娃儿一般,唇又徘徊在她耳边,哺喂着炙烫气息及酥麻嗓儿。
  延维理智断线了,额际那条隐隐颤动的青筋,在抽搐无数回之后,一整个偾突而出!
  “谁跟你有一辈子的时间?!你这种滥情畜生,免费打包送我我还嫌你太脏太娘太浑身女人胭脂臭!”她使劲推开他,痛快骂完,身心俱爽,娇哼一声,原本在狻猊怀里的软嫩娇躯顿时消失——她施展遁逃术,以形换形,远在百里外,情侣退散楼内的小几上,一张潦草写着她名儿的纸人,与本尊瞬间替换。
  娆哼轻啐声,犹在耳畔,狻猊坏间只剩小小白纸人一尊,轻盈飘飘,在海水中,荡出一道笑弧,仿佛延维唇畔的美丽嘲弄。
  她言灵术练得好,第二高强的,便是纸人替身术,第三则是幻影术,区区三招,打遍天下无敌手。
  “逃得真快。”狻猊不急于追逐,执起纸人端详,难以辨视的鬼画符,泄露不出主人芳名底细。
  怎可能逃得掉?
  不,应该说,她未达到目的——他尚未弄清的目的——怎舍得逃掉?
  狻猊清楚,那佯装“小乖”的不怪丫头,会再回来。
  回他身边。
  “老五,那女人是谁?你怎么一进来就嚷着要娶她?而且,她不见了耶!”四龙子看戏看得正过瘾,磨蹭下颏青髭,趣味盎然,等着后续发展,结果女角儿咻地不见,徒留他五弟和纸人一张,是怎样?他五弟被抛弃了吗?
  大胆刁女!连他五弟也敢欺负,真是——
  教人痛快呀!
  “恩……我也不知道她是谁。”狻猊此话不假,他悠哉吸烟,银烟管与他此时咧笑的牙,同时散发耀眼光芒,愉悦心情写满俊脸。
  刚刚无人对狻猊提出成亲一事发表高见,全是想看狻猊在玩啥把戏,戏只演了一半,女角儿中途退场,没头没尾,观众才纷纷发出不满之声。
  “不知她是何人,你还要娶她?”七龙子难以置信地问。实际上,他比较难以置信的,是他五哥竟懂了成亲念头?!
  那只“只要有人间香火吸,其余纷扰全与我无关”的怪癖龙子,也会有让他心动的女子?
  “想看看她如何接招。”狻猊吁烟回答。
  没料到她怕得跑掉了,像只大受惊吓的小鱼儿,一溜烟逃开,就算她装出多冷静的面孔,眸里深蕴的慌乱,仍是清晰可见。
  “轻言迎娶一个你不识得的女子,她来临不明,万一她点头嫁你,你如何是好?”大龙子轻斥五弟鲁莽,但那副温润嗓音永远也听不出责备之意,轻绵绵,滑乎乎,每个字都教人酥麻入骨。
  “她敢嫁,我敢娶,反正谁吃亏还不知道呢。”狻猊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紫眸弯如新月。本以为她有勇气接下他这招,硬着头皮和他结为夫妻呢,果然仍是太生嫩了,玩得没他凶狠。
  她消失前一瞥,着实倔强可爱,无助的幼犬也都是这样看人,水汪汪,亮晃晃,眸中漾着水波,那对眼,漂亮得无法挑剔。
  第三章
  他没有说谎,她若接招,假意乖巧和他成亲,他可不会有半点勉强之感,欢欢喜喜娶了她,再慢慢地、一层一层地,剥开她的虚假糖衣,看清在美丽皮囊底下,包藏着哪种祸心,她找上他,贪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他曾在哪里得罪了她而不自知?
  她刚才是如何控诉他的?
  你这种滥情畜生,免费打包送我我还嫌你太脏太娘太浑身女人胭脂臭!
  他滥情?
  他脏?
  他娘?
  他浑身女人胭脂臭?
  听起来真像他在某年某月某日,玩弄过她的一片痴心,而她夹带满满怨恨,回来进行复仇大计。
  可惜他确实是首次见她,除非她换张脸才来,但又不可能,她与他的交手对谈间,透露了她对他一无所知。
  他从不拿“龙子狻猊”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会指名上门找“狻猊”重修旧好的女人,非妖魔即鬼怪,心存不良。
  她刚从他怀里逃掉,他已经开始想念她了,呵呵。
  快些恢复勇气再回来,可别让他等太久。
  狻猊以指腹摩挲安躺于掌心的小纸人,笑容甜蜜。远在另一端的那位,心情可没有他这般好。
  鲜红海果,捏爆在忿忿柔荑间,果肉及汁液溢满了手,弄混湛澄海水,却仅能聊表延维对当时困窘、吃瘪、失常及挫败的些些不满。
  忍一时,风平浪静,但必须搭配天时地利及人和。
  她若是成功忍下来,现在八成被狻猊架进楼里,未成亲先洞房,惨遭言灵尽情欺凌。
  不难猜想狻猊会撂出哪些下流话,她拳脚打不过他,言灵又说不赢他,他只消一句“到床上乖乖躺平,来,腿儿张开点”,她就损失惨重了!
  逃是对的。延维替自己懦弱跑走的行径,做出肯定赞赏。
  那只始终笑容挂满面的龙子,不若她误解的好对付。
  他看起来纨绔不羁,身无霸气,除了吸吐香火,其他啥事都不会的姿态,让她小看他,当他是绣花软枕一颗。
  不,他不是,他是包藏祸心的阴险家伙!
  近身攻击战,铩羽而归,险些被抓去成亲,沦为他口中一道填嘴甜品,延维改采第二战术——小人远窥法。
  化明为暗,鬼祟跟踪狻猊,伺机寻找对付他的空隙,不信找不着狻猊的弱点。
  延维不再将气出在鲜红海果上,拭净柔荑,这回整装再出发,扯开双辫,泼散了墨浓长发,褪去了伪装的天真假貌,恢复她娇娆本色。
  即便自信满满,还是没忘掉在情侣退散楼里,多摆几张替身纸人,以防发生意外时来不及逃。
  天有不测风云,小心为上,尤其是面对狻猊,她不敢再掉以轻心。
  准备就绪,延维重新上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去而复返的她,接近龙骸城之间,恰好撞见狻猊乘烟驾雾,离开阔海,往光明海面去。
  她一路跟去,尾随狻猊抵达人界。
  他在庙前香炉上方止步,悠然横卧,只手托颐,轻松自若,吸食人类燃点的祝祷香火。
  凭借神兽身份,以及龙子和神界的良好关系,自远古以来,鱼与水般,相互依赖,许多平乱战事,神界商请海中龙主及其子孙效命帮忙,龙主不曾拒绝,这也是狻猊在庙前分食香火,而不受任何神只驱逐之故。
  神兽原就是某些天人豢养的宠物,只分有些乖一点,有些坏一点罢了。
  延维隐藏气息及身影,躲在远远的庙边围墙,透过月形花窗,偷觑他。
  狻猊闭目养神,周身素白烟云缭绕,茫雾蒙蒙,拂过他的眉睫,盘旋他的髻发,若不定睛去看,会以为是哪尊仙山天人正睡得香甜,不染世俗尘埃,不理世间纷扰。
  他浓长的睫,轻轻闭合,顽皮发丝滑下饱满额心,在他鼻间挠舞,随他吸,随他吐,随他气息而动,教人多想伸出手,去追逐那绺拂动发丝……
  薄美微抿的唇,因嗅觉的餍足,正满意飞扬。
  延维本以为跟着他来,能看到他密会情人,结果他的情人是香炉哦?
  真不来劲……
  他睡着了吧?躺在一片烟雾里,做梦也会笑?
  很没耐心的延维,瞧着他一动没动的姿态不到一盏茶功夫,已开始嫌腻、嫌无趣,嫌他到底还要吸多久才过瘾?!
  而且很奇怪耶,狻猊不挑寺庙人潮最多的时辰来——上香人数越多,香炉上空飘散的香火越浓郁,他吸起来不是更痛快些?——偏偏选在天刚亮白,一丝晨曦,仍隐于远山峦峰后头的大清早来?
  区区两三炷早起人类插上的香烟,塞牙缝也不够吧?
  难道会有别人跟他争抢香火,所以早早起床,抢个好位置先?
  延维打量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心底悄悄有声音浮上来,赞叹眼前枕卧人界香火中的龙子,真是赏心悦目——
  停!
  赏什么心悦什么目呀呀呀呀?!
  那种熏蚊子般的熏法,一点美感都没有!
  她她她她心底的声音是打哪来的?!
  被他的言灵给污染了神智,到现在还受限于他的术力影响之中吗?
  有可能!大有可能!
  她延维,可不曾觉得有哪只雄性生物顺过她的眼,包括他!
  他的长相太超过!声音太超过!体格太超过!笑嗓太超过!一切的一切都很超过!尤其是他张开双眼时,浓蕴的深紫色泽,更是超过中的超过!
  喝!
  说张开,狻猊还当真张开了紫眸,是是是是她刚才自言自语时,不小心放大音量,泄露了她的所在位置,让狻猊给逮个正着?!
  或是她一径甩头否认他赏心悦目时,摇晃太剧烈,导致狻猊察觉不对劲,由睡梦中被吵醒?!他确实已睁开眼,只是凝望的方向,并非延维所在位置。
  紫眸明显放柔,瞳仁间的笑意,溢满出来。
  延维没看过他这样笑……应该说,没看过他笑得这么真,这么不带算计或揶揄,单纯为喜悦而笑,为欢欣而笑。
  是什么让他产生改变?
  他瞧见啥……
  随着狻猊投注的暮光而去,延维看见一名貌美姑娘,手执竹篮,往寺庙这方款步挪近。
  貌美姑娘眉清目秀,生得妍丽动人,一对柳眉似远山弯弯,两耳云鬟梳绾整齐,点缀精巧珠钿,粉唇嫩若花瓣,独缺红润朱丹,乌眸晶亮分明,一袭落樱色衣裙,裹住荏弱孅盈的娇躯,更衬爱怜气质。
  貌美姑娘供奉鲜摘香花,纤纤素手,拈一炷清香,在炉前诚心祈求,长睫敛敛,扇形小小阴影嵌在眼窝处,楚楚可人。
  她静谧跪祷,小嘴里,喃喃说着话语。
  她手里那炷香,细烟直窜,直上天际——凡人所见是如此。延维看到的,则是狻猊坐起身,长腿在空中交迭,交换个慵适坐姿,倾过身去,嗅入轻灵烟香,紫眸眯起,仍没从貌美姑娘花般美丽的脸蛋上挪开。
  他似餍满、似贪婪,似细细品尝再三,将香火之烟,含在口鼻间,不愿轻慢吁吐出来,仿佛无比珍惜。
  打从狻猊注视着貌美姑娘开始,延维便紧盯狻猊瞧。他看貌美姑娘看得专心,别无旁骛,那种视线中仅存貌美姑娘一人,其余闲杂退散的凝觑方式,全落入延维眼中,他的眼神代表何意,她很是清楚。
  一只雄性生物会这样看雌性,不是想抢,就是想吃。
  原来……狻猊喜欢的女人,是弱不禁风,看来随时会扑倒昏厥的病美人?
  真是出乎她意料,她还以为……他喜欢狐媚一些、艳丽一点,甚至是泼辣许多的雌性生物哩,没想到……是她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变成的类型,唉。
  咦?!
  谁在唉?唉什么唉?!
  她应该高兴尖叫呀!跟踪狻猊,挖掘到他的弱点,不正是她的来意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被她找着了吧,这只弱小雌人类,就是狻猊的弱点!
  瞧他一副喜形于色的神情,迭满笑意的脸庞,双眸紧锁着美人儿不放,方才也有一两只人类来拈香拜拜呀,不见狻猊有所反应,独独只盼貌美姑娘前来,摆明一直在等她嘛!
  延维手上没铜镜,看不见自己扭曲且难看的狞笑,否则她一定不敢置信,自己竟会露出这种表情。
  嫉恨不甘的表情。
  她还以为自己正爽快得意,哈哈大笑,为逮着恶整龙子狻猊的大好时机而笑。
  “我是拼不过狻猊啦,但以大欺小这种缺德事,我延维可是得心应手呢,狻猊我奈何不了他,雌人类总可以轻松解决吧?哼哼哼……算你运气不好,和狻猊扯上干系,自找的呀。”延维冷嗤,看着眼前那对男女,狠话含糊在嘴里。
  他们虽无其余更亲昵举止,她怀疑貌美姑娘恐怕连香炉上方盘踞着一只神兽都没有察觉,可是狻猊的态度,她就是看了很恼火。
  瞧,他眼儿微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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