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沙-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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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凶残,而今安在哉。
就在李豪看见这个“活死人”的时候,身后风起,胡丽姬、马荣祥双双扑了进来,一见眼前情景,立即停住。
李豪背后没长眼,可是知道他们进来了,他道:“这就是莫奇。”
只听胡丽姬道:“不错。”
如今再拿胡丽姬跟石榻上的活死人一比,那就不堪看了。
李豪道:“他怎么了?”
胡丽姬道:“瘫了,瘫了十几年了,早在我没来创‘金兰牧场’之前就瘫了,其实,我之所以跑到这里来,创建这片‘金兰牧场’,就是为了他,就是为了避仇。”
李豪道:“人算不如天算,报应或许迟一点,但是总会临头的。”
胡丽姬没说话。
按说,马荣祥这时候可以扑过来拦李豪,但是他没有。
马荣祥也可以告诉莫奇,是他的枕边人胡丽姬出卖他的,而不是马荣祥他,可是他也没有,他只楞楞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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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李豪道:“莫奇,我是当年‘北京’西郊李家的遗孤之一,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找到了你。
你是我找到的头一个,我很想让你有个保命的机会,可惜我帮不上你的忙。
其实,真说起来,十几年前,李家主人夫妇,还有男仆女婢,也都是手无束鸡之力的人,是不?所以,你也应该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话落,他缓步走向石榻。
胡丽姬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动。
马荣祥喉头动了两下,突然一声厉喝:“李豪。”
他从后头扑向了李豪。
李豪没回头,只往后一挥手,砰然一声,马荣祥整个人倒飞出去,又砰然一声,撞在了石壁上,顺着石壁滑坐下去。
李豪道:“刚才你没能拦得住我,现在你也别想拦得住我。”
他又行向石榻,转眼间已到石榻前,他停在了三尺外。
石榻上的莫奇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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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是,他能有什么动静。
忽听身后传来马荣样带着哭声的话声:“秀士啊,你这个朋友辜负了你的信赖,他现在救不了你了。”
话声好凄惨。
胡丽姬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但是她两眼里有了泪光。
李豪不是没听见,可是在他耳边一直响着,响了十几年的他李家人的悲惨呼号声越大。
他对着莫奇的头扬起了手。
那看是一只柔软的手,其实那等于是一只坚硬无比,凝力无偏的铁杵,一旦拍下去,莫奇一颗头颅就会立即粉碎,红白四溅。
莫奇还是没动静。
这时候还能盼什么奇迹?
不,有奇迹!只是奇迹没出现在莫奇身上,出现在李豪身上了。
他忽地垂下了扬起的手,转身望胡丽姬:“他欠李豪的血债,从此一笔勾消。要是再有人来找他,你可以告诉来人,话是我说的,你好好的照顾着他,等他自己咽下那仅有的一口气吧。”
他又像一阵风,卷出了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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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荣祥怔住了,坐在墙边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奇那失神的两眼里,居然闪起了泪光。
胡丽姬忽然撕裂人心的一声尖叫:“李豪,你好残忍。”
李豪残忍?
李豪是仁慈?是残忍?
怎么不下定论,谁能下定论?
李豪回到了那满是大家伙汗臭的房里,摸黑收拾了他简单的行囊。
当他提着他那简单行囊,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屋里追出了两个人,是雷超跟查英。
雷超道:
“兄弟,你上哪儿去?”
李豪停住了,转回了身:
“雷大哥、查大哥我要走了。”
“走?”查英轻叫:“不是说好了的,你至少要在‘金兰牧场’待一年么?”
李豪道:“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我的承诺自然也有变化了。”
查英道:“什么事情有了变化?”
李豪没说话。
雷超道:“兄弟,跟你老半天不在屋里,有没有关系?”
李豪道:“有。”
雷超道:“那是怎么回事?”
李豪道:“等着问马总管,他会告诉你们俩。”
雷超道:“好吧,兄弟,我们不再问,可是咱们刚交上朋友,你就要走——”
李豪道:“雷大哥,我也是不得已,承蒙你跟查大哥的照顾,我永远不会忘记,有缘咱们再谋后会。”
雷超转脸望查英:“去给弄匹马来。”
查英转身要走。
李豪忙道:“等一等。”
查英停住了。
雷超道:“兄弟,这是我跟查英的一点心意,也算是大伙儿的心意,我们也只有这么一点心意了。”
李豪道:“我不沾‘金兰牧场’任何一点东西,怎么来,还是怎么走。”
雷超道:“我们大伙儿凑出买马的钱来,它就不是‘金兰牧场’的了。”
李豪道:“也别让我欠大伙的情,不要往后见马思人,我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雷超还待再说。
李豪道:“雷大哥,不管什么,我心领,要是还愿意我这个朋友,听我的。”
雷超一点头:“好吧,我们送——”
“也别送。”李豪道:“就站在这儿看着我走。”
雷超没再说话。
查英也没再说话。
看了看他们俩,李豪转身走了,走向牧场大门,走向黑暗的夜色中。
雷超、查英真站着没动,双双目送李豪离去,只是他俩觉得李豪走得太快了,简直就像一阵风,转眼间就消失在月色里。
李豪刚不见。
雷超跟查英隐约望见,待客大厅前似有人走动。
他们俩赶过去一看,不由双双为之惊住。
走动的人是马荣祥,马荣祥还抱了一个人,是美场主胡丽姬,只是现在的胡丽姬满头满脸都是血,已经闭着眼一动不动了。
雷超惊声道:
“总管,场主她——”
马荣祥脸上没有表情,两行热泪却默默的往下流:“场主撞墙自绝了。”
查英道:“这是为什么?好好的怎么会——”
雷超心里一动,忙道:“总管,李豪兄弟已经走了,跟他有没有关系?”
马荣祥道:“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等我慢慢再告诉你们。”
他抱着胡丽姬,转身行向大厅。
雷超、查英站着没动,没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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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兰牧场”周围有山,可是都不高,也都不险峻。
这是其中的一座,树林比别的山茂密。
在这座山顶,茂密的林木中有座简单的小茅屋,一看就知道是刚搭成的,如今里头透着一点微弱灯光,但由于四周林木茂密,树林以外并看不见。
如今,李豪就站在屋外,里头传出个话声:“是少主么?”
李豪道:“恩叔,是我?”
随话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茅屋地上只有一盏油灯,一片干草,别的什么都没有,李豪口中的恩叔——那中年黑衣人,就站在干草之前,他道:“没想到少主那么快就找到了莫奇,莫贼的头颅呢?快拿出来交给我,以使我尽快洗净腌浸。”
李豪道:“恩叔,我是找到了莫奇,连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可是我放过了他,没有杀他。”
中年黑衣人脸色一变,目光凝注,“怎么说,少主放过了莫奇,没有杀他?”
李豪道:“是的!”
中年黑衣人两眼之中闪现怕人的光芒:“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能让少主放过莫贼,不杀他。”
李豪叫了一声“恩叔”,接着就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第十章
刚一说完,中年黑衣人砰然一声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李豪呆了一呆忙蹲了下去:“恩叔——”
中年黑衣人哭着道:“苍天没眼,苍天保佑邪恶,为什么让莫贼瘫了,为什么,该死,该死!”他边哭边说边猛捶地。
李豪道:“恩叔,你认为苍天没眼,苍天保佑邪恶,我倒认为莫奇十几年来是生不如死,稍微有点骨气的人,都会宁愿死在拚斗之下。”
中年黑衣人的哭声渐渐停歇了,他举袖拭泪,道:“少主仁厚,即使是老主人,在天之灵也不会怪少主这么做,我不能再说什么,只是——”
不知道他还“只是”什么,李豪忙道:“恩叔——”
中年黑衣人道:“只是可惜了我搭盖的这座茅屋了,我倒挺喜欢它的,而且这个地方居高临下,可以把‘金兰牧场’一览无遗。”
李豪道:“恩叔真要是喜欢,我就陪恩叔在这儿住些时日,好在围场离此不远,吃的不虞匮乏。”
中年黑衣人道:“开玩笑的,还是办正事要紧,少主辛苦习武十几年,为的就是报仇。”
李豪道:“那也不必连夜走,不急在这一刻。”
中年黑衣人道:“那是当然,少主请坐。”
李豪坐在了那片干草之上。
中年黑衣人挪挪身,也坐在了干草之上。
李豪道:“恩叔,莫奇还活着,那就表示书儿跟恩姨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中年黑衣人道:“也许他们先找到了别个。”
李豪道:“但愿如此了。”
中年黑衣人道:“少主放心,我说过,天会保佑你二少的。”
李豪道:“谢谢恩叔,咱们的下一步是——”
中年黑衣人道:“咱们上京里走走吧!”
李豪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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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帝都所在,气势宏伟,“外城”城周二十八里,下石至上砖高二丈,墙高四尺,地厚二丈,城顶宽一丈四尺,共设七门,高楼六座,城垛计六十三个,堆拨房四十三座,雉垛九千四百八十七个,炮窗八十七个。
“内城”,周围计四十里,址高六丈二尺,城墙顶宽五丈,分九门,城壁上角楼四个,全城城垛有七十二个,雉垛有一万一千零三十八个,炮窗二千一百零八个。
“紫禁城”周围九里三十步,东西四百八十步,南北六百三十步,高三丈五尺,有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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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城”的西郊,有座废墟,这座废墟占地相当大,从断壁危垣,倒塌损毁的房舍看,可以知道这是一座废宅,而且知道这座废宅一定相当宏伟气派,一定是庭院深深,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院子里野草老高,瓦砾遍地,狐鼠出没,透着凄凉,望之心酸。
可不,现在就有两个人站在这座废宅前,望着那股子凄凉而心酸,一个泪光闪动,一个热泪两行呢。
这两个人,一个是李豪,一个则是那位恩叔——中年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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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黑衣人感受最深,所以他热泪两行,李豪当年毕竟还小,一个小孩子,还能指望他有多强烈的感受?
只听中年黑衣人道:“少主,这就是你的家了,当年,就在这儿,莫贼等烧杀劫掠,除了咱们四个之外,只怕是无一幸免……”
李豪没说话。
中年黑衣人道:“当年家的情景,少主应该还记得,如今回来了,面对的是这一付情景,叫人怎么受得了……”
他哭出了声。
李豪的眼泪也滚了下来。
中年黑衣人道:“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两个人走了进去,到了院子里,踏着瓦砾,野草没膝。
李豪道:“我爹我娘跟家人们,应该还在这儿。”
中年黑衣人痛哭:“没有人给他们收尸啊!”
他砰然一声跪了下去。
李豪心里一痛,也跟着跪下……。
李豪刚跪下,一丝轻微声响起自废墟的后院方向,声响轻微得几乎听不见,但没能瞒过他敏锐的听觉,他一凝神,道:
“恩叔,后头有人。”
宅院虽然成了一座废墟,但房舍只是破损,断壁危垣,再加上野草长得很高,所以后院方向还是被重重挡住,没有办法一眼打到底。
中年黑衣人听李豪这么一说。他忙一凝神,也听见了,急道:“不知道是什么样人,咱们避一避。”
他跟李豪都站了起来,两个人刚要躲,迟了,从后院方向走过一个人来,两个人不好再躲了,停住没动。
事实上,入目这个人,也使得两个人心里起了一阵不小的震动。
那是个年轻人,说年轻,恐怕也有卅上下了,绝对比李豪年长,真说起来,应该称他为中年人。
这个人穿着相当讲究,海青长袍,团花黑马褂儿,混身上下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身普通人家。
这个人长得不算俊,但看着很顺眼,他很白净,带点读书人的柔弱,也带点士人怀才不遇的淡淡忧郁,但是他却又有着一种自然流露的雍容气度。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出身大豪,怀才不遇的读书人?
这儿怎么会来这么个人。
李豪跟中年黑衣人看见了这个中年人,当然这个中年人也看见了他们两个,他一怔停步:“没想到这儿还有别人!”
中年黑衣人道:“我也有同感,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别人。”
中年人那似能看透人的目光,凝视了李豪一下,然后又从李豪脸上移转到中年黑衣人脸上,道:
“这个地方,不是有心人不会到这儿来。”
中年黑衣人的神情微微震动了一下:“我们也有同感,敢问阁下是——”
中年人道:“我是来凭吊这座宅第的主人的。”
中年黑衣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