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龙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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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必要的意思,就是他的秘密已经被人发现了的时候。”
“对。”
“他先勒死了柳金娘,用邱不倒的少林重拳打死了他的替身,然后再强迫邱不倒服毒自尽,让别人以为他们是死于情杀的。”
“对。”
“以前纵然言人怀疑他是大笑将军,可是孙济城既然已死了,也就不会有人再追究这件事。”
“对。”田老爷子说,“错了。”
田鸡仔苦笑。
“究竟是对?还是错?”
“你说的对,他却做错了。”田老爷子冷冷地说,“他选错了人。”
“我倒认为他没有错,”田鸡仔说,“柳金娘替他做的衣服,每一件都像皮肤一样合体贴身,对他的身体四肢骨骼构造一定非常熟悉,所以只有她可能会分辨出死的那个人不是他,因为每个人的骨骼构造都不会相同的。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也会选柳金娘的。”
田老爷子忽然又生气了,用力一拍桌子:“可惜你不是他,你是个混蛋,你懂个屁,你根本连屁都不懂。”
田鸡仔闭上了嘴。
他看得出他老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不懂他老爹为什么会忽然生这么大的气。
所以他不敢再开口,一直不开口的萧峻却开口了:“一定有一点破绽。”
他只说了七个字。
其实这句话至少要用三四十个字才能说明白的“孙济城这计划虽然周密,可是其中一定有一点破绽,所以别人才会发现死的不是他。”
他只说了七个字,因为他相信老爷子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有一点破绽。”他说,“如果有人真的相信世上真的有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罪案,那个人一定是个疯子。”
“孙济城自己很可能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所以才忍不住要回来看看。”
田老爷子冷笑,“他一定认为这里是个很安全的地方,绝对没有人想得到他会回来。
”“所以他回来了。”萧峻说,“所以吴涛才会在济南出现。”
这就是他们的结论。
可是田鸡仔还有问题:“如果吴涛就是孙济城,就是大笑将军,那个叫元宝的小叫花是谁呢?”
田老爷子沉着脸不开口。
萧峻也不开口。
田鸡仔又问他:“如果元宝真的和你说的那人有关系,怎么会跟吴涛在一起?难道他也知道吴涛就是大笑将军?他是怎么知道的?”
田老爷子又有点生气了。
“你问的问题倒不少,你为什么不问他自己去?”
田鸡仔叹了口气。
“我也很想去问他,只可惜无论谁要找他恐怕都很不容易了。”
“为什么?”
“如果我是吴涛,我杀了老王之后,一定也会杀了他灭口的。”田鸡仔说。
他偷偷地看他老爹,忽然又笑了笑:“幸好我不是吴涛,我只不过是个混蛋而已。”
田鸡仔不是混蛋。
他聪明机警,有胆识,反应炔,而且极富判断力,花旗门下的兄弟们没有不佩服他的,因为他下的判断几乎从未错过一次。
这一次他的判断无疑也十分正确,连田老爷子和萧峻都没有异议。
但是这一次他们偏偏算错了。
吴涛并没有杀元宝灭口,而且好像这一点点要杀他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也没有逃走。
现在他们居然还留在济南,只不过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们而已。
就算比田鸡仔再精明十倍的人,也绝对想不到他们会到那种地方去。
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会躲在那种地方的。
二
济南是古城,也是名城,开府已久,物阜民丰。
济南府的知府衙门建筑恢宏,气派之大远比大多数的府县衙门都大得多。
济南府的大牢建筑坚固,禁卫严密,关在里面的人要想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要逃出去虽然难如登大,要进去是不是也同样困难?
没有人仔细研究过这问题。
谁愿意无缘无故把自己关进监牢里去?
有人愿意的,至少有两个人。
三
每座监牢都有阴暗的一面,济南府的大牢当然也不例外。
关在这座牢狱里的囚犯,只要一听见“神仙窝”三个字,就会吓得连裤管都湿透。
神仙窝当然不是神仙窝,也不是神仙去的地方。
神仙窝是济南府大牢里最可怕一间牢房,只有最可恶的恶鬼才会被关到那里去。
现在被囚禁在神仙窝里的,是两个只等判决处斩的死囚,不但犯案如山,而且穷凶恶极。
四月十六日这一天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候,他们忽然在睡梦中被人打醒,忽然发现这间阴暗如鬼窟的牢房里居然多了两个人。
他们看不清这两个人的脸,只看得出其中一个比较高大。
死囚大喜,还以为是道上的朋友来救他们。
黑暗中的高大人影也客气地告诉他们:“我是来送你们走的。”
“送我们到哪里去?”死囚更喜。
说话的人更客气。
“像两位这样的人,除了十八层地狱之外,还有哪里可去?”
死囚又惊又怒,想翻身跃起,可是全身上下都被制住了。
这人影只伸出一根手指,就把他们制住了。
他们平生杀人无数,手底下当然也很硬,可奇*书*电&子^书是在这鬼魅般的人面前,就像是变成了两只臭虫。
他们流着冷汗问这个人。
“我们跟你有仇?”
“没有。”
“有怨?”
“也没有。”
“既然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冒险闯入这里来要我们的命?”
对方的回答是两个死囚做梦也想不到的,让他们听了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死也死得不能闭眼。
这人夜闯大牢来杀他们,居然只因为:“我想借你们这地方睡一觉。”
这个鬼魅般的人当然就是吴涛。站在后面看他杀人的除了元宝外也不会是别人。
唯一让人想不到的是,元宝并不是被吴涛绑架来的。
元宝是自己要跟他来的。
在赵大有那间暗室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手法在一瞬间击毙淮甫鹰爪高手秃鹰之后,他就用一只手将元宝扔出了窗户。
可是元宝还没有跌在地上时,忽然间又被他用一只手接住了。
然后元宝就发现自己忽然间已经到了七八重屋脊外。
“我的妈呀,”元宝叫了起来,“你这身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你到底是人是鬼?”
“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鬼。”吴涛淡淡地说,“有时半人半鬼,有时非人非鬼,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淡淡的声音中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悲怆,幸好元宝似乎听不出来。
不幸的是,元宝又好像听出来一点。
这个小叫花知道的事好像比他应该知道的多,所以他问:“现在你是不是要杀我灭口?”
“杀你灭口?”吴涛冷笑,“你知道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你灭口?”
“至少我知道你杀了人。”
“杀人又如何?”吴涛声音中又有了那种悲怆,“世上杀人的又岂止我一个?”
元宝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知道那个人并不是被你杀死的。”
“哦?”
“他是吓死的。”元宝说,“你一出手就捏碎了他的两只鸡爪,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我就听见他放了一串屁,就嗅到了一股臭气。”
元宝又道:“我早就听说被吓死的人都是这样子的。”
“你知道的事倒不少。”
“我还知道那个人本来就该死。”
“为什么?”吴涛问。
“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只不过要带你回去问话而已,可是他一进来就想用重手法捏碎你身上四大关节,”元宝道,“像这样的人,平常做事也一定又凶又狠又毒辣,也许早就该死了。”
吴涛盯着他看了半天,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露出种别人很难看得出也很难解释的表情。
“你走吧。”他说,“快走。”
“我不走,我也不能走。”
“为什么?”
“别人既然能找到你,当然也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元宝说,“现在你一走了之,我又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如被他们抓住,不活活被他们打死才怪。”他拉住了吴涛的袖子,“所以我只有跟着你,而且跟定了你。”
吴涛又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我不是个晋通的生意人。”
“我也不是个普通的小叫花。”
“你不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想,可是我又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元宝说,“所以只要你不问我,我也不问你。”
“你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吴涛说,“我若是个人,绝不是个好人,就算我是鬼,也是个恶鬼。”
他的声音又变得极冷酷。“我本来只不过利用你渡过今夜,我也看得出你有点来历,必要时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你的家世去要挟别人。”
“我知道,”元宝居然说:“我完全知道。”
“你若跟着我,不但要陪着我受苦受难受气受罪,必要时我说不定还是会卖了你。”
吴涛冷冷他说,“别人一刀砍来时,只要我能逃命,说不定会用你去挡那一刀的。”
“我知道。”
“你不后悔?”
“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怎么会后悔?”
元宝忽然笑了笑:“何况我说不定也会利用你,别人一刀砍来时,究竟是谁有本事利用谁去挡那一刀,现在还难说得很。”
吴涛没有笑。
他本来好像想笑的,可是他没有笑。
元宝又问他:“现在你想到哪里去?”
“想大睡一觉,养足精神。”吴涛说,“不管要干什么,都得要有好精神。”
他冷笑:“别人一定认为我会像野狗般被迫得疲于奔命,我偏要他们大吃一惊。”
“睡觉是好事,”元宝说,“只不过济南城里哪里还有能让你好好大睡一觉的地方?
”“有个地方是他们绝对找不到的,因为谁也想不到我会到那里去。”吴涛说得极有把握。
“没有人能想得到?”
“没有。”
“有一个,”元宝眨了眨眼,“至少有一个人能想得到。”
“谁?”
“我。”
吴涛盯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地方?”
元宝又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大酒窝。
“我不但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而且还知道那地方要进去比要出来容易得多。”
所以元宝就跟着吴涛进了神仙窝。
第七章 抽 丝
一
四月十六,正午。
济南城里还在大肆搜索元宝和吴涛,对这件事有兴趣的人已越来越多,因为花旗门和官府都出了极高的赏金,足够让人过好几年的快活日子了。
他们搜索的对象却正在神仙窝里蒙头大睡,居然像是真的睡着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的人,除了他们两位外恐怕很难找出第三个。
孙记属下的七十九家商号大门外都已经贴上“忌中,歇业五日”的白纸,孙大老板的暴死已经人人皆知,用不着再保守秘密。
真正应该保守的秘密是孙大老板还没有死。
大三元酒楼当然也没有开始营业,可是郑南园却在正午时匆匆赶来,因为他知道楼上来了三位贵客,他不能不接待的贵客。
来的是济南大豪花旗门的田老爷子父子和决心整顿丐帮、只手创立刑堂、令天下武林震动、在丐帮中操生杀大权的萧峻。
郑南园是走上楼的。
他也不是残废,他坐轮椅只不过因为纠缠折磨他已有多年的关节风湿。
他来的时候,楼上的雅座已经摆上一桌极精致的酒菜,贵客已经在座。
酒有三种:坛封刚启的是清冽而辛烈的贵州茅台,温和醇美而有后劲的江浙女儿红。
盛在金杯里的是孙大老板前天在中午没有喝完的波斯葡葡酒,现已用井水镇过,金杯上还凝着水露。
田老爷子每种都喝了一杯,先喝过然后才说:“我们不是来喝酒的。”
他可以说这种话。
一个人的身份到达某种程度后,随便说什么,别人都只有听着。
他说的话通常都不太好听,有时会令人哭笑不得,有时会令人大吃一惊,有时甚至会要人的命。
“我们也不是来吊丧的。”他又说,“因为你我都知道孙大老板根本没有死。”
这句话就很要命。
郑南园居然没有反应,只不过在他面前的水晶杯里又加了一杯葡萄酒,刚好加满,一点都不少,一点都不多,一点都没有溅出来。
他的手还是很稳。
田老爷子眯着眼,看着他。
“你们昨天晚上大举搜城,并不是真的为了要找那位装死反而没有死的大老板,因为这样子找人是绝对找不到他的。”田老爷子说,“这样找人只能找到一些醉鬼小愉白痴。”他说:“你们这么做只不过为了要让孙济城明白你们已经发现死的不是他。”
郑南园在听,就好像一个小学生在听塾师讲他根本听不懂的四书五经。
于是不喝酒的田老爷子,又喝了三杯酒,他的儿子也陪他喝了三杯。
“我们到这里来,是想问你一件事。”田老爷子的问话永远都在节骨眼上,“你们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