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脉天狼-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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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答他。死人不会回答他,冰凉的石碑也不会回答。
“萧逆风之墓”、“萧逆云之墓”、“萧逆剑之墓”、“萧门杜氏闭月之墓”、“萧门飞仙之墓”,这些冰冷的字几乎将萧逆天的心撕成一千万片,碾成粉末。
酒,还在;
残阳,还在。
夕照穿过苍翠的竹林斜斜地伏在地上,将一切的东西的影子都拖得那样长,似能延伸到天地的尽头。
萧逆天出神地看着半边残阳,夕阳的鲜红渐渐变成另一种鲜红,要命的鲜红。轻风抚过竹林,夕阳的鲜红被搅动得变幻莫测,逐渐变幻成一条鬼魅秀般的红影。
萧逆天死也不会忘记两年那一战,因为他几乎死在那一战中。
同样是如血残阳斜照,萧逆天直直地站在地上,手中紧握割鹿刀,他的眼中、脑中全是突然将他包围的如丝如血的肆意窜动着的鲜红,他的世界突然只剩下鲜红这一种色彩。
他本来在飞速狂奔着,他一定要找到其他四子,他们趁他不注意时联手制住他的穴道,将他放到路旁一颗高大的要命的树上便去找那只可怕的红影拼命。
萧逆天被放到树上,既不能动又不能感,更不能死,他只有眼看着他消失在祖母中,只有拼命冲开穴道,然后拼命寻找。他不敢去想象任何一种结果,只是拼命狂奔。
当他突然被包围在一片鲜红之中,他停下了脚步,他知道那个最可怕的对手已经到了。他直直地站在那里,手中紧握着割鹿刀。了的手冰冷而干燥。
一些让人听了说不出的不舒服的声音像是从地下传出,又像是从各个方位逼近人的耳朵。萧逆天黑亮的眼睛中含着不可战胜的沉着,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在他周围的到底是些什么。
满世界的鲜红,没有尽头,没有终结。
人处在其中忍不住会去想象最伤心、最糟糕、最可怕的事,脑中逐渐混沌不清,精神几乎在崩溃的边缘,情绪低落到自己想割下自己的脑袋……
萧逆天的表情逐渐痛苦起来,似乎想到什么伤心的事,紧皱的浓眉间充满撕心裂肺的伤痛。他的冷汗顺着脊背和小腿一直流下,双足钉在地上似再也无法抬起,他渐渐感到咽喉在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一点一点扼紧,他开始相信他已经死了。
萧逆天突然拔出了刀,他没有割下自己的脑袋,而是反手一挥……
割鹿刀。刀已出鞘。刀在萧逆天手中。没有人能预测这种组合有多少力量。
萧逆天的眼里仍有鲜红,却已不是只有这一种颜色,刀已入鞘。
割鹿刀落下时,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他在混乱中选择了一种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拔出他的刀。
地上散着无数根细细的已被截断的丝线和千万片已被刀气震碎的红绸。萧逆天抬起头时看到了除了即将落下的夕阳,还有一个根本不像人却又不得不称他为人的人。
这人就是那条红影。
萧逆天本来极想看到那条红影的真面目,可现在他宁愿被打八百八十大板也不愿看到那红影的样子。他感到胃中不停地翻动着,中午喝进去的酒几乎要被吐出来。
他根本无法说清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男是女。因为那条红影右半边是身子是半边成熟的女人身子,而左半边身子却是男人的,右边的脸涂着胭脂花粉,而左边的脸却是如大漠男人的脸;右边的头发上管着珠花与首珠,而左边的头发是用条红绸带高高束起的;右边的手纤细而白嫩,而左边的手却粗糙幽黑。
萧逆天强迫自己想信这不是在梦里,勉强自己不要呕吐出来。
“我叫哥舒无尚。”那张只有右边涂着红色的嘴中发出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萧逆天稍松了口气,至少他已比较相信他对着的是个人,因为他有名字。
哥舒无尚咧嘴一笑道:“你是不是已经相信我是个人?”
萧逆天又看了哥舒无尚一看,发现他只有五尺高,但绝不会让人感到他很渺小,他属于女人的半边身子透有种成熟女人的诱惑力,而另外一边却有种成熟男人的气概。
萧逆天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干得要命,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哥舒无尚道:“你很好。”他阴阳怪气的声音让人不由得从足底升起一阵寒意。
萧逆天道:“很好?”他苦苦一笑,道:“我却感觉糟糕透了。”
哥舒无尚道:“你是第一个从我的‘幻境天堂’中逃脱的人,你也毁了我的‘天堂’。”
萧逆天指了指满地的丝细和红绸道:“这就是你的‘天堂’?”
哥舒无尚高傲地扬了扬头道:“不错,我若舞动着这些宝贝将一个人困住,他只有死,自己杀死自己。”他的话带着种魔咒般渗人的阴森。
萧逆天没有问为什么,他已经被困住过。那“幻境天堂”中鲜红的颜色,红色的流动以及那可怕的声音结合起来便会让人脑不由地产生可怕的幻想,最后因无法忍受而自己结束自己。
萧逆天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冰凉,他发觉自己在拔刀的那一瞬间想着提用刀割下自己的脑袋,当时他脑中幻想的是他所有的亲近的人都在被人用钝刀砍着脖子,他困急火攻心,而拔出了刀,可就在刀出鞘的那一瞬间,他又恢复了理智。
哥舒无尚道:“在里面的只感到像是坠入了红云中,不着边际,本就会惊惶失措,再加上我对红绸的特殊舞动手法以及我发出的声音,恰恰可以激发人类的恐惧,他显得更加骄傲。这的确值得骄傲,无论谁能抓从类天生致命的弱点来对付人类,这都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萧逆天没有开口,他对眼前这个人已无话可说,半句话都没有。
哥舒无尚继续道:“对付中原那些人时,我也是先将他们的胆子吓破,再对付他们的。”他拼命说着自己的超常本领,似乎在怕萧逆天看不起他。
身体上有缺陷的人是不是都会通过其它方面的能力拼命证明自己?
哥舒无尚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萧逆天仍没有开口,仿佛在怕不小心又将人性中致命的弱点暴露出来。
哥舒无尚道:“我就是要你们萧家知道我比你们强。”
萧逆天忍不住问道:“你与萧家有仇?”
哥舒无尚道:“因为我的女人心心念念的人是萧十一郎,我一定要比过他!”
萧逆天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到此时他更感到哥舒无尚是个人了,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人无论他多像魔头,像鬼魅,等他卸下所有的面具他都是个活生的人,有人的感情,人的喜怒,人的弱点……
哥舒无尚道:“你是不是想笑?”他似有些恼火道:“我有一半是男人,我有自己的女人,这可笑吗?”
萧逆天郑重地道:“不好笑。”他的话中没有任何嘲笑,而是充满了理解,对有感情的人他向来都能给以理解。
哥舒无尚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没有人知道萧逆天这丝理解对他有多重要,或许这是他这一生得到的唯一一丝理解。他将瞬间的感动收起,道:“现在是不是该杀你了?”
萧逆天道:“是。”
夕阳已落下,风……
这里的夕阳还未落下,萧逆天将酒坛放在地上,仍在注视着西边的血红。
他无法忆清两年前的今天在日落后的那一战,或许他根本没能记住。那日在生死间激战他已启动出人类最原始、最野性的力量,就仿佛是在远古时代为生存而拼命斗争的狼,已没有什么余加重记住那壮观激烈的场景。
萧逆天唯一能记住的就是最后他将割鹿刀刺入了哥舒无尚的咽喉。
哥舒无尚的可怕虽说是因他故弄玄虚,花招重重,可他的真实武功绝不在萧逆天之下。
但哥舒无尚还是在萧逆天的刀下倒了下去,随后萧逆天也倒了下去。
萧逆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哥舒无尚没有醒来,而且永远也不会醒来。
萧逆天立即想到四个哥哥的生死,他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又狂奔出去,虽然他全身疼得要命,但他却不肯停下来。
“你是唯一一个从我的‘幻境天堂’逃脱的人。”萧逆天并没有忘记哥舒无尚的这句话,他感到自己手脚冰冷得厉害,心却更冷。
四位哥哥是是不是已与哥舒无尚交过手?萧逆天不敢想,他更不敢想突然发现四具冰冷的尸体横在地上他会怎样?
他没有看到四具冰冷的尸体,而是看到了五座冰冷的墓碑和碑后的坟墓。
如今,他已说不清当时那种痛有多痛,是不是痛得太久已麻木他发现没有萧逆飞的墓,于是又开始了茫茫人海中的寻找……
夕阳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落下了,萧逆天将地上的酒坛提起来向口中倒去。
“叔叔,爹爹要我过来告诉你,想活命的人不能那样喝酒。”一个甜美稚嫩的童声传来,一个可爱得让任何人不由得想抱起她的二岁左右的小女孩仰着脸道。
萧逆天将酒坛放下,把小女孩抱在怀中,笑道:“无泪,乖”
萧无泪伸出小手抱住了萧逆天的脖子。
萧逆天的眼中流露了出不尽的感激,这感激从今天中午见到分别两年生死未知苦苦追寻的萧逆飞时开始一直充盈在他那双含着不尽伤痛的眼睛中。
那时他正对着五座冰冷的墓碑出神,突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然后他紧闭起了眼睛,转过身,之后他慢慢将眼睛张开……
“哥,我回来时竹林怎么没有人?你们去了哪里?”
“是落雁将我们带回去的,那时她以为我们全死了……”
“是她……”
“她本来是去你的。”
“我知道”
“也用辆马车将我们载回这里时爹娘正巧在……在为闭月和飞仙……”
“是爹爹救了你?”萧逆天不让萧逆飞再说下去。
“是爹爹发现我还活着,他先用内力保住我的命,等安葬好他们便带我和娘亲还有落雁去了‘一日逢生’裂谷找陆无流前辈救我。”
“所以我回来时这里已经没有人。”
“我养好伤后就带落雁和无泪回到中原,爹娘带着无恨在裂谷中住了下来,落雁她坚持到处找你,我就陪她找了你一年多,直到前几个月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无法再飘荡下去,我便送她去了慕蓉剑派。”
“她现在慕蓉剑派?”
“没有,前几天我去找她,殷正季说她已经留书出走了。”
“走了……”
“不错。”萧逆飞叹息道。
远处的竹屋传来低沉悲郁的箫声,在傍晚的天幕下更显得令人心碎。
“叔叔,你要快点回家。”萧无泪从萧逆天的怀中跳到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向竹屋走去,她毕竟只有两岁,走路还显得不太稳。
萧逆天看着她,不禁想流泪。今天是萧无泪的生日,也是萧无恨的生日,可谁的生日都不能庆祝,因为今天也是萧逆风、萧逆云、萧逆剑还有杜闭月和飞仙的祭日。
夕阳的最后一束光射了下来。
萧逆天的眼睛突然被什么光芒刺了下,他仔细看去时他的脸色已经变了。
不是变得惨绿或铁青之类的颜色,而是变得苍白,因为惊喜、兴奋而苍白。
他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雪夜狼刀”,他清楚得记得两年前的今天上午,他在准备对“圣兰家族”前将这把刀放在已被他点了昏睡穴的杜落雁手中。
萧逆天跳起来跨过去将“雪夜狼刀”拿在手中深情地凝望着,也许在他脑中这把刀已幻化成杜落雁的容颜。他看了看夕阳落下的地方,恨不能将它拉回来在它红红的脸上亲了一口,若不是那最后一束夕照,他又怎能发现这把定情的“雪夜狼刀”?
“那是我不小心丢掉的,能不能还给我?”不知过了多久,后面有颤抖的、温柔的、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声音传来。
萧逆天紧握了握手中的刀,他又将眼睛闭了起来,却没有回头。
他在怕,怕回头后后面什么也没有,怕那声音只是幻觉。
这世上有些事,再所也要做,这道理萧逆天明白得很,所以他回头了。
后面有没有他想要见的人?
那声音是真的,还是幻觉?
没有人知道,因为故事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结束了。
该走的始终会走,该结束的也始终会结束。
该来的始终会来,该相见的也始终会相见,只要人还活着,只是时间的早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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