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簘-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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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大师点头说道:“老衲行经之处,民间无不把贵派视作护世生佛,中原数省,对贵帮可算感恩良深。”
唐璇接道:“但云九龙的作为,却和敝帮大不相同。”
费公亮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唐璇目光环扫,似在查看铁木、凡木、费公亮等反应,一掠群豪之后,接道:“江南武林道上,虽然不能说尽为云九龙所控制,但却以他的势力最强。像滚龙王这般人物,如未得云九龙的允准,他决不会让他们在江南一带如此放肆。”
铁木大师道:“但眼下情景,是滚龙王横行江南武林道,云九龙却不闻不问。”
唐璇道:“这就是叫人不解的地方了。不过滚龙王不是云九龙的化身,在下可以断言,因此兄弟担心到云九龙已经遇难了。”
铁木大师道:“云九龙的声望,不管有什么事故发生,江湖定将极哄动地传说,至低限度,江南黑白两道,早该传出此讯。”
唐璇道:“如果他遇难之处,地处荒僻,事后他家又隐讳不言,蒙骗几年,也非什么难事……”他微一沉吟之后,又道:“也可能给滚龙王暗下毒药,收归己用。”
全桌中人,似是都甚佩服他的分析,个个凝目而思,默不作声。
唐璇却潇洒地挥动了两下手中的摺扇,接道:“兄弟虽未见过滚龙王其人,但综合本帮搜集的资料,确是一位文武兼具的一代才人。不论武功、智谋,都非云九龙所能比拟,斗智斗力,云九龙都非敌手。”
费公亮插口接道:“欧阳帮主既和那云九龙交称莫逆,何妨修书一封,派人赶往云家庄中瞧瞧再说?”
欧阳统笑道:“费兄吩咐,兄弟一切遵命。”回头对柏公保道:“你去借支笔来。”
柏公保应命而去,不大工夫,捧着笔纸走来。
欧阳统即席挥毫,片刻间成了一封书信,回头对神行柏公保道:
“你带着这封信,立时起程,赶往云家庄去,面呈云庄主九龙。”
柏公保接过书信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如果云庄主不在家呢?”
欧阳统沉吟了良久道:“那你就请见云夫人吧,要她当时拆阅,修书或口头回话均可。”
柏公保应得一声:“记下了。”转身过去,急急奔去。
费公亮拱手说道:“久闻贵帮中神行箱公保之名,这往返一趟,不知要好长时间?”
欧阳统笑道:“徒具虚名而已,一天也不过六七百里脚程。”
唐璇接道:“以云家距此路程推论,如果见得云九龙本人,今夜二更左右,就可以回来了。但如见不得云九龙,那就难说了。”
夜鹰子王乾突然插口说道:“如若云九龙故不相见呢?”
唐璇笑道:“如以云九龙和敝帮帮主的交情而论,只要他在家,断无不见之理。不过能否找得云九龙,并非重要关键,只要能把那只舟上素衣少女擒住,就不难查出那真正幕后人物。”
他目光又缓缓扫掠了群豪一眼,只见群豪一个个静坐不言。
原来这些人自和那素衣少女等动手之后,已知强敌武功不弱,群豪都无信心能够单凭武功生擒强敌,是以无人接口。
唐璇轻轻一挥扇接道:“如果咱们凭藉武功,和那素衣少女等一行硬拼,纵然能够胜她,也必将有所伤亡,因此兄弟主张智取擒敌。”
费公亮道:“唐兄高论甚是,但不知用什么方法求胜?”
唐璇笑道:“以毒攻毒。他们擅用毒物,控制属下,咱们就用毒物对付他们。兄弟已传令敝帮中十二个精通水底工夫之人,把他们乘坐的巨舟,先行锁起,必要时可以把舟底打通,弄沉他们巨舟,然后在水中生擒他们。但转念又想到,他们既敢在水上停舟,或者也精熟水底工夫,兄弟才想改用‘迷药’。如能把他们迷倒过去,再生擒他们,当可兔去一场大战。”
他目光扫掠过铁木、凡木,接道:“也许两位老禅师对兄弟这等手段,有所不齿;但目下形势非常,强敌不但武功过人,而且其中大都是被他们用药物控制的无辜之人。这些人心神已非自己所能控制,剽悍绝伦,凶不畏死。兄弟刚才站在岸上观战,已看出一点端倪。青城双剑固然是正大门户中人,另”面色枯黄的少年,说不定也是正大门户中高手,手如白玉,脸色枯黄,可能是用了易容药物……”
他说到兴致高涨之处,忍不住微微一笑,挥动了两下摺扇,接道:“说不定那人洗去脸上易容之药,诸位都还和他相识呢。”
铁木大师道:“武林盛传穷家帮中文丞、武相之名,今日一聆高论,当真是见面尤胜闻名了。”
唐璇忽然一整脸色,说道:“两位老禅师、费大侠,兄弟还有两句不当之言,说出来希望诸位不要见怪才好。”
铁木怔了一怔,道:“老衲洗耳恭聆高论。”
费公亮道:“唐兄有话,尽管请说。”
唐璇笑道:“兄弟看几位脸上神情,都似中了剧毒。不过受毒甚轻,发作时间,可能拖延甚久,说不定十天半月,三月两月,不过如不早些疗救,终究是个麻烦。”
费公亮道:“这么说来,唐兄是有能疗治此毒的了?”
唐璇笑道:“这很难说了。兄弟虽然知道一点用毒、解毒的办法,但用毒一事十分庞杂。精于此道之人,常常会把多种绝毒之物,调和在一起,纵然是解毒圣手,也难一下子了然病情。”
铁木大师接道:“唐先生看看老衲师兄弟,是否也中了毒?”
唐璇点点头,道:“不错,两位老禅师中毒情况,要较费大侠严重得多。”
铁木道:“老衲运气自行相试,但却毫无中毒之感。”
唐璇道:“目下一般武林中的朋友,大都有一种错觉,认为凭仗自己精湛的武功,运气行功之中,就可以觉出自己是否已经中毒。这办法诚然不错,但用毒之人、用毒之法,也不断地改进,各种奇毒,混合使用,已是江湖上司空见惯的事了。可是数百年前已有人主张,把施用的毒物,改向人的神经侵入,不从肠胃经过,使人中毒之后,仍然不知不觉,直到毒性发作之后,受害人才有感觉,但为时已晚,纵然华忙重生,也无法疗治了。”
铁木大师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唐先生高论的是非凡。”
唐璇摇头微笑道:“秀才造反,纸上谈兵。兄弟不过从书本上面看到,是不是这么回事,还很难说,老禅师先别给在下捧场。”
费公亮接口道:“唐兄的高论,确使人茅塞顿开,如闻晨钟。”
唐璇道:“好说,好说!用毒药物,经过合成之后,产生了不少笑话。有很多主药相克、二毒齐解,辛辛苦苦调配的药物,反而没有了用。有很多药性原不如何强烈的药物,但经过其他药物调合之后,立时变得凶猛异常。用毒的方法,也不断随着进步,有借风向放毒,有借水、火、暗器等施毒:药物的颜色,也随着改变,直到现在的无色无味,而且力量奇大,少许一点,就足使很多人受到毒伤。”
他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扫过,接道:“像诸位所中的毒,那该是目下最为难防的毒物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兄弟听关兄所说经过之情,诸位似乎只有在那‘记死簿’上留名之时,是唯一中毒的机会。果真如此,那毒药不是藏在‘记死簿’中,就是藏在笔上了。诸位在签名之中,不知不觉的,人已中毒了。”
铁木大师接道:“唐先生高论,甚有见地。老衲也已觉出中毒,不过目下情势紧急,无暇疗治,只有待回到少林寺后,再作道理。”
唐璇道:“老禅师虽然忙碌,但也不能放任毒性尽情发作,最低限度,也该服用一点解毒性的药物,使它发作慢些。”
铁木笑道:“唐先生可有这些药物么?”
唐璇道:“兄弟闭门造车,从书上仿效前贤,练成一种解毒之药。但此物只适合用于一般毒药,对这等奇毒绝伦的药物,不知是否有效。”
一面说话,一面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白磁瓶子,倒出来几粒丹丸。分送到群豪手中,笑道:“兄弟这解毒药丸,虽然未能医得诸位毒伤,但服用没有坏处,却可保证。各位尽管大胆地服用下去。”
费公亮似是仍不放心,举起丹丸嗅了一阵,直待关三胜、王乾把药物吞了下去,他才投入口中。
铁木、凡木两人,倒很大方地把药物吞下。
唐璇道:“平常服下此药之后,应该走动一阵,使药力早些行开,但诸位都是身怀绝技之人,自是用不着走动了,只要运气调息一下,以助药力行开。”
铁木大师微微一笑,当先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群豪个个依样施为,片刻之后,立时觉到一股热力在丹田开始滚动,缓缓向四肢百脉流行。
唐璇合上瓶塞,揣入怀中,目光缓缓由群豪脸上扫过,看他们眉宇间都泛起淡红之色,心知药物已经发生了效用,心中暗暗忖道:“这药物行开之后,身体有一阵炎热难过,如果不在事先说明,只怕要引起一场误会。”
忖思之间,铁木大师已经睁开了双目,两道奇异的神光,逼视在唐璇的脸上。
唐璇微微一笑,道:“老禅师可是觉得身上有点发烧么?”
铁木点点头,道:“不错。”
唐璇提高了声音道:“不要紧,那药力已和木师身上的奇毒接触在一起,药毒相冲,内腑中有了变化,大概不到一顿饭工夫,就可以转好了。”
就在他说话的当儿,费公亮和凡木大师都已睁开了眼睛。费公亮眼中充满了怨毒,凝注在唐璇身上,但在听唐璇解释之言后,怒意稍消,冷笑一声,问道:“唐先生的话,可是出自肺腑么?”唐璇点头笑道:“怪兄弟事先没有说明,自是难怪费大侠心中误会。”
费公亮嘿然两声冷笑,道:“如若这药物不是解毒药物……”
唐璇微微一皱眉头道:“费大侠这般的不信任我,在下纵有苏张之舌,也难以辩说得清楚,好在一阵功夫,诸位就可复元了。”
费公亮双眼一抬,望了欧阳统一眼,缓缓垂下头去,暗运功力,右脚突然一招,点在唐璇“三阴交”重穴之上。这是太阴脾经、手阳明大肠经、足厥阴肝经三经的汇合重穴,唐璇受此一击,登时如冰水兜头浇下,全身一颤,脸色也变成一片惨白之色。
欧阳统吃了一惊,道:“先生怎么了?”
幸得费公亮脚尖踢出之时,早已有了准备,只求震伤唐璇三经,用的是阴柔之力,暗劲虽大,但唐璇的身子,并未受到震动。如果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唐旋已中了暗算。
只见唐璇探手入怀,摸出一方绢帕,擦去头上冷汗,笑道:“不要紧,大概昨夜受了一点风寒,身体稍感不适,坐一会就可以好了。”
费公亮忽然回目对铁木大师等说道:“两位老禅师可好些了么?”
铁木道:“内腑微觉翻动,身上有些发热,不过并未加重。”
费公亮微微一笑道:“如果咱们今天不是服用的解毒药物……”
唐璇接口笑道:“要是费大侠被兄弟毒药毒死,大概兄弟也难以活得下去了。”
费公亮点头笑道:“如果唐兄心中无鬼,大可不必害怕。”
唐璇道:“江湖上久传费大侠难以对付,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了。”
费公亮道:“兄弟别无可取,唯一的长处是生平不愿吃亏。”
唐璇已觉出下半身开始麻木,右手也有着酸麻的感觉。但他仍然保持镇静神态,笑道:“费兄现在可以放心行功了吧!”
两人这种锋芒相对之言,只听得在座之人,一个个莫名其妙。十几道目光,一齐投注在两人身上。
欧阳统看唐璇面色逐渐好转,长长叹息一声,道:“先生身体素弱,又为帮中事劳心策划,体质越发的不如以前了。既感不适,不如早些离席去休息一下如何?好在两位大师、费大侠,都是气度恢宏之人,当不致责怪先生失礼。”
唐璇淡然一笑,道:“多谢帮主关心,属下虽然有些不适,但自觉还能支持得过。两位老禅师、费大侠,都是武林中身份崇高之人,岂可失了礼数?”
欧阳统听他如此答覆,倒不好意思再劝,微微一笑,道:“先生精通医理,素有药到病除之能,既然不愿避席而去,那就自行服一点药物如何?”
唐璇道:“不用啦,属下此时亦好转多了。”
其实因他右臂已感到麻木,取药极感不便,怕在取药时,欧阳统看出不对,故而用言词掩遮过去。
铁木大师已然感觉出情势不对,回头望了费公亮一眼,道:“费兄觉着怎么样了?”
费公亮道:“兄弟还有些发烧,不知老禅师怎么样了?”
铁木道:“唐先生说的不错,老衲现在已觉身上轻松甚多。”
费公亮尴尬一笑,道:“在下还未觉到。”说完,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席间,突然问沉寂下来。
欧阳统亦似是看出一点蛛丝马迹,回头低声吩咐铁卫周大志几句,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