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江湖-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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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只余了不到一成的功夫。这其中的缘由,乃因他们永居孤岛、与世隔绝,纵使武功再高亦无太大用处,故而大多数人练功并不十分用心,只是作为好玩而已。饶是如此,他们任何一人的身手放到江湖中去都已可算一流之列了(这情形,似乎又与“帝王堡”相似)。但他们世代吸食罂粟壳粉膏,俱都离不开此岛——到了这一代年轻人中,狄心卓终于突破了这一关,隔了一年未沾罂粟壳粉膏,被族人允许离岛,但每年都须回岛一趟。因他每日夜间都得潜入水中而憩,武功套路又无人能识,师门、出身更无人知晓,故而江湖朋友称他为“神龙浪子”。他在东京鲸头客栈见了“帝王堡”一行人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心下不平,不管对手如何强大,出手便找上了“帝王堡”堡主宫鲁战。他被宫鲁战击伤后,深知自己武功尚未达顶尖之列,养好伤后便回到岛上,终日里闭关深修祖传绝学“枯木禅功”,几个月前已达到能吸收树木精华为己用而提高自身功力的境界,现下他的功力已远在当年“帝王堡”堡主宫鲁战之上,故而他再过些时日恐怕就要重出江湖,再寻宫鲁战一决胜负。而他们家的老四,也即是他的三弟狄青,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隔离罂粟壳粉膏近达一年,即将突破这一难关,恐怕再过几个月也将效他大哥去闯荡花花世界了。但狄青却更有志气,他并不要随他大哥一道走,他要只身一人去闯天下,最希望做一名驰骋沙场的大将军。他们家老三是唯一的一位大姑娘,闺名心茹,心思也不小,也在戒食罂粟壳粉膏,但总因意志不坚而屡屡失败。狄心茹最大的心愿是要嫁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不是像她的族人先辈、姐妹般嫁给“男鱼人”。她曾央求大哥狄心卓给她捉一个“真正的男人”回来,狄心卓可没好脸色给她看,因为这就好比说他狄心卓也不是个“真正的男人”。此事后来被狄心茹的父亲、也即是该岛现任的岛主狄酒舞知晓了,将狄心茹严叱厉责了一番。倔拗的狄心茹却认死了这个理儿,怎生都还不肯谈婚论嫁,并扬言如果没有“真正的男人”她宁愿做老姑娘做到死……可巧就在最近数日竟如了狄大姑娘的心愿,这岛上漂来了两名受难的东瀛人,一男一女,是对夫妇——他们本随大队客船同去大宋做买卖,却不料遭遇了大风暴,二人遇难时紧紧地相拥相吻着拼死不分开,却因此而得以侥幸活了下来,随后漂流到了此岛附近,被正在洗衣裳的狄心茹救了上来。这二人虽得以活命,却俱都已神智不清,时癫时狂,显是被那场可怕的大风暴吓坏了。好在岛上有玄妙的罂粟壳粉膏,二人吸食了数日后已渐渐复元,神智清醒了不少。而狄大姑娘却不管人家夫妻如何恩爱,吵着闹着非要嫁给这东瀛男人不可,做妻做妾都无所谓……
(三)龙子太郎与北条东机狄心越一路不停地说了这诸多事情,直听得白皑皑一路感叹。二人拐过一道浓密的矮林,见右前方竟有大群鸭子在觅食,还有数只在近岸的海面上嬉戏。狄心越指着这些鸭子,笑道:“这些鸭儿们却跟那两个东瀛人一个来路,都是漂流至此的——只不知它们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语音一顿,突地想起白皑皑先前所言在“黄金屋岛”一事,他又不由奇道:“莫非、莫非……”
白皑皑走近这些鸭子,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鸭子恐怕也一个样,却见有几只老鸭着实眼熟,岂不正是在“黄金屋岛”所住的那些时日里朝夕相伴的鸭儿们么?他心里一阵温暖,如见故人,回头对狄心越道:“不错呵,狄兄——这些鸭子正是从那个岛上来的,看来它们又添了不少新丁啦……”说着,更一步走近这些鸭子,正想要与老朋友叙一叙旧,却不想鸭儿门被吓得嘎嘎嘎嘎乱叫着全跑开了。
白皑皑怅然若失,望着鸭儿们惊惶跑远的身影,不由一阵黯然苦笑。此岛非彼岛,鸭儿们早已没了在“黄金屋岛”时的大爷派头,在这里是见人就跑,更何况是白皑皑这样“吓人的人”。
狄心卓走至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连故人恐怕都未必会再认得你了,更何况是这群鸭儿呢?”
闻听此言,白皑皑不由心头一震,暗想自己若再回到中土,可真不要把玎珰、小任儿、颖儿和怜苘他们给吓坏了……唉,颖儿和怜苘想必都已生了罢?不知是男是女,更像我还是更像她们……还有范忆娟,若有缘再相见的话,她可还会再认得我么?那小女儿可长大了不少了罢?……
当下,二人都不再开口。一路默然,缓缓而行。再弯过一排矮山,眼前突见无数间精致的木屋,鳞次栉比,密密麻麻遍缀了小半个岛,屋前屋后屋左屋右俱为稀疏而苍翠的大树所环绕。诸多小娃儿正四处追闹嬉戏着,却并不见一个大人。白皑皑凝神看那些娃儿的相貌,见他们除了比狄心越稍显稚嫩外,果真都与狄心越几乎一模一样。有几个小娃儿追闹至二人近前,乍见白皑皑的“黑鬼样”,不由七嘴八舌地尖声叫了起来:“有鬼啊!有鬼啊!……”“哪里来的黑鬼呀?!可真黑呀!……”“哎呀!好难看哪!……”待见这“黑鬼”与狄心越在一处,小娃儿们的心里才踏实了不少,其中一个小丫头问狄心越:“二叔,这黑鬼是你的朋友呀?他是打哪儿来的呀?他怎么生得这般难看呀?……”
狄心越用力地掐了这女娃儿粉嫩的小脸一把,笑骂道:“鬼丫头,哪儿来这么多‘呀’,快去玩你的罢!”
小女娃儿歪起头白了狄心越一眼,忽地对几个小伙伴低声道:“吐西古马卓肚斗衣娃,桃西鲁高虎都母衣洛,扎其高其系烂兜……”
狄心越听了,一边作势要打这小丫头,一边笑骂道:“审青古尼吐子路其壳,造清惜莫困团路……”
几个小娃儿嘻嘻哈哈地笑闹着跑开了,一边不时回头瞟向白皑皑,一边用那古怪的话评头论足、指手画脚。
白皑皑虽心知这些小娃儿必在说自己,却不解其意,只得拿眼看向狄心越,盼他能解释。
狄心越挠了挠头,苦笑道:“这鬼丫头!她说我妹子这下不用跟人家争男人啦,你虽黑了点,倒还勉强……我骂她也不害臊呢,快给我滚蛋……”他见白皑皑面色漠然,以为白皑皑心里不舒坦,忙又笑道:“小娃儿童言无忌,白兄请勿在意……”
白皑皑微笑道:“哪里。兄弟只是忆起太湖石公,那儿与这里颇有些相似,只不过那儿五湖汇聚也难及这里大海之浩瀚,况且人人的面貌也各不相同……”再看看四周,细想一下,这里与太湖石公毕竟还是颇为有异:此处不见有人种桑养蚕、饲鸡喂鹅,不见一只猫狗猪羊牛马,那些罂子粟和采南烛也都任其野生,那些从“黄金屋岛”漂移而来的大群鸭儿们也无人理会,更不见渔网、船只之类的物什——毕竟这岛上住的是“半人鱼”嘛,哪用得着这些东西?
当下二人走向一间精致的大木屋。白皑皑又问道:“除了狄兄你之外,贵岛的大人们怎地都不见呢?”
狄心越先进了屋子。屋子有门有窗,俱都大开。里边家什甚少,桌椅板凳靠西而置,除此之外别无长物。三面各有一门,通向内室及厨房。他听了白皑皑此问,不由干咳了一声,低笑道:“大人们么?咳,都去听我家老头子讲经啦……”他请白皑皑坐在一张椅上,自去厨房取出一碗淡水来,让白皑皑慢饮,一边笑道:“我们这岛上从不饮茶,还请白兄见谅。”
白皑皑客气了一下,喝了口水,复问道:“狄兄你怎地不去听令尊讲经呢?”
狄心越又干咳了一声,嘿然笑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叙经论典那档子事了,听着那些文诌诌的东西脑袋瓜就痛……大人们每日一听是非去不可的,娃儿们自愿——我还不如一些听话的乖娃儿呢,只顾着东遛西荡,我家老头子也拿我没折,只得任我逍遥……其实我们世代困在这个岛上,学不学那些乱七八糟的玩艺、懂不懂那些什么狗屁伦理道德又怎样?练些武功倒还是有点用处……”
白皑皑喝干了碗里的水,接口道:“令尊要贵岛之人每日听经,恐怕就是不想要贵岛不懂世俗礼教、淡忘伦理道德罢?若不然,久而久之,贵岛之人恐怕都会愈长‘鱼性’而更短‘人性’,那可是在退步呀……”
狄心越呆了一呆,随即又反驳道:“那也不然。我想我们都已混到这份上了,一应的世俗礼教、伦理道德早已深深地扎根在了我们这群人中间,纵算很少提及,也会在无形之中世代相传,就好似吃喝拉撒般自然而然了……”
白皑皑点了点头道:“狄兄所言倒也在理。贵岛经年已久,那些经义文伦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每日一学倒确实有些啰嗦了……”
狄心越哂笑道:“什么事做多了不烦?就是小两口行房也有吃不消之时罢?一年半载学几次什么经啊典啊的已差不多了,哪用得着天天都学呢?……”
二人又闲谈了许久,白皑皑又多了解了狄心越他们这些“鱼人”的诸多奇异之事。他生性平漠,而自己所遇之事已太多了,头脑又因遭雷击而变得有些古怪,故他对此处之奇岛奇人奇事也并不太惊奇——他自己本身的事已很令人难以想象,世人若听了恐怕很少会有相信的。
过了片刻,天色已近正午,外边由远处传来一阵谈笑声、脚步声,看来这岛上众人的讲经、听经已结束了。
狄心越和白皑皑走出屋门,见大群大群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四处走着,所有人的面貌几乎都是一模一样,令白皑皑不由感叹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远处有数百人陆续进了自家的木屋,又有数百人向狄心越和白皑皑这边的木屋行来。有数十人见着了白皑皑,不由惊呼出声,纷纷向这边奔来。白皑皑一看他们的脚步和身形,便知他们必都练过上乘武功,只不过欠些火候,显是并未下过苦功,只是随意练练罢了。
跑得近了,但见有两个人显得特别扎眼——这就好比满天星斗中的月亮、鸡群中的仙鹤一般,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俩人一男一女,俱都个头较矮,瘦小清秀,相貌与这一大群人截然不同,想必他们就是狄心越所说的两名落难的东瀛人龙子太郎和北条东机。
众人围拢过来,俱都拼命地睁大了眼惊奇地瞪着白皑皑,白皑皑心想自己恐怕比这两名东瀛人更要扎眼得多了——这就好比一摊绿豆中的一颗红豆、一摊白米中的一粒黑米一样。
人群里抢出一位姑娘,奔过来一把拽住了狄心越的左臂,伸手指着白皑皑,娇声问道:“二哥,这黑鬼是哪儿冒出来的?!是从传说中的西方天国来的么?!他好黑呀!……”看这姑娘,活脱脱便是另一个狄心越,只不过稍显柔嫩,穿着打扮也尽不相同。
狄心越右手拇、食二指一捏这姑娘的鼻子,笑骂道:“好没规矩的野丫头,还成天听爹讲经论道呢,却哪里像什么贤惠淑女?!”又对白皑皑歉然笑道:“白兄请勿介意——这是舍妹心茹,自小顽劣惯了,嘴没遮挡……”
白皑皑生平首次被这般多人当怪物般围观,心下也不由有些又好气又好笑。他四顾一抱拳,微笑道:“在下白皑皑,来自大宋,今日得幸漂流至贵岛,有缘见着诸位,这厢有礼了……”言罢,又团团一拱手。末了,他又忍不住以左手背去碰一下上排牙齿,尽管他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此怪动作大为不妥。
除那两名东瀛客之外,其他众人显见不懂什么江湖礼道,有的手忙脚乱地依白皑皑之样还礼,有的嘴里连道“客气”,也有的也学白皑皑最后那样用手背去碰牙齿,而更多的则是张大了嘴一片茫然——看来他们所学的只是“正统礼教”,可没听说过那些跑江湖的事儿。而狄心越的妹子狄心茹姑娘却知有传说中的“西方天国”,看来是听她大哥狄心卓说了不少江湖事了。果然,她见众人中有学白皑皑之样以手背去碰牙齿的,不由又惊奇又好气又好笑,瞪着白皑皑嗔道:“哎,你这人,怎地做如此的怪动作?我大哥可没说过江湖朋友见礼还有这一着……”
白皑皑闻言不由歉然一笑。他并不隐讳自己的毛病,除了怕添麻烦而不说自己吃了“万年海参王”之外,把自己因受雷击而思绪紊乱等等之事向众人和盘托出,听得众人惊奇不已。
狄心茹更是如痴如醉,怔怔地盯着白皑皑,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们这岛上有玄妙的罂粟壳粉膏,它有静人心神的奇效……”用手一指那两名东瀛人,接着道:“他们二人头些时日还跟你差不多呢,现如今可差不多全好啦……”
白皑皑向她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的好意——尊兄已向在下提过此事,往后可要烦扰各位了。”
当下狄心越又把白皑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