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喜帕(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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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叶妍也气恼自己,那是人家李府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就算真让人败光了家产,那也是李承泽活该,谁叫他傻得割肉喂鹰!可想是这么想,她又无法撒手不管,天生爱管闲事的个性害惨了她,让她气闷在心。
第十一章(2)
“妍儿,你的气还没消吗?”
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李承泽涎着笑,十足讨好的模样,为了让她消气,甘为孺子牛。
“不要跟着我,我不认识你。”一开口,声音沙沙地。
骂太久了,伤了喉咙。
“妍儿,前头有座茶楼,我们去喝杯茶润润喉。”沙哑的嗓音令人听了好心疼。叶妍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
“真是抱歉,委屈你的富贵耳,忍受我沙子磨过的粗音。”
“是有点难听……”太过老实的下场是腰上一疼。
“难听?”他有胆再说一遍。
曾经找过叶妍麻烦的李怒拚命挤眉弄眼,外加做了个上吊自杀的吊颈手势,明示、暗示全来,要主子别太诚实,自找死路。
叶妍瞪了他一眼,要他别多管闲事。
虽然李怒曾做了不少狗仗人势的恶行,得罪过她,不过在护主这件事上,他确实是尽了心,这些日子她更知道他只是鲁莽个性害了他。
“不管妍儿的声音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现在沙沙哑哑的有春茶回甘的余韵。”李承泽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喜欢她,她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美好的,再怎么沙哑的声音,在他耳朵听来全是天籁。
过关了,没砸锅。李怒暗自吁了口气。
“谁要你喜欢了,脸皮真厚。”她悴了一声,红着脸走开。
这李二少变傻之后,说的话常常直接的让人难为情,害她不敢抬头看人。没追求过女孩子的李承泽没听出她话中的羞意,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她,心急如焚地追上去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喜欢是指你的声音不是喜欢你……呃!不对,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的喜欢是这个喜欢……那个不是,我……喜欢……你……”
哎!他怎么说不清楚,越急越无法完整表达,明明是喜欢,又不能说喜欢,舌架莲花真的好难,他真的笨得连自己都要唾弃自己,难怪他人都说他傻了。
“够了,够了,谁叫你在大街上说这些,你不要做人,我还得留点好名声。”
羞红脸的叶妍赶紧伸手一拉,就怕丢人现眼。
“妍儿,我不是不喜欢你,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嘴巴笨,不会说话,常说出奇怪的话,你别往心里搁。”李承泽有点懊恼。
他明白自己早已爱上她,只要看见她,他就很开心,快乐满满的彷佛要溢出,让他忍不住嘴角总是挂着笑。
“奇怪的话……”原来他不是出自真心,她想多了。一阵失落涌上心口,她酸涩的扬起一抹淡淡的惆怅。“以后别在外人面前说些不得体的话,你是李家二少爷,要有当家的威仪,不可闹出笑话。”对他动心是自个儿的事,不能叫人看出端倪,因为……他们是没有未来可言的,千万不能让人看笑话。
“妍儿,你怎么了,看起来好难过。”她为何突然这么难过?明明在笑,可盈盈水眸像是在伤心。他说错什么了吗?
惊讶他敏锐的观察力,竟一眼看透她此时的心绪,叶妍佯怒地低吼,转移话题,“我是非常难过,有人乐得当傻子,把财产送给不仁不义的人,我能说什么呢!祝福你早日被他一刀桶死,阴曹地府再去听他得意的狂笑。”不提不气,她越讲越生气。
说他傻嘛!看帐的本事一流,她只不过陪他看了半天就看得眼花,满脑子都是化身为蛇的数字,拚命钻咬,头痛极了,而他不用一个时辰,就将帐目看完。
可要不傻,谁会在明知对方存心不良的情况下,亲手送上能让自己丧命的大礼,养大野心者的胃口,让他变得更贪婪?那个败家子没钱都能使坏了,使尽一切手段欲致人于死,如今手头宽裕了,还能不静极思动,想尽办法除去绊脚石吗?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本性不会变,李承泽以为自己的举动是救赎,她却认为是陷害,害人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终至走向大家最不乐见的结果。
“妍儿,我知道你关心我,不想我再出事,可是他终究是我兄长,身体里流着和我相同的血,我能帮的就是让他有回头的一天。”虽然希望渺茫,但不去试试,他愧对自己的良心。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他因祸得福,因中毒而改变心性、宽以待人,又为何不能给亲手足一个自新的机会,让他明白只要虚心改过,旁人自生敬重。
“哼!谁在乎你死活,傻子一个。”她瞋视。
“对,我是傻子,所以你不能不理我,要不,我会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用信任的眼光直直盯着她瞧,那澄澈的眼直达人心。
叶妍心跳漏了一拍,沉溺在他那写满情感的蓝眸之中,久久之后,她轻轻地叹息。“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今生得来还债,你呀根本是用傻气来骗我的同情心嘛。”蓦地,她话锋一转,口气凶悍。“下次别再做烂好人了,拿大米喂老鼠,我不过一盏茶时间没盯着你,你就给我找麻烦,要是再有一回,信不信我先毒死你,省得被你气死!”什么斓性情嘛!
竟然还有把黑布染白的妄想。如果能将他之前的不讲情面跟现在的斓好人个性调和一下该有多好。
知道她气消了,李承泽笑颜一展。“我就晓得妍儿人最好,不会恼我太久,我……”
话说到一半,一块秋香色的绢布突地从茶楼二楼飘落,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他头上,盖住他半个身子。
叶妍见状,先是一惊,继而忍俊不住的爆出大笑,拉下十尺长的布帛在他身上比划,作势要为他做一件外袍。
“啊!对不住,对不住,小老儿滑了手,让你受惊……啊,你……你是李府的二少爷?!”少年白加上异色瞳眸,这城里除了他还有谁。
掉了布的老叟面露惊恐,惊骇地连连抽气,眼含羞愧地低下头,有些慌急地想立即消失。
“这是你的布?”李承泽摸了手上的布匹问,小有瑕疵,但不失为好布。
一听他提到布,老叟面无血色,两眼突然含泪的跪倒在地。“是我错了,二少爷,我不该贪小便宜买你李府的私货,你原谅我,不要把我送官严办,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
叶妍狐疑地看向同样吓一跳的李承泽,但他很快了悟发生什么事,上前扶起老叟。
“老丈别慌,我不会怪罪你,请起来说话。”他有那么吓人吗?老叟居然吓到腿软。
“二少爷……”他讶异的瞠大眼,不敢相信传说中严峻冷情的二少爷竟会如此和善。
他是惊到双腿无力,而非畏惧他与众不同的外貌。
“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你好生地说来,究竟何事让你惊慌失措?”李承泽和颜悦色的问,毫无富家少爷的骄气。
“我……我……”一想到白白损失的银子,老叟悲从中来,掩着面竟号啕大哭起来。
“老丈莫要伤心,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能帮你的,我绝不推辞。”既然他提到了布,大抵与李家布行有关。
见他真诚的神态,语气又和煦,老叟一抹泪,哽咽地说:“我本是陈县的布商,想向李家布行下订单,买批上好绢布,没想到……”
不知是谁晓得他要买布,便在傍晚时分上门,兜售李家流出的布,价钱是原来的一半。
他看了看布,确实是出自李家,于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起了贪念。
“……以二少的眼力应该看得出这块布掺了粗纱,我当初以一匹十两银子买下,三百匹共三千两,以为转手一卖至少赚进万把两,谁知……”
“谁知对方交货前掉了包,把好绢换成劣布,让你由大赚反倒贴几千两。”掺了粗纱的绢布只适合做丧服,但一般丧家哪需要用到大量的布,顶多三、五匹已是望族出殡的排场。有货无市,做生意的最大忌讳。
“是呀!我就是这么上当的,可我去和对方理论,他反口咬定不认识我,还说我假借李家名义卖布,坏了行规,要拖我去见官……”他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你可记得那人是谁?”如此恶劣,真是同行之耻。
老叟偏着头,想了一下。“我听到他身旁的伙计好像喊他……呃,游掌柜。”
异色瞳眸微眯,蓝影暗闪。“嗯!我明白了,老丈若不嫌我唐突,可否成为李家布行在陈县的商号,你所需的一切布料,我将悉数供给。”
“什么?你……你为什么……”他惊讶地瞠大了眼,难以置信。
“那三百匹布就卖给我吧!我可以交由名下商行贩卖,不过价格恐怕无法让你满意,仅能以一匹五两收购。”他算是赔本了。
但是,他赢得人心,老叟感激的一再致谢。
李承泽高明的经商手腕没变,只是做事的手段放软,与人和善,以关怀代替严厉,笑容取代了冷峻,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他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在同行中传开,死忠为他做事的人更多了。不过,李承泽仍有隐忧。老叟口中的游掌柜,他几乎可以判定是死性不改的游锁德,他和李承恩合谋偷运布行的布,偷龙换凤的一布二卖,尽做些见不得人、偷鸡摸狗的事。
他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吗?
第十二章(1)
“大娘,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失礼,不过你既然请了媒人说媒,娶进了秀外慧中的媳妇儿,盼的不就是早日抱个孙子,让李府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这……”白白胖胖的小孙子呀!肥嫩的小手小脚,瞧得都欢喜。
“是呀!夫人,哪有娘子娶了却不理的道理,二少爷不急着当爹,难道你不急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不催催他,这辈子可就抱孙无望了。”
厅堂里,游镇德跟李承恩正你一言我一语像在说相声似的,说服着大夫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财路又被李承泽给断了。
不用三个月,一个月不到,西湾的三间布行,两座绣坊,已经被无心做事的李承恩搞得乌烟瘴气,哀号声四起,只差迭根稻草上去就垮了。他不管事也就罢了,底下的人还算规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横着心偷斤减两,妄起贪念。偏偏他大少爷威风得很,日上竿头才去店铺逛个两圈,假意对布内行,做了不少令人头痛的决策,然后拿走一天营收的银两。
他忘了买布要钱,只出不进,拿什么批货?
收购蚕丝也要钱,工人、伙计、绣娘的工钱,这些他一概不理,无赖地要他们上李府,找当家二少爷讨。
这事闹得不小,迫于无奈,李承泽只好收回经营权,重新整顿,这才平息了一场纷乱。
不过银子又花光的大少爷没地方拿钱,所以故技重施,想大闹一场。
只是这一回没那么顺利了。
叶妍就像一尊守着钱财的大佛,恶狠狠地盯着伸手索财的李承恩,他每扬高声音一分,她便冷笑地在他面前数铜板,边数还念着,“乞丐来要钱喽!乞丐来要钱喽!乞丐来要钱……”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不舒服,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李承恩,他不但一毛钱也拿不到,还遭到刻薄至极的羞辱,颜面丢尽的他,气得想杀人。为此,他找来游镇德大吐苦水,两人并协议该怎么解决这个麻烦。于是,他们想到了大夫人,决定从她身上下手。
“我的孙子……”不、不行,她不能再顺其自然,儿子傻了,她可不傻,一定要有个孙子才行。
“妍姑娘是个不错的好女孩,也是李家的大恩人,让她当二少爷的侍女真是亏待了她,但二少爷实在太依赖她,反而冷落了正牌妻,这样下去,夫人何时才能抱到金孙?而且,这样久了也会引起旁人的流言辈语,夫人应该将他们分开才是。”
游锁德极力鼓吹,利用大夫人抱孙心切的心情,一再进言。
“可她救了泽儿,我不好开口……”这么做好像有点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救命大恩是一回事,娶妻生子又是另一回事,两者不能相提并论,人生有几年可以虚掷,夫人不想留下遗憾吧!”只要把那碍事的女人赶走,让姚霏霏接近李承泽,他们的大计就成功了一半。
心思单纯的大夫人频频点头,她担心自己时日无多,没法见到孙儿出世。“游掌柜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真怕等不了,抱不到孙子。”她这几年常这里酸,那里疼的,身子骨不若往常健壮,老感到没力气,天气一冷就手脚冰冷,直打哆嗦,上床要睡久久才入眠。
人老了,不中用喽!她也没别的指望,就盼着阖上眼见她家老爷前,能亲手抱抱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