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纹莲花楼-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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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这东西今日竟然出现在李莲花手中。方多病叫了那一声之后,傻了好一会儿,“死莲花,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问题不但方多病想知道,展云飞也想知道。这是笛飞声的东西,为何会在李莲花手里?
李莲花面对两双眼睛,干笑了好一会儿,“那个……”
方多病哼了一声,“少装蒜,快说!这东西哪里来的?”
李莲花越发干笑,“我只怕我说了你们不信。”
方多病不耐烦地道:“先说了再说,这东西在你手里就是天大的古怪,不管你说什么我本就不怎么信。”
“这东西是我从海上捡来的。”李莲花正色道,“那日风和日丽,我坐船在海上漂啊漂,突然看见一个布袋从船边漂过去,我就捡回来了。天地良心,我可万万没有胡说,这东西的的确确就是在那海上到处乱漂……”
“海上?”方多病张大嘴巴,“难道当年李相夷和笛飞声一战,打沉金鸾盟大船的时候,你正好在那附近坐船?”
李莲花道:“这个……这个……”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应答。
展云飞却已明了,突然笑了笑,“约莫是笛飞声自负武功,从来不穿嬴珠甲,只把这衣服放在身边。那艘大船被李相夷三剑斩碎,沉入大海,船里的东西随水漂流,让你捡到了吧?”
他很少笑,这一笑把方多病吓了一跳,李莲花连连点头,钦佩至极地看着展云飞,“是是是。总而言之,这衣服你就穿吧,反正本来也不是我的,送你送你。”
方多病看着那华丽柔美的衣服,竟然有些胆寒。
展云飞淡淡地道:“你身上有伤,嬴珠甲刀剑难伤,穿着有利。”
方多病难得有些尴尬,抖开嬴珠甲,别别扭扭地穿在身上。那衣服和他平日穿的华丽白袍也没太大区别,他却如穿了针毡,坐立难安。
李莲花欣然看着他。
方多病凭空得了件衣服,却是一肚子别扭,看他那“欣然”的模样心里越发窝火,恨恨地道:“你有嬴珠甲,竟然从来不说。”
李莲花一本正经地道:“你若问我,我定会相告,但你又没有问我。”
方多病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正要破口大骂,那白色衣袖随之一飘,方多病骂到嘴边的话突然统统吞了下去。
这雪白衣袖飘起来的模样,他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这种风波水月,如仙似幻的衣袂,依稀……似曾相识。
方多病突然呆住。
李莲花转过头来,“展大侠,伤势如何?”
展云飞点了点头,“扬……”他突然顿住,过了一会儿淡淡地接下去,“……确是一流,我伤势无碍。”
李莲花欣慰地道:“虽说如此,还是静养的好,能不与人动手就不与人动手。”
展云飞却不答,反问:“我的剑呢?”
李莲花道:“太沉,我扔了。”
展云飞双眉耸动,淡淡地看着李莲花。过了一会儿,他道:“下一次,等我死了再卸我的剑。”
李莲花张口结舌,惶恐地看着他。
展云飞目中的怒色已经过去,不知为何眼里有点淡淡的落寞,“有些人弃剑如遗,有些人终身不负,人的信念,总是有所不同。”
李莲花被他说得有点呆,点了点头,“我错了。”
“死莲花,”方多病看着自己的袖子发了半天呆,终于回过神来,“顶上那个洞还能回去吗?我看从地底下另找个出口好像很难。这地下古怪得很,既然天亮了,外面的毒雾应当已经散了,要离开应该也不是很难。”
李莲花道:“是极是极,有理有理,我们这就回去。”
他居然并不抬杠?方多病反而一呆。
展云飞也不反对,三人略略收拾了下身上的杂物,沿着昨日奔来的道路慢慢走去。
通道里依然一片安静。昨日逃得匆忙,今日通道中似乎是亮了一些,除了天亮之外,通道深处似乎燃有火把。走到昨日那洞口下方,竟然还是空无一人,李莲花抬起头来。头顶上那不大的破口光线昏暗,不知上头还有些什么。方多病跃起身来,仗着他那身嬴珠甲就要往上冲,李莲花蓦地一把拉住他,“慢着。”
方多病疑惑回头,李莲花喃喃地道:“为什么不封口……”
展云飞也很是疑惑。敌人自地洞跃下,隔了一夜,非但没有追兵,连洞口都毫无遮拦,这是为什么?是因为上面有更多埋伏吗?
李莲花游目四顾。朦胧的光线之下,只觉溶洞上层四周凹凸不平,布满黑影。他突然引燃火折子,往溶洞四壁照去。
火光耀映,溶洞四壁上的阴影清晰起来,方多病目瞪口呆——那是一层密密麻麻的菌类,蘑菇模样的东西,柔软的盖子重重叠叠,一直生到了昨夜打破的那洞口上去,一夜工夫也不知长了多少出来。李莲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蘑菇……”
方多病看着洞壁上许许多多的蘑菇,莫名其妙,“长在洞里的蘑菇倒是少见。”
展云飞皱眉看着这些蘑菇,沉吟良久,“这些蘑菇生长在通风之处,你看,凡是有洞口的地方,越靠近通风口蘑菇长得越密,但不知这些东西是偶然生长在这里,还是什么毒物。”
“这洞口不能上去。”李莲花突然道,他一把抓住方多病和展云飞,“快走快走,这地方不能久留,这东西有毒。”
方多病和展云飞吃了一惊,三人匆匆忙忙自那地方离开,沿着昨天铁笼滚下去的路笔直走到方多病取水的湖边。
这是个很深的地下湖,水色看来黝黑实则很清。
在湖的东边累积着数以千计的将军罐,如果每一个罐子里都有尸骨,那湖边至少堆积了上千具尸骸。放罐子的土堆被人为地挖掘成梯形,将军罐就整齐地罗列在一级一级如台阶般的黄土上。
台阶共有九层,每一层整齐堆放着一百九十九个罐子,有一层少了一个,正是被方多病抱走,九层共有一千七百九十一个。每一个罐子都蒙着一层细腻的灰尘,显然自被放在这里之后,并没有被动过。这虽然是个溶洞,却有许多通风口,自然遍布尘沙。
而那个射出无数暗器、稀奇古怪的铁笼就静静躺在湖边的浅滩里,地上四处都是它射出来的黑芒、短箭和毒针。方多病抓了抓头,“奇怪,这地方这么大,竟然没半个人在,有一千多具尸骨的地方怎么也算个重要的地方吧?怎么会没人?”
“看来不是因为这东西掉下来所以才没人。”李莲花慢慢走过去看着那古怪的铁笼,“你看它射出这么多暗器,一路下来却没有半具尸体,也没有半点血迹,显然昨天它滚下来的时候这里就没人。”
展云飞举目四顾,“如果说昨夜我们找到的洞穴那边之所以没人,是因为那边到处长满了毒菇,那这边没人——难道是因为这里也有什么毒物?”李莲花嗯了一声,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铁笼。
在这个时候,他才当真看清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东西很像一张椅子,之所以被当作铁笼,是它在椅子上头还有个似伞非伞的挡板,左右各有两个像轮子的东西,但普通轮子是圆的,这东西左右两侧却是一大一小两个八角形的怪圈。通体精钢所制,四面八方都有开口,因为方多病那挥笛一击,它已炸裂外层铁皮,露出内里那一层狼牙似的钢齿。因为摔得重了,那椅座扭曲破裂,座内一层一层一格一格全是放各类暗器的暗格。
“死莲花,小心!”方多病蓦地一声大喝,扑过来一把把李莲花拖出三丈来远。展云飞一掌拍出,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水声如雷,李莲花抬起头来,只见漆黑的水潭中一个什么东西掉头游过,潜入深深的水中。
“那是什么东西?”方多病失声道。
李莲花道:“蛇。”
展云飞深深地吸了口气,“是一群蛇。”
只见潭水中渐渐涌起波浪,方才掉头而去的东西绕了一圈又游了回来,水中缓缓有数条黑影随之浮起,但见鳞光闪烁,咝咝有声。
果然是蛇,还是和人大腿差不多粗细的蟒蛇。
洞壁生有毒菇,水中一群蟒蛇。如展云飞之辈自然不欲徒然和一群蟒蛇打架,三人不约而同纵身而起,越过那重重瓷罐,直落瓷罐之后。
那一堆瓷罐之后,却是一个偌大的巨坑,坑内灯火闪烁。三人估计有错,只当瓷罐后只是土丘,却不知竟是个深达十数丈的大坑,身子一轻,三人各自吐气。方多病大袖飘拂,在洞壁上快步而奔,滴溜溜连转九圈,安然落地。展云飞胸口有伤,一手护胸,左掌在洞壁上一拍一挥,身形如行云飞燕,掠至对面壁上,再拍一掌,如此折返,三返而落。两人落地之后,只听兵器之声铮然作响,叮叮咚咚好不热闹,仔细一看,只见十几把明晃晃的兵器统统指着落入人群中的另外一人,他们两人方才那番了不得的轻功身法倒是没几个人看见。
那没头没脑扑进人群中的自然是李莲花,人一站直,哗啦啦兵器比画了一身,上至名刀名剑,下至竹棍铁钩,以至于竹枝古琴等等不一而足。李莲花僵在当场,这地下巨坑之中竟然有不少人,且光头者有之,道髻者有之,锦衣华服者有之,破衣烂衫者有之,却清一色都是二十上下的少年,也不知谁去哪里找齐了这许多品种的少年,委实令人咋舌。
“哼!昨晚我就听说来了新人。”坑中一位相貌俊美、头戴金冠的白衣少年冷冷地道。
“听说闯过了紫岚堂,了不得得很。”另一位相貌阴翳偏又抱着一具古琴的黑衣书生也阴恻恻地道,“又是一个送死的。”
李莲花张口结舌地看着这许多人。头上那些通道空无一人,原来是因为人都挤在这坑里了,眼角一瞟,尚未看到这坑里究竟有何妙处,他先看见了一个人。
然后他就叹了口气。
【四、坑】
方多病和展云飞此时也被几把刀剑指住,坑中的许多人将三人逼到一处,那头戴金冠的白衣少年冷冷地问:“你们在哪里得的消息?”
哪里的消息?方多病莫名其妙:我们分明是半夜来借宿,被毒雾逼进了一家黑店,然后就这么摔了下来,难道住黑店还要先得到消息,约好了再住?这是什么道理?
李莲花却道:“这位……好汉……”他见那少年眼睛一瞪,连忙改口,“这位少侠……我们不过在玉华山下偶然得了消息,说这……墓中有宝藏。”
“想不到这消息散播得这么广,她的朋友真是越来越多了,是太多了一些。”白衣少年冷笑,“就以你们这几个那几下三脚猫的轻功身法,一个就像倒栽萝卜,一个走几步踏壁行还一瘸一拐,另一个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想染指龙王棺?”
龙王棺?方多病还是第一次听说。展云飞微微摇头,表示他也不曾听说。李莲花道:“这个、这个人间至宝,虽然……自然……”
白衣少年手中握的是一柄极尖极细的长刀,闻他此言,突然间收了回来,“无能之辈,倒也老实,你叫什么名字?”
李莲花看着他手里的刀,“我姓李。”
白衣少年嗯了一声,仰起头来。他一仰起头,身边的人突然都似得了暗令,哗啦啦兵器收了一大半。
却见他仰头想了一会儿,“你等三人既然能从玉华山下得了消息,想必是见过她了?”
他?她?方多病只觉这白衣少年前言不搭后语,全然不知在说些什么。展云飞皱起眉头,显然他也不知“她”是个什么玩意,却听李莲花微笑道:“嗯,她美得很,我再没见过比她更美的人。”
“她让你来、让我来、让他们来,”白衣少年喃喃地道,“我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一时间似乎失志起来,眉间涌上愁容。
他盛气凌人的时候鼻子宛如生在天上,这一愁起来倒生出几分孩子气,李莲花安慰道:“不怕不怕,那个……她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她既然请大家都到这里来,想必有她的道理。”
白衣少年愁从中来,被他安慰了两句,呆了一呆,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她心里想什么为什么要你知道了?”
李莲花张口结舌。
只听有人微笑接话,“角姑娘赠予藏宝图,让我等到此地寻找龙王棺,不论是谁,只要有人能打开龙王棺,非但其中的宝物全数相赠,还可与角姑娘有夜宴之缘。不才在下以为,角姑娘只是以这种方法为自己挑选一位可堪匹配的知己。白少侠武功绝伦,出身名门,是众人翘楚,何必与这位先生相比较?”
那白衣少年哼了一声。听这话的意思,面前这位最多称个“先生”,连个“少侠”都称不上,武功既不高,年纪又大,狼狈不堪确实无一处可与自己比拟,当下怒火减息,转过身去,“贾兄人中龙凤,你都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这小子居然见过,我……我……”他背影颤动,显然十分不忿。
李莲花干笑一声,看着说话的那位“贾兄”,只见这人羽扇纶巾,风度翩翩,正是新四顾门那位年少有为的军师傅衡阳。
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