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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吉祥纹莲花楼-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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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又问:“那人是不是穿着一件轻容……”

红衣人目中凶光大盛,厉声道:“你怎么知道她穿着什么东西?你和她是一伙的吗?难怪她及时将我引走,就是怕我杀了你,是吗?”

李莲花又想摇头,又怕那长剑在自己颈上多割出几道口子来,只得小心翼翼地道:“那个……那个衣服呢?”

红衣人被他气得再次怒极反笑,“你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却关心那件衣服?”李莲花嗯了一声,又道:“那个……那个衣服呢?”

红衣人目光闪动,“你要那衣服何用?”

李莲花又嗯了一声,“衣服呢?”

红衣人顿了一顿,突地道:“我姓杨。”

李莲花吃了一惊,他是真的吃了一惊:皇宫大内姓杨的带刀侍卫,官阶从三品,不在各部侍郎之下,正是曾在我朝与西域诸国武道会上连败十三国好手,名列第一的“御赐天龙”杨昀春。据说此人师承三十年前大内第一高手“九步张飞”轩辕箫,又是王义钏的亲生儿子,也就是未来的昭翎公主的哥哥,连皇上都能御赐他一个“龙”字,前途自是大大地无量。李莲花不想和他纠缠半夜的竟然是方多病未来的二舅子,瞠目结舌半晌,“原来是你。”

杨昀春自小拜轩辕箫为师,轩辕箫这人武功极高,到老来却疯疯癫癫,非说自己本姓杨,强逼王昀春非改姓杨不可。王义钏无奈,索性将二儿子过继给轩辕箫,反正他还有个长子王昀扬,不愁没人继承家业。不想杨昀春学武的天分却极高,轩辕箫一个高兴,临死之前将全身功力送与他这儿子,活生生造就了皇宫大内“御赐天龙”的一代传奇。听说皇上之所以收王义钏的女儿为义女,大大是沾了他这位二哥的光——正是杨昀春大败十三国高手,让他龙颜甚悦,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赏赐王家,便收了个公主,还分外恩宠起来。

杨昀春听李莲花道“原来是你”,不知他心里想的是原来你就是方多病未来的二舅子,眉心微蹙,“你认得我?”

李莲花道:“御赐天龙,武功绝伦,横扫天下,莫不叹服,自武道会后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杨昀春颇有些自得,笑了一笑,“可我听说,江湖中有李相夷、笛飞声,武功不在我之下。”

李莲花正色道:“那个……听说他们都沉入东海好多年了,杨大人大可放心,您定是那天下第一,毋庸置疑,毋庸置疑。”

杨昀春手腕一挫,收回长剑,“你究竟是什么人?潜入宫中所为何事?你若肯实话实说,或许追兵之前,我可饶你一命。”

李莲花耳听身后呼喝包抄之声,叹了口气,“既然阁下是杨大人……”他顿了一顿,“我要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杨昀春一点头,当先领路,两人身影如电,转了个方向,直往宫中某处而去。

月色明慧,清澄如玉。

大好月色之下,京城一处寻常别院之中,一人正鬼鬼祟祟地伏在一棵大树上。远望去此人身着黑色夜行衣,爬在树上也犹如枝桠一般,瘦得如此稀奇古怪之人,自然是方多病。

李莲花说,尚兴行之所以会死,既然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隐秘,那可能是他得到了某样东西。如果鲁方有件轻容,李菲也有件轻容,那尚兴行所得的东西,难道也是一件轻容?听说百年前那些皇亲国戚、奸商儒客,有时能在自己身上套上一二十层轻容,且不说这传说是真是假,万一某个死人在自己身上套了七八件轻容,若是一人得了那么一件,那还得了?若是有这衣服的人统统都要死,岂不是要死七八个?方多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瞎猜尚兴行若是也有个宝贝,他会藏在何处。

有人杀了尚兴行,如果是为了他的某样东西,那会趁夜来取吗?方多病伏在树上,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要闯进尚兴行的房间翻东西很容易,卜承海的衙役现在忙着验尸,多半要到明天一早才会来取东西,现在闯进去很容易。

但是方多病多了个心眼。

他想知道今夜除了他这只螳螂,可还有一只黄雀?

微风摇曳,枝桠晃动,他极轻浅地呼吸,身躯似早已与大树融为一体。时间已过去很久,一直没有人闯入行馆,他甚至看见赵尺叫了轿子去眠西楼,却没有看见人进来。又过了一个时辰,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尚兴行房中突地发出了一点微光。方多病吓了一跳,他只当会有什么夜行人闯入房中,却不想根本没有人接近那房间,房中却突然有人。

瞬间他出了身冷汗——那个冷血杀手既然能进他房间取物如入无人之境,能在闹市无形无迹地将尚兴行割喉而死,武功绝然在他之上——那人居然早已潜伏在尚兴行屋里!

方才他若是贸然闯入,只怕也已成了具被割喉的血尸。

出了一身冷汗,风吹来遍体皆凉,他的血却熊熊地热了起来——这是个意外!尚兴行房里潜伏着人是个意外,但这也是个机会——能让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那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房里的微光只微微闪了两下,随即灭了。方多病手心出了冷汗,却知机会只在瞬息之间,一咬牙,对着不远处的另一棵树弹出一截树枝,只听嗖的一声微响,对面树上一段树枝折断,树叶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那屋里隐约的声响立即没了。方多病扯起一块汗巾蒙面,笔直地对着尚兴行的屋闯了进去,手中火折子早已备好,入屋一晃一亮,乍然照亮八方——果不其然,屋里没人!

屋里空无一人!方才在屋里点灯的人早已不见。

但并非毫无动静。

方多病赫然看见地上丢着一卷绢丝样的东西,极浅的褐黄色,正是一件衣服,那衣服上下相连,衣后一块衣角绑在腰间,却是一件深衣。那深衣正是刚从尚兴行的床下翻出来的,藏有衣裳的木盒还翻倒一边。方多病只瞧了那一眼,正想抢起那衣服,却听门外笃笃两声,有人问道:“谁在里面?”

不妙!方多病抓起桌上的油灯,正欲点火掷出,蓦地发现油灯里没有灯油,呆了一呆。却见窗外隐约有人影闪过,一支火折子破空而入,落在地上那衣服上,顿时霍然一声,火光四起,熊熊燃烧。方多病大吃一惊——原来方才那人在屋里闪了几下微光,却是翻出衣服之后,灭了油灯,在衣上、屋里泼下灯油,只待烧了衣裳!不想他在屋外弄了声响,那人顺势避了出去,却把自己诓了进来放火就烧!

好奸贼!这屋门却是紧锁的,方多病勃然大怒,他奶奶的你当老子是省油的灯?四周火焰燃烧甚快,那人在屋里扯落了不少垂幔,丢下了几本书卷,加上灯油,屋里热浪汹涌,空气令人窒息。方大少运一口气,一声冷笑,也不破门而出,惊天动地地吼了起来:“起火了!救人啊!起火了!救命啊!”

门外本来正在敲门的人吓了一大跳,一迭声地问:“谁在里面?谁……谁谁谁在里面?”

方多病挥了两下衣袖,驱去烟气,没好气地道:“方尚书的大公子,昭翎公主的意中人。”

外面的人魂飞魄散,“方……方公子?来人啊!方公子在里面,这里面怎的起火了?天啊天啊,方公子怎么会在里面?谁把他锁在里面了?来人啊!”

方多病捏着鼻子只管站在屋里,屋里浓烟滚滚,他灵机一动,忍着烟气在烈火中翻寻起来——方才那人走得匆忙,或许还有什么东西不及收拾带走。

火焰很快将屋里能烧的东西烧了个干净,方多病东张西望——他身上那件衣服里串着少许金丝,隐隐约约也热了起来——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东西,突然,屋里有个东西啪的一声炸开了。方多病闻声望去,只见一物从尚兴行的床头跳了起来,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掉落在地,却是什么东西被烈火烤得炸裂开来,拾起一看,却是一枚戒指。

戒指上残留着碎裂的宝石,剩余的宝石尚莹绿光润。便在此时,大门轰然被重物撞开,外边人声鼎沸——不少人急着救驸马,抬了根木桩将门顶开了。此时屋里已是不堪再留,方多病笔直地窜了出去,衣发皆已起火,吓得门外众人端茶倒水,唤更衣的唤更衣,传大夫的传大夫。

方多病哼哼哈哈的,任他们折腾,一口咬定是卜承海请他夜探尚兴行的房间,不想却被凶手锁在屋内放火!众人皆是叹服,纷纷赞美方公子英雄侠义,果敢无双,勇气惊人,为卜大人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这等人才品德世上几人能有?

方多病心里却充满迷惑。

那件已经烧掉的衣服,是一件男人的深衣。

除了质地精良,并无什么特异之处,甚至连花都没有绣。

除了那是件男人的深衣,委实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值得人甘冒奇险杀了尚兴行,然后点火来烧的价值。

一件衣服上能有什么隐秘?鲁方也有一件衣服,李菲也有一件,但那杀人凶手非但没有烧掉他们的衣服,甚至还将一件轻容硬生生套在了李菲的身上,但他却烧了尚兴行的这一件。

这是为什么?

这一件和其他两件的差别,只在于这一件是深衣,而那两件是轻容。

这就会有天大的差别吗?

方多病越发迷茫。

那藏匿在尚兴行房里的人是谁?

他是在起火的时候趁乱走了,还是就在外面救人的人之中呢?

方大少很迷茫,很迷茫。

皇宫之中。

御膳房内。

杨昀春和李莲花坐在大梁之上,杨昀春手里端着一盘菜,李莲花手里拿着一双筷子,斜眼看着杨昀春,叹气道:“京师百姓要是知道‘御赐天龙’竟然会跑到厨房偷吃东西,心里想必难受得很。”

杨昀春笑道:“御膳房都知道我晚上会来吃消夜,这几盘新菜都是特地给我留的。”

李莲花从他手里那盘三鲜滑鸡拌小笋里头夹了根小笋出来吃,嚼了两下,赞道:“果然与那萝卜干滋味大不相同。”

杨昀春皱眉,“萝卜干?”

李莲花咳嗽一声,“没事。”他正襟危坐,一只右手还往杨昀春的盘上夹去,“杨大人可知道发生在景德殿中的几起凶案?”

杨昀春怔了一怔,奇道:“你竟是为了那凶案而来?我自然知道。”他非但知道,还知道得很清楚,毕竟他妹子王为君正要受封昭翎公主,而皇上钦点的他妹子未来的夫婿方多病就住在那景德殿中。

李莲花道:“方驸马是我多年好友。”说了这句,他微微一顿,“景德殿频发凶案,鲁大人疯,李大人、王公公、尚大人死,凶手穷凶极恶,若不能擒拿,则民心难安,朝廷失威。”

杨昀春倒是奇了这人居然能一本正经说出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来。方才这人缩首畏尾,鬼鬼祟祟,看似一个小贼;如今他多瞧了这人两眼,才发现这人衣着整齐,眉目端正,居然是个颇为文雅的书生模样,年纪看似也不大,约莫二十四五的模样,称得上“俊雅”二字。

“驸马侠义热血,对几位大人之死耿耿于怀,”李莲花继续正色道,“不查明真相,只怕方驸马再也睡不着。”杨昀春对“方多病”此人全然陌生,只知此人是方尚书之子,曾以七岁之龄考中童生,也算少时颖慧,听闻李莲花此言,倒是有三分好感。又听李莲花继续道:“那个……方驸马以为,这几位大人或许曾经知晓了什么隐秘,招致有人杀人灭口,而这个隐秘多半也就是皇上召见他们的原因。”

杨昀春越发惊讶,暗忖这未来的妹婿果然不差,“说得也是,我听说皇上召见他们,是为了询问极乐塔的地址。皇上要为为君妹子重修宫殿,我朝祖训‘极乐塔以南不得兴修土木’,皇上不过想知道当年的极乐塔究竟在何处而已。”

李莲花微微一笑,“不错,据说这几位大人年少之时,曾摔入宫中一口井中,在井内颇有奇遇,皇上约莫觉得那口井中有古怪,也许与极乐塔有关。”他右手的筷子仔细地从杨昀春的菜碟里挑出一块鸡翅膀,一边慢吞吞地道:“方驸马以为既然是十八年前几位大人有了奇遇,也许王桂兰王公公会有所记载,又既然事关极乐塔,那百年前关于极乐塔的一切记载也当细看,由是种种,驸马今夜太忙,便请我入宫来借几本书。”他的神色和方才一般文雅从容,带着愉悦的微笑,“看过之后,定当归还。驸马有钱得很,不管是名家字画或是金银珠玉,他都多得要命,委实不必行那盗宝之事。”

杨昀春往嘴里抛了块滑鸡,嚼了两下,“听你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李莲花道:“道理自然是有的。”

杨昀春又嚼了两下,吐出骨头,突地露出个神秘的微笑,“你想知道那口井在哪里吗?”

李莲花呛了口气,差点被嘴里的那块笋噎死,“咳咳咳……”

杨昀春颇有得色,他武功绝高,却还是忍不住左右各看了一下,“那口井在……”

“那口井在长生宫后,柳叶池旁。”李莲花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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