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记-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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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长得娇艳欲滴的花二娘,竟然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就更弄不明白了。
这姐俩,怎么好似都拿她当个救星似的?
不等她把这一层想明白,花小麦已经挽着她的手臂将她带进了堂屋,并回头对紧跟在后面的大忠笑道:“忠哥,你也来了啊?”
三人在堂屋里落了座,花小麦跑得颠颠的去厨房斟茶,正捧到左金香面前,就听得那院子里,花二娘对耿婶子道:“婶子你看,家里来客了呢……咱们这是大事,也不是一句两句便能定下的,要不改日,我去您家,咱们再慢慢商量?”
耿婶子看上去却是有点不乐意,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扯住花二娘又絮叨了两句,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了。
左金香是何等样人物?在没有去连顺镖局做厨娘之前,她闲来无事,便常替街坊四邻的姑娘小伙儿做媒说亲,丰富了自己的业余文化生活之余,还小有名气,此刻一见花二娘和耿婶子那要说不说蠍蠍螫螫的情态,几乎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瞥了一眼正将耿婶子送出门去的花二娘,她压低声音对花小麦道:“小麦丫头,你二姐这是张罗着要给你说亲呐?我瞧你这副神色,是不愿意,没瞧上那家的小子?”
花小麦也没甚可扭捏的,落落大方道:“那人我压根儿没见过,哪里能说瞧得上瞧不上?我只是现在还不想嫁,可我二姐……”
“我懂,我懂!”左金香一脸了然之色地拍了拍她的手,“像你们这样的年轻姑娘,婚姻大事虽不由自己做主,心中却也有一把尺,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君。你嘛,我估计……”
她似笑非笑地眼风扫过花小麦的脸,将剩余的话吞了回去:“总之,你若真个不喜欢,嫂子我必定帮你,你安心,只消我跟你二姐说上三两句话,保管她立刻回心转意!”
算了吧,花二娘那脾气你是不晓得,怒将起来要吃人的!
花小麦深觉此事难办,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左嫂子,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啊呀对对对,看我这脑子,净跟你扯闲篇!”左金香如梦初醒,使劲用掌心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指着坐在一旁的大忠道,“连顺镖局这次办春酒,请的都是些平常往来频密的商户老板,所以,东家非常看重的,毕竟,今后还要他们照顾生意嘛!今天我来,主要也是为了跟你一同商量下那菜单的事,因咱们又不识字,便让了大忠陪我,也好将菜色都一一记录下来。”
大忠闻言,便颔首冲花小麦笑了一下:“对了小麦姑娘,临出门之前,孟镖头还让我问你一句。他后日便要启程押镖去盛州了,你和花娘子可有东西要他带去,或是有话需要转达?若有的,只管交给我便是。”
咦?花小麦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她还以为那天孟郁槐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却不想,他还真上心了?
“哦。”她想了想,便笑着摇头道,“我和我二姐商量过了,并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忠哥你替我谢谢孟家大哥一声。”
大忠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花小麦便转头又对左金香道:“柯叔此番春酒请的客人如此重要,菜色也该尽量投其所好才是。左嫂子,你在镖局为厨,想必也见过不少与柯叔常有往来的贵客,你可知他们在饮食方面,有没有什么偏好或是忌讳?”
不等左金香作答,那大忠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抢着道:“这事柯叔吩咐下了!诸位宾客的喜好都记录在了这上头,我念给你听。”
“柯叔想得真是周到。”花小麦心中一喜一松。
喜的是有柯震武这么一个心思细密,又会替人着想的东家,这次去连顺镖局办春酒,不管能挣多少钱,至少心里舒坦;松的是,有了宾客们的喜好忌讳在手,这件事,也就成了大半了。
她笑嘻嘻对大忠道:“忠哥,你能不能将那张纸留给我?你这会子念了,我也未必记得住,回头等我姐夫回来,我让他慢慢说给我听,自己也好再细细斟酌一番。”
“行啊,那有什么问题?”大忠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二话不说,立刻就将那纸片递了过来。
……
花小麦和左金香坐在堂屋里,足足商量了一个多时辰,直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是将那菜单初步定了下来,预备先拿去镖局给柯震武看过,若有问题,再做修改。
左金香捧着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两口,咂着嘴道:“小麦丫头,这回你可真得多花些心思才是,连顺镖局今年的春酒宴,可足足要办四桌席呢,到时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便只管开口,我做菜比不得你,洗洗切切却还不在话下的。另外,东家到时还会再请两个杂工来打下手——到了那天,咱免不了得好好累上一场,但挣得多,也值得呀!”
她稍稍凑近了一点,神秘地小声道:“先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东家说,只要这春酒办得好,到时,给你这个数!”她摊开两只手掌在花小麦面前翻了翻,喜上眉梢道,“连我也能得着两吊钱哩!”
十……十两?!
花小麦眼睛都瞪圆了:“这……太多了吧?柯叔也不怕我把事情给他办砸了?”
哎妈好多钱,心里好惶恐啊!
“行了吧!”左金香翻了翻眼睛,笑不哧哧地道,“你有多少本事,我们东家心里清楚得很。你替你们村里纸扎铺子做团年饭,一桌就挣了四吊钱;你给人做上大梁的席面,生生压了那春风楼的魏大厨一头!这些事,孟镖头全都告诉我们东家了,如今咱连顺镖局,哪个不知道你有一身好厨艺?”
孟郁槐?那家伙不是向来话少得紧吗?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如此“长舌”?
不过,这样的“长舌”,还真是多多益善哪!
“好了好了,我也该早些回去,那春酒宴定在二月初二春社那日,还有五六天,尽够咱们准备了。”左金香有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若再有什么事,我就让大忠跑来跟你说,倘或你有要改动之处,也要尽快来告诉我呀!”
说罢,与大忠抬腿就往外走。
花二娘知道他们在商量正经事,一直没有进屋来打扰,此刻听说左金香和大忠要走了,忙赶来挽留。见苦留不住,便与花小麦一起将人送出院子外。
左金香回头冲花小麦一眨眼,拉着花二娘走到一旁,小声叽叽咕咕起来,不过两三句,便含笑告辞离开。
花二娘有如醍醐灌顶,站在原地,神色很是变幻莫测。少顷,她回过头去瞅了瞅花小麦的背影,点点头,露出一个“唔,有道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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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话 春酒宴
这晚的饭桌上,有一碗大骨汤煨制的冻豆腐,里面加了些切成薄片的莴笋和野菌,临起锅之前,又撒了一点香蕈粉下去。
蜂窝状的冻豆腐充分吸收了汤汁,放进嘴里咬上一口,浓浓的鲜汤混合着豆腐的清香,顺着舌头直往喉咙里滚,表皮却还微微有些弹牙。景泰和爱煞了这口感,一块接一块地拈起来往嘴里填,花二娘见状,便轻轻地“啧”了一声。
她现下是再不用于景泰和面前,做出那副恶形恶状的坏姐姐模样了,一来因为景泰和对花小麦还算不错,虽为了避嫌,并不十分亲热,然照应起来却颇用心;二来,则是由于自家妹子也委实是个能挣钱的,令景家小院原本困顿的生活质量提升不少,她自然不必担忧景泰和会觉得,平白无故养了个闲人。
“呵呵……”听见花二娘口中的动静,景泰和便抬头看她一眼,讪讪笑道,“小妹这手艺,真是没的说,我一不留神,就吃得多了些。你们也吃,你们也吃呀!”
花二娘翘起嘴唇对他甜甜一笑,顺手就夹了一块冻豆腐搁进花小麦碗里,没好气道:“尽着扒饭做什么,你真是饿死鬼投胎呀,多吃些菜!”
其时花小麦脑子里正琢磨给连顺镖局的春酒掌勺一事,饭粒子进了嘴,压根儿没尝出滋味来便吞了下去。此刻被花二娘这么一叫,她方才回过神来,略略有些尴尬地舔舔嘴唇:“二姐……”
“烦死了!”花二娘狠狠斜睨她一眼,嘀嘀咕咕道,“做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给谁看啊你?我是让你嫁人,又不是要你的命!牛不吃水强按头,你若不肯,我还能硬逼着你上花轿不成?行了行了,你也别自个儿发愁了,今日左嫂子跟我说了些话,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道理,这事……我会再细想想,反正急也急不来。”
“真的?”花小麦一下子活泛起来,景泰和闷声不响坐在一旁,也悄悄松了口气。
那位左嫂子,真乃神人也!
“吃饭!”花二娘阴着脸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
花小麦高高兴兴将冻豆腐塞进口中,抬头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对了二姐,连顺镖局的春酒定在二月初二春社那天,因县城路途有些远,左嫂子便跟我说,让我提前一天过去,恐怕得在镖局住上一宿呢。”
“知道了知道了。”花二娘不耐烦地答,“总之你去了,就好好儿跟在左嫂子左右,别四处乱晃,没事少跟那些男人搭话。事情做完便赶紧回来,趁着这两日,我想将咱们房后那块地翻一翻,预备种菜了。孟家大哥带给你那几枚番椒,你放在何处,可要我替你一并种下去?”
花小麦喜滋滋地摆手:“不用,番椒喜阳,等天气暖和些再种下不迟。”
“随便你。”花二娘翻了个白眼,“那我把空儿给你留出来。”
“嗯!”花小麦使劲点点头,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
左金香将初步定下的菜单给柯震武带了回去,不两日,大忠便又来了一趟,除了菜单上稍有改动之外,还格外给了花小麦一张写满食材的单子,据他说,这都是柯震武为了此次春酒,特意置办的。
夜深时,花小麦凑在灯前,将那张纸上的食材看了一遍,禁不住暗暗咋舌。
乖乖,怨不得那柯震武肯花十两银子请她做菜啊,敢情此番,他可真是下了大本钱了!那食材单子上,海参、燕窝之类都只算是平常,难得的是,居然还有一篓子雪蛤!那玩意在如今这个时代,只怕揣着银子都难买吧?果然开镖局的就是人脉广啊!
花小麦心知柯震武将春酒宴看得紧要,连夜便将菜单重新安排,隔日送去了芙泽县。如此往复两三次,菜色方算是最终确定,二月初一那日,花小麦便收拾齐整,在花二娘唠唠叨叨的嘱咐声中,前往连顺镖局。
孟郁槐已经离开县城走镖去了盛州,带了一个趟子手、四个伙计并两辆大车,院子里顿时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花小麦依旧同左金香一起住在后院的厢房中,柯震武安排得妥当,虽未露面,却预先着人待她一来,便引了她去吃晚饭,又在房中留下不少姑娘家喜欢的瓜子、果脯等物,嘱她不必拘谨,无论有甚么需要,只管和左金香开口。
在连顺镖局这幽静的环境中,花小麦自是一夜好眠,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左金香便将她叫了起来,两人一同赶去厨房中,挽袖子开始忙碌。
因着准备功夫做得周全,又有之前两次替人做席的经验,花小麦这一回可算作是成竹在胸一丝不乱,立即便安排人手,自己负责调味、控制火候的精细工夫,将切墩儿的活计交给左金香,至于那两个杂工,则专管洗菜摘菜。
东方微亮的墨蓝色天空下还有两颗残星,灯火通明的连顺镖局的厨房中,洗洗剁剁之声不绝于耳。
花小麦将今日宴请的宾客喜好记了个滚瓜烂熟。
春风楼的赵老爷喜啖肉,就有那掺了海参和虾仁的四季丸子;茶叶铺的肖老板爱素,用黄耳、笋尖、草菇和竹笙烹制而成的鼎湖上素自然必不可少;钱庄的胡老板喜饮酒又爱吃鱼,便专备了一道蜜酒蒸鲥鱼来招呼他。野鸡红炒肉丝香辣爽口,芙蓉燕菜清鲜无匹,豆腐做成的“凤凰脑子”软嫩柔滑……一时之间,这宽大的厨房内竟像是有百种滋味汇在一处,香气穿过窗棂,透过门缝,飘散到镖局内每个角落。
天渐渐亮了,一个杂工蹲在门口摘好一筐韭菜,端进来搁在灶台上,顺手揭开一个盖了盖儿的水盆,忍不住“啊”叫了一声,忙掩住了嘴。
花小麦彼时正忙着片腊鸭皮,听见动静,也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并没在意。那杂工手足无措,忙慌慌找到左金香,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左金香脸色随即也是一变,跟着他也去瞧了瞧,一张脸阴得吓人,端起水盆走到花小麦身后。
“小麦丫头,你赶紧瞧瞧。”她凑近了小声道,“这……只怕是不能用啊!”
花小麦回了头,打眼便见她手中是满满一盆泡发了的银耳,一小朵一小朵的,浮在水面上乱漂。
“怎么这样碎?”花小麦的眉头也皱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