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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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你一勺我一碗,将那一钵汤喝得渣都不剩,就这样,还有人没尝着呢!所以我就说,今儿你这个一品锅,要是能多做一点就好了。”
“是我考虑不周。”花小麦暗自欢喜,微笑着心甘情愿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我原想着那一瓦罐汤,怎么都够一桌人吃了,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早知道,我该每样菜都多做一点,若哪样不够了,也能随时添上。”
“好了,我不过是心里乐,跑来跟你唠叨唠叨,你怎么还怨上自己了?”李三嫂抓住花小麦的手,笑呵呵地道,“上梁宴客,图的就是个热闹,抢着吃也不过是半真半假,邻里街坊显得亲香,旁人看在眼里,也觉得喜庆啊。而且,你那一品锅的名字真真好意头,你三哥和我都喜欢的了不得呐!前头就快散席了,你歇一歇,过会子来找我,我给你算工钱呀!”
花小麦点头笑着答应了,直到这时,李三嫂才想起那春风楼的魏大厨来,转过去招呼了一声:“魏师傅,今儿谢谢您啊!”转身便快步去了前院。
魏大厨坐在厨房门前的椅子上,脸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茶杯盖,竟捏得喀拉喀拉响。花小麦偷偷瞄他一眼,只觉他那神情恐怖得活像个黑面雷神,暗地里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里。
未末时分,宴席结束了,乔雄特意跑来了厨房一趟,喝了花小麦偷偷给他留下的汤,又再度将这一品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咂摸了许久滋味,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花小麦和魏大厨都要去找李三嫂结工钱,一前一后出了厨房,慢慢走到前院。
刚才还热闹喧嚣的院子,此刻变得空空荡荡。满地都是红纸屑,空酒坛子垒得山高,桌上的杯盘碗碟一片狼藉。
两桌席面都被宾客们吃得精光,不剩下什么菜了,只不过,由于花小麦操持的“二等席”就设在前院之内,来来往往忙碌的帮工们一眼都能看见,免不了,就要凑过去瞧瞧,口中再议论个两声。
盛装一品锅的瓦罐虽早已空了,却依旧放在最中央,里面空空如也,歪歪斜斜地倒在桌面上。两个帮工走过去收拾碗碟,将那瓦罐顺手就扶了起来,窃笑着道:“吃得还真够干净的,一个个儿怎么都跟没见过荤腥儿似的?”
另一个用手肘杵他一下,捂着嘴唧唧咕咕笑个不休,小声道:“你懂什么?刚才我听他们说了,这就叫一锅汤压过了两桌席!”
“哐”一声巨响,花小麦和那两个帮工同时回头,正看见魏大厨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层层叠叠胡乱摆放的碗盘哗啦哗啦抖动。
他那张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更是有如牛铃一般大,死死盯着花小麦的脸,那架势,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不好,魏胖子要吃人了!花小麦一个激灵,哪敢再多呆?脚下生风,活鱼似的哧溜钻进堂屋,直奔李三嫂而去。
……
“来,小麦妹子,你快过来。”李三嫂坐在堂屋桌前,笑盈盈地招手将花小麦唤到近前,“这工钱,我早就给你预备好了,只是今天撒了好些铜钱出去,家里只有点碎银子了,你不会嫌弃吧?”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会!花小麦在心中道,穿越来火刀村这么久,她还从没有见过真正拿白银交易的买卖呢!
“喏,拿着。”李三嫂一边说,一边就将一块小小的碎银子放进花小麦手心,“我刚才称过,这里大概有一两二钱,小麦妹子你今天这顿饭做得很好,我和你三哥都特别满意,所以这银子,我就不铰了,都给你。”
意思是原本只想给一两是吧?
方才在厨房忙碌时,花小麦就早已是想开了的,现下也不再跟她计较,痛痛快快地接过钱,道了谢,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那李三嫂却又叫住了她,格外再掏了二百文钱出来。
“你跟关家妹子好,这钱,你替我带给她行吗?”
这里头怎么还有关蓉的事?
花小麦想了一下,就对李三嫂笑道:“三嫂,我这人丢三落四的,又马虎,万一在路上把钱给弄掉了,那可就麻烦了。”
“那有什么关系?”李三嫂大大咧咧地半开玩笑道,“倘若你真不当心弄掉了,就从你那块银子上铰下二钱来给她不就完了吗?反正当初我就跟她说好了的,等这宴席做完,给你一吊钱,给她两百文,是我和你三哥瞧你那一品锅做得受欢迎,才特意多给你一点的!”
花小麦的笑容终于在唇边凝固了。
这么说,关蓉是通过将她介绍给李家做厨来赚钱?严格说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关蓉为什么不告诉她?
“怎么,你不知道?”许是察觉她神色有异,李三嫂也皱了皱眉,“那天我们和她在县城偶遇,顺道就将她捎回村里,路上我跟她说起好厨子难找的事,她就跟我推荐了你。当时我就跟她商量好的,若你是个靠谱的,将席面做得妥妥当当,我就给她两百文……她没跟你说?”
“哦……”花小麦低头冥思苦想一番,蓦地笑了出来,“我想起来了,蓉姐的确好像跟我提过一句,瞧我这记性!”
“我就说嘛,于情于理,这事儿她也不能瞒着你呀!”李三嫂似笑非笑地扫她一眼,“那这钱……”
花小麦摇了摇头:“三嫂你还是另外打发个人帮你跑一趟吧,我真怕给弄丢了。”
“行,那就这么着,你也赶紧回家去吧,把钱给你二姐看看,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李三嫂倒也没勉强,笑着和花小麦说了两句闲话,将她送出了门。
怎么会这样呢?
直到往家走的路上,花小麦心里仍然在不停的琢磨。
关蓉为什么不把那两百文的事情告诉她?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要藏着掖着呢?
这件事,和那天关蓉在县城不告而别,给花小麦的感觉是一样的。关蓉的所作所为,使人挑不出任何错儿来,更无法以任何理由去对她加以指责,但……为什么就偏偏让人心里那么不舒坦?
难道,这一回还是自己小肚鸡肠?
花小麦越想越觉得生气,飞起一脚将路上一块碎石子踹出去老远。正觉得不解气,还想踢第二块时,路边的草丛中,忽然伸出来两只手,捂住她的嘴,死死捏着她的胳膊,一下子将她拽进了深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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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奇差,可能有不少错别字,大家见谅~╭(╯3╰)╮
第二十九话 该死的魏胖子
冬日里的草叶又老又利,割在手背和脸颊上火辣辣地疼,花小麦给扯得站立不稳,脑袋一栽往前倒了下去,眼睛里只看到三四双脚,人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了一块烂布,双手也给缚住了,紧接着又不知从何处伸来一条面口袋,将她兜头套了进去,刷刷两下系了绳,整个人被凌空提起,随之便剧烈颠簸起来,显是有人扛了她就跑。
面口袋四处都软绵绵,找不到着力点,身子只能跟着东摇西晃,五脏六腑都好似被颠得移了位。花小麦叫不出,只能死死揪住一块布,并极力伸展四肢,使自己的身体可以稳定一点,晃动得不那么剧烈,同时,竖起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事出突然,莫名其妙就被掳了,要说一点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但好在她心中还算镇定。扛着她的那人跑得极快,略粗重的喘气声在耳边清晰可闻,旁边还另跟着几个杂乱沉重的脚步,再想到方才仓促间看见的那几双脚,花小麦立刻便认定,掳了她的,绝对是男人无疑。
这可真是奇了,这火刀村里的人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都是知根知底的,她又没什么钱,相貌也不过就是那样,这伙人掳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莫非是山贼?
花小麦在心里做了无数种猜测,然后再一一否决,最终,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今日在李三哥家,魏大厨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表情。
不……不至于吧?只是在宴席上抢了他一点风头而已,难道这样他就要杀人泄愤?太兴师动众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反而放松了一点点,微眯了下眼睛。
她倒要看看那猪头魏胖子今天能把她怎么样!
扛着花小麦的那人跑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停下了,外面传来开锁声,那人朝前走了两步,然后花小麦就觉得自己噗地被丢到一堆干草上。
那堆干草铺得颇厚,因此摔这一下倒不怎样疼,只是那人并没有过来将布口袋解开,而是转身又出去了,重新将门落了锁。
花小麦口中塞着的破布又脏又臭,喉咙更是干得要冒出火来,知道自己此刻再折腾也是白搭,索性安安静静卧在地上,也好省省力气。
照那人奔跑的时间和距离还算,她现在应是仍然在火刀村里,光凭这一点,她就用不着太过担心。况且,不管掳劫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也必然会很快现身,她踏踏实实等着便是。
如她所料,又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屋门上的锁再次被打开了,透过洗得半旧、有些稀疏的面口袋,她模模糊糊看见四五个影子走了进来。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魏大厨那假惺惺的大嗓门倏然响起,“来来,快松开,快松开!”
头顶上一阵布帛响动,眼前陡然一亮,花小麦立刻抬起头。
这间屋子好像是早已废弃了的,摆放的家什都非常残旧,且落了厚厚一层灰。魏大厨站在屋子当间儿,身后有四个年轻男人关了门牢牢守在门口,花小麦仔细一瞧,发现他们正是在李家做厨时,在旁边给魏大厨打下手的那几个学徒。
看来,刚才动手掳她的,应当正是这四个人。
果然是这该死的魏胖子!
一切都跟她所猜测的毫无二致,花小麦出不得声,一张脸却已是沉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愣着干啥,我叫你们松开!”魏大厨一脸正义凛然,伸腿踹了离他最近的学徒一脚,又忙着补充,“嘴里的布也给扯了!”
然后,他笑得一脸良善,慢吞吞走到花小麦跟前,低下头万分关切道:“小麦姑娘,没吓着你吧?你瞧瞧,这叫什么事?都是我这几个伙计不长进,我叫他们好好儿地把你请过来,谁想到他们竟然这样?你莫怕,我是没有坏心的。”
嗯,你的心没坏,只是长歪了而已!
花小麦冷冷瞥他一眼,清了一下自己火烧火燎的喉咙:“我要喝水。”
“有点眼力见儿行不行,快拿水来!”魏大厨大手一挥,旁边小学徒立刻端来一碗凉井水。花小麦也顾不得冰冷,咕咚咕咚两口喝了,抬眼继续盯着他。
魏大厨给她盯得有些发毛,干笑两声,搓了搓手道:“这个这个……小麦姑娘啊,我请你来,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咱俩今天同在李家张罗酒席,也算是有缘了,我从旁观察,你在做厨这方面,真个很有天赋啊,不说千百年不遇,却也是难得了。我这人向来最是爱才,瞧见那有天分的苗子,便立时起了那想拉拔的心,呵呵。”
他等着花小麦发问,花小麦偏生就是不接他的茬,只将眼睛瞪得更大了些,死死瞅着他。
那双清澈的眼睛看上去明亮无害,可那魏大厨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的缘故,怎么瞧,都觉得她目光中隐含深意,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凶狠,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突,笑容有点发僵。
“我的意思,也很简单。”他坚持着道,“我看你天分甚高,只是在基本功方面稍有欠缺。你现在年纪还这样轻,若少加锤炼,来日必成大器啊!我实在不忍一个人才白白湮没,有心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放屁!花小麦真想一口唾沫喷过去。
基本功“稍有欠缺”?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练习切墩、颠勺、抽糊、宰剔三小时,无论风雨从不间断,本姑娘的基本功你拍马也赶不上!
再说,你魏大厨家收徒,都是用面口袋掳来的?你身后那四个货看着体重可不轻啊,你老一个个儿地扛,费老劲了吧?
她仍是不开腔,那几个学徒就有点着急,其中有一个胖墩墩的,朝前迈了一步,皱着眉头道:“哎,你倒是说话啊,高兴傻啦?你可要搞清楚,整个芙泽县想跟随我师父学艺的人,从春风楼门口,能一直排到城楼下!若不是那天分最高的,我师父还看不上呢!别说我没告诉你,我师父还从没收过女徒弟,你要是跟了他,往后我们这几个师兄,也自然会照应你,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你不好好接住,往后有你后悔的!”
花小麦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而对魏大厨抿唇一笑:“魏师傅,不瞒你说,我做厨全凭的是兴趣,从没想过要拜师学艺,况且,我是个女孩儿,家里人也绝不会答应我去做学徒。所以,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这样啊……”魏大厨对于她的回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点点头道,“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但有一件事,你务必得答应我才好。你既然不肯做我的徒弟,往后,你可就不能再给村里人掌勺置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