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妖夫-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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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住恢复原形的冲动，猫妖不满地喵喵叫了几声。身后伸出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起来，捋了捋那一身炸起的茸毛。小猫由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惬意地眯起眼。
“你们别被它骗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猫！”红云不高兴地挣了挣，林锐放开他，轻拍对方的肩膀安抚道：“算了，我们都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也不应该冲这么小的猫泄愤啊！”
“你懂个屁！”红云不自觉地爆出一句粗话，林锐和蒋三儿愣了愣，就连红云自己也愣住了。他可是董府娈童中最讲究礼节，也最爱干净的人，虽说脾气不太好，平日里的一言一行可从不会叫人挑出错来。可是……刚才他说了什么？！
红云迅速涨红了脸，不自然地解释道：“这猫会说话！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猫！没准是妖怪！你们、你们这么护着他，总有一天会倒霉的！”
蒋三儿无所谓地笑笑。“难道还会比三天前的日子更倒霉么？”说着，撸了撸小猫的下巴。小猫舒服地叫了一声，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那圆圆的猫眼滴溜溜一转，抛给某人一个鄙视的眼神。
——看吧！还是有好人的！
红云撇撇嘴，不啃声了。
三人一猫站在路旁大眼瞪小眼，忽而又各自别开视线，无聊地看着左侧农田中正热火朝天地干活的农民。偶尔有直起身子歇口气的村民，注意到这几个少年的视线，还友善地冲他们笑了笑。
林锐和蒋三儿有些触动，出神地看着那压弯了枝杆的沉甸甸的稻穗，脑海里似乎又回到童年时，与同村的伙伴们在农田里疯跑的情景。
就在昨天，他们还惶恐不安，担心着再次被捉回那暗无天日的笼牢。
前天，他们如行尸走肉般，看不到未来。
再往前，是无数个屈辱的岁月，大家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看着周围的同伴有些一去不复返，有的则是奄奄一息地抬回来，第二日又气息全无地抬出去，他们惊惧，害怕，也想过要逃走，却从来没有成功的。偶有逃跑被捉回来的，不是被打断了腿最后药石无医的死去，就是当着他们的面被十多个护院轮着做那残暴血腥的事。光是想到那令人发指的暴行，大家就都偃息了逃跑的念头。
可是现在，他们自由了。
两人的眼角浮上些许湿意，强忍住了大哭一场的冲动。
红云冷眼看着身旁这两个莫名感动的同伴，那股焦虑和烦躁不安的情绪又在心中蔓延开来。
眼前的这一切，他都不熟悉！
不熟悉农田，不熟悉乡间的土路，不熟悉农民的劳作，不熟悉人类的汗水。唯一熟悉的，只有这风，蓝天，白云，骄阳，还有绿油油的青草！
红云咬咬牙，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虚幻缥缈的影像，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之前在董家清楚记得的一些事，比如丽香阁，比如涂着一脸白粉的妖娆老鸨，比如那些颜色各异身姿婀娜的姐妹，也逐渐淡出了他的记忆。
他唯一记得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冷冽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红云，切记，日后不可再与人作对！你的一切，你的吃穿花用，全都是善良的人类供给的！你要好好听人的话，不能再存有害人之心，知道么……”
不能再害人……
不能再害人……
……害人……
红云头痛欲裂，他无助地举起手，轻轻揉了揉前额。
歇了好一会，才觉得舒服些，可是肚子又不舒服了。
他径直走到道路右侧的竹林中，绕到众人视线看不到的角落，撩起长衣下摆，解开裤子嘘嘘。只是，在嘘嘘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不巧，这个十分不雅的奇怪姿势，被人看到了。
【第三卷：江湖险恶】第八十五章：背后图纹
“我说，刚才你闹什么别扭！一副活像我要将你生吞活剥的样子！”
凌伊兰抱着小屁孩走在乡间小道上，一边看着自己名下一眼望不到边的良田，心情颇为愉悦，对这孩子的别扭也就不太介意了。
李少白又羞又恼地别过脸，对着胖短的手指头嘀嘀咕咕。自己怎么好意思说，刚才使劲挣扎是因为害怕这家伙趁着桃丽丝昏睡的时候将自己拖出车厢扔在荒野里？谁知道他拎着自己是去接人的！又不提前跟自己打招呼，还对自己凶巴巴的，任谁都会往不好的地方想嘛！
看对方不答话，凌伊兰不以为意，抱着他继续朝前走。远远的，就看到了那片长势旺盛的竹林。绕过竹林，就是停靠在路边的自家车队。
他停下了脚步，朝后张望，一辆不起眼的四轮马车由庄子大门缓缓驶出。
凌伊兰松了一口气。
只要这些麻烦不在自家地头上，即便他从此一去不复返，也不会给凌府惹来祸事。届时再留下一封书信指明财产交由何人打理，自己也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这个星球了。
正心情雀跃地想着美好的未来，一只小手突然拍上他的脸，他立即不爽地回头。
李少白朝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他朝前看。
凌伊兰凝眸，朝竹林方向看去。
他脸色一黑，恶狠狠地瞪着这小屁孩，刚想说些什么？李少白却悄声提示：“你看他的姿势！”
凌伊兰脑门挂下几根黑线。
——擦！男人嘘嘘不都一个姿势么！有什么奇怪的！
却也别扭地放远了目光，再次扫过去。这一次，倒也看出些不同来。
两人面面相觑，静默了好一阵子。
因距离有些远，红云并未发觉身后来人。方便完毕，他整理好衣裳，绕出竹林，若无其事的晃到第一辆马车前，不顾饮马归来的车夫老张的狠厉眼神的阻止和警告，迳直拉开窗帘，默默地注视着躺在车厢正中的女子。
就是这个女人，将自己打晕带出了董府……
他抿抿唇，说不出应该对她抱着怎样的感情。感激？自己目前无处可去，离开那冷冰冰的金窝银窝，他连个茅草房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心存感激！
憎恨？倒还不至于。毕竟，老是呆在同一个地方，日日面对那死胖子和那些猥琐的护院，自己早就腻味了，只是还没想好要傍上哪个富户，懒得挪地方而已。
讨厌？有那么一点。说到底，他还是被强迫做了自己不愿做的事，现如今倒落个不得不逃亡的下场。天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人在城墙上贴榜告示说自己是逃奴？
红云不满地哼了哼，正奇怪那女人怎么睡得那么死，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忽而肩膀上一沉，一只手搭了上来。
他转过脸，对上两张精致细腻的漂亮脸蛋。所不同的是，一个稚嫩可爱，却没有孩子特有的纯真，装作老成世故的样子，违和感强烈。一个冷淡俊逸，对身边事不是很关心却又不得不遵从某种规则，感觉有点憋屈，天天摆着一副冷脸不知给谁看，一看就是个闷骚的。
红云迅速脑补这两人的信息。
——凌伊兰。为他们提供便利的有钱的少东家，那个女人的朋友。
——李少白。脾气有些不好的奇怪小孩，那个女人的……？
他眨眨眼，一点也没有偷看被人抓包的尴尬，反而理直气壮的问：“干嘛？”
凌伊兰和李少白哑然。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但天光白日的偷看女人睡觉，就连被人发现了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他还在依赖他们的帮助好不好！难道就不怕他们将他扔在半路，拍拍屁股走人？
两人第一次找不到话反驳。
李少白蹬蹬腿，挣扎着从凌伊兰身上下来，走到红云跟前，昂着头仔细打量。
红云也低着头，好奇地瞪着这孩子。不想那孩子突然抱住他的大腿，使劲嗅了嗅，惊得他手足无措，一张小脸儿逐渐涨得通红，吭吭哧哧地说：“你……你干嘛！你是属小狗的？”孩子的高度刚好对着他的那个位置……
“你才属狗！”李少白不屑地嗤了声，居然朝他张开双手。“来，抱抱。”
红云愣了愣，自觉地伸手将那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李少白立即将小手搁在他脑门上，看对方要避开，他娇喝一声“别动！”，红云当真乖乖地定住了，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任那一双小手在他头上脸上摸来摸去。
凌伊兰饶有兴趣地在一旁观看，蒋三儿与林锐也被吸引过来了，却不敢靠得太近，就站在五步远的距离守着，想着万一双方不对盘，争执起来，他们也好上前劝架，赔个不是什么的。
李少白研究了一会，皱起秀气的眉峰，伸手就要扒拉对方的衣服。
这下红云不干了，立即像避瘟疫一样扔下这破小孩，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脸色青红交加地怒斥：“你有病啊！居然当众非礼我！”
李少白不防对方突然放手，落在地上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幸好凌伊兰地伸手扶了一把，才没让他屁股着地，摔得太难看。
他气呼呼地站起来，挺挺娇小的身板，满脸不高兴地瞪着对方。“我是在帮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多谢你们的好心！现在已经帮得我的生活一塌糊涂了！”红云毫不示弱地反驳。
“红云！”“云哥哥！”蒋三儿和林锐赶紧上前拦阻，避免他说出更多得罪人的话。
凌伊兰冷哼一声，一脸不屑。“我就说吧！定是有人不甘心抛弃眼前的富贵跟咱们走的。真是好心没好报！”语毕，转身上车。
李少白脸色有些难看。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若是一路上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时不时抽一下风，他们这一行人的确有危险。要知道，为了避免引起旁人注意，这一回可是轻车简行的出门。
第一辆是凌伊兰的专用车，第二辆是装扮成小厮的蒋三儿等人，第三辆载着四名身手不错的护卫，大家的行李和干粮都是随车跟着，连丫鬟都没带一个。最后一辆，是刚由庄子里驶出来的，车上只有伤重未愈的孙英杰和刚满九岁的王绍明（这两人是提前一天出城安置在凌府农庄里的），以及负责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小厮摇光。再加上每辆车配备了两名车夫，也不过将将二十人。
遇上劫匪他们自是不怕，就怕那个抽风的少年引来官兵……
“对不起，我想，云哥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心情不好……”林锐看这孩子脸色越来越阴郁，赶紧替惹祸的同伴辩解。一旁的蒋三儿早就拖着某只快速离开，直接将人塞进车里。
红云不甘地掀开车帘，一双漂亮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小的身影。
他并不是讨厌那孩子才对他凶的。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特别是跟那孩子贴近的时候，他浑身都不舒服。不管是对方身上散发的味道还是那双狡黠的眼睛，都让他产生某种错觉！
——那孩子，之前他肯定见过！
似是感觉到他专注的视线，李少白转过脸，好奇地看了过来。
被那双狭长的湿漉漉的眼眸盯着，红云心跳得厉害，手脚也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猛地一摔车帘子，坐到窗前，靠着车壁开始胡思乱想。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傍晚，车队在某个村落停下，包了一间农家小院安排住宿。
重新碰头的几名少年聚在一起，惊喜万分，叽叽喳喳地问候上了。就连最小的王绍明也显得分外活泼，恢复了孩子应有的娇憨。
唯一闹别扭的，只有红云。
吃过晚饭，他就闷不吭声地回了房。
李少白缠着刚刚睡饱的桃丽丝，跟她悄悄咬起了耳朵。坐在近旁的凌伊兰自是将他的打算听了去，不动声色地挑挑眉。
桃丽丝与他对视一眼，他点点头，表示赞成他们的办法。
三人起身来到院子里，跟护卫们打了声招呼，吩咐他们看护好那几个孩子，转身便进了红云的房间。
正趴在床上假寐的红云警觉地翻身坐起，睁着一双漂亮的凤眸瞪向他们。
“跟我们到后边走走？”凌伊兰提出邀请。
红云狐疑地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忽而咧嘴一笑：“怎么，打算将我抛尸荒野？”
凌伊兰差点没被口水噎着。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是又如何？莫非，你害怕了？”
红云沉下脸，认真思索这事的利弊，居然耍起赖来。
他两手操在胸前，微抬下巴，道：“我就不去，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凌伊兰伸手指着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吐纳不畅。他若不跟他们走，自己确实不能拿他怎么着。
“去嘛去嘛！”最小的身影往前一站，鼓动他道：“你抱着我出门，他们不敢将你怎么样的。”
红云不屑地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我对没长毛的孩子不感兴趣。”
这下轮到李少白被噎着了。
——我擦！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居然敢调戏他！
一直默不作声的桃丽丝嗤笑一声，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抬手，一掌劈晕了那个不肯合作的，将人往肩膀上一抗，斜睨那两只废话连天的家伙一眼，冷冷地说：“走吧。这可省事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