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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云胡不喜-第75章

小说: 云胡不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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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安的确是走开了。

陶骧皱着眉。

他一出来,便看到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假山深处走。虽是冬季,地上的青苔却还有些湿滑的。他跟过来,是想把她带出去,以免她出什么危险。程家今晚热闹,此处却僻静。不知她是不是酒后胆子愈发的壮,竟然一个人走到这僻静之处来,也不懂害怕。

他没跟几步就已被她发现,回头先瞪了一眼。

被她一瞪,他索性伸手拉住她。

她甩手之际,听到慧安叫她,眨了眨眼,立刻背转身去,贴在假山石上,看着慧安着急的找她。

她藏好了才看到人高马大的他还在这,她急忙扯了他,硬是把他拽到自己身后去,“别出声。”她交待他。

嘘了好几声,声音还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想让人知道她躲在这里。

陶骧往后退了退,后背都贴在假山石上了。

此处假山石巨大,藏两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她离他很近,淡淡的脂粉香在寒气中被压制到最清浅,却又因为身体里的酒在燃烧,引发了另一丛香气出来……她摇晃着站稳了,看他。

这一方背着人、朝着天的小天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无缘无故的站在这里可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事。

陶骧拉起她的手腕子就走。

她也不出声,使着蛮力往后退。

他一拽,她一拖。

陶骧回头看她,借着仅有的光线看到她的眼睛瞪的比他的大多了。

他却没有这么纵容她,硬是拽着她就走。

跟在他身后,她的脚步不稳,许是因为穿着高跟鞋……他盯了一眼那双在暗影中呈现极深的红色的鞋。又高又细的鞋跟,走在平路上都容易跌跤,别说这景观山石上了。

就这几步路,她走的几乎跌跌撞撞。他不耐烦,索性回转身来,扶了她的腰,本想将她托住,再走那么三两步也就出去了。偏偏她头重脚轻的,被他这么一扶,竟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袖。

陶骧往后退了一步,她仍抓着他的衣袖,跟着向前迈了一步。

她的步子没有他的大,两人还有半步的距离。

她显然是头晕,站在那里半晌都没有能抬起头来,眼睛半睁着。

惜阴厅里的舞曲节奏激昂,他想只要一会儿,江小姐便会带很多人来找她……他一念未了,她忽然问:“和我……跳支舞……好么?”

陶骧没有动。

跳舞,在这里吗?

这里怪石环绕,是狭长的通道,他手臂已一展开,怕是就触到了两边,注定还没有迈开步子,便会撞到石头上……他皱了眉。

这不是胡言乱语嘛?

“走。”他沉声道。

她没走,他也站着没动。

静漪捏着他的衣袖,喃喃自语:“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第一次上社交舞课……我的老师说程,程你会跳的很好……可是我老踩到他的脚……无暇和无垢,之鸾和之凤……个个都跳的很好,我也想跳的很好,可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块木头……我的舞步是没有……灵魂的……”

她仰起脸来看他。

没有戴眼镜,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能不能看清楚他的脸。但这里恰有一线灯光投进来,于是他可以看清楚她的脸——因为瘦下去,原来有一点点婴儿肥的她,颈上青色的血管都清晰了起来。这青色的脉络仿佛会随着她的呼吸微微的颤动,被拨动的琴弦似的,让人一点点的觉得心痒。

陶骧转了下脸。

恐怕是今晚那一杯接一杯的酒,此时在发挥效力了。

她还在胡言乱语,而他也竟然能耐住性子听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醉酒后更无状的女人,他也见多了。

她边说,身子轻轻的扭,仿佛舞步已经在脚下,他紧了下手臂。

“……我想……就只想跟他跳舞……一支也好。但是一支……也没有,只有半支舞。”她嘴角有苦涩的笑。嘴唇干了,她的小舌尖舔了下唇角,“那天我要去舞会。我的男伴该是他,可不能够是他……他说我们在这里跳一支舞。在我的窗外……才跳了一小半而已……七姐敲门催我走。我是跳着窗子进去的,心啊,怦怦乱跳……那晚和我跳舞的人真多,舞鞋都踩上了尘……可我看到的每一张脸都是他……”

陶骧从假山的缝隙中,看到有人经过,是程府巡逻的家丁。

带着武器。只在外面张望了下,并没有往这边来。

他的手落在静漪的背上。

“你怕什么……这里没人……”静漪头一低,额头便抵在了靠在了陶骧的胸口处。胸前口袋里插着的手帕,被她这样一碰,那像是什么硬物,硌了一下他的身子。

她的额头很热,好像在找比较凉的地方靠着好舒服一点。

“你想跳舞?”他问。

她好像被惊到,有些错愕的抬头,迷离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了下,凝在他面上,但是也没有焦点,似乎她并没有看到他……但是她这样子真美。尤其是这对眼睛。

“想。”她毫不含糊的说。

也只有这个字毫不含糊,她的人简直要站不稳了。

她的裙裾被夜风吹拂着,扫着他的鞋面。

他将她的手握住,轻轻的将她带入怀中。惜阴厅里舞曲正到高?潮处,他带动的舞步便华丽而激烈,一步紧似一步,每一步都不让人放松,她几乎完全是靠着本能跟随着他的脚步,在月光下、在庭院中、在寒凉的风中……身上却越来越热似的,她紧咬着唇,被他握在手心中的手,渐渐的渗出了汗……不只是手,她全身都在出汗……她能听到他沉稳而有节奏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相比之下,她的呼吸却是短促而急切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她也看不清什么,眼前除了迅速旋转的庭院,就是他像一堵青砖砌成的墙一般的胸膛……她觉得头晕,于是只好闭上眼睛。

乐曲声还未停止,舞步却戛然而止。

静漪靠在陶骧身前,喘息着。

陶骧低了头,他的呼吸靠近了她,停住了。

第七章 若即若离的鬟 (四)

静漪睁开眼,她看到陶骧的眼睛。

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陶骧手臂一收,将她拉回怀里,嘴唇几乎碰在了她的唇上。

像羽毛扫过似的,很轻、很轻的一触,却让静漪完全僵住了。

一声声尖啸在耳边经过,她眼前一暗,黑暗中又像是绽放了无数的烟花——不是的,是真的有烟花。

已经是深夜了,在客人们要离去之前,会有盛大的焰火燃放,这是给一整天庆典点上的华美句号。

她微微仰着头,暗黑的天幕中,一簇又一簇的烟花绽放开来,而在烟花和天幕构成的绝美背景下,在她和这绝美的图案之间,是陶骧的脸媲。

她这才觉得头晕到自己马上就要昏厥了。

陶骧将她扶住,低声道:“这酒劲儿才刚出来,回去好好歇着。”

“你放开……我……”她头晕的厉害,面前陶骧的脸忽远忽近的。

她看到陶骧在微笑,即便是转瞬即逝的微笑,她又僵了一下。

“我想你已经知道,除了嫁给我,别无选择。”陶骧声音越来越低,却能更深更沉的落到她的耳蜗里去似的。

她僵硬的身子忽然软了一下,轻轻踮着脚。

鞋子始终在折磨着她的脚,此时更加苦不堪言。疼痛倒成了她眩晕中仅剩的感觉。

“放开。”她推他的手臂。

陶骧低头。

她空着的那只手提了一下裙裾,弯不下身去,小腿一抬,露出一截来。

他皱眉。

静漪将鞋子拔下来,忽明忽暗的彩光中,磨伤的位置透过丝袜渗出血来。

陶骧还没松手,静漪把着他的手臂,扶杆而立的芭蕾舞女郎似的,足尖一点,干脆将另一只脚上的鞋也拔了下来,扔在一边。

她看了陶骧一眼,推开他。

把高跟鞋一褪,她连他肩膀都够不到,要借着酒劲儿骂人,气势还是不够。

静漪深吸了口气,光着脚就要走。身子歪歪斜斜的,不得不伸展了手臂,想要扶住石墙之际,又被陶骧拉回身边。

“你要再这样,我喊人了!”静漪觉得礼服都要被汗水湿透了。这么一大声说话,头就更晕。

“不用喊,也来人了。”陶骧将静漪打横抱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一个尖细的女声,带着颤音,几乎是惊叫起来。

静漪呆若木鸡,只听出是之鸾在喊,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然而猛的回过神来,她盯着陶骧,两人在烟花绽放落下的一明一暗的彩色光影间,目光瞬间碰撞在一起。

“怕什么?你是我未婚妻子。”陶骧的话在烟花绽放中,依旧字字沉实。

静漪晕乎乎如腾云驾雾似的,听不出他是在说真的,还是调侃她。

陶骧也看着她,听到有人在叫:“你把十小姐放下!”

“之忓,别冲动!”之鸾一把没拉住之忓,之忓已经几步跨了过去。

之鸾呆了呆,没想到在看到陶骧静漪亲昵一幕之后,还要看到之忓动手打人。

陶骧反应极快,他一边躲闪之忓的拳头,一边就将静漪放下,成功的躲过了之忓接二连三的拳头,静漪在他左右臂之间旋转,两人就如同再次跳起了华丽的舞步,反而让之忓愣了一下。

陶骧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推开。

“你敢轻薄十小姐!”之忓怒极,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挡住静漪,站在陶骧面前。

陶骧看着之忓的眼睛。

静漪扶住石墙,错愕之间,伸手要拦之忓。

“来人!”之忓高声。

四周静默下来,片刻,听到外面齐刷刷的脚步声。

“之忓!”静漪拉住之忓。

之忓看了她一眼,但是没有退后。

静漪和陶骧隔着之忓对望着。

“我没有轻薄十小姐。十小姐是我未来妻子。”陶骧说。他是看着静漪的,其他人好似都不在他视野范围内。

静漪呆了似的盯住陶骧——他脸上的表情,她极想看清楚……

慧安上来,握住静漪的手臂。

静漪身子在微微颤抖。

“你倒是想!”之忓听了这话,一步上前就将陶骧的衣襟抓住,“你们陶家不是……”

“我与十小姐的婚约从来都是算数的。”陶骧将之忓的手拉下来。

“之忓,你不能这样对他。他到底是静漪的未婚夫。”之鸾过来拉着之忓的手臂,转头对陶骧道:“刚才是我鲁莽了。七少请见谅。静漪醉了,容我们先带她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再说。”

之鸾说着硬是推搡之忓。之忓纹丝不动。之鸾回头看静漪。

“走。”静漪说。

陶骧留在原地。

静漪同慧安走在前面,就在要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她回头看了陶骧一眼。

之忓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就没有再回头——她光着脚踩在石板地上,只走了几步,有个小丫头追上去,将一对鞋子放在地上。她扶着小丫头的肩膀,小心的穿上鞋子……走路还是不稳,那个强悍的保护者,毫不犹豫的蹲了下去,想要背她。

她却摇了摇头。

走不稳,还是坚持着自己走了……

随着一声尖啸,巨大的焰火冲向高空,在空中爆炸开,一朵朵绿色、黄色、红色的牡丹花,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陶骧仰头欣赏这夜空中最绚丽的一幕揭过,余下闪闪烁烁的星。

焰火燃放是今晚最后的狂欢,客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听得到他们高声笑语,一切都将散去似的。随风飘来的火药味,似乎还有点什么味道,静静的,脉脉含情的。

陶骧看着地上那对红色的高跟鞋,被恣意甩脱的,这边一只,那边一只。

他走回惜阴厅,已是人去楼空。

他随手拿了杯香槟酒喝。

清凉的酒带着气泡,在口腔喉咙里爆开。

“老七?”陶驷从厅外探身进来,“你去哪了,让我好找。走?奉孝还要去闹洞房,不等他了。你二嫂已经回去了,瑟瑟自个儿在家不行。”

陶骧转身出来,下台阶的时候步速如风过。

陶驷一时跟不上他的步子,喊他慢一些。

他干脆站下。

陶驷已看出他脸色不对,问:“你在花园里撞到狐仙了?”

陶骧说:“事情一完,我就走。在这儿呆着,除了喝酒就是跳舞,闷死了。”

陶驷砸着嘴,跟在陶骧身后走了几步,低声道:“你还嫌闷,我对着你二嫂一个女人,那不是要长毛了?”

陶骧走到大门口,程世运正在送客,看到他们兄弟俩,微笑。

“伯父,我们回去了。”陶骧说。

程世运点头。

陶骧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程世运面前多站了片刻。

他知道程世运在打量他。不久前程世运去过兰州,只是当时他在前线,未能见到。

“去。改日来家里坐。”程世运拄着他的文明棍,下了台阶,亲自送了陶骧兄弟两步。

“伯父请留步。”陶骧回身。

程世运点头。

宾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陶骧兄弟是等着程世运走进大门内,才上了车。

陶驷已经好一会儿没开口说话,倒是陶骧,看了他一眼,说:“我的事,我会看着办。”

“老七,父亲和母亲那里……”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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