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妻番外篇 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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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领着她往偏厅走去,说道:
“去年阮大人救我家人人一命,原本小人该随侍在侧,那断指之痛理应由我来受。”
“这什么话?只是一根手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不以为然道。在经过某条长廊时,看见府里的某个厅内东方非的身影,还有……
“宫中有人找我家大人,我家人人走不开,只能请阮人人等了。”青衣轻声唤回她的注意力,领她走进偏厅。
她心神未回,专注思考那年轻的背影。
是谁呢?她不记得朝中有这等身材的官员,那人也不像是太监,东方非一向喜怒无常,但方才他似乎没有平日的张狂。他有点敷衍、有点不耐,很难得看见东方非会去敷衍一个人……
“反正不关我的事。”她打了个呵欠。以为送完礼后,她无事一身轻,可以睡个好觉,没有想到送礼第一关就卡在东方非身上。
她坐在椅上,支手托腮不由自主打起盹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个感觉,东方非不会很快结束他手头上的事。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权倾一时的内阁首辅耐住性子去应对呢……
“太子才二十多岁……”凤一郎沉思着。
“这么年轻啊。”某日茶余饭后,聊起政事,她与一郎哥的话题就转到东宫太子身上。
“是啊,正因年轻,才会有野心……冬故,你可要记清楚了,一个男人,不管身子有无残缺,若从小养在宫中,明白自己终将登基,那他这一生一世,心里绝不会忘记他该得到的一切。”
在一郎哥身边久了,即使没有他天生的才智,多少也要反应快一点,她想了下便道:
“一郎哥,你是说……迟早,太子会有谋反之心吗?”
“没有面对面过,我不敢肯定。不过,我希望不会,否则到那时朝中必分势力,这一次就不会像是东方非与国丈那样的争权夺利,斗输了的人不止只有死路一条,还会祸及许多无辜的人。”
“又要选一边站啊?”她心里微恼,总觉得在朝廷当官,动不动就得选边站,像条狗一样。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冬故,你千万记得,不要凭你的直觉去选,你一定得跟东方非同一边站。”
她闻言皱眉。“我的直觉这么差?”
凤一郎微笑,神色带些宠爱:
“你的直觉绝对正确,却无法保命。若有朝一日,东方非选择了太子,那太子要坐上龙椅,指日可待了。”
是太子!
她猛然惊醒,赫然发现东方非就坐在眼前,随意翻着她最头痛的书籍。
察觉到她醒来,那双黑灿的凤眸微抬,似笑非笑道:
“阮侍郎,你醒得倒挺快的。本官还以为你要一觉到天亮。瞧你,才多久没有看见你,我还当哪儿的难民出现了呢,正好,你就陪本官一块用个饭吧。”
她立即看向窗外天色。
天已尽黑,她睡了多久啊?
“几个时辰吧。”东方非笑得畅快:“阮侍郎,你就这么信任我吗?竟然能在我府里睡得这么熟。”
“我在哪儿向来都睡得很好。”她坦白说道,同时起身,向他作揖道:“下官回京,特来拜访大人,既然……已经拜访了,下官就告辞了。”
“本官是第几位?”
“什么?”
“你这点心眼儿我还看不透吗?冬故,你要玩官场游戏还旱着呢,礼可不是像你这样送的,你年年送礼来,可没送进我心窝里,反倒上回你差人送来的当地名产还颇得我欢心。对了,方才你打盹时,似是在想事情,想什么事?”他随口问道,心情显然极好。只是不知他心情好,是为谁?
她抿了抿嘴,慢慢地坐下,迟疑t会儿,才道:
“东方兄,实不相瞒,方才我在想,我入朝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太子一面。”
东方非闻言,暗讶地看向她,随即笑意浓浓,问道:
“你想看太子?”
“看不看倒无所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堂堂一名太子,却从无作为?”
东方非听她还真的将心里话说出来,身子微微倾前,剑眉一扬,邪气的嘴角轻掀,笑道:
“冬故,你该知道太子多病,要有作为也很难。”
她想了下,点头。“这倒是。”
“‘有人'刻意让太子毫无作为,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啊。”他再提示一番。
多年下来,他发现阮冬故并非蠢才,而是她的眼神只看向前方,不曾拐弯抹角去想些她认为多余的事情。
她认为多余的事,朝官为此抢得头破血流,多讽刺。
“更或者,太子有心毫无作为,让皇上对他没有提防。你说,真相到底是哪个?”他笑着。
“东方兄,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东方非哈哈大笑:
“冬故,跟聪明人说话呢,我不必费太多唇舌;跟你说话呢,我也不必算计,因为你向来有话直说。”扬眉盯着她。“所以,我可以允许你的义兄算计我,但你不成,你一句谎言也不得对我说。”
反正她自认瞒不过他,索性放开了问:
“东方兄,今日你接待的人是太子?”
“是。”见她错愕,他也摊开了说:“如果不是太子,我早撵了出去,由得他在此扰我清闲吗?”
“他找你做什么?”
一个久病的太子,找当红的首辅,会有什么好事?
“能做什么,你不是也猜到几分?”
她霍然起身,怒道:
“你这是、这是……”
“搅乱朝纲、意图谋反、策动政变、违背君臣之义、谋害天子,简直大逆不道,这些罪名够不够?”
“既然你知道——”
与她的激动怒火相比,他反而悠闲自在,一点也不怕她将这些秘密泄露出去。
“冬故,在你眼里,当今圣上是什么?”他岔开话题。
“皇上就是皇上,还会是什么?”她激动地说。
“那么,他值得你卖命吗?”他笑:“你这是愚忠,为一个只顾自己求长生的老人尽忠,你值得吗?你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啊?”
他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像根针一样的戳进她的心头。
她自幼所受的知识、一郎哥所说的故事、兄长为官的正直,在在影响她处世的方针——对皇上尽忠、为百姓谋福,就算哪天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
这样的念头一直根深抵固地埋在她心里,不该更改。
她一直以为,只要皇上周遭的朝官个个正直,那么皇上圣眼、立刻就会开了,上天选择这样的人坐上龙椅,必有它正面的意义。
当皇上,就是该为民做事,只是,现在他老人家一时被小人蒙蔽了而已啊。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东方非不以为意地说道:“那都是骗自己的。你眼里的皇上,早已是一个没有用的老人了。”
她紧紧抿着嘴,压抑地说道:
“大人,你这是大不敬了。”
东方非无所谓地笑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站在太子那一方,冬故,你要怎么做呢?”
他不直呼她的官名,讨的是阮冬故的答复。
“我一郎哥说,跟你同边站。”
她嘴里老挂着这个凤一郎,不嫌烦吗?俊颜略嫌不悦与厌烦:
“你跟你义兄就算再亲,也不是同一个人。我是在问你,不是问你义兄。”
她理应站在皇上那一方,因为东方非策动谋反确实有罪。
如果是几年前,她必定这样认为,甚至立即上报阻止,但,现在她却说不出口来。
这几年,她忍不住偷偷想着,真正的太平盛世在哪里?难道,在当今皇上的手里,真的走不出真正的太平吗?
有多少次,夜深人静时,她产生好浓的无力感。同流合污一直下去,迟早有一天,她的眼里,没有百姓。
皇上的眼里,也早已经没有百姓了吧。
东方非见她没有回答,明白她心里有了动摇,也不多作鼓吹,只讽道:
“你当了几年的官,还是改不了多少。”顿了下,意味深长地凝视她。
“你放心,现在我还没有什么兴致,哪天要真有人惹恼我,换个皇上于我也不是难事。哼,我倒要瞧瞧,冬故,你最后还会不会护着这个没有用的皇上?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你的路,可是,你追求的路真是正确的吗?你好好想想吧。”
万晋结束,新主登基时,她在战场上,已经毫无感觉。
甚至,她松了口气。
“一郎哥,我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东方兄的计画,我却一点也不气,心里老在想:如果换了个皇上,这么多兄弟会不会就不用这么无故枉死了。”
老皇上驾崩传到边境的那一个晚上,她一夜未眠,望着京师的方向,一郎哥默不作声地陪在她身边。
如果战事能结束,如果永无战争,那么,换一个皇上,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样的想法,与她从小到大的信念抵触。
她到底改变了多久?
过去的阮冬故,已经再也回不来,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大人,你察觉到了吧?”已经没有起伏的声音轻声响起。
“……怀宁没有死,是不?”她嗄声道。眼前逐渐模糊,冰凉的眼泪缓缓滑落腮面,悲伤的瞳仁映着一块征战沙场的弟兄们。“我也没有死么?”兄弟们逐渐麻木而无知觉,她却还有许多回忆与情绪。
是谁在世间留住她的?
“大人,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我爹的医术可是一等一的好,你要死了,岂不是砸我爹的招牌?”年轻小伙子淡声道。
“你们是我选出来最好的军兵,我理应身先士卒,不管你们到哪儿,都该有我。”
一张张本来有棱有角的脸庞,开始模糊了。是她泪眼看不清,还是他们必须在此分道扬镳了?
“大人,咱们遗憾的死,现在要毫无遗憾的走了。你醒后,请在咱们坟上洒下水酒,祝我们一路好走,但愿来世,咱们一秉初衷,能够成为像大人一样的人物。”
像她有什么好?像她有什么好?保不住这些上战场的勇士,保不住她真正想要的世界。
她不顾哭得有多难看,拱拳颤声道:
“阮冬故绝不会忘记各位兄弟。它日我死期一至,各位兄弟若未投胎,咱们一定能再齐聚一堂,把酒……话旧。”
见他们逐渐远去,她冲动地跨前一步。
“大人,别再往前走了,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声音愈飘愈远。
她不理,一时往前奔去,希望能送他们最后一程。
十五的圆月,在乡村里显得格外的明亮。
小木屋的门轻轻被推开,床边坐着一名白发青年。
青年回神,立即起身。“怀宁,你能起床了吗?”
怀宁应了一声,勉强撑到床边,瞪着床上毫无血色的义妹。
“她毕竟是姑娘家,还没有醒来,但我想,应该是没有事了。”凤一郎轻声说着,说服自己的成份居多。
现在的冬故,只剩一口气。这口气咽下了,躺在床上的,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身了。
怀宁默不作声。
凤一郎知他话少,又道:
“我打听过,程七还活着,不过……冬故带来的人,死了大半。”
“我知道。我跟她,能活下来,是奇迹了。”
“是奇迹。”他柔声道。
过了一会儿,怀宁突然主动开口:
“我俩中了箭,我知道她一定不肯在蛮族面前示弱,即使死了也不会倒地。”
凤一郎抬眸注视着他。
“我自然也不能倒下。反正都陪了这么多年,要陪就陪到最后,人死了,尸身乱箭穿心也没有感觉了。”怀宁顿了下,不看凤一郎,直盯着她苍白的睡颜,继续说道:“在失去意识的当口,我又想,岂能再让乱箭毁她尸身?她力大无穷以一抵百,蛮族必定猜出她是断指将军,等战事结束,她的尸身挖也会挖出来示众。所以,我用尽最后的气力推倒她。”
凤一郎闭了闭眼,轻声道:
“谢谢你,怀宁。”
怀宁向来不苟言笑的嘴角忽地扬了一下,似是苦笑:
“她简直是不动如山。”见凤一郎微讶,他坦白说道:“我连推三次,才推倒她。”到最后那一次,他几乎怀疑他不是流血而亡,而是先死在力气用尽的上头。
凤一郎闻言,眸内抹过激动的情绪,轻声说道:
“现在都没有事了。”
“你假造她死亡,她醒后必会恼火。”
“即使恼火也来不及了。”他沉声道。他一向性温,此时此刻却坚定如石。
怀宁看他一眼,忽然说道:
“谁也不想死。你没有必要跟我们走,但是,我能了解被留下的人的心情。凤一郎,冬故纯粹就是个傻瓜而已,她的笨是打小开始的。”
凤一郎与他对视一阵,轻声道:
“我没怨过她。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冬故要醒来,我马上通知你。”
怀宁摇摇头,道:“我还能撑住,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