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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天行健-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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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子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轻轻道:“我也知道。”

二太子虽然刚愎自用,但也不是傻瓜,他应该知道的吧,只是因为两位太子之争,我夹在当中成了两方相争的工具,尤其时方才的遇险让他更想起了我到蛇人营中去救他的情景,此时在他心里也许也会有愧疚。我看着他,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二太子似乎也不忍再看我,道:“起辇,我们回车中去。”

那两个士兵又抬起他向前走去。看着他的身影,我几乎要叫出声来,告诉他一切的实情,可是话到嘴边还是顿了顿,仍然没有出口。

这时被我叫出去搜捕刺客的那一阵士兵回来了,他们拿着一张弓和几支箭,小声跟陈忠说着。说了一阵,陈忠走了过来让人给这囚笼外面钉一层木板,以防刺客再有行动。

我听着几个士兵在钉木板的声音,脑子里觉得空空洞洞的。这个刺客十有 *** 是邵风观派出来的吧,可是假如我把一切事都跟二太子说了,二太子到底会如何对付我?到底是和邵风观说的杀我灭口,还是引我为心腹,用我来扳倒毕炜,以至扳倒文侯,甚至把太子也拉下来?

我想着,眼前只觉眼花缭乱,心里也乱成一团。

第二十四章 髀肉重生

二太子在路上走得并不很快,第十一天队伍才到北宁城。这个方阳省的首府虽然称为“北宁”,却是帝都南面的门户。北宁城也是十二名城之二,离帝都只有两百里,快马加鞭的话,一天功夫倒能到帝都了,但以二太子这样的速度,从北宁城到帝都也得走上两天时间。

虽然关在囚笼里,但陈忠把我照顾得很好,吃得不坏,休息也充足,我居然长胖了些。二太子有时也过来看看来,并不多说什么,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每天按照那本《道德心经》在打坐。那本《道德心经》不太厚,这些天我每天都在看,整本书都已背下来了,也曾经拿边上的士兵试了试,可是毫无用处,我根本无法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我几乎又要相信郑昭说的读心术主要靠天赋了,真清子告诉我说这可以练成,说不定连他自己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虚心子虽然是他的弟子,但虚心子似乎也并不会读心术。如果能练成读心术,那么二太子的心思我也马上能知道了,可是这好象不太可能。

我们是上午到达北宁城的,在北宁城里休整了半天,我本以为按二太子的作风至少在城中过了夜才重新出发,哪知二太子应方阳省总督屠方之邀赴了个宴会后,马上又要出发。

方阳省共有八十万人口,算是个大省了,其中北宁城总聚集了二十万上下,因为距帝都不过两百里之遥,北宁城也很繁华。陈忠骑着马走在我边上。自从那天出现刺客以后,他再也没离开我超过两丈,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他虽然缺乏应变之才,但也不是个不通世务的人。

队伍到了北门,来送二太子出城的屠方正在命人为二太子开城门,我们则在后面等一会。陈忠看着城门口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叹了口气道:“统领,马上就要到帝都了。”

到了帝都,又会是怎样?我心头乱成一片。现在我这条命对于二太子来说是很宝贵的,但对于邵风观来说,一定又太多余了。世间的变化实在有如手掌的翻覆,从将领到囚徒,我的身份变得也太快了点吧。听着陈忠的话,我也叹了口气道:“陈忠,你有几岁了?”

陈忠怔了怔,道:“回统领,末将今年二十有五。”

比我大了四岁。这句问话其实也有点没话找话,岔开话题的意思,我实在也不知道回到帝都到底该投向哪一边去。二太子想尽办法要整我,可是现在却好象反而成了他在保护我,这样的变化也实在有些奇妙。

陈忠却似乎没领会到我岔开话题的意思,他道:“统领,回到帝都后,二太子会不会治你的罪?”

“三法司派我有罪的话,我当然只好有罪了,要杀我也只能伸长脖子让他们杀。”

就算不伸长脖子,他们要杀我的话当然还是要杀的,不过那时至少我也要拖几个垫背。这话虽然不能说,但我已经拿定了主意。

走了一程,天渐渐暗了下来,陈忠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道:“好象还早啊,怎么会这么暗?”

“要下雨了吧。”我也看了看天。

“对了,统领,你觉得今年雨水是不是特别多?”

我不由得一怔,道:“怎么了?我也不觉得雨水特别多。”

“可是那天渡江到东阳城时,我觉得有些奇怪,跟来时相比,东平城好象矮了许多。”

“矮了许多?”我不由重复了一遍。那天渡江到东阳城,我心烦意乱,根本不去注意这事。“是因为江面上涨了吧?”

“对啊,在城里感觉得不到,可到了江上,我就看得很清楚了,比我们来时,江面起码上涨了半尺。”

对于十几丈高的城墙来说,半尺的水位根本属于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数目吧。可是,真象陈忠说的,今年雨水并不多,按理雨季过后江面该下沉才是,怎么会更加伸高的?

可能上游的雨水多吧。

这时,边上有个士兵拍马过来道:“陈将军,殿下带的路好象不对啊,我们现在偏向西边去了。”

陈忠带住马向四周看了看,我也随着他向四周看去。现在正是黄昏,夕阳在山,却在我们的正前方。从北宁城到帝都,这条路大致是南北向的,当中虽然也有偏西一些,但绝没有偏到正西过。

而我们现在,竟然是向正西方走!

陈忠吃了一惊,道:“我去问问殿下。”他拍马向前,刚走出一步,又回头道:“好好保护楚将军,不得有误。”

二太子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相信这是因为走错了路,那也只能说是因为二太子不想太快回到帝都了。他到底要做什么?

陈忠走了,没一会又拍马过来了。他一到囚笼边,我道:“二太子怎么说?”

“他说要从西门走。”

“为什么?”

“据说帝都南面有盗匪出没,为小心起见,转道向西。”

这算什么理由,我不禁皱了皱眉,真不知二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转道从西门进城,大概又要多走一天了。盗匪再猖獗,也不会象鬼啸林的曾望谷那么敢伏击贡使吧,有陈忠的百人队护卫,还有二太子自己的亲兵队,至于为避开盗匪而绕这么大个圈子么?

大概是因为我。文侯一定已经接到甄以宁的秘报,如果二太子从南门进去,就会被文侯堵个正着。文侯有节制刑、工二部之权,如果他要将我提走,二太子除非马上跟他翻脸,不然是无法拒绝的。而从西门进去,虽然远了一天的路程,但是却错开了文侯的迎接。

这个主意,只怕是二太子自己想的吧?我知道路恭行给他出了不少主意,但路恭行不至出会出这样拙劣的主意。文侯不可能只注重南门,而别的门就放任不管了,这种自作聪明的主意,大概也只有二太子也想得出来。

陈忠见我没说话,在一边道:“统领,你说二太子到底打什么主意?”

“为了我不落到文侯手里。”

我笑了笑。自己突然变得如此重要,以前也想不到。下面我到底该怎么做?

我看着陈忠,他脸上满是关切之意。我已经是个阶下囚了,他对我仍是毕恭毕敬,不敢失了半点礼数。我心中一动,道:“陈忠,邵将军要你来押送我时,还交待过什么话?”

陈忠一阵局促,好象被我抓住了什么要害一样,支支唔唔地道:“统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他这样子实在令人生疑。我心头一凉,道:“他是不是交待你说,万一我有顺从二太子的意思,你这把我杀了?”

我的话象是劈面一刀,陈忠脸一下白了白,道:“统领,你……你听到的?”

真是个老实人啊。可是我却没有计谋得售的快意,心也沉到了谷底。看来邵风观也真有这个主意,他虽然知道我是冤屈的,可是如果我要对他不利,他仍然会毫不留情地灭我的口。我一阵茫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陈忠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小声道:“统领,你也不要多心,这是毕将军吩咐我的,邵将军只要我全力保护统领安全。”

是毕炜啊。怪不得让陈忠这个邢铁风的部属来押送我,大概蒲安礼也在当中插了一手。

陈忠还在小声地道:“统领放心,末将虽然接到这等命令,但绝不会让统领有什么意外的。”

我也小声道:“陈忠,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子来帮我?”

陈忠顿了顿,道:“统领,还记得你率我们前锋营赴援东平城的事么?”

“怎么了?”

“那时你对我说,开道公有我这个子孙,他的英灵也该欣慰了。”

我道:“是啊。你作战勇猛,不亏是名将后代。”

“你知道么,我向来被人称作傻大个,从没人这样跟我说过。统领,陈忠是个粗人,但士为知己者是这句话,末将也是从小知道的。”他的话有点哽咽,似乎都要哭出声来了。

真是个笨蛋。我在心里暗骂着,但鼻子却又有点酸。那时我为他那一身神力而震惊,但论起武略,陈开道虽是勇力之士,但也深通兵法,陈忠与他相比自然有天壤之别,我说这句话不过是安慰一下陈忠而已,没想到他记得那么牢。有时一句和言安慰,实在有甚于万金赏赐啊。

陈忠抹了把眼角,又向我行了一礼道:“统领你放心,有陈忠三寸气在,定会保证统领的安全。”

他打马向一边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人与人,除了尔虞我诈以外,也会有肝胆相照吧。虽然因为钱文义的背叛让我觉得落寞,但看到陈忠,我心头又有了几分暖意。

 ※ ※ ※

向西行进的路年久失修,并不太好走。离开北宁城后,日行夜宿,又过了两天。这天将尽黄昏时,我正在囚笼里打坐,忽然有人叫道:“郊天塔!看到郊天塔了!”

郊天塔就在城西,我们距雾云城不会太远了,明天再走一天,一准便能到达城下。我伸展了一下手臂,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现在我已经练得体内气机流转,有时体内象有个球在血脉间滚动,这是《道德心经》上说的读心术的基础已成之象。这十几天我心无旁骛,吃了睡睡了吃,修练居然有了小成,只是要练成读心术好象仍是遥遥无期。

天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有个二太子的亲兵过来道:“陈将军,殿下有令,今夜不打尖了,务必要连夜赶回城中。”

送走那传令的亲兵,陈忠拍马到我跟前,拎着包干粮给我,皱了皱眉道:“殿下怎么这等着急,统领,委屈你,今天只好连赶路边吃点干粮了。”

我接过干粮,冷笑了一下道:“二太子就是要在在夜里进城。”

“为什么这么急法?”

陈忠还在想不通,我叹了口气道:“陈忠,如果文侯在城门口拦住二太子要把我带走,你是二太子的话该怎么办?”

陈忠恍然大悟,道:“所以殿下要趁晚上进城吧。可是,统领,那该怎么办?”

文侯带走我也未必是件好事。我不知道甄以宁到底是不是文侯的儿子,如果他只是文侯的旁系亲属,只怕毕炜的话更有效力。而毕炜要把我灭口的话,文侯未必不会听。

我的心中乱成一团,也没心思再打坐了。吃饱了肚子,听着车轮吱吱作声地碾过干硬的泥土,从路边草丛中,虫声也渐渐密了起来。现在已经到了四月中旬,已经入夏,天一天热似一天。这几天都没下雨,泥土被晒得象石头一样硬,马车碾上去不时有一阵震动,我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车后。

天已近黄昏,暮色象水一样淹没了一切。在路边的草丛里,虫子在鸣叫,象是一连串的小铃振响,声音也串串滑过去,如珠子走在平滑的石板上,不知有多久,好象,那会响到永恒响到世界的尽头一样。

我又回到帝都来了。尽管没有看前方,但是眼里正在不住倒退的景物也让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儿。那是华表山下,因为天暗,已经看不到郊天塔了和塔下的国殇碑了,但是我知道那两座巍峨的建筑就耸立在山巅,在那儿的,会不会有无数战死的阴灵回来,如那首《国之殇》所唱的,“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这是我的家邦,我也愿意为了守卫它而付出生命。可是很可笑,它并不需要我。

我有些忧郁地想着,这时突然有人叫道:“是什么人?”

那声音很响亮,隔得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队伍停了下来,我探到囚笼边向外望去,却见前面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火把光,映出一带城墙。

终于到了。

我心中却突然一沉,喉咙里也象堵了些什么,又酸又涩。

喊话的那人嗓门特大,不逊于以前武侯军中的雷鼓,二太子的随从中却没那么大的嗓门,我是在队伍尾部了,只能支离破碎地听到几句“二殿下”之类,大概是说明我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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