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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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饶你们不死!”
邓宣此刻的功力已恢复了将近五成,闻言哈哈笑道:“邓某顶天立地大好男儿,岂能向一群卑鄙无耻之徒缴械投降!”左手飞扬,漫天神砂嗤嗤穿空,像一卷飞云直打德楞面门。
德楞羞怒交集,催动秘宗净识门的“红莲佛罡”低吼出手。杖端那朵红莲“忽”地飞出,骤然间又放大数倍迫了过去。漫天神砂甫一激撞到红光之上,便立即消融。
一分钟尽管短暂,却开启了一份无比宝贵的机会。
邓宣利用漫天神砂吸引了德楞的注意力,诱其先一步祭起“红莲业火诀”。而真正发动最后杀招的,其实是那柄一直紧握在手的三截金枪!
“叮─”郁闷已久的金枪发出一记清脆激越的龙吟,化作霹雳电光脱手而出,正是宾服七枪中的一招“掷枪式”!
“轰”地一响,红莲华光犹如水晶球般的破碎流散,金枪破茧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向德楞住持的咽喉。
德楞骇然变色,兀自不明白,邓宣为何转眼间就像脱胎换骨、功力尽复了一般,将自己的“红莲业火诀”举手破去。可这时候再说懊悔也是白搭,电光石火中,他近乎本能地闪身避让。
金枪“噗”地插入德楞左胸,透体而过,余势不休,连人带枪砰然钉在土墙上。轰隆一声,土墙崩倒,灰尘飞扬。
所有人全都惊呆了,一时手足无措,齐齐傻傻站在原地。邓宣“哇”地吐了口鲜血,反觉得胸口抑郁大减,舒畅了许多,挥手召回金枪横在身前,当真是八面威风。
花纤盈喜笑颜开道:“下面看我的!”一纵姹紫青烟冲入众僧人堆里左突右闯,大出适才被动挨打的窝囊气。
那些僧人又岂是恢复了过半修为的花纤盈对手?何况德楞中枪倒地生死未卜,军心早已乱了。亏得花纤盈虽恨极这帮乘火打劫的家伙,却只想痛揍他们一顿出气而已。
众僧人手忙脚乱背起自家住持,且战且退往酒馆外逃跑。
花纤盈紧追不舍,邓宣也唯有跟了上去,从旁照应。身后又是轰地一响,整座酒馆被罡风剑气打得千疮百孔,终于支持不住,倒塌了下来。
花纤盈杀得兴起,紧追不舍,立意要把这些家伙全部放倒在大街上晒晒太阳。
佛光寺众僧叫苦不迭,有心高呼求饶,奈何那个会说中土话的同门师兄,早一步已交代在了邓宣的漫天神砂手底。而德楞住持也不知是昏还是死,连个拿主意的人也没了,居然被花纤盈以一人之力,从街头追杀到街尾。
她飞起一脚又踹翻了个僧人,却听一声苍老平和的嗓音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住手。”
花纤盈抬头打量,“咦”了声,心道:“奇怪,哪里冒出来会说中土话的老和尚?”
只见在她身前不远,一个身披袈裟、白眉低垂的老僧孑然而立,没人知道他何时来,又从何处来。他的身材非常瘦小,右手握着一根墨玉禅杖,既细且长,面含微笑正瞧着花纤盈。
花纤盈撅嘴不满道:“他们欺负本小姐的时候,你怎么不叫住手,现在倒会跳出来滥做好人。看剑!”说罢姹紫青烟轻振挑出,刺向老僧的胸口。
老僧泰然不动,竖在身前的左手双指微合,竟将花纤盈的姹紫青烟牢牢夹住,再难有寸进。
花纤盈连催两道青木魔罡都似蚍蜉撼树,反把小脸胀得通红。她小性子上来,怒叱道:“撤手!”暗运食心青丝盏攻了过去。
老僧眉头微皱,道:“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却用这等歹毒的功夫,实在有违上天好生之德,不用也罢。”双指亮起一蓬球形金芒,将食心青丝盏的毒素尽数吸入,消于无形。
邓宣冲了上来,他隐约感到这突然出现的老僧,装束打扮与秘宗僧人略有不同,可情急之下怕花纤盈吃亏,也不容多想,沉声喝道:“得罪了!”金枪一扫,全力攻出。
老僧微微动容道:“荡枪式,施主可是金牛宫邓宫主?”左手松开姹紫青烟朝前虚拍一掌,两股巨力相撞,怦然激起一片飞尘。
邓宣只觉得一股柔和恢宏的掌风,将自己的金枪向下一压,虎口剧震,“当”地脆响,枪尖已插入了老僧脚前的青石里。
花纤盈本想乘机再攻一剑好呼应邓宣,孰料老僧指尖透过的一缕奇劲,竟破开她的青木魔罡,一个站立不定,踉跄着朝后退出数步,那股劲道方才消失。她轻呼出一口气,晓得这老和尚手下留情,没伤了自己。
邓宣一提金枪全身戒备,回答道:“正是在下,请问高僧大名?”
老僧道:“救人要紧,请两位施主稍等片刻。”说着,自顾救治德楞住持与受伤的僧众去了。
花纤盈和邓宣一头雾水,只站在原地静观其变不敢轻举妄动。
忽听有人怒声大骂道:“你奶奶的,是谁砸了酒馆,是谁干的?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酒窖的地方,却被人砸了,真他奶奶的晦气!”
又一人接着骂道:“王八羔子,这不是摆明了要和咱们哥俩儿过不去么?”
听到这两人的骂声,作为毁坏酒馆罪魁祸首之一的花纤盈,可高兴坏了,扬声叫道:“白老七,白老九,你们快来!”却是邙山双圣到了。
白老七听见花纤盈的叫嚷,哈哈一笑道:“花丫头也在这里。你知道是谁砸的酒馆么?快告诉我!”身形一闪,已来到近前。
花纤盈道:“谁砸的我当然知道,可现在有人在欺负本小姐。你们先把他打跑,我才能说。”
白老九两眼瞪圆,四下环顾问道:“欺负你?谁敢?是不是那个拿着根小绿棍子的老和尚?”他虽不通世务,眼光却是不差,只一眼就看出混乱人群里唯有那老僧是个扎手人物。
花纤盈一挑大拇指道:“白老九,你眼神不赖啊,就是那老和尚!”
白老九点点头,一拍胸脯道:“瞧咱们兄弟帮你报仇!”与白老七双双纵身,居高临下高喝道:“老和尚,还不快向花丫头道歉!”
老僧将花纤盈与邙山双圣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却只管低头为受伤僧人止血接骨,并不出言辩驳。手中不停地,老僧道:“诸位施主恐怕多有误会,老僧不过是来劝架的。”
白老九把小白眼一翻,道:“你当我们兄弟是傻瓜?你是和尚,他们也是和尚,都穿在一条裤腿里,岂有不帮忙之理?”
白老七道:“对啊,就算你是来劝架的也没用。老子现在最恨的就是和尚,见了脑袋光光的手就发痒,看打!”突然拨地而起,飞腿踢向老僧面门。
老僧向后退了一小步,白老七的足尖走空。半空中身子一转,换过位来的白老九凌空踏步,踩向老僧的头顶。
老僧看出这两兄弟招式怪异,修为不凡,全身上下相对最差的部位是头;若不打趴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伏贴。他不再退让,左手尾指“啪”地轻轻一弹,姿势优雅舒展之极,指尖一缕金芒当空爆裂如花盛绽,好不绚烂。
白老九足底一麻,运出的腿劲似被戳破的皮囊顿时泄了,“哎哟”一声撤身飞退。
邓宣飞身拦住还想上前找回场子的邙山双圣,问道:“拈花佛指,请问大师可是来自大般若寺?”
邙山双圣被老僧一招逼退,脸上无光,闻言呸道:“大和尚学人家姑娘拈什么花草,也不知道害臊!来,咱们再来打过!”
老僧居然被邙山双圣的不逊之语逗得笑了起来,点头道:“两位施主修为高强,老衲盘念甘拜下风。”
邙山双圣见老僧显然是在低头认错,又忌惮于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难得地停止了粗鲁的挑衅,齐齐点头回应道:“认输了就好,你这老和尚有点意思。”
花纤盈失声叫道:“老─大师,你说你是大般若寺的盘念方丈?”
盘念大师颔首道:“老衲适才急于救人多有失礼,还请两位施主宽宥。”
花纤盈捂着小嘴着实吃惊非小,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着急摇摇头,想想自己的表达还真够混乱。而其实现在最混乱的,是她的思维。
花纤盈在心里狂叫着“糟糕”,揣测道:“盘念大师必定是为了容姐姐的事情而来,所谓红莲白藕同是一家,他该不会是要帮衬秘宗的别哲法王与冥教对抗吧。有他插脚进来,要救出容姐姐可就难上加难啦。”
需知大般若寺素有“禅宗”之誉,与号称“天宗”的观止池并驾齐驱,同为当今天下两大圣地。
虽说大般若寺已有近百年未闻有弟子在尘世行走,可千秋盛名不衰,仅仅是盘念大师一招拈花指,便令邙山双圣知难而退,可由此推知,这老和尚的修为何等高深莫测!
邓宣收起金枪,不卑不亢地施礼道:“在下邓宣,见过盘念方丈。不知大师来到西域,所为何事?”
花纤盈没好气地低声道:“傻瓜,那还用问么?他定是来帮秘宗对付林大哥来着。”
盘念大师含笑摇头道:“小施主误会了,老衲此来并无与林教主为敌之意。”
说话间,猛然隐约听着一声沉闷爆响,恰似雷鸣。东南天空有一朵耀眼的青色烟花盛绽散落开来,醒目至极。略以目测,约莫相距此地不到三十里。
紧跟着又有一朵银白色烟火升空,似是在遥相呼应一般隆隆轰响,声传数十里。
花纤盈欣喜叫道:“邓宣快看,是我爷爷和你的手下到了!”
众人不用她提醒,也都不约而同地抬头观望。花纤盈正想挥手放出一枚青木宫信号烟花应答,蓦地眼前身影闪动,右腕一麻,已被人用双指牢牢扣住,顿时遍体酸麻、手足无力。她又惊又怒举目瞧去,居然是盘念大师擒住了自己。
邓宣眉宇一扬,怒声道:“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盘念大师面不改色,回答道:“劳烦邓施主转告,今夜子时在圣城城东二十八里外白桦林,老衲恭候各位。”
花纤盈虽身不能动,可嘴巴却不肯饶人,骂道:“臭和尚,你偌大的身分却偷施暗手,羞也不羞?大般若寺的脸都教你丢光了!”
盘念大师只是不理,挟着花纤盈朝西退去。
邙山双圣齐齐喝道:“留下花丫头!”晃动白金月牙轮追了上去。
盘念大师一挥墨玉禅杖与两人的金轮对撞,“叮叮”两声把邙山双圣震退数步,自己却借劲急飞,一晃一飘去得远了。
邓宣叫了声:“快去找林教主和花宫主!”纵枪起身疾追而去。
第三章夜话
华灯初上,滚雷隐隐,日间的暴晒仿佛是发下了风云召集令,而暴雨如期赶至。
由于圣城内严禁酒色行业,所以入夜后的街道渐渐冷清萧条,只有不多的几家茶馆兀自开门迎客。
前些日子前来出席祈雨大典的诸国王公显贵,尚有不少逗留在城内,随同的仆从夜来无事,三三两两聚集在茶馆里瞎吹牛皮、乱侃大山,谈论着令各人兴奋的话题,当然还有关于唐纳古喇冰川神奇消融的事情。
忽然,这家茶馆里所有喧闹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变得无比安静起来,人们的目光几乎不分先后望向门口,宛如中了魔咒似的,目不转睛盯着门前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有那天生色急的,甚至失态地张大了嘴巴。
每个人的心头,同时用西域语浮现起“美若天仙”的赞叹,又不自禁地觉得一个“若”字,实在有些亵渎了这位青裳少女,即令天上的仙子果真谪入尘世,也未必有她这般的清丽绝俗,风姿秀雅。
猛听有人“啊哟”呼疼,从位子上跳起来又咕咚摔在地板上。原来一个添茶送水的伙计已瞧得神魂颠倒,立定倒茶,保持姿势,持续注水、注水……直到滚水溢满茶碗,再淌到桌面上,又滴落到了那倒楣茶客的大腿上。
众人皆都向他怒目而视,却不责怪斥喝闯祸的伙计,仿佛是恼怒于这茶客高声的喊叫,会吓跑门前那位美女。
不由自主地,坐着的人尽都挺直了腰杆,力求让丽人能清楚地瞧见自己,那身边有空位的更多了一份期待。而那些已坐满一桌的茶客,无不暗暗懊丧着恼,恨不得一脚先将同伴踹到地上,好腾出一张椅子。
那美女终于走了进来,伤害众多渴望的心灵,她径自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
于是,众多提到嗓子眼的心、感到万分失落的主人们,齐齐将目光射向那个能与如此美女同桌品茗的幸运家伙。似乎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茶馆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燃烧着火焰的眼神,却无法将坐在桌边的那个黑衣青年点燃;这个用傲慢赢得青睐的家伙,居然视若无睹般地,只低头盯着自己手里转动的粗陋茶碗,怔怔出神。也许,他,失去了感觉,一个男人面对美女时,应该被引发的感觉。
青衣美女嫣然而笑,好像点亮了夜空的繁星,让满屋的烛火黯然失色。她立在桌前,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问道:“林兄,我可以坐么?”
敢情这两人竟是旧识?难道这位秀丽绝伦的青裳少女,竟是专程来会黑衣青年的?一想到这两个可能,众人莫不在沮丧中多增了几分忿忿不平。
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