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娘囍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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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哪里有什么事,我就是看到我们家老二媳妇儿送的一段布,想说好歹是侄女儿成亲,这礼轻了点儿,我们又不是吃不上饭的人家,对吧?”水大娘一席话绵里藏针,说得好像她是多讲理多为人想一样,说完转头对收礼那人笑道:“帮忙写上,水平,被单一床,虽然没什么钱,好歹也是心意。”
她这一番做作下来,许多人看水二婶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她和水二婶是亲妯娌,水近月是她们的远房侄女儿,这礼轻重差别这么大,任谁都觉得水二婶抠门。况且水二婶家的日子一向是比较宽松的,在别人家为了吃穿愁眉苦脸的时候她家至少温饱不愁,这样的差距是很容易让人暗生嫉妒的,恨不得她家把衣食都拿出来分给大家,然后该饱该饿大家都一样才好。所以这会儿看到水大娘这么说,就开始对水二婶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当面就拉着脸对她表示了不满:
“哎呀水二媳妇儿,你这样做就让人瞧不起了,对别人小气点没什么,对自家人怎么也这么不舍得呢?”
“就是啊,我要是你这样的礼我也送不出手啊!”
“唉,人都是这样的,越有钱越小气。”
……
水大娘十分得意地看着这一切,觉得万分解气,扯着嘴角挑衅地看着水二婶。水二婶看到这架势脸都红得快滴出血来了,这样被众人踩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十分尴尬和难堪,心里更是五味陈杂,苦涩又失望。她平日里为人大方,能帮得到谁她都是顺手帮的,刚才跳出来指责她的那一个,前几年大旱收成不好,还是她借给她几十斤小麦撑过了那个春天,至今也没见还,这会儿竟也跟着这些人来讨伐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
水二婶毕竟是经过事的,一时间尴尬,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似笑非笑地回道:“大嫂真是大方,也不知道是谁整天惦记着别人家的东西。”
“啊哟,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翻老黄历,再说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绝了户头,我也不能提出那样的要求啊!”
这话说得毒,水二婶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近香知道阿母不紧生气,更难过,她知道没有哥哥弟弟一直是阿爹阿母的心头刺,每次跟人吵架都有人拿这句话来噎阿母,阿母背着人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所以她总是异常地乖巧懂事,希望可以让阿母知道虽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也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二老的。现在大娘又拿出来说,她突然觉得不应该每次都让阿母一个人跟别人战斗,自己只在事后更加乖巧懂事地安慰。
“大娘,你不要这样说阿母,她会难过。我阿母又没有惹你,你这样针对她你很开心吗?我阿母没有儿子有什么关系,我以后会像儿子一样孝顺她对她好!”
近香的这几句话顿时让刚才细细碎碎乱说的人语塞。在这样的乡下地方,吵架都是专门挑人痛处戳的,哪里会有人跟正在吵架的人说‘你这样说我会难过’。再加上近香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平日里只会乖巧地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的孩子,就算是嘴碎的妇人,也总不好跟她较真,恰好主人招呼吃饭,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开入席去了。
水二婶吃惊地看着近香,尽管近香一直乖巧孝顺,她却从来不知道她懂得这么多,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是个知道人情世故的大孩子了。最后的那句话,让她又是震撼又是感动,就算知道女儿始终不会跟儿子一样,这一刻她依然觉得很骄傲很温暖。伸手把近香搂在怀里,水二婶幸福地眯起眼睛,轻笑道:“傻孩子!”。。。
第三十七章
水大娘嗤笑一声还要说什么,却被跟她一起来的水近清使劲地扯着袖子制止了。
“阿母快走吧,吃饭了!”
水近清的声音不是很耐烦,水大娘愣了一下,忙跟着她走了。自从上次落水以后,水近清的性格就变得有些阴郁了,水大娘不大敢跟她争,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为刚才的不愉快,吃过饭水二婶就拉着近香回家去了。家里水二叔也刚吃完饭,正扛着镐头准备出门,见她们母女回来了,放下镐头站在屋檐下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没多看会儿热闹?”
水二婶心情不大好,恹恹地回了句:“有什么好看的!”一眼看到他手里的镐头,又问道:“你去哪?”
“反正闲着也没事,我去把后面坡上那块地松一松。”
“那你等我一下,我记得那块地边上有很多矮树丛,我割点柴去,家里面柴火也不够用了。”水二婶说着回屋背了个大号的竹筐就出门了,吩咐近香看家。
“阿母,你把钥匙给我吧,我等会儿还要出去割猪草呢!”近香刚进门就看到了放在屋里的竹筐,立刻想到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忙追出去问水二婶要钥匙。
水二婶回头道:“你在家呆着吧,猪草还剩好多呢,中午把饭做好就行了!”
阿爹阿母走后,近香先往后面猪圈里看了一圈,发现猪已经喂食了,看天色尚早,就掇了条板凳坐在院子里,又打了盆水放在一旁,解开头发细梳起来。
自从水二叔手受伤之后,近香就变得特别忙碌,基本上没什么时候闲在家里,所以那些女孩儿们就不来找她梳头了,连阳成和也不过来劳烦她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闲,有些手痒痒,想起前几日梦中的一个发式,就想要在自己头上试试,正好阳成选送她的那支珠钗,她还从来没有插过。
梦里那个女子,二八年华,眉目嫣然,头上发髻高高挽起,那形状远远看去如同一对儿蝴蝶的翅膀,摇曳生姿,一支金步摇装缀一旁,光彩夺目。
那个发式是近香从没见过的,但是她自幼手巧,心思又灵活,所以琢磨了半日,就想到了梳那个发式的方法。一双素白的手穿插在乌云般的长发中,几番耍弄环绕,终于将两个环髻斜斜地耸立在她的头上,只不过从水里照过去,不像蝴蝶,倒像两只兔子耳朵。
近香看着水里的自己,哑然失笑,想了一想,还是放下木梳起身去屋里拿那只珠钗。
“香香!”
近香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阳成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看见他正笑着朝她走来,只不过微笑很快就变成了大笑,就见他撑着自己的大腿在那里自顾自地笑个不停。
近香莫名其妙,心思一转,很快明白了一定是因为自己头上这个奇怪的发髻,也顾不得招呼他了,急急忙忙往屋里冲去要把头发散下来。
阳成选见状,忙勉强止住了笑,上前几步拉住了她,一抬眼,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香香,你怎么梳了这么个发髻?”
近香虽然也觉得这发髻在她头上有点奇怪,可是在梦中那女子头上挺好看的,她刚才看水里的影像也还好啊,怎么选哥哥就笑成这样了,难道是自己的样子很可笑吗?一想到这里,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忙用没有被阳成选抓住的那只手捂住脸,闷声道:“很难看吧,你让我先去把头发散下来。”
阳成选把一个嗯字拖得老长,半天不回答,近香心情一点点低落,最后终于受不了,使劲想要拽开他的手躲屋里去。
阳成选一直笑着看着她在那里别扭,这会儿终于笑道:“难看倒是不难看,就是像只大兔子!”
近香听了这话,突然自个儿也乐起来,拿开遮在脸上的手,苦恼地看着阳成选,“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发式应该是很好看的,怎么在我头上就这么奇怪?”
阳成选微微矮下身,细细地端详她的脸半晌,弯起嘴角道:“看久了就不奇怪了。这个发式看起来比较妩媚,你才刚过了十三岁,不大适合。”
近香低着头撅起小嘴表达了对这个评价的不满,她可是忙活了好半天呢,而且这简直是在否定她的手艺!阳成选自然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什么,笑道:“不过梳得倒是蛮巧妙的,香香的手就是巧!”
近香被这句话夸到了心坎里,抬起头来问道:“选哥哥今天怎么在家?”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我留在家里帮阿母准备,年前都不会出门了。”
“是吗?那太好了!”
近香的开心太过明显,阳成选只觉得被一个软软的东西撞进了心里,酥酥麻麻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伸过去把近香的小手包在手心。
近香愣了一下,脸上火烧火燎的,慌忙低下头去,一双滴溜溜的大眼不知道该看向何处。小时候选哥哥倒是经常拉着她的手,可是自从他们定亲以来,他们就再没像现在这样,手和手包在一起。而且现在的这双手,跟小时候又有了不同,这双手变得温暖又坚定,让她觉得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牵着她一起走下去。
“香香……”阳成选看着近香飞红的脸,许多话涌上喉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说哪句才好,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握到手心都出汗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牵着手站在那里,直到一只公鸡追着一只母鸡咯咯地从他们身边扑腾而过,他们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相视一笑,各自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过了好一会儿,阳成选才摸摸鼻子,干咳一声,“香香你不是去河对岸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起这事,近香立刻就想起了早上阿母被羞辱的情形,嘴角耷拉了下来,往旁边的板凳上坐了不出声。
阳成选忙坐到了板凳的另外一头,探头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近香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闪着晶亮的大眼看着阳成选,“选哥哥,城里面的女孩子,像我这么大的,都是怎样过日子的?”
阳成选一时间没把刚才的事情跟她的话联系起来,只道她向往城里面的生活,于是答道:“弹弹琴绣绣花,读读书写写字,没事游个湖逛个街,大概就是这样吧。等有机会,我带你去城里看看,好不好?”
近香“哦”了一声,想了一下又追问道:“这是大户人家的娘子吧?那些贫苦人家的呢?她们做什么赚钱补贴家用?”。。。
第三十八章
阳成选看了近香一眼,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如果有困难你可以找我啊。”
近香摇摇头,“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能做点事补贴家用,这样阿爹阿母就不会那样辛苦。”
阳成选感慨近香的早熟和懂事,可是她一个小女孩,能做什么挣钱呢,不过就是帮大户人家洗洗衣服做做针线,他不希望她去做这样的辛苦活,更不希望她在人家屋檐下受委屈。定定地看着近香,阳成选柔声道:“家计的事情二叔二婶会打算的,我也可以帮忙,你不用操心这些。”
“现在阿爹手受伤不能做木活了,家里面的情况一下子就窘迫了,我知道阿爹阿母会想办法,可是他们辛苦了这么多年,我也想为他们分担一些。如果我能做点事补贴家用,他们就不用那样辛苦了。”
“我存了些私房钱,反正也用不上,等会儿我回去给你拿过来,你还这么小,不应该操心这些的。”
“选哥哥!”近香的声音拔得有些高,像是很生气,阳成选愣了一下,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近香站起来走开一步,小脸上写着十分的不满,很认真地对阳成选说道:“我不要你的钱,我想靠自己的双手为阿爹阿母分担,你能帮一天两天,你还能帮一辈子吗?”
“香香?”阳成选从来没见近香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在他眼里,香香跟自己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他一直以为香香也是这么想的,不成想她却分得这么分明,这让他感觉自己被排斥了,心里有些失落。但是香香还小,还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她可能还不懂,阳成选这样对自己说,收起脸上的讶然和失落,温柔笑道:“我的就是你的,我们就是一家人啊,我会跟你一起承担,不是一天两天,是一辈子。”
这样赤裸裸的告白让近香愣了半晌,脸唰地一下又红到了耳根,绞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阳成选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一阵懊丧: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而再地失态?但是话都说出口了,也不能收回,何况这确实是他想对香香说的,于是也站起身来,往前一步拉起近香的手放进手心,温柔却坚定地说道:“自从我们定亲,我就在等你长大。香香,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也愿意照顾你阿爹阿母一辈子。生计的事情不是你要操心的,你只要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
自从阳成选拉起她的手那一刻起,近香的头脑就一直处于轰隆隆乱糟糟的状态。选哥哥的这一番话,像仙乐一样动听,从来没有人对她承诺过会照顾她一辈子,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了最坚实的依靠,好像再不用为了任何事情担惊受怕,因为她的选哥哥,会一直在她身边。
可是早上的场景不期然地再次撞进她的脑海,她突然从温柔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