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瀑-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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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麻子心里看来是一片兵荒马乱,一张嘴就被打断,汗水倾盆,犹如立在雨中。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叶,圈点在他脸上,使得几颗白麻子弥漫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悲哀色调。都痛陈完了,他悲愤难抑,几颗白麻子时青时白时紫,指尖、发梢及眉毛都在颤,“你……你们是串通……”就再也说不出来。英主任不失时机,问他:
“你是指梅关雪同志……”
“不不不……不是,是是……是你们……”
“我们?难道龙爪公社党委一班人会冤枉你?”英主任冷冷一笑,“那我倒要请问,你敢说没偷窥汪主任黄医生方文书及我家属等解溲?”
“你们……你们厕所本来就没几块……”
“不要怪厕所,你只说看没看?不好意思说?”英主任又一声冷哼,“那么再请问,刚才汪主任挤时间学习时事政治,向大家念江青同志亲切接见某国文艺代表团时,你说没说‘不要提那臭婆娘’的话?我说中日邦交……”
“我是骂我老婆……”
“你看你!江青同志咋会是你……唉——”
不知何时来的高文书,拖着两片木屐,“叽呱叽呱”地走到白麻子面前,一副恨泡木不成材的样子,“叫我咋说你白麻子好喔,还狡辩个啥?你做的说的全公社干部和小梅小花二同志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赖得过去?我老高还没把你对我说的有关赵书记拉拢我,决心搞垮张书记逼走关老或气死关老,以敲山震虎,使梅关雪同志主动撤退,以及排斥异己撤免英主任沈部长汪主任黄医生重新派干来龙爪等等说出来嘛,熊啥?把汗擦了,把腰给我挺起来。春耕生产一开始,张书记就亲摔公社全体干部和村民闻鸡起舞,大旱大干,并没扳啥笋子,是谁汇报的只要你讲出来,我老高可以为你向汪主任黄医生方文书及家属们磕头求情,要她们不追究你流氓罪就是。至于你与花母猪发生关系的事情,是你个人爱好又没违反组织原则,有啥大不了的?重大一点的不外乎两点,一是对我们和日本建交说了句过头话,二是不小心说了一句包括刚才那句是两句污辱江青同志人格的话,我老高也可以对小梅同志说你是无心之过,恳请他对上级避而不报放你一马。那个黄贻娟的同学李冰冰因你霸王硬上弓而寻了短见你不也没事?焦书记和你老婆明来暗去也不过是去了人委,看是免职实际是变相提升,因为按宪法人大是最高权力机构。赶快争取宽大吧,到时也争取去人大当副主任,或是去政协任个副主席什么的。说吧,那人是谁?你的工作队员可要从山上回来了,一旦知道你……传播出去,不说我老高,就是小梅同志也救不了你。”
高文书这番话在我如闻惊雷,在白麻子却仿佛是一副镇静剂。不知是高文书态度温和白麻子很受听?还是白麻子觉得一嘴难敌众口?抑或是觉得有理?身子不那么颤了,表情是一副吃了哑巴亏的样子。他说他确实不晓得是谁报告的,他是服从赵书记安排,一入关口就直赴小趾也是赵书记指令。高文书正想问啥,工作队回来了,白麻子似比刚才还害怕,脸色顿时惨白。高文书哈哈笑起来,哥俩好似地揽着白麻子走了。
就好像看了一场情节曲折,悬念迭起,惊心动魄,而又没弄清楚的悲喜剧,我连怎么出公社院子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在路上花飞谢困惑不解地反复咕嘟一句话:
“方小红干吗要揪白麻子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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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鬼
(1)
在我的观察和体悟中,公社几个干部绝非正气之辈,除对张书记非常敬重外,对村民的生产与死活是不怎么关心的,一般没接到县里硬性指示,也不会与村民主动接触或找村民岔子,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为啥会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结成同盟一环紧扣一环倒白麻子为村民鸣冤?是因为他们被赵书记内定为排斥对象有可能被贬回家务农的危险一不做二不休?但一惯狡猾且被提为副书记——如果真是搞垮了张书记就有任书记可能的高文书又是为何?
公社男女厕所虽然分左右,但年久失修不经风雨,隔墙木板如同张口说白话漏洞百出,一惯好色的白麻子见女人和姑娘入厕,赖在里面偷窥也许实有其事,欲对黄贻娟行非礼也是有可能的,白麻子在知青办摧残少女至使18岁的李冰冰音消玉殒一事,汤灿他们也说起过,看来也并非虚言;但要说白麻子和母猪那个什么的干活,恐怕就如同说白麻子骂江青同志和反对中日友好是一种故意安墩儿让白麻子跳了——那母猪再咋花枝招展,体态再怎么妩媚娇好,毕竟还是猪啊。再说白麻子是上台后的赵书记亲手提拔的,正如高文书所说,以前他猥亵强暴少女至死都没啥事,现在他仅仅是偷看女人解溲,又能把他怎样?搞地下工作出身的赵书记恐怕不过是莞尔莞尔罢了。
不料,白麻子那天晚饭后就伧促地带着工作队打道回府了。第三天,地区公安处竟然没有县里人的陪同,直接来村里调查取证,取样。曾找过我,负责接待的高文书和沈部长都说我回家了。又说门专员和梅书记分别给我来过电话,花飞谢那小子正好在,抓起话筒为我唐塞了。花飞谢事后哥们地对我说,“他位高如何?权重如何?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你不承认他也罢。今后他再来电话,我再去给你打发。”半个月后消息传来,经过鉴定,沈部长拿出的那块布条上确是白麻子和英主任家那头花母猪的分泌物。白麻子啥都被开除了。小不点英雄四处宣扬,说他老爸说的,若不是赵书记和白麻子的老婆也在移花接木,向门专员力保,就不仅是开除那样简单。
村里没有人因此而有丝毫喜悦,白麻子倒与不倒都与他们无任何关连,他们更凝重更沉默了。入春至夏,就那天下了拨望天田没解渴的雨,云儿仿佛就被烤化了,靠担水打田栽下的几亩秧苗,还没发出一声生命的啼哭,就被烈火似的太阳烤焦在襁褓中,连鸟儿都只敢在峡谷的浓荫中悄悄的啼。
弃春耕扳竹笋的罪名不成立,汤灿和盛凡自然也没啥事,但他俩不知是怕太阳烘烤还是惧村民的沉默?不上课一般都呆在寝室里,很少来串我的门了。我暗下决心要拆除这个隐藏在村里的定时炸弹。反复分柝,盛凡和汤灿从开始到结束都和村民在小趾忙活,没有离开龙爪一步,没有作案时间;公社几个干部如果要与村民过不去,就不可能结成统一阵线倒戈白麻子;朱三娘去公社嚷嚷要到县里告发不过是疯癫行为,实际上她不知什么原因从不敢去关口,就不要说出关口了;剩下的就只有花飞谢嫌疑最大。但村长肯定地说绝不会是花飞谢和公社里的人。言下之意只能是盛凡和汤灿其中一人,或者是二人同谋。但又显出捏拿不准的困惑。这使我心儿有些慌乱,神经有点儿紧张,每晚在睡梦中仿佛都听见“嘟嘟——嘟嘟嘟——”的《永不消失的电波》声。
他俩是怎么把村里扳笋子的信息传递出去的呢?赵书记总不会为他俩配备一部发报机吧?趁他俩上课时,我分别潜入过他们的寝室,移床挪桌椅,没查到发报机的踪迹,也没见桌子脚有啥天线地线。
我不知道县里为啥要为我转干,只知道以前关伯伯的大米饭都是不吃白不吃,又不是我伸手要的,主动送上门的货为啥要拒之于千里?一月十八块钱,二十四斤粮食可不是那么好找。因此,我多话没说欣然接受了。鄢校长知道我有多少斤两,量体裁衣,安排我可上可不上的体育课。他仰首望着烈火一样的天空说,“牛儿,咱村就靠你了!”这话我没感到有啥沉重,彭妍的那首连关伯伯和夏红云也不知所云的所谓诗歌我是哑子吃汤圆心中有数,只要找到钱依照行事就不怕什么天干地支。如何找钱,我也是胸有成竹的,在我回村时,彭妍又为我寻找到一条财路——干木耳。我只是从这句话中明白了村长那晚为啥要说他和黄叔郭叔若怎样怎样后我就是村里最高领导的话的含意:不是生老病死,而是被抓走。干笋卖了两千来块钱完全可以挺过夏季。我按户头人口将半个火车皮三十吨一点儿没打折填写了供应证,让村长和黄叔下发到各户,分期分批零零散散去黄阳各粮站购买。对于我这一胆大包天的行为,村长和黄叔意外地没打顿就执行了。成功那张我则拿去埋进了他所憩息的坟冢里。同时抽出部份劳力组成武工队到东峡谷去采木耳。这次做得很隐秘,除了赵叔黄叔郭叔和我,以及采集木耳的人,其它村民也不知晓。
峡谷我没有深入过,原始到啥样,对我诱惑很大。但村长说峡谷虽无狼,但蟒蛇和其它不可知猛禽怪兽是有的,而且确有一种三丈之内杀人于无形的魔鬼树,我不认识,如不小心碰到,村人可哭不回来。再说我目标大,进入峡谷会令人生疑。想想也是,倒不是怕啥魔鬼树,而是怕公社的人,或是盛凡汤灿二人也随我背影入谷,那样一来,不但采木耳的事泄露,连十多年来村民编织的恐吓外人的狼群一说也就土崩瓦解了。
我这头横牛儿从来就不安分守己,做了准村长就更静不下来。竹笋有季节,木耳有否季节我不清楚,清楚的是总有采完的时候。采完了又咋办?黄阳商店卖的砚台在我眼里简直就是破猪糟,能否把水中姬雕刻成砚台去与供销社讨讨价钱呢?这一想,我就有点儿情不自禁手舞足蹈,喊起高牡丹到峡谷挑选了几十团水中姬回来,按其天然具有的纹络品质,整日刀不离手足不出户,精雕细刻至凌晨方罢,上床就齁齁大睡人事不清。
一日起床,地上竟醉卧一张白纸,俯身拾起,乃是一首诗:
硝烟散罢风雨颠
赤墨倒置任魔行
铛酝微露煎明月
枪刺横挑玉兔心
生当人杰鬼亦雄
断肠笑看牛儿勤
昼夜挥剞仿古砚
泼血为墨蘸碧天
诗力透纸背非常深沉,看了有点儿让人想流泪。我没猜出是谁塞进来的,也没猜出是谁写的,因为那笔迹异常隽永,村中似无人能及。而蕴含的意境又绝非我所能诠释。心里隐约觉着可能是张书记,但也不敢肯定。
(2)
这晚,我欣赏了已完成的五方砚台,只觉方方都有巧夺天工之妙,虫鱼鸟兽栩栩如生,花卉林木郁郁葱葱,溪流婉蜒如带,飞瀑溅若墨玉氤氲如烟岚。如果再题句把应景诗词,采用师傅祁老头教的法子使之陈旧如远古,就更是非凡如出古人大家了。不觉沾沾自喜,边题刻诗句边大言不惭地向高牡丹王婆卖瓜,说康熙年间有个雕技神奇的顾二娘,诗题自己砚台“刈遍端州十里溪。”她可能想不到毛泽东年间会杀出一个梅关雪,其砚台“冠盖端歙境山河”。
夫唱妇随。高牡丹正在按我教的法子用泥墨揉搓砚台,她给了我一个媚然的笑,说好看倒是好看,就是不能当饭吃。废寝忘食拨弄了近两个月,不知弄出这几个坑坑凹凹的石疙瘩来干啥?我一惊,不是惊高牡丹不识货,惊的是日月梭得那么快,好像不过是一两天时间啊,咋就过了几十天呢?那我的妈妈、姐姐夏红云为啥还不回来?是忘了我这个女儿、小弟、朋友,留在她母亲身旁了吗?一时好不忧伤。默然了好一会,正想问高牡丹关伯伯回来没有,盛凡和汤灿结伴进来了。二人表情都有点儿肃穆,不是在教堂面对耶稣的那种神圣的肃穆,而是像参加葬礼那种哀伤的肃穆。两人从来说不到一块,你钉我铆,你嘲我讽,同一表情是稀有罕见的现象。我揶揄一瞥:
“二位仁兄咋又想到来小弟寒舍?”
汤灿怔了怔,讪讪的笑了笑,无言。盛凡表情如故,说他是践约来送我画和代汤灿请我做一件手到擒来的事。然后欲言又止。我说,啥事尽管说,不要像以前那样云里雾里和尚念经就行。只要我做得到。
“你做得到,只有你梅老师做得到。”盛凡眼里飘过一丝忧伤,又飘过一丝喜悦,“你听到……听到禾儿最近弹的古筝有点儿不对吗?”
“什么不对?”
“太凄婉了!完全是一泓人间绝唱。是她心中不快?还是担忧村民……请你去看看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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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凡说着,用一种卑贱的目光恳求地望着我。汤灿眼里竟默然涌出两条溪流。我不禁颤动了一下。由于沉浸在砚台的推敲与雕刻中,窗外事一概不知,自然没听见禾儿的琴声。盛凡汤灿关心如斯,从音韵中揣测弹筝人心情不佳而担惊受怕,足见对禾儿一片痴情。反正小虎也叫我经常去看看他爸,还一直没去,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