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04巫师与玻璃球-第6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莱默和乔纳斯肮脏阴谋的怀疑。再说,如果不是因为罕布雷民风纯朴,根本没有人会怀疑这里,“好人”法僧又怎么会选择它呢?今天街上人很多。农夫的集市很繁荣,路边摊排得满满的,品奇和吉利滑稽剧逗得孩子们笑声四起(吉利正在来回追赶品奇,拿着她的扫帚狠揍这个逆来顺受的老可怜)。收割节集市日的布置正在迅速地进行着。但想到集市,库斯伯特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和期待。因为这不是他的集会,因为这不是蓟犁的收割节集会?也许……不过这主要是因为他心身俱疲。如果这是成长的代价,他宁肯不要长大。
他骑着马继续往城外走去,把大海抛在身后。太阳照耀在他脸上,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他想他很快就会离开伟大之路,穿过鲛坡,回老K酒吧去。正在这时,他看见老朋友锡弥牵着骡子走过来。锡弥垂着头,耷拉着肩膀,粉红色的宽边帽斜戴在头上,靴子上满是灰尘。在库斯伯特看来,他好像是一路从地球的另一端徒步走来的。
“锡弥!”库斯伯特叫道,满心以为会看到他愉快的笑容,听见他傻乎乎又滔滔不绝的唠叨。“天长夜爽!你好——”
锡弥抬起头,当宽边帽的帽檐抬起来时,库斯伯特哑然了。他在这个年轻人脸上看到了恐惧——惨白的脸颊,失魂落魄的眼睛,颤抖的嘴唇。
11
要是锡弥愿意,他本该在两小时前就到达德尔伽朵家了,但他像乌龟似的拖着缓慢的步子走,每一步都被他衬衣里的那封信紧紧拽住。可怕,太可怕了。他甚至不能思考,因为他的心智差不多没有思考的能力。
库斯伯特飞身跳下马,快步走到锡弥身边。他把手放到年轻人肩头。“出什么事了?告诉你的老朋友。他不会嘲笑你的,绝不会。”
“阿瑟·希斯”温和的嗓音和关切的表情让锡弥忍不住抽泣起来。他把蕤不让他对任何人提起此事的严厉指示抛到脑后,呜咽着一口气讲述了从早上以来发生的一切,有两次库斯伯特不得不让他讲得慢一些。后来库斯伯特把他带到一棵树下,在树阴里坐下来,锡弥才终于把语速放慢。库斯伯特越听越不安。讲到最后,锡弥从衬衣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库斯伯特打开封蜡,看了信封里的东西,瞪大了眼睛。
12
乔纳斯兴高采烈地从老K酒吧回来时,罗伊·德佩普正在等着他。罗伊向他报告,法僧的先遣人员终于出现了,听到这里,乔纳斯的兴致又高了一截。只是罗伊并没有像乔纳斯期望的那样高兴。他一点也不高兴。
“那家伙到海滨区去了,我猜有人在那儿等着迎接他呢,”德佩普说。“他想立刻见你。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这里逗留,想着吃点东西什么的。我也不会喝酒。因为需要清醒的头脑来应付这个人。”
“罗伊,今天你的建议还真不少啊。”乔纳斯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意味。但当佩蒂端来一小杯威士忌的时候,他退了回去,要了一杯水。乔纳斯觉得罗伊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而且脸色极度苍白。当席伯在钢琴前坐下,弹出一个音符时,德佩普一惊,一只手向枪把摸去。很有趣,但也有些令人不安。
“孩子,给我坐下——干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罗伊摇摇头,闷闷不乐地说:“我也不知道。”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我没问,他也没说。不过他给我看了法僧的标记。你知道的。”德佩普压低了声音说到。“眼睛。”
乔纳斯知道这玩意儿。他讨厌那个瞪大了的眼睛。真难以想象法僧发了什么疯,竟然选了这个标记。为什么不是一只铁腕?或者交叉的双剑?或者是一只鸟?比如,一只猎鹰——猎鹰不失为一个好标记。可眼睛——
“好吧,”他说着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至少,喝水比威士忌让他感觉舒服——他已经渴坏了。“剩下的就留给我自己来弄清楚吧。”
他走到蝙蝠门前,正准备推门出去,德佩普叫住了他。乔纳斯转过身来。
“他看起来像别的人。”德佩普说。
“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德佩普显得局促不安,思维有些混乱……但也很固执。
手还是粘着枪不放。“我们只谈了五分钟左右,但我有一次看着他,却觉得他就是利茨的那个老杂种——被我开枪打死的那个。后来我又匆匆看了他一眼,心想,‘见鬼,站在那里的是我老爸。’接着这个想法也消散了,他看上去又像他自己了。”
“怎么会这样?”
“估计你会亲眼看到。但我觉得你不会喜欢的。”
乔纳斯推开一扇蝙蝠门,站在门口思忖着。“罗伊,那不会就是法僧本人吧?是不是他乔装打扮了?”
德佩普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
“你确信?我们只见过他一次。而且见面的时候离得也不是很近。”当时是拉迪格把法僧指给他们看的。大概是十六个月之前的事了。
“我肯定。你还记得他个子多高吗?”
乔纳斯点点头。虽然法僧不是珀斯老爷,但他身高六英尺多,肩宽体阔。
“那个人和克莱差不多高,可能还要矮些。无论他看起来像谁,他的身高是不变的。”德佩普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他笑起来像个死人。我难以忍受他的笑声。”
“什么意思,像个死人?”
罗伊·德佩普摇着头说:“我说不清。”
13
二十分钟后,艾尔德来得·乔纳斯骑马穿过写着带着和平而来的土坯门,来到滨海区的庭院里。他心里有些不安,因为他本指望来的是拉迪格……而如果罗伊没有弄错的话,他看到的不会是拉迪格。
米盖尔拖着脚走上前来,牵住乔纳斯的马,咧嘴笑着,苍老的面容惹人生厌。
“多谢。”
“不用谢,先生。”
乔纳斯走进院子,见奥利芙·托林像个被弃的幽灵一样坐在前廊,就朝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她也点点头,露出惨淡的微笑。
“乔纳斯先生,你看上去气色很好啊。如果你见到哈特——”
“对不起,夫人,我是来找大臣的。”说着,乔纳斯三步并做两步上楼往大臣的套间走去,穿过了一条狭窄的用煤气灯照明的(光线不是很好)石头过道。
走廊尽头有一扇门——一扇结实的用橡木和黄铜做的拱门——他敲了敲门。莱默并不在乎像苏珊·德尔伽朵这样的女人,但他爱慕权利;正是对权利的狂热使他脑袋瓜里的所有曲线都变直了。乔纳斯敲敲门。
“请进,我的朋友。”一个声音——不是莱默的声音——叫道。接下来的一阵轻笑弄得乔纳斯毛骨悚然。他笑起来像个死人,罗伊曾这么说过。
乔纳斯推开门,走进房间。莱默并不喜欢熏香,就像他对女人的丰臀美唇没什么兴趣一样。不过现在房间里点着熏香——树木的气味让乔纳斯想起蓟犁的宫廷和在大会堂进行的各项活动。煤气灯被调得亮亮的。海风从开着的窗口飘进来,窗帘在海风的吹拂下微微抖动——紫色的天鹅绒。尊贵的颜色,这绝对是莱默最中意的。房间里到处都不见莱默,确切地说,一个人影都没有。屋里有一个小阳台,向着阳台的门都开着,阳台上也看不到任何人。
乔纳斯继续往房里走了几步,瞥了一眼房间另一头镶金框的镜子,他想透过镜子看看身后是否有人,无需回头。但身后也没有人。前面靠左边是一张餐桌,准备了两个人的位子,桌上还放着一份冷食晚餐,但是,座位上也没有人。奇怪的是,刚才明明有人跟他讲话。从声音判断,屋里应该是有人的。乔纳斯警惕地拔出了枪。
“现在请过来,”刚才吩咐他进屋的那个声音又发话了。这个声音径直从乔纳斯左肩后传来。“在这里没有必要用那玩意儿,我们都是朋友,是一条船上的人。”
乔纳斯猛地转过身来,突然觉得自己老态龙钟,行动迟缓。那儿站着一个中等个子,看上去身体很健壮,眼睛湛蓝,双颊红润,可能只是健康的红润,也可能是刚喝过上好的红酒。他微笑着的双唇间露出精致的小牙齿,顶部是尖尖的,肯定是经过打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因为这种尖角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像天生的。他套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像是神职人员的袍子,兜帽挂在身后。乔纳斯起初认为这个家伙是光头,不过事实证明他判断错了。那人的头发剃得很短,看上去只有一层头发楂。
“把枪收好,”黑衣人说。“我们彼此是朋友,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我们边吃边谈吧,有很多事要说——牛,油罐车,另外还有弗兰克·辛纳屈和德尔·宾格先生到底谁是更棒的低音歌手。总之有很多事等着我们谈哪。”
“谁?更棒的什么?”
“没什么,那个无关紧要。”黑衣人又发出怪异的笑声,乔纳斯心想,这声音除了在这里能听到,就只能在疯人院用铁栅栏封着的窗子里才能听到了。
他扭过头,又把视线转到镜子上。这回他在镜中看到了黑衣人,站在那里向他微笑。天哪,难道他一直都在那儿?
他确实一直在那儿,只有在他想现身的时候你才能看得见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个巫师,但是他会魔法。或许是法僧的魔法师。
他转回身。这个穿着牧师袍子的家伙依旧在微笑,惟一的变化是尖角的牙齿不见了。乔纳斯敢担保先前那些牙齿是尖利的。
“莱默在哪儿?”
“我让他到德尔伽朵小姐那边帮忙去了,安排收割节事宜。”黑衣人回答。他把手臂勾在乔纳斯的肩膀上,领他朝餐桌走去。“我想和你私下聊聊。”
乔纳斯不想惹法僧身边的人,但他实在受不了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臂。他也讲不清理由,就是觉得无法忍受,简直讨厌至极。他耸了耸肩,抖落了那只手臂,独自往其中一把椅子走去。难怪德佩普从悬岩回来时一脸苍白。
黑衣人的手臂被推开,但他不仅没发火,反而嗤嗤笑了起来。(德佩普说得没错,乔纳斯暗想,他笑起来确实像死人,千真万确)。一个念头在乔纳斯脑中一闪而过,他觉得这人是梵多,柯特的父亲——多年之前,就是他把乔纳斯放逐到了西部——他又伸手去摸枪。黑衣人会意地笑着注视他,那笑容让人极其不快;蓝眼睛仿佛煤气灯里的火焰似的闪动着。
“看到了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吗,乔纳斯先生?”
“嗯,”乔纳斯说着坐下来。“食物。”他拿起一块面包,一整块塞进嘴里。面包粘在他干燥的舌头上,但他还是硬生生地把它嚼烂,咽了下去。
“很好。”那个人也坐下了,往乔纳斯的杯子里斟满红酒。“自从那三个惹事的小子来后,你都做了些什么?朋友,请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还有你所有的计划。一点都不能漏掉。”
“先让我看一下你的标志。”
“当然。你可真够谨慎的。”
黑衣人把手伸进袍子里掏出一个金属方块——乔纳斯猜那是银质的。他把它顺着桌子滑过来,正好停在乔纳斯盘子边上。刻在上面的东西和乔纳斯预想的一样——狰狞的眼睛。
“满意啦?”
乔纳斯点点头。
“把它推过来。”
乔纳斯伸出手去,他的手向来稳健,但这次却受了他纤弱、颤抖的嗓音的影响;他的手指一阵颤抖,很快又把手缩回到桌子底下。
“我……我不想碰它。”
是的。他不想碰它。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他碰到这个东西,雕在上面的眼睛就会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黑衣人又笑了,伸出右手,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那个银牌(乔纳斯认为它是银的)自己滑回了他那边……一直滑到他粗布袍的袖子边上。
“阿布拉卡达布拉!结束!”黑衣人优雅地呷了口红酒,接着说:“我们是不是该结束那些烦人的客套了……”
“还有件事,”乔纳斯接口说。“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想知道你的。”
“叫我沃特好了,”黑衣人说,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老沃特就是我。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刚刚说到哪儿了,接着还要谈什么。总之,现在开始吧。”
14
库斯伯特回到住处时,天已经黑了。房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了,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幸好在以前工头办公室的壁橱里找到了松节油,墙上涂抹的字句被清理得只剩淡淡的粉色印子)。罗兰和阿兰正在打牌,玩的是一个叫做家庭堡垒的纸牌游戏,也就是两个人玩的那种“看我的”游戏,当这个世界还年轻的时候,人们就在酒吧、雇工房或篝火边围坐着玩这种纸牌游戏。
罗兰抬头看了一下,想看看库斯伯特情绪如何。表面上,罗兰显得一如既往的冷漠和不动声色,在艰难的四局牌中,他和阿兰胜负参半。但他内心充溢着痛苦和矛盾。阿兰已经把库斯伯特在院子里说的话转达给